不曉心 作品

第684章 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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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車前,將她放下,拉開副駕車門讓她坐進去。

他坐上駕駛位啟動了車,“彆操心這個又操心那個的,管管你男人吧...”

傅曉皺眉:“他怎麼了?”

“他可是真能花錢...不是買這,就是買那的....今天又買了一個山莊...真能折騰...”

“哦,這事啊,他提前跟我說了...”

傅曉不在意的揮揮手,沈行舟這一個月來回倒騰,賺了一筆錢,不知道從哪得的訊息,有一個富商股市虧大了急需資金回籠,要賣固定資產。

據他所說,那個山莊風景極好。

正適合他們一家人過年的時候住。

而且記在傅少虞名下,等他以後回m國時,也算有個自己的家,不至於一直住在謝家。

傅少虞輕笑:“你還是管著點吧,”

傅曉笑著看向他,“這個山莊他給我描繪過,地方不算大,兩套彆墅大小,據說景色不錯,等我忙完了,我們一家人可以搬進去,在這裡過年...”

“你...過年不打算回去嗎?”他問的有些猶豫。

她心中一痛,他果然根本冇打算跟著一起回去。

傅曉收斂了情緒,點頭,“忙不完,威斯博士要帶我參加一個實驗,忙完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傅少虞嘴角漸漸壓製不住,他輕咳一聲:“那你不需要給華國那邊說一聲?”

“哥,妹妹很招人喜愛的,領導都很喜歡我,這次來m國,他親口說的,我可以隨機應變,”

他伸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妹妹真厲害...”

這可不是簡單的招人喜愛,這肯定是她有了一定貢獻,再加上上位者相信她,所以纔給她權力。

怕是跟穆家這個背景,脫不開關係。

他這時候忽然想起,沈行舟對他說的話,希望他在傅曉陷入兩難境地之時,為她破例一次。

他對穆連慎的恨,讓她為難了吧。

傅少虞眼中閃過一絲晦澀。

回到家,沈行舟已經做好了飯,見兩人回來的這麼晚,免不了詢問一番。

傅少虞嫌棄的瞥他,“我跟妹妹出去轉了轉,”

“哦,”沈行舟將雞湯放在傅曉麵前,“那哥冇看到曉曉身上穿的衣服不太厚嗎?”

傅少虞表情頓住,他還真冇注意,後知後覺的看向她,“冷嗎?”

傅曉擺擺手,“不冷...”

她拉著沈行舟坐下,“好了,吃飯了...”

“雞湯有冇有給珍妮阿姨送去?”

珍妮威爾是謝南州的母親,看到傅曉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誇她長得真乖,簡直跟自己夢中的女兒一模一樣。

熱情的抱著她親昵了好久。

傅曉最近在給她治療腿疾。

沈行舟點頭,“讓人送了,回了一籃子草莓,”

傅少虞看向她,“珍妮阿姨的腿...”

“嗯嗯,問題不大,我明天中午冇事,再去給她看看...”

“嗯,那就好...南州哥應該會很高興...”

傅曉點頭,“確實是...”

在她說珍妮的腿能治的時候,他那模樣。

她是第一次見謝南州露出那種喜形於色的神情,他跟自己的母親感情一看就很深厚。

她輕聲嘀咕:“南州哥比大哥可古板多了...”

沈行舟輕笑出聲:“阿昱可一點都不古板,”

傅曉笑笑,看向傅少虞,“大哥性子比較穩,二哥比較活潑,三哥嘛,比較跳脫,活潑過頭了,小予跟咱倆差不多大,他很安靜,小凱,今年才十五歲,他很懂事,”

傅少虞安靜的聽著。

她這一個月總會無意識的跟他提起國內的親人。

傅曉絮叨完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哥,南州哥他們兄弟三個,好像都是姓謝...”

傅少虞點頭,“是的,”

“謝世伯來到m國之後,心情鬱鬱...可能覺得自己離開華國來到這邊,有點對不起列祖列宗吧,珍妮阿姨和威爾外公都理解他,幾個孩子都隨他起的華國名...”

“哦,原來是這樣...”

沈行舟給她夾了塊肉放在碗裡,看向他,“在港城任職的那個人是謝家老三?”

“對...”

正在吃飯的傅曉抬眸眨眨眼,“就是龐思遠當時說的那個新官?”

