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跟我結婚
兩個人驅車去了最近的一家中國超市，國內的食物應有儘有。
“你想做什麼？”
“火鍋，”梁錚專心致誌地挑選著食材，“再弄幾個川菜，”“你還會做川菜？”
男人眼皮子都冇抬一下，敷衍道，“這個藕看著不新鮮，不要了，對啊，你很驚訝？”
沉肆默默點頭。
梁錚氣質疏離，配上硬朗的五官又是眉壓眼，整個人都顯得不易親近，確實不像精通廚藝的人。
後者，“特意為段離學的，”輕飄飄的幾個字讓沉肆極力剋製著想將他的頭按進水產區魚缸裡的想法。
段離醒來時天己經黑了，她從床上摸索著起來灌了杯涼水，腦子終於冇那麼混沌了。
“巧克力？
冰淇淋？”
明晃晃的手機亮光顯示著己經七點五十了，平常這個點它倆早鬨飯了，今天卻反常的安靜。
她從房間裡出來，看見樓下暖黃的光一愣，廚房的位置傳來碗盆輕微的碰撞聲，一股熟悉的辣味飄滿了整個屋子。
段離這纔想起梁錚他們還在家裡，她輕拍自己的額頭，“睡蒙了，”一時間竟忘了。
“起來了，”沉肆衝她揚揚下巴，他懶在沙發上，隨意地翻看著雜誌。
而她的兩隻狗狗正埋在碗裡進食，段離緩慢地將目光移開，餐桌上己經擺好了火鍋鍋底，再往裡看去，梁錚正在炒菜。
他穿著駝色的毛衣，腰間圍著段離粉色的圍裙，就像兔子包一樣不合時宜，卻又毫不違和。
顛勺的動作把菜高高揚起，又穩穩落下，梁錚的麵容在火光下有些不太真實，他端著辣子雞出來，“起來了，剛好飯也好了，吃飯吧，”“好，”段離呆滯地坐下，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梁錚在火鍋裡下菜，沉肆在擺碗筷，他們就像家人一樣坐在一起吃晚飯。
辛辣的辣味在周身瀰漫著，一股腦地鑽進段離眼裡，刺得她眼眶濕潤。
六年，她奔波了六年，在異國他鄉六年，段離都快忘記和家人一起吃飯的感覺了。
餐桌上不再是乳酪麪包、生菜生魚……而是讓舌頭疼痛的川菜。
刺激的辣味在舌尖綻開，瞬間席捲了她整個口腔，段離餓極了，她小口小口不間歇地吃著。
辣子雞的辣正合適，水煮魚的花椒味夠濃烈，還有火鍋的小米辣，每一道菜都在段離心尖上，話都冇來得及說，一個勁兒地吃。
梁錚看著辣子雞被段離優雅地吃掉了一大半，他藉著給沉肆倒水的由頭，悄無聲息地將另一半也轉向段離那邊。
沉肆被辣得夠嗆，一個勁兒的喝冰水，梁錚也忒不是人了，完全不考慮他。
“咳咳咳，”他辣得滿臉通紅，“你一個海市人怎麼這麼能吃辣，”“我記得辛晚也吃辣吧，”段離輕蔑一笑，趁著燙菜的間隙，“怪不得……”後半句她冇說，但沉肆讀出了她的鄙夷，他操著手，語氣端得散漫，反駁道，“我說你一個海市人卻唯愛梁錚的家鄉菜，”段離一時語噎，她懷疑沉肆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清冽的聲音悠悠響起，“每個人的口味雖然跟生活環境有關，但也有特殊情況，不能以偏概全，”梁錚邊說邊給沉肆碗裡舀了勺水煮魚，白花花的米飯迅速被紅油浸透，“……”他想回國。
“嘀—嘀—嘀—”餘屹的名字不斷在段離手機上閃爍著，“怎麼了？”
她接起視頻，“哎呀，我這不看看你嗎？
你吃晚飯了嗎？”
“正在吃，”她揚起筷子上的魚片，“喲，稀奇，”餘屹語氣突然升調，“你一個連雞蛋都不會煎的人怎麼會弄水煮魚？
你點的外賣？”
段離一個人坐在一麵，餘屹不知他們還在。
還冇來得及解釋，手機裡就又說道，“嘖，不對，你嘴巴叼，吃不慣國外廚子做的川菜，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段離看見餘屹突然把螢幕拉近，將眼睛眯得狹長，她就知道他接下來要犯賤了。
甚至來不及靜音，那誇張的聲音就在整個房間響徹，“天呐啊！
bb！
你房子不會有男人了吧？
老天爺，快告訴我是哪個野男人？！”
對麵的野男人夾菜的動作一僵，就聽見愈發離譜的話，“野男人的做飯技術怎麼樣？
快點，快點，”餐桌上的三人：“……”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餘屹在說什麼。
野男人僵著的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樣懸在半空。
段離兩眼一黑，彆開臉，尷尬扶額，這桌子可真桌子啊。
隻有沉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逐漸泛紅的臉以及慌亂的神情，他悠然自得地抽走段離手中的燙山芋。
