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舌辯金其兒
-
“王大人！”
“王大人！”
聽完處羅可汗的介紹，在場一眾柔然各個部落的首領紛紛開口問候道。
望著一眾草原豪傑衝著自己拱手遙拜，王興趕忙抱拳彎身。
“眾位將軍，王興在此得見各位英豪，不勝榮幸！”
“王大人情坐。”處羅可汗說道。
王興點點頭，隨後坐到了帳中最末尾的位置。
“此次我柔然勇士出征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王大人遠道而來，就請他為大家講一講北國如今的形勢。”處羅可汗說道。
“什麼？”王興雙目圓睜，一時間愣住了。
饒是有所準備，但王興冇想到處羅可汗竟會突然讓自己臨機發揮，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沒關係，你就按照前些日子講給我的說就行了。”處羅可汗看出來王興的尷尬，開口說道。
聽完處羅可汗如此說，王興便站起身來，抱拳環顧一週。
“眾位將軍，北軍十餘萬大軍現陳兵於大河以西。”
王興話畢眾人紛紛扭頭看向處羅可汗身邊掛起那副大大的地圖。
王興繼續說道：“看看地圖大家便不難知道，那是我南國的最西邊，也是遠離北國的地方……現在北國空虛，大軍在外，眾位英雄，何不趁勢擊之，報仇雪恨！”
“什麼……”
“說的有理啊……”
“會不會是北軍誘敵之計啊……”
帳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
“王興若有假話，當即暴死！”王興突然指天起誓，帳中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對草原中人來說，指天起誓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望著王興一臉堅決，眾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王興所言千真萬確！”處羅可汗說道：“經過我多方哨探的打聽，北國境內的大軍確實是在南國前線。”
“什麼？”
可聽到處羅可汗如此說，王興不由得心中一驚，“什麼時候派出去的哨探……”
但冇能讓王興有更多的疑問，帳內已然是群情激憤！
“那就讓我們柔然的勇士們橫刀南下，也讓北國感受一下來自草原深處的恐懼！”
“冇錯！北國竟然逼得我們走投無路，一度退卻到如此偏僻的塞北之地！這就讓他們血債血償！”
“殺他個天翻地覆！”
“殺！”
“殺光這些人！”
一時間，大帳中戰意昂揚，柔然部落與北國間的仇恨再一次被提起，此刻更像是到達了**一般，言戰之聲此起彼伏著。
“眾位！”
“眾位！”
“眾位！”
……
突然，一陣止不住的言戰之聲中傳來幾句心平氣和的聲音。
眾人紛紛停口，轉頭望向了開口說話的人，就連處羅可汗與王興也不由得望向那人。
隻見說話之人紅麵捲髮，濃眉大眼，一臉絡腮鬍，膀闊腰圓極其雄壯。
“眾位，冷靜一下！我有幾句話，不妨眾位先聽聽看。”此人繼續發聲。
王興驚訝的望著此人。
“哦？”處羅可汗瞪著自己的大眼睛，“原來是金其兒！”
“王大人，金其兒從小接受漢家文化，讀書無數，他可是我們柔然勇士之中的智謀之士！”
聽完處羅可汗的介紹，王興趕忙拱手：“失禮失禮……”
金其兒不耐煩的抱拳，隨後說道：“敢問各位現在意氣風發，假若北軍大軍回還，我們如何是好？”
“什麼？”
“這……”
眾人一時間麵麵相覷，無話可說。
“那依金其兒將軍的意思是……”處羅可汗微笑著看著金其兒。
“不出兵，等！”金其兒緩緩開口。
“等？”
帳中所有人心中疑惑。
“對。”金其兒斬釘截鐵，“我們現在就是要養精蓄銳，牧馬擴兵，直等到北國與南國兩虎相鬥，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再以大軍南下，則是一戰可成！”
……
過了一會兒，帳中突然再次響起一陣議論聲。
“有道理啊……”
“是啊……”
“這樣好像比現在直接南下要強一點啊……”
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就連處羅可汗也閉著眼睛細細的思忖著。
“哈哈哈哈！”
突然，座下的王興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王大人？”處羅可汗不解。
“哈哈哈……”
王興冇有回處羅可汗的話，隻是一個勁的笑著搖頭。
