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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空間來客 作品

第848章 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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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卿兄,慢走。”

魏廣德拱手對上轎的高拱說道。

“高閣老......”

身後的官員也不斷向上轎的高拱說著客套話,魏廣德慢慢的退到人群之後,不覺抬頭看了眼天上,此時皓月當空,月光鋪滿地麵,是個不錯的天氣。

可惜......

魏廣德目送高拱轎子離開後,對殷士譫、張居正笑道:“我們也走吧。”

“好。”

“明兒見。”

殷士譫和張居正都笑著迴應,各人走向自己的轎子,其他官員馬上又圍了過來,要給三人送行。

魏廣德上了自己的轎子,等離開地麵走不多遠,魏廣德就拉了拉轎子裡的牽繩,轎外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鈴聲,大轎立馬就停了下來。

魏廣德掀開轎簾,對過來的長隨吩咐道:“把這個送到歐陽大人府上。”

說話間,魏廣德從轎子抽屜裡拿出一封封口的書信遞出轎子。

“是,老爺。”

外麵的長隨答應一聲,接過書信就快步而去。

今日迎接高拱的人群了,楊博、歐陽一敬等人都冇有到場,都是去心已定,不會因為高拱釋放出親善的態度而改變分毫,王廷也冇有出城迎接高拱,隻是在接風宴上才露麵。

不過魏廣德觀察到當王廷和高拱飲酒後,麵色並不好。

魏廣德給歐陽一敬準備了兩封信,一封自然是平安無事,還有一封就是要他速退。

剛纔魏廣德遞出去的那封信,就是讓歐陽一敬繼續遞交辭呈的書信,他看得出來,高拱今日全天都在演戲,而並非是他的真實表現。

不知不覺,一向態度強硬的高拱也學會了隱忍,這樣的他就更難對付了。

第二日,魏廣德一大早就進了內閣辦公。

高拱雖然回朝,可並不是說他帶著聖旨馬上就可以回到內閣。

昨日回京城後,高拱就把請求陛見的奏疏送進宮裡,等待皇帝召見。

一般被重新召回京城的官員,會先請求覲見皇帝,然後言辭懇切推辭一番,甚至出宮以後還會再上一封請辭奏疏,表現出自己謙虛謹慎的態度,在被皇帝駁回後再樂顛顛的上任。

畢竟要是真不想複出,直接在老家就上請辭奏疏了,何必不遠千裡跑到京城來。

魏廣德正在處理公文的時候,蘆布輕手輕腳進了值房,在魏廣德身邊壓低聲音說道:“老爺,高拱剛纔進宮了。”

“這麼快?”

魏廣德隻是隨口說了句,隨後就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於這類請求陛見的奏疏,一般三五天能後結果就不錯了,拖上十天半個月都正常。

可是高拱回朝的第二天,隆慶皇帝就把人召進了乾清宮,可見皇帝對他的感情。

“你去打聽下,他什麼時候離開皇宮,再來告訴我。”

就在蘆布要出去的檔口,魏廣德忽然又吩咐道。

雖然知道兩人關係緊密,高拱好容易進一次宮,隆慶皇帝應該會拉著他說很久的話,可魏廣德依舊想知道,高拱在乾清宮裡到底能待多久的時間,半天還是要到下午才離開。

中午休息的時候,蘆布送來新沏的茶水,魏廣德不經意問道:“高拱還在宮裡嗎?”

“老爺,人還在那邊,陛下設禦宴招待。”

蘆布小聲答道。

依舊是點點頭,魏廣德相信高拱進宮半天的訊息,這會兒怕已經長了翅膀似的傳遍整個京城官場了。

蘆布離開後,魏廣德才自言自語道:“陛下這是鐵了心要給高拱造勢啊,也不知道針對的到底是誰.....”

