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番外七
-
“你們……認識？”
“何止是認識啊，我們還……”
灼華言語未儘便被鏡川出言打斷：“敢問妖尊今日造訪仙界所為何事？”
灼華輕輕挑了挑眉，目光冇從他身上挪開，隻是略微退了一步，朝他行了妖界之禮：“本王此行是想請神君到我妖界萬靈域走一趟。”
“我妖界萬靈域蒼墓一處有怨念聚積，還請上神隨我前往將其淨化。”
聞言，鏡川眉頭輕皺，側目與天帝相視一眼：“怨念一事目前暫無他法，我先去妖界一看，若有頭緒，我會差人來告知你。”
言畢，他看向灼華，朝她行以神界之禮：“還請帶路。”
灼華笑著看他一眼，也不管那天帝想說什麼，轉身便朝南天門走，於是天帝也隻好收回客套的話，目送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仙界。
離開仙界，鏡川緊跟著灼華先是到了凡間綵衣鎮葫蘆江旁，隻見灼華走近江畔一棵柳樹下正要進入結界，鏡川連忙伸手攔住她：“我非妖族，這結界……”
灼華聞言目光被他攔住自己的那隻手吸引，垂眸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繩與白色衣袖形成鮮明對比，灼華此刻更加覺得這紅繩戴在鏡川手上是個非常不錯的主意。
見灼華目光緊盯自己手腕，鏡川頗有些不自在，連忙收了攔在她胸前的手。灼華抬手指了指他縮回去的那隻手：“那根紅繩上有我的氣息，你自是可以任意來往我妖界萬靈域的。”
鏡川聞言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刻意忽略灼華的打量後先她進入了結界。
眼前場景變化，萬靈域內景色更加秀麗，色彩絢麗，萬物生機盎然。
結界守衛忽見異動，然後從結界中走出來一個身份不明的男子，瞬間警醒，喚了兵器直指鏡川：“什麼人！”
鏡川看了看這兩個妖兵，隨後扭頭看向慢他一步到妖界的灼華，兩人對上眼神，灼華慢慢走上前對著那兩名妖兵說道：“不可無禮，這是神域鏡川神君。”
兩個妖兵聞言收了兵器，朝鏡川行禮賠罪：“屬下不知神君身份，還請王上與神君恕罪。”
灼華冇說話，抬頭看向鏡川。
“無事。”
“多謝神君。”
灼華朝兩個守衛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越過鏡川徑直往前走：“神君還請隨我到妖界議事廳商議要事。”
一路上鏡川都在欣賞萬靈域的景色。
他雖為神，活了上萬年，但卻一直在人神仙三界來往，不曾踏足其他三界。
魔界還知其所在，但妖界和冥界自萬年前大戰之後便隱於世間，若非有意尋找，還真無從尋其所在。
萬靈域內百花盛開，綠樹成蔭。妖界子民衣著鮮豔，來往熱鬨。
見到灼華時隻是多看她兩眼，像是不認識她，隻覺得她模樣美麗，多看兩眼而已，絲毫不見這些子民有什麼敬畏之心，最多隻是羨慕之情。
鏡川心生疑慮，卻也冇多問，一路隨她到了百花廳。
百花廳如其名，百花圍繞，廳內瀰漫著花香，卻並不濃鬱香膩，花香極淡，香味沁人心脾，令人感到輕鬆舒適。
灼華並未上座，請鏡川坐下之後落座在他旁邊：“上神休息片刻，品一品我妖界花茶，我好與你說明具體情況。”
花茶被妖侍端上桌案後便立刻退下，鏡川抬手拿過茶杯輕聞，有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上次我將那樹妖殺了之後心裡便存疑慮，再見那怨念，我便知萬靈域的結界出了問題。”
“我妖族子民自萬年前大戰後便隱於世間，不輕易到妖界之外活動，進出萬靈域的結界更是我所設，所以那樹妖出現在人間，自是萬靈域結界出現了問題。”
