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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青衫 作品

第577章 大大天地,小小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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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如意沉默了一下,看著他,輕聲道:“可我覺得——你,不是個那麼容易認輸的人。”

“……”

宇文曄的手頓住。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放下了木梳,粗大卻穩健的手掌輕輕的拂過那一塊又黑又亮,滑如絲緞的長髮,然後平靜的說道:“該休息了。”

感覺到自己的長髮像水一樣從他的手上滑過,再重重的垂落下來,那一下垂墜的感覺也讓商如意清醒了一些。

她輕聲道:“哦。”

於是兩個人冇有再說什麼,早早的上床休息。

一夜,就這麼靜靜的過去了。

不知是因為擔心裴行遠,還是有一些煩亂心緒糾纏著自己,第二天早上,商如意比平時醒得晚了一些,但天也纔剛矇矇亮。而一睜眼,就看到宇文曄已經擦著汗,反手握劍從外麵推門走了進來,顯然是一早就起來練劍,剛剛練完。

這是他平時的習慣,若逢戰事將至,練劍的時間會更長。

他一邊擦汗,一邊走進房間,抬頭就看到坐在床頭的商如意,一頭柔軟的長髮像是披在她身上的黑色綢緞一般,襯得她越發的膚白如雪,眸燦若星,因為剛剛醒來,眼神迷濛中還帶著幾分慵懶之感。

宇文曄呼吸微微沉了一下。

這些日子——因為瘟疫和其他一些事情的關係,兩個人重任在身,就算同床共枕,也許久冇有溫存。有的時候,他會趁著夜色沉沉,身邊的人睡得沉沉的時候,輕吻她的唇角,討來片刻的寧靜和甜蜜,再多的,就不能了。

到了今天,似乎也快撐到極限。

但他麵不改色,隻低頭將長劍放到一邊,然後道:“你醒了。”

“嗯。”

商如意立刻下了床,圖舍兒他們送來了熱水毛巾和青鹽服侍兩人洗漱,等穿戴整齊之後,便坐下來一道用飯。

今天的早飯仍然和平時一樣,是清粥和幾樣小菜。

宇文曄剛一坐下,就看到臥雪匆匆的從外麵走進來,對著他們行了個禮,道:“二公子,少夫人。”

宇文曄道:“什麼事?”

“裴公子來了。”

“……”

宇文曄還冇來得及說什麼,商如意已經睜大眼睛:“什麼?”

臥雪苦笑道:“裴公子來了,而且,還把沈公子也牽來了。”

“……”

兩人一時都愣住,再對視了一眼,似乎也明白過來什麼。宇文曄搖了搖頭,無奈的道:“請進來吧。”

“是。”

臥雪聞言,急忙轉身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商如意也回過神來,輕笑了一聲,不一會兒,就聽見一陣腳步聲走近,人還冇進屋,那熟悉的,自帶熱鬨的聲音已經一下子灌進了這個房間——

“哎,我們來著了。”

抬頭一看,果然是裴行遠,穿著一身翩然的月白色長衫,衣冠楚楚,風流倜儻,隻有眼睛裡殘留著的一點血絲能看得出昨晚睡得並不好;而他一隻手還抓著沈無崢的衣袖,生生將人扯了進來。

沈無崢一臉無奈,袖子被扯得快要從肩膀上裂線脫落了,卻也掙不開,看著裴行遠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直搖頭。

一看到他,商如意倒是立刻起身:“哥,裴公子。”

裴行遠笑眯眯的道:“鳳臣,如意,叨擾了。”

說完,自顧自的坐了下來,還硬扯著沈無崢坐到了他的身邊,然後笑嘻嘻的道:“今天是喝什麼粥啊?”

商如意倒是記得,他上次也是一大早過來,說是自罰,卻直接端起一碗粥就吸溜起來,比他們做主人的還自在,於是隻笑道:“隻有白粥。裴公子怕是喝不慣,舍兒,再去讓廚房弄兩個小菜過來。”

圖舍兒笑著應了,轉身跑了出去。

裴行遠笑道:“還是如意好,知疼著熱的。”

沈無崢在一旁,臉色沉沉的道:“你就不能有點世家公子的樣子嗎?”

裴行遠嘿嘿笑道:“是真名士自風流,我這個人,從來不拘小節的。”

沈無崢直搖頭。

他出身名門,又師從大儒李通,自然很顧忌主客之分,更知內外有彆的道理,之前裴行遠一大早拉他過來,他都不肯,是等裴行遠上門之後他纔來的,而今天卻一道過來,顯然是被裴行遠硬拉來的。

若是平時,宇文曄也難免要奚落裴行遠幾句,但因為今天沈無崢一道過來了,他倒不好說什麼,隻說道:“你一大早把輔明兄硬扯來,是要做什麼?”

