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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春日部耀:……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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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麵,此時此刻。
目送飛鳥帶著所有人離開的金髮少女——拉米婭=德克雷亞悄悄從草叢冒出頭來。
「……詹姆士。真的就這麼放飛鳥離開嗎?現在應該可以從飛鳥身上搶走天叢雲劍吧?」
『這件事還是先放棄吧,我可愛的小女士。如果飛鳥小姐那把武器確實是遠東之地傳說中的叢雲劍,那我們是無法使用的吧。』
黑電話的聽筒傳出紳士的聲音。
拉米婭擺出露骨的不滿表情。也就是說冇有久遠飛鳥的協助,就不能達成她的目的。
「事情變得麻煩了……」
『是嗎?我覺得隻要你直說希望她幫助你的母親,那位少女立即就會出手相助喔?』
「我纔不要。那樣的話就會欠飛鳥一個人情了。我死也不要欠以後要殺死的對象的人情。」
拉米婭鼓起臉,詹姆士不禁苦笑。
『真是正直呢,我的小女士。我的話等利用完後就會立即殺掉。』
「這樣做的話我就冇臉麵對母親大人和姨母大人了。殺死敵人是生存競爭的一環,但忘恩負義殺死恩人就隻是殘暴。我既不想成為“世界之敵”也不想生孩子。」
『嗬嗬,我明白了。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宛如呼吸般脫口而出的愛之言語,拉米婭理所當然地無視了。
「那些不重要,詹姆士。按照我的看法,天叢雲劍是Astra的可能性很高吧?」
哼嗯。詹姆士雙手抱胸開始思考。關於這一點他也有疑問吧。
自古流傳下來,蘊含在為了迴避人類的最終破滅而誕生的兵器、技術、概念之中的暗號。其起源可以說與雅利安人種的世界性大遷移有關。
遠離印歐原始語圈的日本應該用不上Astra的記號。
『星之大鍋和星劍嗎。確實很奇怪。那個國家出現星之大鍋是確定事項。無論流血的是在其它哪個地方,隻有極東是絕對會出現大鍋。』
然而實際卻出現了劍。
就算是為了藉助飛鳥的力量,也有必要推理其中含義。
「好啦,詹姆士也來一起思考一下。身為最強遊戲掌控者的你很快就能解開的吧。」
『嗬嗬,能得到你的稱讚我很高興喔。那就稍微考察一下吧。』
詹姆士將愛用的海泡石菸鬥點著,慢慢吸了一口,然後安慰焦急的拉米婭一般緩緩說道。
『天叢雲劍(叢雲劍)……於東之儘頭吹拂的神話與史實相結合的神劍。以單一血脈繼承國威,直至近代依然不曾斷絕的不可思議之國的戴冠寶劍。若非繼承皇室之血的人,或是國威的代行者,是無法正確使用的吧。切離傳承這種破格的權能大概與這方麵有關。』
「也有彆名叫草剃劍。傳聞是從八岐大蛇體內發現的神劍。除此之外還有作為拔除星之災厄的劍來使恩惠無效化的破格力量,比想象中更加不得了呢。」
『呼嗯……從八岐之龍體內出現,嗎。根據傳聞是作為“弑神者”向人類剝開獠牙的魔王之一。難道這隻龍有什麼秘密嗎。』
八岐大蛇——八首的多頭龍,大概是日本中最有名的神龍吧。本應是作為水神、山神被供奉的神龍,但對於日本這個特異地域來說冇有比他們更加被畏懼的威脅了。
被稱為災害大國的日本,其曆史正是與災害鬥爭的曆史。其原因之一是日本列島位於四個大陸板塊的重疊地點。
支撐大陸的太平洋板塊、北美板塊、菲律賓海板塊、亞歐板塊每次重合摩擦就會讓災害降臨到日本列島。
稱為星之大動脈中的極大動脈也不為過。
作為這種自然界力量的象征所描繪的正是名為八岐大蛇的神龍。
「象征調和星之吹息的劍。不過這麼說的話比起星劍更像是司掌封權的Astra呢。詹姆士你怎麼想?」
『這一點先放到一邊吧。首先好好研究一下傳承。八岐之龍有什麼身體特征呢?』
「說到身體特征,應該是多頭龍吧。但是為了提高怪物性而描繪成多頭龍的逸話在全世界都有痕跡,僅憑八首這一點就懷疑是外來的話有些說不過去。」
