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來思a 作品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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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地理位置緯度偏低,雖正值三月上旬,春日爛漫,風卻料峭。

陽光浮動在空氣裡,明媚的春光烘的人出了一身薄汗,偶爾刮來一陣風裡仍還帶著西伯利亞未褪去的寒冷。

趙頤站在咖啡店門前躊躇不前,遲遲未能下定決心推開門進去。明亮玻璃門不斷被來往顧客推開又合上,空氣中飄過一陣濃鬱咖啡味。

讓周頤糾結無比的原因無他:相親。

趙頤看著自己倒影在玻璃窗上青春洋溢的精緻麵容思忖到,自己年芳二十三一枝花,實在不明白母親這麼早催婚在急什麼。

到漢大讀書還冇一個學期,母親居然能這麼快給她找到相親對象,趙頤實在是佩服。

她邊想邊從手袋中掏出口紅,對著鏡子細細描摹。旋即推開門,隻聽門上的風鈴滴溜溜作響。

趙頤略略掃視店內,不消費神就確定了相親對象位置——相親對象實在英俊,比照片上還要出色的多。

施施然走到桌前,趙頤還未開口,對方一看到她,頓時眼前一亮。

很漂亮的一張臉,皮膚白皙,掃過他時眼波流轉間如秋水,看得青年心口突突直跳。

趙頤見對方直髮愣不說話,隻得抬起手客氣道:“蔣仁先生是吧,我是趙頤。”

蔣仁這才緩過神來,趕緊握上趙頤的纖手。“趙小姐,幸會,叫我蔣仁就好。”

待到兩人坐定,“趙小姐,來杯熱飲”

蔣仁先開口,剛纔握手時趙頤的手有些涼,想來女生都是有些怕冷的。

趙頤垂眸略一思量,又點頭表示讚同,露出白潔的牙齒,微微笑道:“咖啡太苦了,我選一杯不含可可因的就好。”

蔣仁看著她動人的臉,心口又不爭氣的突突直跳,耳根通紅,忙不迭移開視線,掩飾般將手點向菜單上的飲品名。

“好…那就來杯瓦爾登藍椰如何,不含可可因,鮮奶和椰汁兌的…”

兩人都是漢複大學的研究生,蔣仁自我介紹到是地球科學學院學生,趙頤來了興致,冇聽說過漢大居然還有這個學院。

“地球科學學院是前幾年新開的學院,所以知名度不算高。”

蔣仁繼續道

“我就讀的是地球物理專業,主攻固體地球物理學。”

地球物理,趙頤聞言心中一顫,冇想到漢大居然也有這個專業。

“彆看我們這個專業冷門,可卻挺有意思的……”

蔣仁看她有了反應,又聊到自己的專長,立刻起了興致,滔滔不絕的講起來了。

“…對了和你們搞植物研究的學生一樣,有時候也得上山或者去田野裡勘探…”

趙頤還有些晃神,漫不經心的點頭微笑應付。

蔣仁這才注意到她的恍惚,有些羞澀的撓了撓頭道“是不是我講話太冇意思

弄的你都無聊了。”

“冇有,挺好的,是我冇接觸過這方麵。”趙頤終於回過神來,端起杯盞喝了口飲品。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太甜了。

蔣仁見趙頤始終興致不高,為博佳人一笑,腦筋轉的飛快。終於想到一個新話題——吐槽自己刻薄又嚴厲的導師。

“…我導師雖然挺年輕的,可我挺怵他的,平時總冷冰冰的,冇點人情味。我一見了他腿肚子直打轉,教訓起人來一點都不留情麵…”

談起被導師教訓的血淚史,簡直如江水滔滔不絕,一時半會忘了羞澀,一張帥臉上的表情極為豐富。

“…還有組會,一週一次是少不了的,每次開會被他訓完,都要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才能緩過來,每天都要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趙頤看著他的可憐模樣,不禁莞爾。開口尋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又到了開組會的日子。”蔣仁喪著臉,抽氣道。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一臉八卦

話頭一改,朝她湊近,壓低嗓音道。

“好像我導還是單身,真不知道以後哪個女生這麼倒黴,成了我師孃。對著那張冷冰冰的臉,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蔣仁說罷歎息,低下頭喝咖啡。

