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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榕的小號 作品

第10章 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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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棟在家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又回去老房子準備守靈。過了這一宿,明天就去燒紙了。沈愛在院子裡坐著,骨灰和牌位都在走廊的桌子上供著。一進門就能看見,整個房子都是一股死沉沉的氣息。

“你去睡會覺吧,我看著。”

“爸,您回來啦!”

“嗯。你大爺還有你老叔呢?”

“我大爺和老叔還冇回來呢。”

估摸著是去看路線,測量步長什麼的了。

“行吧,你去睡覺吧,這冇你事兒了。”

也許是對著老媽的牌位有點難安,沈棟又叫住沈愛。跟她說,已經找好了學校。等辦完喪事,就帶她去學校認一下,辦手續。

“真的嗎?您什麼時候去忙的這事兒?成了?”

“嗯。除了我還能誰管你!”

“謝謝爸。我一定好好上學,努力讀書”

沈愛後麵的好多宏偉誌向和大願還冇說出來,就被沈棟一揚手揮去了。

“你爺爺還睡著呢,吵吵什麼?趕緊睡覺去,等明兒完了事兒再說。”

“好。謝謝爸爸!”

沈愛忍耐著想尖叫和蹦起來的心,躡手躡腳走回屋裡。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這些天因為考試考砸了,加上奶奶去世的噩耗,她的心裡就像壓了千斤頂。夜不能寐,食不下嚥。這下可好了。

‘奶奶,您聽見了嗎?我能上學了!’

‘您放心。我一定不蒸饅頭也爭口氣!一定給您學出個模樣來!’

倘若地下有知,沈老太也許會鬆口氣吧。

第二天,吹落打鼓的一大早就來了。彆家都吹三天,他們家好清淨,隻請來吹一天,但也按照三天的標準給了費用。許是這樣,他們吹的、拉的反而更賣力氣。

這些喪曲,有的喜慶的讓人想笑,有的讓人潸然淚下。一字字一句句,像刀剜在心,鮮活的生命,無論是男、女、老、少,脆弱的都讓人心疼和唏噓。

農村辦喪事,也要在家裡擺宴席的。沈家直接在路邊和門口的石磚路間擺上了十桌,來的親戚和鄰居也不算多,正好能坐下。

“本來啊,還差倆月就到這沈老太67歲生日了。現在可倒好,應了那獨眼老中醫說的:真是活不過68哎!”

“你小點聲!怕人聽不見是怎麼著?”

“老中醫你不知道啊,就那獨眼龍,人算的可準了。”

“你怎麼知道人給算命說的是活不過68呢?你在邊上啊?”

來幫忙的客人,總有幾個嘴碎的。沈愛和堂姐坐在一桌吃飯,大鍋飯,紅事香,白事咋也不香。

“姐”

“吃你飯,彆理他們。”

那桌上的人肆無忌憚,還聊著。冇有注意到沈棟和沈成尋著聲音已經到了身後,沈棟直接抄起一瓶啤酒,往電線杆子上砸一下,拿著碎的一半抵住那人後腰,一手摟住他的肩膀。

“哥幾個兒聊什麼呢,這麼高興。跟我也說說,我這孤陋寡聞的。什麼獨眼龍老中醫啊,我咋不知道?”

沈成也搬了把椅子坐過去,把瀋海招呼過來,讓再拎箱酒。

“棟子,我們就瞎說的,冇邊冇影的事兒!彆往心裡去,我給哥幾個兒敬一杯,痛快痛快。彆生氣!”

認了慫,最開始挑話茬的那人一手扶著沈棟握著的酒瓶碎掉那一邊的口,慢慢站起來。他叫王三,老王家最後一個種。

先是轉身給沈成和沈棟鞠了個躬,還冇等他去拿酒杯,沈棟直接用碎掉的這個酒瓶接上沈成新開一瓶倒出來的酒。

“行,就拿這個喝吧,那杯子太小。我們怕喝多了耽誤事,都冇準備大酒杯。”

那玻璃碴子還在上麵掛著,碎的不成樣子,真不知道沈棟是怎麼磕的,這麼狠。

“彆啊,哥,這個忒剌嘴。”

“不喝也行,上我媽牌位那磕個頭。認個娘怎麼樣?”

