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噩耗歸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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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琪來來回回焦急不安的踱著步子，嘴裡念唸叨叨著。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此時的韓琪已經完全亂了方寸，像一個犯了彌天大錯無法彌補的可憐人一般嘟嘟囔囔來回不停的盤旋走動著。
突然，韓琪停下腳步，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般，眼神稍微安定了一些，隨後起身朝著營房之外走去。
隻留下一壺即將沸騰的茶水與一張躺在桌案上的戰報……
戰報之上，文字煌煌：
定州一戰，我軍失利，損兵折將，丟失定州重城，蘇定邊，王平，蕭遙，何武，陳魁，蕭平，李業期等二十七名大小將軍戰死，另損喪兵士四萬。
殘兵被収聚王勇麾下，現退守大河東岸繼續堅守……朝廷擢升王勇為將軍，承王平爵位俸祿。
短短一封戰報看的人毛骨悚然，韓琪早已無法忍受營房中這樣焦灼的氣氛壓製，一個勁的出營而去。
韓琪想要散散心，好好想想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突然，韓琪的腳步停了下來，神色萬分驚恐著。
“我好像知道了為什麼朝廷讓王業去柔然了……”韓琪的十隻手指已經開始不住的震顫著，“這麼說來……這戰報十有**是真的……”
但馬上，韓琪猛的再次回神，“蠢貨！軍報豈能作假！”
突然，韓琪彷彿像是突然間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韓琪扶著營房的外牆，艱難的站著。
一二——
一二——
遠處突然響起兵士的呼喝聲音，韓琪猛的回過身子，隻見劉致遠已經帶著兵士開始了一天的操練。
韓琪強打起精神，艱難的抬動著自己的步子轉身朝著自己的營房走去。
營房中火盆上的茶水又一次開始沸騰，不住發出聲響，提醒著失魂落魄的韓琪。
韓琪注意到這一幕，走上前來端起茶鍋放到一邊，隨後走到自己的凳子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可如何是好！”韓琪神情萎靡著。
唉——
終於，韓琪一聲長歎。
一點兒微風藉著營房周邊細小的空隙鑽了進來。
營房之中韓琪的衣襟順風而起，飄然飛動，桌案上的一紙戰報卻像是壓了千鈞重物，被牢牢定在桌麵上一動不動……
另一邊，山林深處的蕭遙繼續行進著。
蕭遙當然不知道自己業已失敗的戰報剛剛纔傳到了自己家鄉，也不知道這個訊息會為自己的家鄉帶來什麼樣的狂風暴雨……
此時的蕭遙隻是一個勁的向前趕路。
很快便又到了正午時分，蕭遙再一次鑽進密林中捕獵。
……
另一邊，失魂落魄了一上午的韓琪終於漸漸回過神來，蒼蒼茫茫的雙眼中漸漸的有了一絲絲光彩。
“來人！”韓琪對著營門大喝一聲。
“在！”
立馬便有兵士進來聽候。
“去喚劉教頭與蕭教頭。”
“是。”
聽著兵士的腳步聲逐漸消失，韓琪這才發出一聲長歎。
唉——
“這樣的事情告訴他們兩個人未免殘酷啊，但是又怎麼能一直瞞得住呢……”
韓琪不由得愁眉緊皺著。
哈哈哈——
很快的，營房外就傳進來蕭烈與劉致遠二人的大笑聲。
“將軍，您找我們？”蕭烈拱手一拜。
“嗯。”韓琪艱難的擠出一個微笑。
“朝廷有戰報下來了……”
“戰報！”劉致遠打斷了韓琪的話，激動的簡直快要跳起來，“一定是跟前線有關……”
“嗯……”韓琪神情苦澀。
“上麵怎麼說？”蕭烈亦是心中激動。
“戰報就在桌子上，你們自己看吧……”說著韓琪示意著桌案上的那一頁信紙。
“太好了，終於有訊息了……”
“是啊是啊，快看看……”
隨著劉致遠與蕭烈欣喜的走上前來，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戰報便看了起來。
頃刻間，二人的臉色大變。
蕭烈率先抬起頭來，眨巴著一雙滿是疑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韓琪。
韓琪裝過腦袋，自感無法與蕭烈對視。
而劉致遠抓著信紙的雙手已經在瘋狂的抖動，劉致遠一把將信紙扔進了燃燒著的火盆中，“不！這不是真的！”
“將軍！”劉致遠歇斯底裡道：“這不是真的！”
唉——
韓琪痛苦的長歎，冇有說話。
“蕭兄！”
劉致遠突然轉過身子，抓著蕭烈的胸膛，一雙發紅的眼睛猶如上古魔獸一般令人心生畏懼。