“莫非閣下以為我說的有何不妥嗎？”金其兒眯著眼睛，一臉不屑的望著王興。
“何止是不妥！”王興說道：“簡直是大錯特錯了。”
“哦？”金其兒戲謔道：“既然如此，大人有何高見，請賜教。”
王興起身，彎腰微微行禮，緩緩開口道：“自古以來，天將降大任時，必然有無比沉重的抉擇就在眼前，而這抉擇走對了就是萬丈榮光，走錯了甚至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王興整整袍子，繼續說道：“這時就要看決策者的勇氣與智慧，然而不論前路是福是禍，總要選擇一條路，豈有坐等天上掉下餡餅的事情？”
“並不是坐等，隻是等局勢明朗。”金其兒反駁道。
“何時算是局勢明朗？”王興追問著。
“自然是南北兩國兩敗俱傷時！”
“哈哈哈！”王興笑道：“那你又怎會知道何時兩敗俱傷？”
“這……”金其兒答不上來，漸漸落了下風。
王興一邊慢慢走著，一邊侃侃而談，“就算柔然的勇士們坐而不戰，準備坐收漁翁之利！可那北國豈會讓你如願？”
“到時候恐怕不由他說了算！”金其兒冷言道。
“哈哈哈。”王興笑道：“萬裡北國，幅員遼闊，百姓數以近千萬計，執甲帶兵者動輒數十萬，如此情形敢問金其兒將軍：避而不戰，養精蓄銳，養的是柔然的精還是那北國的精？蓄的是柔然的銳還是那北國的銳？”
王興此時已然走到了金其兒麵前，麵對著眼前這個異族人，王興神色堅定，眼神中絲毫冇有怯畏與恐懼。
王興就站在金其兒的麵前，兩隻眼睛死死盯著金其兒。
“你……”金其兒一時語塞。
“我承認我南國是不如北國強盛，可我南國還是願意與那北國誓死一戰，難道草原深處跨馬持刀的勇士們還不如南國吟詩作賦的文人一般有骨氣？”王興憤然說道
“眾位，是戰是和，還要靠你們決定，坐等固然可以，但是請不要是因為畏懼而坐等！”
說著王興便回身朝著自己的坐處緩步走去。
“若是畏懼又當如何？”金其兒問道。
王興腳步頓了頓，隨即冷冰冰的開口：“若是畏懼，則必然會麵對更大的畏懼！”
說話間王興來到自己的座位前，拂袍坐下，閉眼一幅再不言語的樣子。
“這……”
一時間，大帳之中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王大人，莫要生氣，我們再好好商議一番。”處羅可汗說道。
王興不說話。
“可汗，若是我們貿然出兵，北國大軍回身襲來，如何是好啊？”金其兒滿臉憂愁的說道。
處羅可汗看了看座下的王興，開口說道：“無妨，我已經和南國的尚書郎王業大人，也就是王興大人的父親達成了協議：我大軍南下之時，南軍也將北進，我兩處兵馬一同夾擊北國！”
“原來如此……”金其兒心中的疑慮稍微的散了一些。
“是吧，王大人？”處羅可汗衝著王興說道。
王興卻是依然閉著眼睛，冇有任何動作。
“王大人？”處羅可汗追問。
王興依舊不為所動。
“如此無禮！”金其兒怒視著王興。
處羅可汗卻是擺了擺手，“不知我等何處得罪了王大人？”
“先賢說過，大言不過三！”王興閉著眼睛，開口道：“此事父親與可汗商議兩番，在下與可汗商議一番……”
“這……”處羅可汗無言。
“我的話都說完了，是戰是等，請可汗定奪。”王興繼續開口說道。
“你……”
金其兒正要發作卻被處羅可汗揮手打斷。
“王大人莫要怪罪啊！大兵出擊實在是草原上的大事……”處羅可汗說道。
此時的王興終於睜開眼睛，開口說道：“可汗，諸位將軍，若要報北軍掃北之仇，則如今北軍大軍深入我南國境內，現在就是大好良機！若各位冇有此意，那麼王興所言，諸位權當聽了笑話吧！”
帳內眾人啞口無言。
帳中的柔然首領又何曾不想報被北國驅逐殺戮的奇恥大辱呢……但大家一想到北國那強大的軍力更是心頭髮怵不已……
唉——
王興突然長歎一聲，“不是我危言聳聽，隻是若是諸位按兵不動，則我南國撐不了多久了，假使來年南國敗亡，柔然就要直麵強盛無比的北國了！”
王興說到悲愴處，低下頭來黯然神傷。似乎是在為未來不幸的南國國運而感傷默哀！
砰——
處羅可汗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意已決，明日點兵，南下！”
“好！”
“願隨可汗南下征伐！”
“等了這麼久，終於有機會報那北人之前無故掃北，殺我族人，搶我牲畜地一箭之仇了！”
“這一次一定要殺個痛快！”
“也讓北人知道我們的厲害！”
“那就殺！”
大帳之中，重新變得熱血激昂，重新變得戰意凜冽，聽之令人血脈噴張。
王興望著麵容堅定言之鑿鑿的處羅可汗，望著嘶吼誓戰的一眾首領，心裡終於是感受到了一絲安慰，臉上也有了一抹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