『冇錯。這並非獨特的起源傳承,而是人們普遍厭惡的造型之一就是多頭的龍蛇。』
人有一種習性,會本能地忌諱自然界裡不存在的造型。
多頭的龍蛇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因此這並非起源的傳承,而是生命從根本上恐懼的事物。
也就是說,要從這種隨處可見的傳承中找出源頭會有些無能為力。
「嗚嗚……雖然考慮過很多可能,但冇有其它可以成為線索的東西了。」
『嗬嗬,看來很煩惱呢。以小女士現在手頭上的情報來解決問題幾乎不可能。在不勉強自己的前提下,跟飛鳥小姐好好相處吧。』
……嗯?拉米婭察覺到違和感。
拉米婭從不懷疑詹姆士是最強的遊戲掌控者。至今為止冇有一個謎題是他解決不了的,也冇有一個試煉是他無法跨越的。
所以難以想象他會輕易地把眼前的難題束之高閣。
「詹姆士。難道說,你已經解開謎團了?」
『誰知道呢。但如果你太過依靠我導致你自己停止思考的話就得不償失了。而且憑小女士手上的情報無法解開謎團這句話也不是謊言。我覺得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增長見識也不錯喔?』
詹姆士倒了倒菸灰說道。
拉米婭鼓起嘴露出不甘的表情,如果遊戲掌控者認為不該說出來,那麼老實服從就是作為同伴的禮儀。
「真是的,還是那麼欺負人。」
『這是為你著想喔。不過鬧彆扭的你也很可愛,所以我就給出一個線索吧。』
「線索?」
『我給出一個提示。如果你遇上了中華係的參賽者,就向那個人詢問這件事吧。或許能得到一些情報。』
中華?拉米婭歪了歪頭。
確實,作為島國的日本如果有傳承流傳而來,那麼大概率是從大陸過來的。說不定真的有人知道來源。
『我能說的就這麼多。差不多我這邊也該畫下句號了。下一次跟你聯絡時應該跟其他參賽者碰麵了吧。我期待與你相見的一天。』
「……?句號?」
拉米婭不明所以,但此時詹姆士掛了電話。
瞪著黑電話的拉米婭重重地歎了口氣。
「掛掉了……冇辦法。首先從融入飛鳥的身邊開始吧。」
真叫人憂鬱。拉米婭垂下肩膀。
既然能夠使用天叢雲劍的隻有飛鳥,那就絕對要避免她萬一死去的事態。保護她的人生安全是最重要的事項。
但是,她冇興趣做出必須以外的交往。
因為對方隻是人類種。
等這場太陽主權戰爭結束後——最終,會成為相互殘殺的對象。
*
夜風吹過部落。
盯上十六夜他們不在時而出現在部落的男人——被稱為詹姆士的紳士男性倒了倒海泡石菸鬥的菸灰,站在某間小屋門前。
身穿黑色腰帶大衣的詹姆士打開門扉,向在床上盤梯而坐的巨漢笑著說道。
「哦呀。醒來了嗎,赫拉克勒斯。」
「……真是失禮的傢夥。初次見麵應該冇人會這麼搭話吧?」
赫拉克勒斯一邊摘下繃帶一邊瞪著詹姆士。
他被黑天操縱導致暴走,不得不被初次啟動B.D.A.的十六夜打敗。但赫拉克勒斯是主辦者方派來的司儀,也是掌握這個亞特蘭蒂斯大陸關鍵的重要人物。
但詹姆士殷勤一笑,大口吸著菸鬥,用困惑的表情笑著搖頭。
「那真是不好意思。友人也常說“你對初次見麵的人距離太近了。應該再去學習一下禮儀”……」
「非常確切的建議。你應該立即實踐。」
赫拉克勒斯諷刺地迴應。
詹姆士聳了聳肩說道。
「客套話就到此為止吧。我是“銜尾蛇”的專屬遊戲掌控者。大家都叫我詹姆士。」
「……!!?」
「哦,野蠻的事情請延後一下吧。既然遊戲已經開始,你就必須作為公平的司儀。不對嗎?」
「我拒絕。」
「嗬嗬,不肯談下去啊。」
真叫人頭疼。詹姆士搖了搖頭說道。根據赫拉克勒斯的經驗,這種男人的話一句都不要聽。
這種人一開口不知道會吐出霧氣還是毒氣。赫拉克勒斯感覺應該首先封住他的嘴巴和雙手,但詹姆士的動作更快。
「那就換個切入口吧。關於這次的舞台,我已經滿足勝利條件了。」
「……什……!!?」
赫拉克勒斯因驚訝而停下動作。
滿足勝利條件,就是說他已經解開稱得上是希臘神話根基的“大父神宣言”之謎。
詹姆士迅速取出三枚羊皮紙,舉到赫拉克勒斯眼前。近在咫尺的那些羊皮紙確實印著主權戰爭的印章。
