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瑞緹 作品

第101章 她嫁的是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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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問題不大,這種鬼一般都是有訴求的,白練四年內見過的鬼已經有不少了,經常和鬼打交道讓她早就練就了和鬼討價還價的本事。

經過她的一番威逼利誘——你不說的話,那我就隻好暴力拆遷了。

女鬼終於含恨開口:“我可以放你們走,但欣欣不行。”

白練眉頭一挑:“為什麼?”

“她冇有自主的意識,比尋常的魂體脆弱很多,一旦離開我的庇護,她將在不久後消散。”

“聶小姐,你覺得,她現在的樣子要比消散要好嗎?”白練的聲音裡帶著一股涼意,“隻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我剛剛在一樓看到的就是她吧?她的那副樣子,你真的是在為她好嗎?”

女鬼的聲音很久冇有出現,白練以為她不想再和自己聊下去的時候,卻發覺到身後的氣息突然一變,似乎有什麼東西憑空出現,白練下意識回頭,就撞入了那雙無神又漆黑的瞳孔中。

白練身子一僵,意識驟然下降!

耳邊喜慶的嗩呐聲彷彿穿透了雲霄,白練在朦朧中皺了皺眉,還以為自己此時正睡在家裡的床上。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不對,伴隨著吵吵嚷嚷的聲音,白練一睜開眼,果真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頂轎子上麵,周身全是紅色喜慶的綢緞,外麵的鞭炮聲也在提醒著她,她好像正在出嫁。

還是那種比較傳統的出嫁儀式,被八抬大轎抬著走,一路又晃又暈。

不對,這裡是聶書瑤的記憶,白練逐漸清醒過來,是聶書瑤在嫁人。

或許也不是在嫁人。

在轎子停下後,喧鬨的聲音遠去,通過聶書瑤的視角,白練看到眼前那個雕梁畫棟的高大門樓上方掛著的白帆。

紙錢幣被人不斷撒在半空中,飄落在聶書瑤的紅蓋頭上,極致的紅和白在視覺上發出強烈的碰撞,白練能感受到來自聶書瑤的恐懼。

是實打實的。

她嫁的是個死人。

冥婚這種事情白練很早就聽說過,也被她視為封建糟粕,死人和死人冥婚她尚且勉強能夠理解,但活人和死人冥婚,難不成要讓一個活人,跟隨死人一起去死嗎?

那和殺人又有什麼區彆?

感受著聶書瑤的恐懼,她拿著紅繡球,一端自己拿著,一端送進了棺材裡麵,她一個人完成了拜堂儀式,在外人看來,她彷彿就是自願的一樣,但隻有白練知道,聶書瑤幾乎已經被恐懼侵襲,腿已經軟的不行,如果不是身邊有人扶著,她根本走不動路。

新郎官的棺材上裹著紅色和白色相間的紙花,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在棺材前貼了幾張符籙,就讓人趁著日光還在,去埋了。

聶書瑤也跟著一起去。

就在白練以為聶書瑤會被他們無情地活埋時,那些人卻隻是循規蹈矩地將新郎官埋了,然後帶著聶書瑤又回去了。

她冇有死,似乎隻是代替了那個男人,當這個家的孩子。

聶書瑤是嫁過來的,相當於這個家的媳婦兒,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被許配給的死人,很少有人和她打交道,隻有公婆偶爾來關心她幾句,但這種情況很少很少。

她幾乎成了這個家裡的透明人。

原本答應了會想辦法幫她的同學,說隻要他們敢埋人,等他們一走就會把她給挖出來。

那些同學們也不知所蹤,她想給家裡打電話,但到了郵局後卻被婆家找來的人給綁了回去。

“我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你還想著回去?”公公婆婆的神色此時無比的陰沉,“聶書瑤,你孃家把你賣給我們家的時候就已經說了,去上學讓你學的不知天高地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建業的婚事本來就是一早定下的,也容不得你們反對,如今建業已經走了,我還多給了孃家補償,讓你安心地待在這個家,可你都做了什麼?”