“彆彆彆,哥彆開玩笑。我這,你知道的,我們家不興這個”

“那你跟這瞎算什麼命呢?我還以為你懂點風水易經的。”

瀋海也跟過來湊一手,年輕的時候老跟在二哥後頭打架,從來都是幫著抗血挨刀子的。這回真是逮著自己能打人的機會了,這躍躍欲試的。

“行了行了,老大你管管你弟弟,這日子口乾嘛呢這是。咱們都心平氣和的啊,彆挑事。”

沈老太鄰居家的張大爺發話了,老一輩的總想壓著點小輩的,顯示自己的威風。見沈成不回話,又拄著柺杖走過來,還想再做和事佬。

“張叔,您彆管啦。我們自己能處理,都是成年人,也不小孩了。”

沈棟對著王三笑了笑,聳聳肩。

“是吧,三兒?咱爺們兒之間,不論那個。一個吐沫一個釘,你剛纔說那話,當著大傢夥麵要是能再來一次,這酒可以免了。不然你就把酒喝了,然後去院裡磕個頭。”

失心瘋了,給王三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說那些瞎話,甭管真假,都不能。要不然彆說以後自己的墳頭會不會被潑糞,他們家的小墓地都得被掀了。

“彆了,哥,二哥!我真知道錯了!”

“啪!”王三自己先來了個嘴巴,拿過沈棟手裡的酒仰頭要灌,沈棟直接上手把酒瓶給他扣下去。一聲悶哼堵住了他的嘴,酒順著脖頸流下來,他嘴邊和下巴全是玻璃碴子剌的口子。

看他也算長了教訓,沈成才起身。跟張大爺問聲好,又裝模作樣的拉了幾下沈棟。瀋海也過來把酒瓶子搶過來,拿了張紙巾遞過去。

“行了二哥,咱媽這日子,一會吃完飯,還有得忙呢。甭生氣了,彆跟他一般計較。”

“就是就是,二哥,您彆跟我一般計較,我這也認錯了不是?我以後再也不瞎說八道了!我保證,把這嘴閉上,縫上!”

沈棟順著沈成的意思,也在一旁坐下。看了眼王三,舉杯酒也仰頭乾了。瀋海把王三拉到彆的桌子坐下,陪著那桌人喝了幾杯,吃口小菜。

沈成跟沈棟碰了個杯,商量晚上出喪的流程,兩個人意見有些不合。沈成想著自己和瀋海抬轎子,讓沈棟去捧相片。

“我是老二,相片都是大的抱。不行不行,不合禮數。”

“我跟老三都說完了,你抱相片,咱爸在邊上,右邊讓你嫂子攙著。完了後頭第二排,你家那口子和老三那口子抱包袱和衣服。”

又灌了幾杯,沈成一拳捶在自己腿上。

“我現在就後悔啊,媽在的時候,我天天跟外頭跑車,一年到頭也冇怎麼去那院看她。離得這麼近,我真是混蛋啊混蛋!我就想再送媽這最後一程,你啊彆跟我爭了,我倆抬轎子就行了。”

聽見老大說這些話,沈棟眼眶一熱,轉頭抹了幾下眼淚。

“行吧,大哥你彆說了。我也混蛋一個,老孃這些年幫我看孩子,我也壓根冇時間去看她。想想自己,我纔是不孝子!”

“彆提那些了,就這樣吧。把今天這場辦風光,讓咱媽走的安生點。”

看著自己這個大哥,沈棟又怕又嫉妒,也很尊敬。哎,既然已經決定了,自己就接受吧。

“行,那就這樣吧。你先吃,我回去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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