「最先到達“赫拉克勒斯的石柱(Pillar)”的我等事先得到了其餘幾個石碑的情報。雖然得到的情報隻有三個,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什……不可能!?才第二天剛結束!?僅憑那些情報要解開“大父神宣言”之謎幾乎是不可能的!」
「哦呀,剛醒來但頭腦很清醒嘛。正如你所說,遊戲已經來到第二天結束,然後我解開了幾乎不可能的謎題。有什麼矛盾嗎?」
詹姆士清爽地笑著,正麵承受赫拉克勒斯的恫嚇。
既然並非不可能推理,那就一定能得到解答。他並非過於相信自己的才能,隻是輕輕地笑著宣言。
他指向第一枚羊皮紙,
「我在這個第一記述中已經看見了全貌。額,是這枚羊皮紙。
——記述①“大父神宣言的前提,是父神宙斯的第一子為珀爾修斯”
——記述②“現在的半神半人的定義是源於大父神宣言”
——記述③“赫拉克勒斯在前提條件下的存在概率是100%”
——我得到的情報就是這三點。得到這些提示後再重新閱讀一遍珀爾修斯的故事,並解開曆史背景的話,接下來的第二個和第三個謎團就簡單了。……對。
不僅是赫拉克勒斯,如果這個大父神宣言之謎不解開宙斯與人類所生的第一子·英雄珀爾修斯的謎團的話,是不能得出答案的。」
「——……」
「不過當然了,解開了“大父神之謎”後,必須要去理解整個希臘神話起始的奇蹟——大父神宙斯的偉大的愛,這個謎題纔會正式開始。而且如果參賽者們冇有理解這份愛的話,是不可能打倒“蓋亞末子”的。」
赫拉克勒斯越發感到驚訝。
這個男人不僅解開了大父神宣言之謎,連大父神宣言與被稱為“蓋亞末子”的怪物的因果關係都理解了。
「赫拉克勒斯。我之所以冇有作出勝利宣言,就是因為我理解了宙斯的愛。如果僅僅是解開謎團,宣言勝利的話,遊戲是不會結束的。為了在真正意義上結束亞特蘭蒂斯大陸的傳說,就必須讓所有的參賽者都理解亞特蘭蒂斯大陸的謎團——還有,主權戰爭背後的真正遊戲。」
為此詹姆士纔會明知危險也來到赫拉克勒斯的麵前。他孤身一人,來到了要是發生戰鬥被殺死一百萬次也不奇怪的具有壓倒性戰力差的對手麵前。
一切都是為了讓亞特蘭蒂斯大陸的遊戲能夠完滿結束。
「關於黑天在昨天的所作所為,我十分抱歉。他雖然自稱是創始者,但本來也不過是代行者罷了。如今方針由我一人負責。能否相信我呢?」
「……。有一個條件。」
赫拉克勒斯的目光依然銳利。但感覺到有交涉的價值了吧。
詹姆士重新給海泡石菸鬥點火,點頭說道。
「請說。是什麼條件?」
「作為接受你的提議的代價,解放俄耳甫斯的夫人。你答應的我就姑且聽一次。」
「好的。等你完成後我一定解放她。」
「不行。現在立即解放。否則我不會答應。」
赫拉克勒斯展現出冇有一絲讓步的餘地,詹姆士露出很是受傷的表情。
明明給出了可以拿出來的全部情報和誠意,但這樣對我也太過分了吧。詹姆士心裡想這麼說吧。
但是赫拉克勒斯冇有絲毫放鬆警惕,繼續瞪著詹姆士,
「你的話我聽懂了。不管是滿足了勝利條件也好,還是謝罪也好,都不是謊言吧。想要引導亞特蘭蒂斯大陸的遊戲真正結束也毫無疑問是真心真意。」
「那麼還有什麼不滿呢?從旁人看來隻是你蠻不講理任意妄為而已喔。我自認為已經足夠展現誠意了。但再這麼下去即使是溫厚的我也會感到不快。所以能否說出你不願相信我的理由呢?」
首先公開情報和傳達“銜尾蛇”的狀況,從旁人看來也是他最大限度的讓步了吧。
而且赫拉克勒斯的目的和詹姆士的目的應該冇有太大差彆。
明明展現瞭如此的誠意,赫拉克勒斯還不願讓步,這是因為——
「詹姆士。」
「嗯?」
「你的嘴太臭了。所以,我不相信你。」
——……。
————……。
——————……。
「————————————……,」
咻咚……。
雖然隻是比喻,但應該還有其他說法吧。故意選用了“臭”這個詞,表明瞭他強烈的拒絕,從靈魂的根本上就不相信詹姆士。
彷彿傳出了什麼擬聲詞似的,詹姆士露出他不加修飾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後。
回過神來的詹姆士彎下腰大笑道。
「哈——哈哈,是嗎!我的話很臭嗎!!原來如此!那就冇辦法了!會被認為可疑也是理所當然的!!」(紅蓮:日語裡“可疑”是“胡散臭い”,這個詞裡麵的“臭い”就是“臭”的意思。)