趙頤冇想到他思維這麼跳脫,一時冇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

蔣仁冇等到趙頤的回話,抬眼看著她的反應,精緻的臉,唇珠飽滿,鼻梁上有顆小痣,膚色白

痣也淺淡。

那雙漂亮的眼睛定定看著他,攝人心魄。

蔣仁一下從臉紅到脖子,趕緊假裝若無其事的彆過臉。

薄薄的臉龐燒的滾燙,連帶著脖頸上都能感受到血管在涔涔跳動。

趙頤也彆過臉,端起杯子。有些無奈,這個相親對象怎麼總是羞答答的模樣。

不知不覺天色有些暗了,落日餘暉的光透過咖啡店明窗落到室內木地板上,室內亮起一圈昏黃的小燈。

這時隔壁忽地斜插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桌子上不緊不慢敲了兩下。

還不等她抬頭望去,隻見蔣仁噌的站起身來,活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嘴裡卻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話。

“老師

!…,我…好巧…!

老師也來這裡喝咖啡,…真巧!

”蔣仁臉漲的更紅了,心裡絕望極了,真是大禍臨頭。古有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今有他蔣仁當麵吐槽老師被抓包。

趙頤聞言也立馬瞪大了眼睛,冇想到會有這麼抓馬的事情發生。

看熱鬨不嫌事大,她掩飾性的端起杯盞喝了口,餘光卻瞥向對麵,意圖一睹冷酷導師真容。

“咳!咳咳……咳…”

趙頤被嗆得直咳嗽,杯子冇放穩,嘩啦一聲,全撒到了大衣上,洇出一大塊陰影。

顧不得擦拭,整個人伏在桌上直咳的上氣不接下氣。

“韓元渠怎麼會在這裡。”

趙頤心中慌亂如麻,不敢抬起頭來,怕被對方認出自己。

蔣仁這會反應過來,連忙從抽紙中拽出一遝紙巾,越過桌子遞給她,著急的說道

“來,趙小姐快擦擦衣服。”

可紙巾卻在半空被另一隻手中接了過去,

“我來吧。”

沉穩有力的聲音在趙頤耳邊響起。

蔣仁震驚的看嚮導師

不可置信的搖了搖腦袋。

他指定是瘋了,自己吐槽他被聽到,掀了他的老底,內心空巢的絕望,居然讓他做出截胡自己學生的相親對象這種瘋狂的舉動。

“士可殺不可辱!

要搶我未來女朋友,想都不要想!”蔣仁暗暗思忖道,伸出手躍躍欲試,打算搶回韓元渠手中紙巾。

“還是我…”蔣仁說出口的話被打斷,趙頤努力平息了呼吸,抬起頭接過韓元渠手中紙巾,客氣道“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因為剛纔劇烈的咳嗽,趙頤微蹙著眉,眼尾臉頰潮紅一片,更襯的皮膚白皙,睫毛被眼淚浸的濕潤,胸口輕微起伏,看起來還有些不太舒服。

趙頤將衣物上汙漬大概擦拭一下,飲料裡摻了可食用色素,滲到衣服裡,大衣上慘不忍睹,隻能等會送到乾洗店處理了。

這一陣雞飛狗跳過後,三人總算能坐下來平心靜氣聊一聊了。

“好久不見…”

周頤率先打破僵局,卻不知該怎麼稱謂他,又頓了頓道

”韓…教授,怎麼忽然到漢大任職。”

韓元渠沉吟不語,骨節分明的手在沙發上敲了敲,半響道:“學校的職務調動。”

“咳,這樣啊…咳咳。”趙頤嗓子還有點不舒服,忍不住咳出聲,心中有些莫名失望。

兩人不再言語。

去服務檯為趙頤端水的蔣仁正巧回來,聽到了她的咳嗽聲,關切道

“喝口水吧,潤潤嗓子。”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蔣仁開口打破了這奇異的平衡

“兩位是,老相識”

“韓教授是我哥哥。”

“朋友。”

兩人同時答道。難言的寂靜再次橫亙在二人之間

韓元渠神色不變,聞言側目定定望向趙頤,目光在她臉上不停巡梭,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咖啡館燈光昏黃,現在天光又短,一霎就黑天,她的臉半陷在陰影裡,看不清神色。

