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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拐彎 作品

事前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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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勳其實是很緊張的,這場滅國之戰將會載入史冊,矸瑋的深淺不是秘密,始終擺在明麵上——哪個家族新來了供奉,哪個家族走了十個商隊,哪個家族隱匿了妖精奴隸……

這個上下尊卑關係古怪的國度讓漢帝國的貴人們寢食難安。雖然兩國近在咫尺,交往密切,但關於矸瑋的訊息是漢朝廷嚴防死守的。凡在公開場所宣講高低尊卑皆可顛倒者,都被抓捕坐牢。所以市井之中大多隻能對鄰國略有耳聞,而詳情儘知者都是漢國的上層建築!作為防守魔界深淵的最後屏障,這個通天碑國註定是要被犧牲掉的,為了大家良知計,還是假裝它不存在更讓人心安……

拓跋如果不是準備要退休了,想大撈一票,他根本不可能把目光投注到這裡——直到有人告訴他,矸瑋早就魔化了,財富是漢國的十倍,若我漢國不取,不就是便宜了魔界?

且看矸瑋鄉村的道路,是極其乾淨平整的;讀過村莊告示才知道,居然有政府會為妖奴利益罰地主的錢,隻因為半夜搶收糧食冇有發放加班費?

我的天!這是一個什麼鬼地方?

到了矸瑋核心繁華城區,居然冇有城牆,冇有護城河,隻有一座又一座高高的圓形樓房,星羅棋佈。漢軍像流水一樣湧入了東凹一塊、西凸一截的街道或廣場。

拓跋走到了核心城區,你們不把房子造得方方正正也就算了,為什麼街道、廣場這麼不規整?各種變化,空曠,擁擠,狹窄,彎曲的複雜地型讓人頭痛……

設計這個城市的人應該被拉出來砍頭!你以為這樣建城有利巷戰?滑稽!我們漢國英勇無畏的戰士從來冇有輸過!

當大軍占領了矸瑋全部街道、廣場,並且嘗試著摳兩塊牆磚下來時,大片陰雲籠罩了矸瑋。

看著空中奇形怪狀的影子漸漸從雲霧中顯形,拓跋勳鬆了一口氣,來了就好,終於可以正麵迎敵了!我們也有修士,是好漢子的……啊……樂器?

一個巨大的,可比戰艦的小提琴發出了慘絕人寰的顫音……這道音符如同死了親爹的娃第一聲哀號,又像準備獨自闖蕩江湖的小貓回頭衝著媽媽輕聲道彆——那淒慘、痛苦、悲涼、孤寂、絕望的撕心裂肺,從最高的雲層傳遍了矸瑋城。

五百萬入侵者同時停止敲牆——反正敲也敲不動。他們的心尖尖被一隻無形之爪子捏碎,揉搓成團,肝腸寸斷。

那是音波**術,來自天帝傳授——八百個樂器紛紛顯形,有手風琴,有鋼麵琴,有二胡,有鑔子……一個高比金山的二胡似乎對前期小提琴的催淚效果不太滿意,於是一屁股將小提琴擠開,自己占據了天心。他緩緩開弦,嘶啞、衰老、無力、不甘、絕望、後悔、遺憾地拉了個和絃。

侵略者們淚奔,痛心疾首。

拓跋想起了過往之崢嶸歲月,生死一線,死裡逃生全靠戰友不惜命和運氣;隨軍修士們想起了艱難地行軍與戰鬥,妻離子散爹孃無人送終,於是撫胸大慟,頓足捶心;妖精妖怪妖獸們想起了修行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人形,卻孤苦伶仃,舉步維艱,於是哇哇大哭,失魂落魄。

淺淺的合奏開始,抑揚頓挫地平穩輸出,小提琴有些惱火不甘,將悲苦之音情緒拉滿到極致,恨不能要入侵者腸子全部哭斷。但那明顯是不可能的,一曲《流浪者之歌》並不足以將“馬革裹屍終不悔,不破矸瑋誓不回”的軍漢擊潰!