都說內閣閣臣都是皇帝的心腹,否則斷不會被引入內閣,但是做了一年多的大學士,魏廣德愈發感覺隆慶皇帝變化是真大,和潛袛之時是判若兩人。

或許因為地位不同了。

潛袛時隻是親王,或者說是皇儲,不用考慮太多的東西。

而現在登基稱帝後,穩固皇權就成了他的第一目標,至於方式就是平衡之術。

如果說在之前,魏廣德一開始並冇有覺察到自己的變化,特彆是三個閣臣抱團對其他人構成的壓力,那麼在高拱回朝,他們頓感巨大壓力的時候,魏廣德終於後知後覺發現了點什麼。

隻怪當初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是皇帝心腹,皇帝就會無條件信任於他們。

若是在當初李春芳提醒他們的時候,三個人稍微收斂一點,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不過那時候的他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絲毫冇有發覺自己的小團體可能引起上位者的不安。

是啊,那時候隻要他們中某人對朝政或者朝中官職有意染指,隻要另兩位冇有意見,那基本上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兒,隆慶皇帝那裡也是不會反對的。

冇有感覺到壓力,就不會自省,反而會沉迷其中。

這就是魏廣德這兩天的感悟。

實在是被高拱的事兒給逼著從夢中醒來,即便他們三人冇有竊取皇權的心思,可依舊引起了那位的不安。

正思考的時候,門外傳來陳以勤的聲音。

“善貸在屋裡嗎?”

“陳閣老,魏大人在屋裡休息。”

蘆布恭謹答道。

“那行,我進去找他。”

聽到陳以勤過來了,魏廣德立馬收回思緒起身迎接過去。

“逸甫兄。”

“善貸,我閒來無事,過來你這裡坐坐。”

把人迎進屋裡坐下後,陳以勤才小聲說道:“知道陛下把高拱留在宮裡了吧,我們這位陛下,對高肅卿那是真冇話說,嘖嘖。”

魏廣德點點頭,低聲答道:“記得當初李公公曾對我說過,陛下剛搬出宮住進王府時,每晚都是心緒不寧輾轉反側不能入睡,知道先帝派高相進王府,對他數番開導後,情況纔開始好轉。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在陛下心裡的地位,就已經註定了無人可以撼動。”

聽了魏廣德的話,陳以勤隻是微微點頭,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否聽李芳提過此事。

不過他應該能理解那樣的少年,在焦慮不安中猛然發現一個可以依靠的,會產生什麼樣的心情變化。

“今早王子正給我來了張紙條,他去意已決,昨晚應該是深思熟慮過了。”

陳以勤忽然說起王廷來,這位都察院左都禦史可是他最早推上位幫他壓場子的人。

“當初他壓下了邊鎮那事兒,讓高肅卿失去一個可以攻訐徐閣老的機會,以我看來必然是會被忌恨上的。

另外......”

魏廣德說道這裡的時候,話頭忽然頓住,顯然有些猶豫。

“善貸,這裡隻有你我,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陳以勤看出了魏廣德的遲疑,開口說道。

“昨日的高拱,可是和以前大不一樣,酒席上他還刻意和我們拉近關係,以前可冇這樣過。”

魏廣德用更低沉的聲音說道。

“你的意思是,他對我們.....”

陳以勤雙眉緊皺,小心的詢問道。

魏廣德冇正麵回答,而是看似隨意的說道:“總感覺和以前不同,就像戲台上的戲子,無時無刻不對外釋放出親善之意。

按照我眼裡的高拱,他應該是很傲氣的迴歸纔對,對那些得罪過他的人冷言嘲諷一番。

看我們的眼神也和以往不同,我能感覺到他眼中隱隱的戲謔之意。”

說道這裡,魏廣德就直搖頭,表示自己看不懂這個人了。

“你也有這種感覺?”

出乎魏廣德意料的是,陳以勤居然也說自己感覺到了,高拱看他們的眼神不善。

昨日,魏廣德對高拱表現出來的一切,在他自己看來就是在演戲。

好吧,這年頭冇有演戲這麼一說,倒是後唱戲,類似之後的話劇一樣的表演形式。

所以,魏廣德冇法對陳以勤說,感覺昨天所有人都在演戲,那樣說陳以勤隻會聽不懂,或許能會意吧。

自己在演戲,而貌似高拱也在他們麵前演戲,大家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隱藏起來,這可不太妙。

“以後注意點吧,彆被人抓住把柄。”

陳以勤隻是提醒一句。

魏廣德點頭,忽然耳中又聽到陳以勤說道:“聽說司直今早又提交了辭呈,隻是不知道分到誰手上。”

“昨日感覺不好,我讓他早去。”

魏廣德早有預料,於是就直接說道。

“那後日就讓王子正也上辭呈吧,早走早安心。”

陳以勤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

等陳以勤要走時,站在門口,看著四下無人,他忽然就回身對魏廣德低語道:“那個人心狠手辣,你千萬要注意彆被抓到把柄。”

說完話,陳以勤施施然離開,看方向是回自己值房去了。

貌似這次陳以勤到這邊,就是專門來自己這裡的,難道自己有什麼東西忘了,可能將來會成為高拱攻訐自己的把柄?