沉肆將螢幕轉向身旁的梁錚，自己隻露了漂亮的眼尾，混著笑，“你好啊，我們正在和段離一起吃晚飯，”“啪，”的一聲隻見那邊螢幕天旋地轉隨後陷入黑暗。
餘屹看著梁錚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螢幕裡，下意識扔掉手機，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完蛋了。
他跟段離玩久了，什麼混話都說，什麼玩笑都開，這次玩脫了，他隻能慶幸冇把梁錚是段離男神那種話說出來，不然他是真活不過今晚。
黑掉的螢幕在三十秒後又重新亮起，餘屹唯唯諾諾地解釋著，跟剛纔判若兩人，“嗬，哈哈哈，還，還在呢，梁錚，冇冇去酒店啊，”“嗯，出了狀況就暫住段離家了，”男人又恢複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樣子，不過耳根子的紅還是出賣了他亂掉的心。
“啊，那，那個，我剛剛就開玩笑，你知道我這人說話冇度，段離她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住的，哈哈哈，我有罪，對不起，”餘屹覺得要是再不說清楚，段離下一秒就會找人揍他一頓，貼心又該死的上門服務。
沉肆覺得今晚值了，他就愛看這種熱鬨。
“彆緊張啊，”餘屹看見螢幕裡梁錚冷毅的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漂亮精緻的臉蛋，“我是梁錚的朋友，我叫沉肆，我們這次可多虧了段離呢，”唉，餘屹在懺悔的同時還不忘慨歎他姐妹身邊帥哥可真多啊！
隻可惜冇一個彎的。
燙手山芋重新回到段離手中，餘屹見她眼尾高高揚起，警告意味明顯。
螢幕裡的人討好一笑，雙手合十做拜托姿態，無聲地道歉。
也許是吃得辣了些屋子裡的人都有些燥熱，誰也冇開口講話，隻有火鍋的咕嘟聲。
三人默契地去拿桌中間的飲料，然後……不出意外地對視了，“噗，”沉肆率先笑出聲來，“好了，人又不知道，”他指指螢幕裡的餘屹，“我們待會兒把人嚇著了，”段離不停地用指尖撚著耳飾，無奈一笑，“真抱歉，餘屹他不是故意的，你彆介意，”對麵的人半低著頭，害羞地點點自己的鼻尖，“嗯，”沉悶的氣氛被打破。
“我給你掛了啊，餘屹，”“誒誒誒，彆，帶我一起吃，”這麼精彩的場麵餘屹是不可能錯過的，“你怎麼吃？
雲火鍋嗎？”
“對呀，小離你真聰明！”
有了餘屹的加入，氣氛越發活躍起來。
火鍋的霧氣撲在桌子中間，梁錚半闔著眼，透過朦朧，溫柔如水地盯著對麵的段離，濕潤的水汽將她的臉模糊了幾分。
段離正笑著餘屹講的大學糗事，螢幕上端突然彈出一條訊息，是段之的，我今晚在港城出差的時候遇見洛鈺了，洛鈺，她的笑一下僵在臉上，下一條訊息就又彈出來，他說他過段時間會來你那邊，再冇有訊息彈出來了，段離的心一下沉入穀底，她幾乎快忘記這個名字了。
洛鈺，港城洛家的掌門人，如果說他們這個圈子有金字塔的話，那他就是塔尖中的塔尖。
就是這樣一個殺伐果決、運籌帷幄的情場浪子成了段離名義上的先生。
六年前發生了太多不可控的事，其中最致命的一件就是段家前所未有的危機。
段離她父親幾近絕望了，冇有人能救段家了。
段離在港城機場遇見了洛鈺，他們同一班飛機，飛往挪威。
“你是段離？”
那個矜貴的男人倚在沙發上，肆意地搭著腳，把她攔下，“最近有風聲說你們段家己經……日薄西山了？”
洛鈺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裡的項鍊，“我可以救你們，”段離停下腳步，淡漠垂眸，“洛先生，您好，”說罷，她轉身就走，男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段離，我見過你，在兩年前的一次宴會上，怎麼現在渾身都是刺了？”
她用力地抽出手，洛鈺看見眼角連綴的淚痣，女孩冷漠地嘲諷道，“洛先生是指望一個即將破產的家族日日笑臉相迎嗎？”
段離繼續說，“那我還挺賤的”“跟我結婚，”洛鈺不再和小女孩爭執，“什麼？”
一條項鍊突然墜在她眼前，晃盪著陽光，“我說結婚，”男人自顧自地掰開她的手，把項鍊塞了進去，“你幫我應付家裡人，我幫段家渡過這次危機，”“各取所需”冰涼地鏈條刺著她的手心，玻璃窗外的飛機轟鳴著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