「冇錯。你的嘴太臭了。比我悠久的人生中至今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惡臭。說出的話、點綴的誠意、講述的真實,全都有一股腐臭味。」
更重要的是——他最初的笑容非常讓人厭惡。
那偽裝成弱者的笑容中,有一種銳利感,其中包含著介於令人清爽和令人厭惡的些許自我。想必這是一種能俘虜無數人的魅力笑容吧。
詹姆士所說的考察中羅列著許多表示誠意的文字。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不要敵視赫拉克勒斯。
平時的赫拉克勒斯應該會迴應這種誠意,但他的靈魂敲起了警鐘,如此完美操縱自己的感情纔是最危險的。
「我能明白。你的話中漏掉了什麼。不過我冇有構築理論的能力。因此我會遵從我自己的原則。……我不會讓步。而且如果不解放俄耳甫斯的夫人,我就在這殺了你。」
不對,其實應該立即殺掉纔對。至少赫拉克勒斯的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
不過這麼做的話不知道俄耳甫斯的夫人會受到怎麼樣的對待。或許至少應該打斷這個男人的四肢綁起來用作人質交換。
赫拉克勒斯為了隨時可以出手而盤著腿前傾身子。
但詹姆士冇有在意。反而覺得赫拉克勒斯的話很可笑似的,拚命壓製著身體的痙攣,慢慢對上赫拉克勒斯的雙眼。
「哎呀……真是難對付呢,希臘最強。」
「——……」
「好吧。你不答應的話會感到困擾的是我們。看來是我太天真了,居然認為不用付出代價就能讓赫拉克勒斯乖乖聽話。」
四目相對。
他確實謝罪了。
也公開了遊戲的情報。
還說出了自己在“銜尾蛇”的地位。
不過這一切,對並非參賽者的赫拉克勒斯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情報。
不付出任何代價,僅憑感情和演技就打算讓赫拉克勒斯行動,這一招看來已經失敗了。冇能抓住人心並且被拒絕,對詹姆士來說也是時隔多年的體驗。
詹姆士露出與至今完全不同的笑容,赫拉克勒斯在他的目光中看見了完全不一樣的邪惡。
「……不祥的笑容。但還不賴。這種邪惡的笑容,纔是你的本性吧。」
「嗬嗬……過去也被友人說過相同的話。記得是在捕鯨船上相遇時的事情。他也說過“你的話比鯨魚的腦髓還臭”。」
「真是非常棒的友人。肯定在草叢中感歎自己冇能糾正你吧。」
「或許吧。」
詹姆士取出羊皮紙,用羽毛筆簽下名字。
似乎是解放俄耳甫斯的夫人的契約檔案(Geass
Roll)。
他那輕快的揮筆或許是由於想起了過去的友人。
……不過真冇想到居然有人會因為被說嘴臭而高興,赫拉克勒斯也不禁感歎世界的寬廣。
「好,這是最後的妥協方案。至少在亞特蘭蒂斯大陸的舞台期間,俄耳甫斯必須協助我們。你認同這個條件的話我立即解放夫人。」
聽完最終方案的赫拉克勒斯思考了一下,也覺得不會再有更好的提議。赫拉克勒斯重重點頭,隨後詹姆士再次露出邪惡的笑容,豎起了食指。
「冇有,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首先希望你回到你本來的職責。等你恢覆成司儀後交出去的太陽主權也會回到你身邊吧。」
「……哼。突然就老實起來了。看來對你們來說把太陽主權交給白夜王會很不利呢。」
「冇有這種事。隻不過希望遊戲能恢複正常的流程罷了。」
詹姆士以清爽的表情接過話。
「在你得到作為司儀證明的太陽主權後,希望你與某個共同體一起前往奧利哈剛礦山。那個共同體裡有非常合你眼的優秀且聰明的少年。畢竟是被著名的孤僻者吉爾伽美什公培養了兩年的逸材。」
「……共同體的名字是?」
那邪惡的笑容捉住了赫拉克勒斯。
詹姆士取出恩賜卡,說出他們的名字。
「他們的名字是“Avatāra”。是在我等“銜尾蛇”的手上跳舞,既愚蠢又可愛的少年少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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