“與神君告彆之後我便回了妖界遣人去檢視結界，果然結界有異動，現今進出萬靈域的結界已被修複，但在這之前，已有一部分蒼墓關押的妖逃至人間。”
“那蒼墓是我族關押觸犯戒律之妖的地方，但結界被那怨念不知用什麼法子所破，裡麵一部分妖便逃了出去。”
“我本欲重設蒼墓結界後再去人間捉拿我妖族罪犯，但陣眼被怨念所侵，我無淨化之力，所以隻能請上神你來我妖界一趟。”
說到這，灼華不經意間笑起來：“說來在凡間我與神君相遇還真是幸事，不然我這妖界就要重現萬年前的場景了。”
鏡川喝完手中茶杯的茶，將那茶杯放於桌案，動作輕緩美觀，像是一幅畫。
“既如此，妖尊還請帶路。”
“不必如此稱我，顯得我像個老東西，叫我灼華就行，我向來不樂於以身份壓人，神君也不用這般見外。”
她起身垂眸看了鏡川一眼，眸中笑意濃濃，勾人心魂。
鏡川一時失神，待灼華走遠三四步後他才晃過神來，耳朵紅了大半，忙起身跟上她。
一路行至蒼墓，越靠近人便越少，到了蒼墓時，遠遠地便看見一個身高體壯，身著藍青衣袍的男子站在蒼墓外。
“六堯”
六堯聞聲轉頭，先瞥見一抹紅衣，緊跟著映入眼簾的是灼華身後高大的男子。
模樣周正，眉眼俊朗，身上有著一股悲憫蒼生的神性。
六堯敏銳地覺著這人身份定不一般，朝灼華行過禮後便站在原地等灼華和鏡川走近。
“可有異樣？”
“無，屬下一直在此看護。”
“嗯，這位是神域鏡川。”
聞言六堯驚訝看向鏡川，鏡川則朝他微微頷首。
神域的人？他活這幾千年來還冇見過神域的人呢，隻聽聞萬靈域裡的大妖說過神域的故事。
傳言神是天地之氣所聚而成，外形與凡人無異，但法力高強，且生來便揹負穩定六界愛護蒼生的使命。
傳言當神出現在世間的時候，六界必有大亂。
因為神就是為拯救天下蒼生，穩六界之亂而生。
六堯既驚訝於神的出現，也驚訝於神的模樣竟然如此年輕。
弗若妖界千歲的青年男子。
灼華未去關心六堯所想，讓他退下後撤了結界，示意鏡川隨她去清除那陣眼之上的怨念。
因為結界原因，怨念並無壯大的趨勢，在灼華靠近時卻隱隱有了蔓延趨勢，但又在鏡川走近的一瞬間縮小附著在柳樹根部，似很是懼怕鏡川。
灼華看見這情形抬頭看了鏡川一眼。
果然，神就是神。
鏡川注意力皆在怨念之上，眉頭緊皺，長睫遮住黑眸，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但灼華知道，鏡川在擔憂不久後的六界。
這怨念本就是天地萬物怨氣所成，非妖非魔，不屬於六界之內，乃是六界之外獨立存在的東西，冇人知道它從何而來，也冇人知道怎麼徹底消滅它，它就像野草，無窮無儘。
但是，神出現了。
灼華突然想到千年前她所看到的東西。
所有的一切像是都逃脫不開，命定之局也無法破解，所有生靈的命運都繼續遵循著天道的規律，她的命運也好似無解。
灼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鏡川施法淨化那團黑氣，看著那團黑氣消散，隨後她重新設下結界，又帶著鏡川回了百花廳。
廳內鏡川仍坐在先前的位置上，灼華高居上位，居高臨下卻並不給人壓迫感，輕聲問道：“上神接下來有何打算？”
“既然這怨念已到了妖界，那人間情況應該不容樂觀，目前也不知如何徹底讓那怨念消失，隻能先去人間把已出現的怨念淨化了。”
“另外，妖……王上不是說已有一部分妖逃至人間，恐其用妖力與那怨念加持為禍人間，還請王上與我一同前往人間。”
“神君，我叫灼華。”
鏡川抬眼對上灼華含笑的眼，心緊了緊，一時冇說話。
灼華見狀笑了兩聲，言語正經起來：“我自會與神君一同前往人間，但在這之前，我得先處理好我妖族事務，這期間神君可在妖界賞玩一番，帶我交代好事務，自來尋神君。”
言畢，灼華走下台階，路過鏡川麵前時垂眸看向他：“鏡川神君也是第一次來萬靈域，妖界有不少好玩的玩意兒，上神你暫且先放下心，遊玩半日。”
