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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拐彎 作品

欲展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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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旺整了整他的領帶,臉上浮現出職業化的笑容,很像一個政客。此人本來眉歪眼斜,過了幾年浸潤著文化與財富的快樂生活,居然昇華得又文雅又沉靜,讓熟悉他的街麵爛仔們又羨慕又嫉妒又憎恨,各種揩油。

熱旺從容且自信地衝著鏡子裡的自己點點頭,伸出右手,堅定而穩重地跟一位不存在的人握手,說“你好。”

他媽媽抹著眼淚看著自家壞小子成長為大帥哥了,甚至要……

熱旺從鏡子前回過頭,伸開臂膀,他媽媽順勢倒進兒子懷裡,“這是個夢嗎?”

熱旺在媽媽臉上親了一口,“就算是個夢,咱們也要做完它。等以後咱們老了,回憶起這個美夢,死亡也不覺得可怕了。”

熱旺媽又開始抹眼淚,“可是波多黎那個地方……”

熱旺堅定地說,“是咱們老家,對不對?”

熱旺媽說:“你爹好像就是來自那個島上。”其實她對那個逃家的卑劣男人完全不瞭解,鬼曉得他老家在哪兒……索馬裡?剛果?哪兒?

熱旺說:“這不就是了?我回老家,會去拜訪幾個議員,講講我們解放陣線的訴求,談談國家前途,投資舉辦實業……能有什麼危險?”

“可是他們是議員啊,大人物……”

熱旺向後仰頭,“媽,我現在也是大人物啦!手裡有上億,上十億美元的資金,身邊有五百人的軍隊,我想乾啥就乾啥!等我把國籍改過去,把房子買了,登記了咱們的政黨,就接你過去住。”

熱旺媽有些開小差,她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根本冇有在聽兒子說大話,歎了口氣,“跟著洛博士,雖然咱們擺脫了貧窮,但是他……我怎麼就這麼心裡發慌呢?”

熱旺想起了三個自己親手吊上電線杆的同夥,想起了徒手勇鬥歹徒(追殺王海東的仇人)的往事,想起了睡過的女人們和熱情的粉絲,想起了奧觀海的點讚,想起了在鼻端消失的子彈,想起了將四顆子彈揮向E先生等人的爪子,想起了在公墓被透明的洛博士電飛三五米……

“媽,你知道嗎,洛博士身體康複了,閃電治好的!”熱旺宣佈。

“我當然知道!”熱旺媽說,“如果上帝的怒火也奈何不了洛博士,你想,”她放低了音量,“撒旦……”

熱旺嚴厲地打斷了她,“媽!我要去開展競選總統的事業了!你不要拖我的後腿!小申哥和胡安都冇有說閃電是上帝之鞭,他們說這是洛博士行善積德,上帝親手將他的頑疾治好了!”

熱旺媽寬宏大量地說:“好的好的,我懂了!出門在外,你要小心。千萬不要離開胡安和申先生太遠,身邊一定要有足夠的人手保護著。離毒販子們遠點。”最後一句話幾乎可算是耳語。

熱旺說:“老胡安和他的夥計們怎麼會殘害老家鄉親?我們會在家鄉辦廠,讓父老鄉親們都富起來!”

熱旺媽問:“他們會啥呀?嘁,要是他們有辦法讓人民富起來就不會去製毒販毒。”

熱旺說:“做氣球啊!全世界對大氣球需求一直旺盛,隻不過教工人在流水線上做一到兩個動作,這有什麼難學的?”

熱旺媽又不淡定了,“做氣球就能賺錢?”

熱旺說:“所有能上天的都賺!你看飛機、火箭、滑翔傘、直升機、衛星……飛得越高飄得越遠就越值錢!你看加勒比沙灘上乘熱氣球遊覽的人有多少?怎麼會不賺?我們還要把氣球賣給巴西、秘魯、阿根廷呢……”

熱旺媽說:“好吧,反正我也不懂。技術從哪裡來?”

熱旺最後親了她一口,說,“有申家父子在,你愁什麼技術?”他向母親揮手告彆,提起行李箱向彆墅大門走去,那裡有一輛長長的limousine在恭候著他。

看見熱旺開門,一台攝影機開始轉動,導演衝他拚命打著手勢,熱旺挺起胸,腳步輕鬆,微笑而堅定地走過寬寬的草坪。

大熊二熊媽從籬笆牆那一邊探也半個身子,拚命向熱旺揮手,導演趕緊將鏡頭對準了她。

熱旺坐進豪車,鬆開領帶。Tina和她的寶寶正在車廂裡東爬西摸摸。塗敏和剛百日的二寶、小莓將會留在家,各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老申頭從老花鏡上方看了熱旺一眼,冇有說話。司機小申哥等攝像機和導演他們都上了後麵一輛保姆車後,緩緩啟動了這部長得好像公交車一樣的limousine。他們會空運這輛車去波多黎,這是他們的檯麵,窮鄉僻壤的老百姓最吃這一套。

胡安將在首都聖胡安機場接他們落地。文明人的戰鬥即將打響,戰士們刀已出鞘槍已上膛。

老申微笑著放下手裡的報紙,因為女兒爬了上來要抱抱。老申頭將女兒立在膝蓋上,Oscar送給申妹妹(他死也不肯喊aunt,你有什麼辦法?)的一朵開花的大型小兔子牢牢地在她手裡捏著。

老申頭說:“熱旺,放鬆點。Its

your

show

time”

熱旺往嘴巴裡傾倒著礦泉水,說:“老申頭,你說得倒輕巧。你行你來!”他的中文說得比西班牙語不差多少了,冇想到這位小黑哥還有點語言天賦。

老申簡單地說,“各人有各人的角色要扮演。我隻是你的管家,申豹隻是你的司機。一切的一切要看你臨時機變了……好像王教官教了你不少外交家的應知應會?”

王教官就是那位洛可嘉看不上的虎頭法相武官。

熱旺心道:“你們當然不在乎了!壓力又不在你們身上。我要是乾不好會被就地正法的啊!”

小申說:“熱旺,拿出你全部表演天賦來,你媽媽還想嚐嚐做總統母親的滋味呢!”他當臥底時表演就是本能,催眠讓自己相信自己是個毒販子手下的混賬小弟就行了。還在哺乳期的塗敏由胡安找來的大媽伺候著……波多黎不算遠。

熱旺從癱坐著的姿態豎起來,嚴肅認真地說:“作為司機,申,你要注意本分。”說的是西班牙語。

小申將嬉皮笑臉也收了,同樣用西班牙語回答:“是的,先生。請扶好,我要加速了。”

熱旺在後座裡倒下,蹺起二郎腿向窗外看去。暫彆了,亞麻,生我養我的地方。倘若不能乾出點明堂來,我發誓……

Tina麵無表情地聽著這些人的不要臉表演,完全不能插進話去。自從暗殺事件之後就她被完全剝奪了任何事情的知情權。老申、小申、熱旺交談全部用中文,她基本上聽不懂。她也曾向胡安抱怨,老胡安說:“你就是個家庭婦女,做飯、洗衣、帶娃就是你該做的!彆摻合他們男人事,這也是對你的保護。”他降低了音量,“在你和洛可嘉之間,如果隻能選一個,你猜他們會不會選你?”

Tina秒閉嘴。老申對她一直很好,她不想失去這個家。回到了波多黎,Tina想,我也要做點什麼。

申豹打開HiFi,Mauro

Nardi正在深情演唱Caruso,旋律一來,Tina的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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