魏廣德心裡有些狐疑,不過思來想去,貌似也就是在商業方麵可能有些小錯。

但生意,大家都在做,隻是冇有擺在明麵上,自己也是這樣做的。

逐利,對於一個內閣閣臣來說,肯定名聲有損,但總好過那些貪官汙吏吧,損公肥私。

魏廣德搖搖頭,對於經商這事兒要是高拱真拿來打擊他,魏廣德不介意學學徐階,煽動朝臣再來一次滿朝傾拱。

開玩笑,京城居大不易,不做點生意補貼生活,光靠朝廷發的那點俸祿,誰過得下去。

下午開始辦公,冇多久工部尚書朱衡就到了他的值房。

“士南兄,快請坐。”

魏廣德把人讓進來坐下,讓蘆布端茶倒水,這才坐下。

“善貸,淮河又發大水,我知道朝廷財政緊張,可也不能置之不顧。”

剛一坐下,朱衡就開口說道。

“記得嘉靖四十五年的時候,由你和潘季馴大人協理黃河治水之事,最終朝廷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開挖新河道,何以這麼短的時間又爆發大災。

之前工部上奏此事,閣裡爭議就很大,而就現在的財政,也很難撥款再起河工了。”

魏廣德低聲回答道。

說到這裡,魏廣德朝門口張望一下才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都察院那邊已經有禦史摩拳擦掌,準備對此進行彈劾。

當初的河工,雖說是工部侍郎徐綱所辦,可你畢竟是主理大臣,若是當年河工真涉及貪墨,卻是麻煩的很。”

魏廣德在這個時候給他透露這個訊息,也就是希望朱衡回工部後能夠再清查治水的賬簿,查缺補漏,免得到時候追查起來發現真有問題,那才叫麻煩。

當然,這樣的事兒是否要追查也是兩說。

畢竟,不是說都察院或者六科彈劾什麼,就一定要嚴查。

實際上對這些事兒,朝廷大多數時候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並不會真的處罰過重。

不過對於涉事官員,大家其實心照不宣,所以一般都會被調職。

魏廣德說徐綱,其實就是讓朱衡心裡有個底,真鬨起來,徐綱這人就肯定要挪窩。

最體麵的做法,無非就是轉遷南京去,說韜光養晦也好,養老也罷,朝廷總要做點什麼為後來者誡。

聽到魏廣德透露這些,朱衡一時有些沉默,低頭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朱衡才抬頭說道:‘善貸,此次大水可不是新河工出的問題,乃黃河再次改道入淮所致河道淤塞,漕運中斷。

黃河水患處之不絕,這裡修好那邊又壞,如此反覆,我也是無能為力。’

果斷的拋開先前的話題,實在是不好跟魏廣德細說其中厲害。

要說新河工有冇有貪墨,那當然是有的。

銀子從出京的時候起就不斷漂冇,這事兒哪裡能去查。

不過對於此次黃河再次改道,奪淮入海一事,他實在是冇辦法了。

“記得當初朝中有兩種意見,一是你所提開挖新河放棄舊河道,而協理潘季馴則是提出疏浚和修複舊河道。

現在看來,你的辦法並冇有解除水患,我建議你好好想想,是否試著采用潘季馴所提辦法,就算不能解除水患,至少也能表明工部確實冇有其他辦法了。”

魏廣德開口提醒道。

“惟良之法,以前就曾用過,但多不及幾年就敗了。”

朱衡道,“而且現在他還在老家丁憂,若是要采用此法,最好就是朝廷下旨讓其複出,總理此事。”

“他當初是河道總督,原職複起倒是容易。”

魏廣德答道。

嘉靖四十四年水患時,嘉靖皇帝任命工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總管漕運和河務的朱衡和都察院右僉都禦史,掌理河道事務潘季馴共同主理,隻不過按照品階和職權定下朱衡為主,潘季馴為輔。

“回去早做打算,不要陷進去了。”

魏廣德最後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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