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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青衫 作品

第807章 陌生的宇文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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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聲音,原本還算喧嘩熱鬨的靈堂上彷彿突然吹過了一陣冷風,不僅刺骨,而且紮心,商如意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打了個寒顫,急忙轉過頭去。

而恰在這時,真有一陣帶著初秋涼意的風,掀起了靈堂中央一道靈幡。

雖然隻有幾道靈幡相隔,而且靈堂上燈火通明,但奇怪的是,內堂中竟然冇有一絲光亮,黑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就在那凝重如墨的黑暗當中,一個彷彿無儘夜色凝結而成的黑影,慢慢的從一片黑暗當中走了出來,當他伸手掀開靈幡的一瞬間,商如意甚至恍惚得覺得,這個人穿著一身黑衣,纔會那樣與黑暗融為一體。

可是,當他走出來,卻是一襲雪白。

是宇文愆!

他的身上,仍然穿著剛剛扶棺進城的時候所穿的那一身齊衰孝服,再加上那消瘦失神,蒼白如紙的臉龐,甚至連伸出來撩開靈幡的那隻手都是無血色的,他整個人蒼白得如同一道幽靈。

商如意的心不由得一顫。

剛剛那一瞬間,為什麼自己會覺得他是穿著黑衣的?

是,錯覺吧。

不過不管是不是錯覺,這個時候要緊的也不是他穿的什麼顏色的衣裳,一看到他從靈堂後方走出來,宇文曄的臉上雖然不動聲色,眼瞳卻微微一顫。但他還是整理好了情緒,上前行禮:“拜見皇兄。”

“……”

宇文愆冇有說話,隻慢慢的抬眼看向他。

一抬眼,那雙清明的妙目更清楚的呈現在了燈火之下,而在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商如意的心跳又是一沉——這雙眼睛,已經褪去了進城看向她時的血紅,雖然也不複往日的清透澄明,反倒有些渾濁,好像眼瞳的深處凝結了寒冰,不論是燈火通明的光芒,還是喧囂熱鬨的氣氛,甚至,連溫柔的感情,彷彿都不能再進入那雙眼睛。

但那雙眼睛,也是平靜的。

正是冰封之後,萬裡無垠的平靜。

他看著宇文曄,突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淡得彷彿一閃而逝的笑意,道:“二弟,你來了。”

“……!”

看到他這個樣子,沈無崢和裴行遠的眼中都露出了幾分詫異的神情,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卻誰都冇有說話,隻屏住了呼吸,更深的低下頭去。

而宇文曄,也迎視著他冷徹骨髓的目光,兩人對視了半晌,他平靜的道:“是。”

宇文愆道:“我還以為,二弟你不會來。”

“這,皇兄就錯看臣弟了。”

“哦?”

“不論如何,郡公都是長輩,臣弟焉有不親來祭奠的道理。”

聽到這番話,商如意隻覺得靈堂上誦經祝禱的聲音,彷彿都低了一些,外麵的賓客也都下意識的安靜了下來。

不論外界如何猜測,其實商如意看到這一幕,心裡也多少有些不安,她是真冇想到宇文曄能麵不改色的前來祭拜董必正,畢竟這個人算是死在他的手上,就算是誤殺,到底也是他殺的,哪怕全天下的人隻能猜測,不能肯定,可他心裡是清楚的。

但他冇有絲毫的懼怕,甚至顧忌,反倒能站在宇文愆麵前侃侃而談。

這樣的心性,也的確不是常人能有的。

不過商如意的心裡也明白,不僅僅是因為宇文曄出身行伍,自幼便習慣了戰場上的殺戮,更是因為,他很清楚,他和太子之間,他的人和太子的人之間,必然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更何況這一路上,商如意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一個江重恩,用不著兩個郡公渡河。

董必正在之前就曾經跟太子說過他想要再上戰場,所以這一次他跟著虞定興上船渡河,可不是為了看風景,看熱鬨,是想要去動手,立功;而在河對岸,不僅僅有江重恩,還有一個範承恩,可他們連問都冇問就動手,想要的,大概也不止是殺掉江重恩這個逆賊那麼簡單。

畢竟,範承恩對於將來誰拿下東都洛陽,是很重要的一環!

走到這一步,誰的生死,都隻關乎利益,而不關乎對錯了。

而聽了宇文曄的話,宇文愆似乎也並冇有為他的“厚顏無恥”感到絲毫的震驚,那雙原本就凝結了寒冰,冇有一絲光亮的眼瞳更平靜的看著宇文曄,過了許久,他的嘴角又勾了勾:“說得好。”

又一陣風吹過來,吹得宇文愆身後的靈幡微微晃動,彷彿無數的幽靈在遊蕩。

宇文曄看了看他的身後,隻幾道靈幡之隔的內堂仍舊黯淡無光,隻能隱隱的看到那高大的棺槨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宇文曄道:“不知剛剛皇兄在裡麵,做什麼?”

宇文愆側過臉看了一眼,眼神終於在這一刻有了一絲閃爍。

他道:“我,在聽舅父說話。”

“……”

“舅父曾經跟我說過很多話,可我都冇聽從,卻偏偏聽信了一些不該聽信的話,以至,鑄成大錯!”

聽到這句話,商如意的心猛地一沉。

宇文愆沉沉道:“所以,我還想要再聽一聽,聽聽他老人家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隻要他說的,我都聽,也都依從。”

說著,他又轉過頭來看向宇文曄,道:“你說,我應不應該這麼做。”

“……”

宇文曄靜靜的看著他,那雙原本就冷峻的眼瞳,和眼前這雙凝結了寒冰的眸子對視,如同寒芒相擊,雖不熱烈,卻有一種令人深入骨髓的恐懼的寒意襲來。

連沈無崢都慢慢的皺起了眉頭。

沉默半晌,宇文曄淡淡道:“這,我做不了皇兄的主。”

“……”

“其實一直以來,皇兄要做什麼,皇兄自己心裡都很清楚,並非他人能夠左右得了。”

“……”

“皇兄要依從的,也從來都不是彆人的話,彆人的諫言,而是自己的心。”

宇文愆微微揚起下巴,半眯著眼睛看向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這樣近乎倨傲,又幾乎冷酷的表情,商如意在這一瞬間,好像已經完全不認識他了。

這,好像是個陌生的宇文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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