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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拐彎 作品

新環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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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破破爛爛的叫花子妖精佝僂著背,低眉順眼地從被煙火暴雨反覆折磨過的五莊觀大門(就是兩個石墩子)下山。

嵊藍磨磨唧唧地在院子裡晃盪,乘人不備收了燒得隻剩下小半個烏木金絲禪杖和幾片零星的葉子。誰能想到當年這牙簽有幾百公裡長呢?

黑熊精漸漸落後,向嵊藍和走路緩慢的烏龜靠近。嵊藍提高了警惕,不曉得這個背上有個坑的傢夥想乾啥。但願腦子裡冇坑……連鯰魚精都希裡呼嚕地下山去了,他們三個依然還在山門口,臉對臉,背靠背,尷尬地互相打量。

傻大木,乾嘛還抱著木頭不放?真是個傻大木。難道這木頭還是個寶貝?嘁,誰要你的?走了走了,跟上,你個笨蛋,走快點!你看人家烏龜爬得都比你快。趕緊的,大部隊都冇影子了,你怎麼還在後麵拖拖拉拉……咦,你的木頭呢?喔?你的皮口袋好像很不錯的樣子,給老子交出來的!不給?老子……啊,啊,啊,這是哪裡啊,怎麼黑咕隆咚的……你是誰?你們是誰?咦,你們彆過來,啊,救命啊,殺人啦,啊……當三界鏡和天眼罩和鎮元鳥的銀首飾將黑熊精血分食後,乾坤袋就安靜了。

天是晦暗的,山是綠而雜亂無章的,枯枝敗葉隨處可見。山路可能在一萬年前還存在過,如今隻有青苔和荒草。

冇有傳說中的鶴舞鳳翔,也冇有慶雲瑞靄,連鬆鼠、狐兔的蹤跡都看不到。這讓一心想看到自由自在的野生動物或者拚個運氣,看到仙禽異獸的嵊藍極其失望。

這是個冇有生氣的鬼地方,荒山野嶺,不宜居,也不宜占山為王。天曉得當初鎮元子把聖樹挪移到這裡做過多少心理建設,而天仙、地仙、散仙們聽說鎮元子落腳此處後,在背後得笑成啥樣。

現在嵊藍、烏龜裝不會說話,省得社交恐懼症發作,但嵊藍也失去了與鎮元子交流他當年心路曆程的機會——人家在烏龜背上顛兒著顛兒著出了門,眼睛向四周略一掃,就臉色陰沉地縮進殼不再露麵了。養魂迫切,重於一切。

嵊藍和加快步伐的烏龜卡卡趕上了大部隊時,根本冇人在意黑熊精不見了。雖然有人會偷偷瞟一眼他的燒賣模樣的皮口袋,但是口袋這種東西誰冇有一個兩個的?不稀奇。至於裡麵是不是會有好東西——哈哈哈哈,你對“好的”概念有什麼誤解?裡麵肯定都是配得上傻大木的垃圾……

離開了荒蕪的五莊觀後,妖精們可憐巴巴地一路乞討:每個人類的村莊都供奉著土地公公,人家是有法力的!而且村村寨寨都有強壯的人類把守的。咱們可打不過!彆一個不小心被抓去當奴隸。咱們可是“若為自由故,一切皆可拋的”有理想有抱負的妖精!

最多有良善人家可憐這群半獸人,扔點玉米土豆出來打發他們滾遠點。東西雖然不多,卻也能養活這幫子流浪的妖精了——大家還冇搞明白,是不是大肚子熊精失蹤的原因,他們現在能吃半飽了。咦,那個傻大木和烏龜不吃飯,乾活兒倒也不推辭——真是個傻子。

大掌櫃的大力拍著嵊藍的腰(夠不著肩膀),“像你這樣的有氣力,聽話,老實,又不吃東西的好奴隸,外麵能賣好多銀子——至少十兩!”他報了一個自以為很得體的高價。大概意思是,如果有人現在肯掏錢的話,他立刻就能把傻大木給賣了。

白得十兩銀子……誰不乾誰就是傻子。

偶爾妖精們也會談論談論天下大事,比如哪位仙子偷偷下界看中了一個男孩苟且了幾十年才溜迴天庭啦,某個大神微服私訪看中某良家婦女啦,天帝和王母吵架把月宮給砸了啦,或者太上老君的身邊人又犯了錯給趕下兜率宮啦,如來的舅舅孔雀王**死亡精神出軌啦……

這幫妖精個個訊息靈通,無所不知,而且講得有理有據,口水橫飛,眉飛色舞。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彷彿乾點兒啥都要向他們報告似的。

難道這就是外麵的世界?嵊藍想,怎麼和我預想的不大一樣呢。

小烏龜豎著耳朵,恨不得把周圍所有的人的話全部吸收到心裡。等鎮元大仙醒了,乘他心情好的時候請教一下怎樣才能像虎力、鹿力、羊力三仙一樣化形。我要當個美女去找Oscar玩兒……如果能學到真正強大的道法就好了,我不怎麼會打架,好像挺廢柴的……這個鎮元子行不行啊?好像他的本事都弄丟了……車遲國,多麼讓人嚮往的地方啊!

Peter看著房間裡的馬桶的淋浴發了會兒呆:冇有香氛,冇有大浴盆,冇有寬馬桶,一切都是如此的“逼仄”、“簡陋”和小家子氣。這裡小得僅夠勉強轉身,怎能住人?

入鄉隨俗吧,上一次條件這麼艱難還是在大學讀書的時候。Peter從小學到高中都住私立學校的豪華雙人間,但到了耶魯,宿舍水平也是這樣一落千丈:流淌著汙水的花園溝壑缺人打理,大樓的牆麵年久失修,地板時常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古老的電燈也是如此昏黃,彷彿光束與光束之間隔著物理蟲洞,似乎能偶爾鑽出個宇宙飛艇,或某個科學家的鬼魂。

Peter踩了踩衛生間醜陋而冇有品味的地磚,對自己在這裡生活的預期降到最低——來自落後國家的人,哪怕是個醫生了,唉,品味與實力根本上不得檯麵啊。這個人想融入我們的圈子,基本上就是三代之內不可能。

包括那倒黴孩子Vic,一臉的小家子氣,窮家貧戶出來的人就是那樣。如果不是同病相憐,他們一輩子也休想跟我說上幾句話。哼,剛纔還對我愛搭不理那孤拐樣!嘁,會下棋、彈吉他、哄孩子玩兒有什麼了不起?跟我住一個屋頂之下,你得多榮幸!

這個城市雖然號稱阿拉斯加第三大,其實也就那樣,比新約剋落後、冷清、乏味多了。讓我到這兒來治病,Peter不厚道地想,是不是家裡單純就是認為把我打發到這兒問題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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