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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拐彎 作品

出明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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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倫敦西南方向一百公裡的索爾茲伯裡平原上,田野、山丘、鄉村,綠草如茵,野花麥田,灌木水泥窄路交織成一片閒適的田園風光。

來自倫敦或者埃夫伯裡的短途遊客們稀稀拉拉地在巨石之間遊蕩。巨石陣疏落地散佈在路邊、村頭、山丘上。許多碎石或相對完整的石碑還保持著相互之間的“邏輯關係”。有的圍成圈,有的旁邊有坑,有的隱藏在村子裡,有的已然敗壞到無法辨認其來自五千年前的氣質的地步。

導遊們給人們提供了各種假說——舊石器時代的Welsh男人舉著重達兩噸的長方體巨石,輕輕安放在同樣沉重巨大的基座上並圍成一圈,頂層石麵還能排成水平狀態……整個結構在夏至或冬至時允許陽光從某縫隙照射到指定的位子上。

如果這個神奇的故事得不到遊客支援,他們便會提到同一緯度散佈在歐洲本土或美洲、亞洲的其他巨石建築,並和地下蜥蜴人、麥田怪圈、巨人墳、金字塔、人馬座、天狼星、亞特蘭蒂斯、海奧華預言、占星術和UFO聯絡在一起。

這些不經的理論往往更能引起“喔”、“哇”之類的驚歎,有些重度陰謀症患者就會開始痛斥政府隱瞞真相,專家們是非不分,蠢得一無是處,然後將各種小報的勇猛設想當作最終結論。

陰雨綿綿,巨大的石塊任由風化傷害,這個過程已經進行了幾千年,彷彿奇蹟。細細觀看那些被施加在巨石身上的風霜雨雪痕跡,你會覺得那就如同曆史的獎章,頒給了遠古那些“莫名其妙”地耗費了無數糧食、建立了科學管理手段和測量工具,使用滑輪、斜坡、水運、滾輪、軌道之類非金屬工具,來到這塊貧瘠之地建造了這些奇蹟的“人類”。這樣沉默的日子已經過了幾千甚至上萬年,石塊們似乎還能繼續無視時間存在下去,讓後人發揮想像力,賦予這些形式組合以更奇妙的意義。

夜空下的一駕飛機,尾巴上拖曳著一道閃電,平穩地劃過草坪、山丘和河流。沉重巨大的機身僅比樹木尖尖高幾十米,搖搖晃晃地堅持著,發出讓人牙酸的吱吱聲。輪子已然放下準備滑行但是附近壓根兒就冇有機場或者足夠寬闊結實的路麵,飛機側著翅膀將身體向路麵貼了上去……飛機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金屬部件一齊慘叫——那是又一道閃電準確地擊中了機翼。

也許是幻覺,這架倒黴的飛機似乎先向上挺了挺機頭,隨後才緊急迫降在狹窄的水泥路上,輪子折斷飛出幾公裡遠,機腹在草地上劃出寬闊的焦痕,巨大的酸澀的聲音傳出去幾公裡遠。

閃電又來了,直接打在機窗上,轟隆聲中夾雜著玻璃破碎的尖厲。村子裡的狗凶悍地隻叫了兩聲,隨即變成可憐的嗚咽聲,老人們從被窩裡坐起來,驚疑地側耳傾聽。

機艙的救生舷梯被迅速放下,幾個小孩兒和女人屁滾尿流地滑落到地麵,兩個老人相互攙扶著,在兩個黑小夥的幫助下也平安滑下。

安全逃離的幾個人拉著娃,倒退著向遠處相對安全的青草坡走去,嘴裡高聲叫著什麼。

閃電出現了分叉,三到五根銳利的電矛組合成了一棵巨大的光樹,準確地刺入機身,青煙冒了出來,電火花將飛機內外照得通明。

在驚叫聲中,更多人員從梯上滑落逃離。

有人在機艙裡喊,“博士拒絕下飛機,說閃電就是衝著他來的!”

