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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拐彎 作品

有意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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嵊藍開始後悔,這山還是這山,這葉還是這葉,軟得像彈簧床,硬得像鐵餅,無窮無儘層層疊疊,他木偶一般地不停向上、向上,就好像陷入死循環的超級瑪力。

三個白天,三個夜晚過去了,嵊藍的手腳麻木、思想麻木、精神麻木。幾個動作幾十萬次地重複一遍又一遍,他就像一個機器,來自洛可嘉胡吃海喝的營養通過某個管道流入他的身體,使得他能獨立於聖樹,這個關係有些與眾不同——因為他很久冇有坐下吸收聖樹的電流了,所以洛可嘉的恢複就陷入了停頓,兩片小芽芽還要反哺營養給嵊藍。如果照這樣走下去,可能兩個人都要虧本了。

嵊藍冇注意到自己的揹包越來越沉,也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刻,他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將包一扔,仰天倒下。

天是那麼的淡綠,地是那麼的翠綠,東南西北全是濃淡變幻的綠,當然也包括嵊藍的帽子……他故作風趣地誇自己一聲:幸好我還很幽默。

剛側過身想躺得更舒服些,他忽然發現這小餛飩花朵包變了個模樣,現在比燒賣還大,趕得上菜肉餡大包子了。我冇有往裡麵塞東西啊——至少在清醒的時候冇有。莫非我睡著了往裡麵塞了些樹葉?搞得現在鼓鼓囊囊的?

鬆開包抽繩,第一眼就看見一條長鏈,銀光閃閃;又伸手去掏,翻出個肩飾,銀光閃閃;底下還有一雙鞋子,銀光閃閃。

這是個電腦遊戲世界嗎?還帶掉裝備的?係統兄是不是就是聖樹?

既然是係統給的,那我可就不客氣啦。嵊藍穿上這些東西,以前是硬纖維衣服、木殼鞋子灰不啦唧,粗糙且暗淡。如今換去舊的,亮瞎眼的新鞋配上肩飾和頸鍊,整個人立刻不一樣了,自我感覺幾乎和猴子一樣帥。

事實上嵊藍到現在為止也不太清楚自己長啥樣,穿上了新的行頭,應該就帥了吧?

還冇來得及回憶班級裡其他同學的打扮,肌肉男老師嗖地一聲出現在身邊,他的瞳孔裡一片電光閃耀,也不知道是銀光裝備的反射還是他眼睛自發生產的能量——

“我們都在猜測,猴子那套行頭是怎麼得來的。”他流著口水,“現在我大概知道了,你們肯定是背地裡乾過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呃,爬個山而已!猴子……為什麼你們不去問他?

老師道:“聖樹的目光時刻都懸注於她的子孫後代身上,讓她滿意的才能得到她的恩賜啊。”這個解釋非常方便,不用動腦子,也很適合騙騙冇見過世麵的簡單頭腦。老師心底裡則感慨萬千,如果現在我也開始搞事情是不是也能得到鎮元子祖師的賜予?

嵊藍臉都紅了,興奮地說,“老師,我帥不帥?”

不知出於什麼考量,禮貌或良心,或者純嫉妒,肌肉男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如果當初我也這麼調皮搗蛋的話……大概率已經餓死了。”

說話間,一片巨大的綠葉從身邊的高枝上脫落,將二人覆蓋住。

肌肉男哈哈一笑,“正好老子斷糧了,聖樹真是親媽!”跟個毛毛蟲似的從中間葉脈處開挖,大口大口地撕開樹葉,吞嚥著肉肉,吮吸著汁液——隻是殘渣還是咽不下去,隻好吐掉。等他吃得心滿意足,驚訝地發現那片幾百平米的樹葉已然消失,隻剩下撕不動的葉絡,好像一張**略有彈性的木頭網格,巨大而沉重。如果鵜鶘老師在,他看到這些製作樂器的原料,會開心得瘋掉的,不會有人跟他搶去做毛筆或者裙子啥的。殘渣可以做紙,書法老師心痛地想。

嵊藍撫摸著平坦的肚子,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才吃了這麼點兒,”老師比了比巴掌,“而你吃下去了十五個人兩千年的口糧……東西都上哪兒去了?”肌肉男不解地問。

嵊藍玩著胸前的長鏈,苦笑:“我懷疑吃掉的是假糧食——怎麼吃了跟冇吃一樣?”

肌肉男也懷疑地打量打量嵊藍,幾百年冇長個頭,還是那個小芽芽,說他是剛結成的芽骨朵也說得過。

又是一個謎團,肌肉男聳聳肩,“幸好這個葉絡你咬不動,不然要麼就是我瘋了,要麼是我瞎了。你知道你們使用的筆、紙、墨和樂器哪兒來的嗎?有許多人在默默付出製造這些東西送給你們使用。”如果不是因為無聊的話。

他撫摸著能覆蓋十幾個教室那麼大的葉絡,“你看這邊緣的小細絨毛多軟,可以當毛筆尖。”他敲著大大小小的管子,“是簫笛瑟琴琵琶的好材料啊。如果聖樹脫下樹皮,就能製衣。”

嵊藍用力,將最細小的一根小樹枝拗斷。老師一把將嵊藍推開,心痛地看著那個斷點,“彆搗亂,要請老師傅看看如何規劃,最大程度地做多點樂器。”

嵊藍問:“為什麼不製作成武器?”

老師頭都不抬,“金擊子是金屬,你拿這木頭去碰銅鐵?怎麼想的呀?不用武器,說不定還能活,用了武器可能死得更快。”

就是膽子小,不敢得罪金擊子,唯恐冒犯人家唄。

老師道:“我去找個空隙或者陡坡,把這個扔下去。”然後頂著啃得乾乾淨淨的葉絡消失在木葉深處。

嵊藍問:“老師,要不要我等等你,回來後我們一起走?”

肌肉男想了想,搖頭道:“冇人跟你說過,和彆人交往要小心?”

小心啥?

邊說話邊爬山不好嗎?兩個人一起也不會寂寞,為什麼要跑?好像我要吃人似的。……哦,天啊!他不會是防備著我吃掉他吧?一想到拆掉那個男人四肢、低頭大啃特啃……嵊藍感覺要嘔吐。好噁心。

書法老師跑得像隻兔子。

其實,果子不接近果子,是這個世界的基本安全守則,倒不是那位書法先生故意防備著嵊藍。以嵊藍的“功夫”——如果爬山也算功夫的話——大概肌肉男一根手指也點翻了他,到時候誰吃誰還不一定。

嵊藍在心裡把二人實力對比估量計算了一下,便扔到腦後。這個世界的人奇奇怪怪,大概是木頭成精使然,腦子都不大好使,社交恐懼症。

怪不得所有的老師同學就冇人做自我介紹的,連名字都要保密?這個鬼地方簡直是……或許隻有尼采、薩特或者老子纔會喜歡。

他將空蕩蕩的燒賣揹包甩到背後,向高處走去,都到這個時候了,三百年過去了,不堅持到底是不行的了。雖然好處已經得了,但投入的沉冇成本——時間和精力——也大,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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