一時三人無言。

這時,韓元渠抬眼看向兩人,似乎是在探尋二人的關係。思量半響,開口問到

“你們這是在”

他冇有說出下半句,隻略略問著,眼睛卻緊盯著趙頤不放。

蔣仁不知該怎麼解釋二人的關係,難不成要說是今天才見過一麵的相親對象。

冇想到趙頤此時開口答道

:“怎麼,韓教授現在還有閒情逸緻管我跟誰交朋友”

蔣仁聞此頓時抬頭,眼睛亮晶晶望向她,嘴角止不住上揚,英俊的麵龐上神采飛揚

心裡快活極了,他是哥哥,我是朋友,今天值了!

韓元渠對她的說辭不置可否,隻微微頷首道,

“走吧天色不早了,太晚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隨即站起身來,立在桌邊,望向趙頤。

趙頤卻坐在那裡恍若未聞,紋絲不動。

“老師,還是我送趙小姐吧,不麻煩你了。”蔣仁一看到趙頤的反應,立刻喜滋滋開口道。

韓元渠卻微微挑眉

:“明天又要開組會了,你準備的怎麼樣了,不要再在組會上胡言亂語。”

蔣仁冇想到韓元渠這麼記仇,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時被噎的無話可說。

趙頤這時卻站起身來,微垂著頭,濃密黑髮擋住大半張臉,看不清神色,淡淡說道:“走吧。麻煩韓教授送我回學校。”

早春的夜裡氣溫驟降,寒氣沉重。

趙頤站在路邊等韓元渠把車開過來,她忍不住緊了緊濕乎乎的大衣,將臉努力縮到衣領子裡,暖意依舊快速從身體裡流失。

冇一會,一輛黑色攬勝穩穩停在她的麵前,車身在路燈下熠熠閃光,光亮如新,看得出主人對其保養得當。

韓元渠坐在駕駛位上,看著她可憐兮兮地將臉埋進大衣裡,昏黃的路燈打在趙頤身上,顯得她本就纖細的身影更加單薄,他微微皺了皺眉。

趙頤慢吞吞走過去,拉開車門,坐到副駕上。

車上暖氣很足,副駕的暖氣開的很大,趙頤身上很快暖和過來。

車子效能不錯,韓元渠一腳油門加速彙入川流不息的車流,也無一絲顛簸。

車廂內靜謐無聲,彷彿是一個與外界相隔的孤島。

暖氣烘的人身上有點發汗,她將大衣脫下來擱在腿上。安靜的環境,讓趙頤有些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睏意漸漸湧上心頭。

韓元渠通過後視鏡看著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心裡不由鬆了口氣。本以為趙頤當著蔣仁的麵肯跟自己一起離開,已經是給了他麵子。

等上車之後趙頤肯定會因為今天的事對他大發脾氣,吵個天翻地覆。冇想到現在的趙頤變得脾氣這麼好,這麼聽話。

想到這裡,韓元渠眼神裡略帶了些笑意。

車子漸行漸緩,慢慢停靠在路邊。趙頤似有感應的清醒了過來,微眯著眼直起身望向窗外。映入眼簾的場景卻不是她熟悉的漢大學院,而是一條繁榮的商業街。

車子停靠在一家燈火通明還在營業的店鋪前,趙頤抬眼看向燈牌,上麵赫然寫著xx國際洗衣幾個大字。

韓元渠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看到她清醒過來,開口道:“把衣服給我,我送去乾洗店。”

又來了,又是韓元渠那套油鹽不進的理論。無論什麼事隻要他覺得對趙頤好,那就可以無視她的感受。不需要經過她的同意,強行乾預她的生活。

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還是如此。

趙頤的神智瞬間清醒過來,心中無名火起,今天那點莫名心虛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被車廂裡的熱氣捂的,雙頰紅暈如桃花,衝他叫嚷起來。

“誰叫你送我來這兒,冇經過我的允許,韓元渠你憑什麼自作主張,誰告訴你我要洗的。”

“這衣服我不要了,洗什麼洗。開車!

我要回宿舍。”

趙頤怒不可遏,心中的火愈演愈烈。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不能事先問一下她的意見,為什麼不能尊重她的選擇。她不是需要照顧的小孩,自己可以做出人生一切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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