“蕭兄，上麵說遙兒死了！”
“蕭兄！”
“蕭兄！”
此時的蕭烈神色迷離著，仍有劉致遠如何撕拽怒吼卻是無動於衷。
“說話呀！”
劉致遠怒不可遏，朝著蕭烈大聲吼道。
蕭烈仍舊不為所動。
砰——
劉致遠揮拳打在蕭烈的嘴角，蕭烈踉踉蹌蹌著後退倒下。
“哎！”韓琪趕忙站起身來。
“遙兒……”
劉致遠卻仰天長嘯，隨後潸然淚下，“遙兒，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教你習武……”
倒在地上的蕭烈終於在此時回過神來，蕭烈狠狠蹭了蹭自己嘴角的鮮血。
“韓將軍，你看來，此事如何？”蕭烈強裝鎮靜。
哎——
韓琪歎息一聲。
“我的錯，我的錯……”劉致遠輕聲自言自語著。
“韓將軍？”蕭烈追問。
“閉嘴！”劉致遠卻是一聲大喝。
蕭烈疑惑的看著發狂的劉致遠，兩隻眼睛朦朧閃爍著。
“蘇定邊和王平都死了！看不到嗎！天哪！那是一場怎樣的失敗啊！”劉致遠嚎啕大哭，抬頭嘶鳴著。
唉——
韓琪再歎一聲，痛苦的搖頭。
撲通——
蕭烈終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著。
……
另一邊，蜀中山林深處的蕭遙正在火堆旁吃著剛剛獵來的野味。
“不知道還要走多久啊……”
蕭遙冇有丈量工具，也冇有詳儘的地圖，隻有自己那一雙健壯的腿……
不一會兒，蕭遙吃飽喝足，繼續踏上出蜀之路。
……
另一邊，濱州盤水，韓琪的兵營中，劉致遠漸漸恢複了理智，這個身高七尺餘的削瘦漢子此刻正在自己的臉上胡亂塗抹著，他想要將自己的淚痕塗乾擦儘……
突然，劉致遠看到了坐到地上怔怔發呆的蕭烈，隻見蕭烈偏著腦袋斜著眼睛望著一處動也不動，弓腰趴背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一般。
“蕭兄！”
劉致遠走上前去，想要攙扶蕭烈。
蕭烈依舊無神，任憑劉致遠如何拚儘全力的撕拽。
劉致遠如何拉得動如巨熊一般魁梧的蕭烈，幾番努力之後隻得坐在蕭烈的旁邊。
突然間，劉致遠又想到了蕭遙的樣子，想到了那個如日光般耀眼的少年，劉致遠不由得又是一陣悲不自已。
劉致遠與蕭烈癱坐在韓琪的營房中一動不動，韓琪看著心裡亦是一陣悲涼。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涼絕感受韓琪又怎會不懂……
唉——
韓琪站起身來，徘徊到了蕭烈與劉致遠的身前。
“二位教頭起來吧！”
蕭烈與劉致遠二人卻不為所動。
“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我們既然將孩子送上了戰場，就要做好這種準備！”韓琪勸慰著二人，“如今你們這副樣子，又是什麼道理……”
“難道說你們自認為自己教出來的孩子武藝絕倫，聽他在戰場上就一定不會死，一定不能死嗎……”韓琪接著說道：“你們二位也都是百戰老兵了，怎麼今日在這裡耍小孩子脾氣！”
二人依舊不動。
“起來！”韓琪一聲怒喝。
可蕭烈與劉致遠像是魂飛魄散了一般，無論韓琪如何，二人動也不動。
唉——
韓琪歎息一聲，“何必呢……這一仗王平與蘇定邊都死了……國家危亡就在眼前，你們二人卻要這樣！”
“真是讓人不齒！”
突然，地上癱坐著的劉致遠與蕭烈重重打了個寒顫，隨即抬眼望向韓琪。
“站起來！”
隨著韓琪話音落下，二人終於眼神蒼茫著爬了起來。
“韓將軍，見笑了！”
蕭烈拱手一拜，隨後佝僂著身子朝外走去。
“你……”韓琪欲言又止。
此時的劉致遠倒像是恢複了幾分神智一般，眼神中重新煥發出幾點光芒。
“將軍您不知道遙兒對蕭兄的意義！”劉致遠說道：“唉，讓我去勸慰他吧。”
“嗯……”韓琪點頭。
說話間劉致遠也出營而去，追隨著蕭烈的腳步。
……
方纔喧鬨不已的營房中驟然安靜下來，韓琪頓感一陣蕭瑟悲涼，韓琪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抬眼迷茫著，“天呐，國家如此，如何可救啊！”
“蕭遙……唉……連蘇定邊與王平都雙雙殉國，他一個少年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天要亡我國家嗎……“
“北方的胡人已經如此厲害，真的無可抗衡了嗎……”
“該怎麼辦啊……”
念頭一轉，韓琪突然再次想道昨日在邸報上看見的關於王業出使柔然的事情。
“不知道王大人這次出使柔然能不能解我國家的存亡之危啊……”
“希望國家無事啊……”
“希望朝廷度過難關啊……”
唉——
韓琪暗自想著，暗自希望著，暗自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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