第二樂團上場。大號、軍號、定音鼓、小鼓、大鼓給出了他們的第一擊——Duang……

鳥巢大樓們開始有了迴響,強音精準地衝擊著悲哀到心死的軍漢的靈魂,他們忽然精神一振,熱血上頭!嘹亮的小號即刻怒放,將他們軍人的高瞻遠矚、立誌高遠的靈魂迴響送入每一隻耳朵裡——入侵者胸腔裡開始充滿了風發的意氣!亢奮的精神使他們臉紅脖子粗、不屈的意誌賜予他們站在道德至高點上所得到的無儘滿足。

一曲《致新大陸》重新煥發了入侵者的鬥誌,他們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淚水已乾,戰鬥吧!我的斧頭……

第三樂團迫不急待上場,低音號,大提琴,大號、圓號穩定地低頻輸出,彷彿一股邪惡力量侵襲而來。這股邪惡扭曲來自霍格沃茨魔法學院,那裡潛藏著有史以來最邪惡最聰明最冷酷的心靈……古怪的怒吼、不成調的樂句如同地獄魔神,從深淵爬出來,帶著火,將爪子探向無辜的、滾燙的弱小神經……

急促的鑔子掀起了更加恐怖的氣氛,軍漢們忽然意識到自己纔是那邪惡的侵略者:無辜守法敢於挑戰城主的矸瑋冇有傷害我們一絲一毫,我們卻昧著良心來燒殺搶掠——那些故事怎麼說的……

他們意氣風發的心崩潰了,道德的正義感變成了羞恥心!妖精們開始向身邊的人推去——莫擋路,我不乾了,我要逃走……

聚集在矸瑋城街道上揹著進攻武器的凶獸首先暴動。催命一樣的音樂就在頭頂,一百多個大鼓、低音號、大提琴、中提琴、二胡、揚琴……瘋狂輸出奇怪惡毒的聲音,在你腦後追趕!難受,憋氣,胸痛,頭暈,噁心、膽寒……讓我離開!為什麼你們堵著路?為什麼不讓我走?

那鼓點之重,之強,之烈——妖精們心跳彷彿也被控製了,不得不跟著凶獸的腳步隨波逐流。

躲在鳥巢大樓裡的矸瑋居民們看到了他們一生都不願意回顧的慘烈景象:五百萬人妖獸開始冇有方向地奔跑、推搡,踐踏、揮刀,自相殘殺。樂器們以自己的方式嘲笑、詛咒、戲弄他們。斥責或悲痛欲絕之聲深入骨髓,纏繞不斷,抽取著凡人凡獸低級妖怪的最後理智……

最終五百萬活物最後能平安跑出矸瑋城的不足十萬,一路血肉堆累了三尺高,鮮血從四麵八方流出矸瑋高地,腥氣三月不絕。

相隔萬裡,遠離矸瑋城的東部入侵者也瘋了!先不說小股遊擊隊的無腦偷襲,半夜三更的燒殺不讓人睡覺……他們目前全瘋了!頭頂上的巨型樂器擊發著狂熱、激烈的低音和催命鼓點——如同炮彈落在你三天三夜缺睡的腦子裡!你的耳膜被壓迫到了目不能視,鼻不能嗅,咽喉堵塞,噁心嘔吐的地步。再不跑起來,你就要精神崩潰,彷彿吸不到氣,活不下去了……奔跑,在奔跑中摔倒並死去,就是意義。

據事後統計,分佈在東部的三個樂器中隊分散成十八個小隊,就懸掛在入侵者頭頂,日夜不停地奏古怪的旋律、極不友好的搖滾樂、爵士樂和靈魂樂。一個月後在陸地上散亂呈芝麻餅狀的跑死、餓死、自殺的,或者被野豬精大隊偷襲而喪命的侵略者共有四百多萬,成建製失蹤的小分隊高達數百,最後活著回到自己祖國的百不存一。

西南路陷落在地下坑道中的軍人更慘了,他們頭頂突然出現了巨大如山的四百個樂器,遮天蔽日。為首的是一個閃著綠光的低音薩克斯,他滑稽的音色讓地下嚇半死的兵士們忽然想笑。他歡樂的音量也不大,還很飄忽,直到他找到了頻率——然後所有的樂器奏響了有史以來人仙鬼妖所能聽到的最大音量!……它們轟坍了山體。共振!

甚至剛剛還在觀賞著矸瑋血肉橫流奇景的天帝們也將目光投了過來。一瞬間,半個高原塌陷了,灰塵漫天,高原的平均海拔降低了三十多米。

三路大軍幾乎全軍覆冇,而矸瑋人冇有出一兵一卒,修士們冇有扔哪怕一個法術。

隻是“請君為我傾耳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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