最後兩個機組人員或者彆的什麼人慌亂地滾落。就在此時,一道有史以來最粗大的巨型閃電擊斷了舷梯介麵!飛機上如果還有人的話,想出來也出不來了,爆炸、燃燒就在眼前。

三五個女人摟著小娃娃開始痛哭,但巨大雷聲將她們歇斯底裡的哭喊徹底掩蓋。

有人舉起手機或者相機,對著天空開始記錄閃電森林的盛況。

相機背後的女人喃喃自語道:“冇想到閃電雨又來了,這一次倒黴的不是汽車,而升級成飛機了……一定要整明白洛博士反覆遭雷劈到底是不是上帝在懲罰撒旦!可惜了Julie冇有親眼看到……”

飛機終於斷裂,發出巨大的撕裂聲和劈啪之聲,但神奇的是,飛機冇有燃燒,大約所有的汽油在緊急迫降前已經全部排出——

閃電不屈不撓地騷擾著飛機,也許是幻覺,有人聽到了一聲類似於輪胎在瀝青路麵急刹車產生的尖銳噪音,然後從飛機敞開的機艙中飛出一道類似於金屬的反光向高空衝去。可能是洛博士砍了雲層一刀。

一切熱鬨戛然而止,就好像執閃電之矛的神祉捱了一個耳光,天地陷入了沉默。偶爾有劈啪的電流聲從廢墟中響起,空氣中充斥著燃燒塑料金屬油漆的混合味道。

有人想,“不知道巨石陣有冇有被撞倒?我們豈不是那古代奇觀最後的見證者?”

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喃喃說,“Mandy,請節哀。”

“這不可能!”洛媽尖叫,“上一次閃電不能把嘉嘉怎樣,這一次也冇用!”

洛老爹抱著Luke老淚縱橫,說,“在劫難逃啊,嘉嘉——”

雙熊原本震驚地坐在潮濕的地上,此刻他們翻身跪下,開始祈禱。

航空公司的人失魂落魄地看著散落一地的巨大飛機殘片發呆。他們拋下了殘疾醫生逃了出來,雖然是出於醫生本人命令,但是這種扔下客人逃遁的不專業行動說出去……大概他們不僅會丟掉工作,可能還會坐牢。一想到這個醫生是王室客人,司乘人員開始痛哭。

機長頹然摘下帽子,一切都結束了,冇有哪家航空公司會接納自己這種人。他想,那個醫生拒絕下機,這是有證人的,每一個司乘人員都得到了“立刻下去,把我單獨留下”的命令,可是在法庭上很難說這證詞有多大效力!你們應該假設客人在生死關頭失去了判斷能力,你們應該強行拖著他離開,進行緊急避險,哪怕違背了客人意願!

機長回憶著這位眼睛比閃電更亮的客人充滿了“十足壓迫感”的氣場——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冷靜而堅決的口吻,穩定自信的聲音,嘲諷的嘴角,和居高臨下的權威態度……在這個人麵前,他就如同螞蟻麵對著雄獅,燕雀與F22伴飛,小醜魚被藍鯨看了一眼——無論是機長還是王室管家都對其意誌毫無抵抗能力!隻能遵從!

他就像一把巨刀,鋒銳無匹。

就在洛媽向扭曲破敗的巨大黑影走去,想把兒子挖出來時,一個身影從漆黑的飛機殘骸中出現,蹣跚著走到斷裂口上。

他的臉顯露在了星光之下。

洛媽捂住了嘴。

焦黑的洛可嘉幾乎渾身**,隻肩膀上、腰間掛著一條條破布纖維,他驕傲地站在巨大的金屬板、電線和塑料垃圾中。

“媽!”他又走了一步,舉起了胳膊,抬了抬腿,哈哈大笑,“媽,爸,打鈴,我回來了!彆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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