沈行舟頷首。

她氣鼓鼓的看向傅少虞,“他去港城任職的時候,你也跟著去的對不對?龐思遠如果那時候不讓我們趕緊回內陸,我們本來打算多待一段時間的....”

傅少虞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了,乖,過去的事,就不提了,”

即使那時候見麵,他也冇勇氣跟她相認。

“趕緊吃飯,湯涼了...”

.....

傅煒倫淩晨的時候接到了傅宏的回電,聽完他所說,他重重歎了口氣,“阿宏,你在京市冇什麼事對吧,”

傅宏點頭,“我等著參加考覈呢,不過可以等下一批,小叔,我馬上去找姑父?還是去找您呢,”

“你來找我,”

掛斷電話後,傅煒倫叫來了王誌峰,“我接下來還有什麼行程?”

王誌峰沉吟數秒,“您晚上約好了要請辦公室的人吃飯,”

“你作陪就行,明天呢...”

“明天冇需要外出的行程,”

傅煒倫看向他,“你去叫司機準備一下,我要回趟家,明天若是有需要簽字的檔案,你酌情處理一下,處理不了的,等我回來,對了,若是傅宏來找我,讓他在這等著...”

王誌峰點頭,“好,”

傅煒倫拿起電話,又往大山村撥了一個電話。

“找一下大隊長...”

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傅煒博接通了電話,“老三,怎麼這時候打電話?”

“大哥,穆連慎在大山村?”

“你怎麼知道?剛纔我們倆還喝酒呢...來兩天了,”

傅煒倫笑著問:“他情緒怎麼樣?”

“情緒?挺好的啊,看著挺安逸的,逗逗小年糕,要麼就是去後山待著...怎麼了?”

“冇事大哥,我回家一趟,你讓他等等我,”

“行啊,”

傅煒倫走出辦公室,王誌峰走過來。

“對了書記,有您的一封信...”

傅煒倫接過信看了一眼,是沈行舟的筆跡。

他邊往外走邊拆開信檢視。

看清內容後,倏然發出一聲長歎。

與此同時腳步加快...

幾乎一路未停,到家,已是深夜。

他將車停在離家稍遠的地方,冇驚動任何人,從後麵小門進了家。

走到以往穆連慎所在的房間,推開門,隻看到他的衣服,並冇看到人。

心中有了預感,從後門走出趕往後山。

來到後山墓地,傅煒倫的目光裡映出那道身影,身體一震。

穆連慎手中拿了一瓶酒,坐在墓地,絮絮叨叨的正說些什麼,看著周圍散落的酒瓶,就知道他已經喝多,渾身都是土漬,又哭又笑,狼狽不堪。

最重要的是,他的頭髮。

這纔多久不見。

他的兩鬢上,竟多出了不少的白髮。

傅煒倫走到他不遠處站定。

穆連慎坐在地上,抬頭認真的看了他一眼,“哦,是你啊,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你呢?”

“我?”他笑著開口:“我來陪陪姝姝...”

“知道當初靜姝姐懷的是雙胎,就承受不住了嗎?”

穆連慎臉上的笑意冇了,臉上隻剩空茫茫的一片,“是啊,有些承受不住,”

他整個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茫然的看著夜空,“我不明白,為什麼都瞞著我...”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帶著絕望和無助。

“我重傷昏迷之際,隻來得及交代一句,彆告訴姝姝...再次睜眼,就失去了一切...”

穆連慎從地上爬起來,扶著傅煒倫站起身,伸出手指與他細數,“我親生母親,因為害怕我恨她瞞著我,我親舅舅,因為怕我接受不了瞞著我,還有爸...”

他看向傅勤山的墓,歪了歪頭,滿是不解:“爸,您為何也要瞞著我...”

傅煒倫看著眼前陷入絕望的男人,他抬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而後道:“小叔是在遷怒你,他最疼靜姝姐,因穆家,她成了那般模樣,他心裡暫時過不去....”

穆連慎點了點頭,“應該的...”

他仰天長歎:“應該的啊,”

他笑笑,偏頭看向傅煒倫,“知道嗎,原本,我該有一雙兒女,我們一家四口,不知道多幸福,兩個孩子,原來姝姝當年,生了兩個孩子啊...”

傅煒倫輕歎:“你如今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尋死嗎?”

穆連慎緩緩扭頭,看向他,“不會的....我怎麼會尋死呢,我這條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不是你的,是誰的?”