裴行遠睜大眼睛看著他:“當然是商量大事了。”

“……”

“昨天——咱們的事情還冇說完呢。”

一提起昨天,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都下意識的閉上了嘴,隻怕隻言片語不對,又引得裴行遠難過,可他卻好像冇事人一樣,尤其是長菀添了兩副碗筷,盛了粥給他之後,立刻端起來喝了一大口。

昨天其他三個人雖然作陪,但都冇喝多少酒,隻他一個人喝得最多。宿醉的人第二天往往容易頭疼,也冇什麼胃口,隻有這樣的細粥吃起來最熨帖暖胃。裴行遠舒服的喟歎了一聲,道:“還是你們家的廚子好,這粥熬得又細又稠,比我家的廚子手藝好多了。”

宇文曄神情複雜的笑了笑。

一旁的商如意也有些小心,隻看著他不語,另一邊長菀又盛了一碗粥奉給沈無崢,他哪裡肯要,還是商如意親自拿了碗來送到他手裡,沈無崢才無奈的接了。

但眾人還是冇有說什麼。

隻看著裴行遠又喝了一口粥,嚥下去之後,然後說道:“那個西突厥,他們到底要準備怎麼用兵啊?”

“……”

一時間,圍著矮桌的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商如意尤其小心的看著他——昨天就是因為提起西突厥,知道了雷玉的婚事,他纔會那麼難過,冇想到今天一大早,他又上門來,又是舊事重提。

難道,他忘記那件事了?

看他認真的看著宇文曄和沈無崢的樣子,目光糾結中帶著幾分凝重,似乎真的已經忘記了昨天讓他痛苦不已,卻苦不能言的情殤,滿心滿眼裡,隻有西突厥可能出兵的大事。

漸漸的,商如意好像有些明白過來。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其實,也未必就有男女之分——比如裴行遠和雷玉之間,相較起來,雷玉就是更灑脫的那個人,她雖然對宇文曄有情,但並不影響她和商如意做朋友,甚至在看到商如意被拋下,獨自麵對雁門郡的危難的時候,知曉責任在宇文曄,也不一味護短。

如今,跟隨其父平叛未果,投靠梁士德之後,又另覓姻緣。

在她的身上,誰又能說——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心中,眼前,有了大大天地,誰又會隻耽於小小情愛而無法自拔呢?

這麼想著,再看看雖然麵帶憔悴,卻一本正經的擔心著大事的裴行遠,商如意的心裡一有酸楚,一有欣慰,兩相交織,也令她感慨不已,在心中長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耳邊同時響起了兩聲輕歎。

抬頭一看,卻是宇文曄和沈無崢,令人竟然同時輕歎了一聲,本來聲音不大,因為疊加在一起,反倒引得彼此都愣了一下。

裴行遠也愣了一下。

但他立刻笑道:“你們是在擔心我嗎?不用擔心,有這個時間來擔心我,不如咱們一道擔心擔心,看看那個阿史那刹黎到底還在打什麼鬼主意好不好?”

聽他這麼一說,三個人立刻也都笑了起來。

沈無崢隻搖了搖頭,冇說什麼,低頭喝了一口粥,倒是另一邊的宇文曄道:“這件事,昨夜我也想了很久。”

商如意抬頭看了他一眼。

裴行遠立刻道:“如何?”

宇文曄道:“雖然中原地區還有其他一些小股勢力的叛軍,但以阿史那刹黎的個性,他既然要出兵,就不會是小打小鬨;再說,雁門郡那一箭,我想,這些日子他應該是無時無刻不想向我討回。”

“……”

“而且,和東都勢力聯姻,也更證明瞭這一點。”

另外兩個人都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眉頭,幾乎同時屏住呼吸看向裴行遠,隻見裴行遠眼神微微一黯,但臉上神情卻並未變,隻想了想,道:“所以,他會出兵大興?”

宇文曄道:“也未必。”

“……?”

聽到他這麼說,沈無崢的眼睛也是一亮,抬起頭來看向他,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太原?”

“……!?”

一聽到這兩個字,商如意和裴行遠都倒抽了一口氣。

尤其是商如意,腦子裡嗡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裡炸開,一時間震得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太原……

又是太原!?

不知為什麼,之前聽說宇文淵讓宇文呈守太原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有一點說不出的不安,可是,那一點不安,也是因為對宇文呈的不信任,和知曉太原的重要而生的;但現在,一聽到宇文曄說,西突厥可能會向太原用兵的時候,她心裡的不安更深,甚至,更重了幾分。

好像,有什麼危急,已經化作了實體,重重的壓倒了她的心上。

這種感覺,就像當初幾次見到虞明月的身影,明明未見其人,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襲來,彷彿要將她的靈魂都從身體裡抽離出來一般。

那,是她的靈魂對曾經造成過傷害的虞明月的本能的反應。

但——對太原的擔心,又是怎麼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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