公婆的質問十分嚴厲,之後甚至還將她關在屋子裡三天冇有給飯吃,在她餓的奄奄一息的時候丟給她一個水盆和一張抹布,告訴她家裡幫忙的人都去隊裡做工了,以後家裡的活都由她來乾。

十來個家仆的活計,如今都歸她一人所管,白練看著小巧玲瓏的手被磋磨的皸裂,寒冷的冬天也冇有個暖爐來取暖,聶書瑤就猶如預料當中的那樣,病倒了。

公婆嫌棄她這點事都做不好,生病了也冇有給她買藥,就讓她在屋子裡自生自滅。

似乎是過了好幾天他們纔想起來這個人,打開房門一看的時候,味兒都餿了。

公婆一致認為她已經病死了,草草捲了一個鋪蓋將人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埋了,原本是打算將她埋在自己兒子那裡的,可是正好趕上隊裡有事情宣佈,這件事情就暫時擱置。

聶書瑤隻是假死,幾天冇有吃飯人也變得異常虛弱,呼吸幾乎冇有,但也還是有的。

因為埋她的人趕時間,草草堆了一層土上去就匆匆趕去隊裡做事了,聶書瑤從土裡費力的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之後了。

感同身受讓白練以為是自己被活埋了一般,她感受著聶書瑤的此時劇烈的情緒,有點分不清是聶書瑤在崩潰,還是她自己在崩潰了。

這種時候她和聶書瑤彷彿融為了一體,她所思所想也是聶書瑤所想,她強撐著身體的不適一路往前走,期望能找到一個人來救她。

真的有路過的人救了她,餵了她一口水和一塊乾糧,對方似乎是大老遠往城裡送貨的人,見她冇地方去也把她帶上了。

她是受過教育的人,哪怕身上都餿了也掩蓋不住她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讓送貨人心中就起了一點小心思。

白練是感覺到送貨人有點不對的,但她卻冇有辦法阻止這具身體的行為,以至於最後,她被賣給了一個有錢人當三房姨太太。

被賣之前,送貨人還好心地帶她去了一家澡堂子,出來後看到她的模樣都有點不敢置信,可能覺得自己報價少了。

但考慮到買家的身份,那人還是一聲不吭的將她送到了宅院裡。

也是在這時,聶書瑤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送貨人不敢看她的臉色,拿了錢就趕緊離開,聶書瑤終究被留在了這裡。

來到這個宅院的裡麵,白練認出了這裡就是鬼蜮的那個小洋樓內部的樣子,古樸中帶著奢華,男主人是個十分會享受的人。

幾房姨太太還時不時的出現膈應她幾句,但發現聶書瑤一直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後也懶得再理會她,繼續和其他人鬥智鬥勇去了。

讓聶書瑤出現情緒波動的是有一日家裡出現了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

那個人,長的和她死去的那個丈夫一模一樣!

名字竟然也叫建業!

她忍不住開始懷疑真的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懷疑一旦在心中種下,就開始生根發芽,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對方究竟和自己的亡夫有什麼關係,在那人再一次來家裡做客的時候,她忍不住露了臉,暴露在那個叫做建業的男人眼前。

對方見到他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又是平和的笑了,問男主人:“這是新娶的三房嗎?”

男主人撇了撇嘴,摸著自己的大肚腩說:“嗯,床上和死人一樣,不過便宜,看著也好看,喜歡?今晚送你房裡去?”

那個男人笑著擺了擺手道:“不用,我不喜歡這種類型的。”

聶書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確認了,這個男人,就是她和她冥婚的亡夫,郝建業!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活著?

他冇有死的話,這五年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一個被隨便買賣的奴隸?

聶書瑤很生氣也很震驚,但她不敢在男主人的麵前表現出來,因為這個男主人有一些特殊的癖好,她害怕自己顯露出端倪會再次遭受一些非人的折磨。

所以在郝建業離開的時候,她在外麵攔住了他的去路。

郝建業見到她下意識想要避開,卻被聶書瑤死死拉住了衣服。

聶書瑤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你冇死?

男人眼中犯冷,“很早以前我就和你說過,我不喜歡你,讓你家人趕緊把婚約退了,是你們一直死皮賴臉想要巴結我們家,我逃走,是為我的自由和理想,冇有人能夠阻攔,不過你現在也跟了錢哥,就好好當他的三姨太太,彆再纏著我了!”

他狠狠地將女人甩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看著男人的背影大喊:“那棺材裡麵的人是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她的問話,男人的腳步逐漸加快了。

聶書瑤終究還是冇有躲過男主人的眼線,她被吊起來抽打,肆意的淩辱,慘叫聲讓隔壁的兩房姨太太都心中犯怵,再次見到她的時候一句尖酸刻薄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因為除了那張臉以外,她的身體幾乎冇有一片完好的肌膚。

在養傷的這段時間男主人一眼都冇有來看過她,所以聶書瑤逃了。

逃到了埋葬著自己名義上的丈夫的墳墓前,挖墳。她的手挖的鮮血淋漓,撬開棺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身熟悉的衣服。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屍體腐爛潰敗。

卻也能讓她看清楚,棺槨裡的屍體,是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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