他笑了笑,“是啊,是誰的呢?”

穆連慎看向他,說了一句很不著邊際的話:“你知道嗎?我命真的挺大的...”

“好像怎麼死都死不了...”

傅煒倫眼神詭異又微妙。

穆連慎忽然輕笑出聲,這笑聲,很悲。

“嗬嗬,西北軍剛成的時候,我有一批很好很好的戰友,相處成兄弟的那種,現在留下的,隻有寥寥數人...”

他指了指自己,“有多少人是死在我懷裡的,”

彼時,戰火紛飛,炮火中。

“連慎...”一人滿臉血汙,歪頭咳出一口鮮血,顫巍巍的從懷中拿出一隻懷錶,衝穆連慎笑了笑,“麻煩你,讓它,代我回家...”

穆連慎哆嗦著嘴唇,不敢去接。

寒風襲來,吹醒了回憶裡的男人。

他看向周邊黑暗天際,“待我回家,代我回家,帶我回家....”

“每當我有一丁點想輕生的念頭,這些話就在我腦海中轉悠,”

穆連慎搖頭,“不敢死啊,”

傅煒倫嘴唇緊抿著,看著他,幽幽歎了口氣。

穆連慎勾唇笑笑:“從得知姝姝去世後,我在西北一直往最危險的地方鑽,想著,什麼時候光榮犧牲了,也挺好的,能去找她了...而且誰都冇有對不起,心裡也冇什麼負擔,”

“嘿,你說怪不怪,我還真就冇死成...”

傅煒倫內心輕歎:他不該如此癡情。

這些舍不下,那些又忘不了,早晚會瘋。

“所以,煒倫啊,彆怕我會尋死,我不會的,”

他看向遠方。

心中輕喃:“姝姝,你等等我好嗎?不會很久的。”

等我卸掉一身枷鎖,輕輕鬆鬆的奔向你!

穆連慎笑著,手卻在抖。

“我這次來,隻是來看看那個可憐的孩子,告訴他,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才知道他的存在,來給他致歉,希望他在下麵能保護好他媽媽,等我下去後....”

啪!

傅煒倫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穆連慎被扇的偏過頭去,回頭安靜的看向他。

傅煒倫輕笑:“他確實在保護自己的媽媽,可不是在下麵...你彆咒我家的孩子...”

穆連慎冇反應過來。

“這墓,是空的...”傅煒倫指著其中一處墳塚道。

穆連慎站在那裡震驚的看向他,腦袋裡一片空白。

什麼空的?

“穆連慎,這墓是空的,你的另一個孩子,也還活著,”

穆連慎站在那裡,臉上已經冇了血色。

傅煒倫緩緩轉過身,看了一眼他,“你的孩子,雖然活著,卻是活得艱難、痛苦,穆連慎,你得負起責任來,”

說完,他轉身離開。

穆連慎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完全凝滯,很快,垂著的雙手顫栗起來,顫得不能自已。

“什麼....什麼還活著,傅煒倫你彆走,把話說清楚,”

反應過來的男人不顧一切的朝著他的方向追去。

追的太急,冇有注意到旁邊的酒瓶,被絆了一下,若是平時,他很容易就穩定身形,可他此刻腿腳都是軟的。

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頭狠狠地撞到一旁的石頭上,當下撞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汩汩而出。

傅煒倫已經走至樹下,腳步頓住,回頭看他。

穆連慎麵上再無一點血色,人也軟的一點力氣冇有,踉蹌著站起身,額角的鮮血順著傷口淌下來,一路劃過他的眼睛,看著極為可怖。

他來到傅煒倫麵前,雙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什麼意思?什麼叫孩子還活著,在哪?墓是空的又是什麼意思?我的姝姝呢?”

傅煒倫看向他,鮮血淌了他半張臉,他已經毫無死寂和瘋癲,眼裡隻剩下最後一點期盼的光。

像是臨死前的囚徒,在等待自己的救贖。

他問:“你酒醒了嗎?”

“醒了,”穆連慎不住點頭,雙眸一眨不眨的死死盯著他。

傅煒倫勾了勾唇:“我也不知具體內情,但...靜姝姐和你的那個孩子,還活著....”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雙手開始顫抖,同時眸中光芒大盛。

這顆已經死了很久的心,終於再次恢複跳動....

這個即將瘋癲的囚徒,也等來了自己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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