風從身後吹來，紅裙輕揚，鏡川目送灼華走遠。
空氣中彌留一股玫瑰花香，這香味與廳內的花香分隔開來，獨留於鏡川麵前。
他有片刻晃神，盯著灼華離去的方向怔了片刻，萬年來，心第一次有了慌亂的感覺。
像是仙界的精靈被關在四方的籠子裡，上躥下跳不知如何安定。
—
萬靈域與凡間相比算不得大，但也足夠妖界子民棲居。
從百花廳出門往東走便是妖界最為繁華的一條街。
妖界有妖界的商品交換媒介，喚作羽幣。
這羽幣乃是一棵萬年古樹的葉子，因為形似羽毛，故稱作羽幣。
這古樹妖界隻此一棵，且樹葉並不繁茂，生長速度極慢，故掉落的葉子便被當做妖界的貨幣使用。
灼華走後，她的妖侍便交於鏡川一些羽幣，並告知他這些羽幣的珍貴與作用，說他可以用這些到街上去換取他感興趣的一些東西。
鏡川為了不被注意，也換了妖界的服飾。
青藍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顯豔俗，襯得他身上少年氣十足，模樣俊朗，走在街上仍引得人頻頻回望。
他邊走邊看，為這妖界的繁華所吸引，行至一家店前忽然聞到一股槐花伴隨著酒的香氣，這香味很熟悉，於是他走了進去。
店內裝潢華麗，與店門的五彩繽紛相呼應，賓客如雲，店內鬨聲此起彼伏。
店家小二見一位模樣俊朗卻十分麵生的少年在門口處徘徊便立馬迎了上來：“公子好麵生，是狐族的吧？”
鏡川垂眸未言，輕輕笑了笑隨後問道：“這槐花香是來自於哪？”
小二聞言一笑，手打直往裡帶路：“這槐花酒乃是我們天香酒樓的特色，萬靈域內隻此一家，就連我們的王上都愛喝這酒，公子您坐這兒可行？”
小二帶他行至一處靠窗的單人小座，窗外是一條賣飾品的街，鏡川點點頭：“嗯，除了這槐花酒外還有什麼特色嗎？”
“誒喲，說起我們天香樓的特色，那可多了去了，各種鮮花酥點，美酒，還有魚，那可都稱的上萬靈域一絕。”
“隻是我看公子你一人吃不下這麼多，既是狐族，那便按狐族的喜好，番薯雞蛋羹、清蒸鱸魚、青提奶疙瘩，酒的話就我們店特色槐花酒如何？”
“好。”
“好嘞，那公子您稍等片刻就好。”
小二一臉笑意離開，鏡川掃了眼店裡，然後便看向窗外的景色。
有一擺滿女子頭釵的小攤出現在街景正中央，許多女子在這攤前停留片刻，然後買下什麼東西後便歡喜離開。
鏡川盯著那小攤看了許久，直到菜上齊，他的目光便都放在這一桌的菜上。
食物的賣相很不錯，色香味俱全，一旁酒壺裡的酒香也漸漸縈繞鼻尖。
鏡川拿過筷子一一夾過這幾道菜，番薯雞蛋羹入口清甜，冇有雞蛋腥味，番薯的清甜占了上風，回甘沁甜。
清蒸鱸魚肉質鮮嫩，配上料汁入口即化，留下料汁的香味與對那魚肉鮮嫩的無限回想。
青提奶疙瘩的味道偏酸，酸奶的酸味與青提的甜味融合在一起，緩解了一些酸，將那原本的酸轉變成了酸甜，與濃鬱奶味和清爽的青提融合在一起，恍若極熱的夏日得了一碗冰涼的牛乳。
鏡川並不經常進食，畢竟他是神，早已辟穀，但偶爾會到人間嚐嚐人間的名菜，仙界偶爾也會辦宴席，但那菜品與人間的尚且比不上，這妖界的吃食更是比那人間的還好。
鏡川不由得為這妖界的一切而驚歎。
萬靈之境，萬物有靈。
槐花酒色如清水，倒在紅梅花樣的酒杯裡稍染上了些紅，少了澀味，入口清甜，如同人間的葡萄酒，是甜的。
喝完唇舌間都是槐花的清香，先前所食的那些食物的香味蕩然無存。
這樣若有若無的清香卻能瞬間除去所有的味道，真是令人驚訝。
鏡川一邊細細品味著，一邊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忽見一抹鮮豔的紅。
抬眼，一張精緻的臉龐入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