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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易冷 作品

第1734章 逆刀城,逆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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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泉陵侯與王齊師之間冇有什麽私聯,當但她對建平中某些舊臣的想法把握準確,猜到那些大臣多半會調邊營中的將領過去,加上邊地人的生活區域離建州遙遠,在中樞一帶少有親故,適合做手腳。

蕭西馳在窺破此事後,泉陵侯那派就算是落了個把柄在她手中,也奠定了雙方合作的基礎。

對於溫謹明本人來說,她也想借慶邑部人溜走一事引動騷亂,渾水摸魚,順便栽贓陷害,兩邊算是一拍即合。

*

那些先一步出發的慶邑族人在山陘中,遙遙看到了泉陵侯的隊伍。

那位“羅越”統領把守住山陘入口,當然不止是為了放蕭西馳離開,更多的是想讓溫謹明能從容進入北苑。

中間的車架中,一個俊秀的年輕人在穿著玄衣的主君身邊勸道:“殿下萬金之軀,其實不必親至險地……”

溫謹明安撫:“崔卿莫憂,如今麾下精銳皆在此處,那孤在這裏,反倒更為安全一些。”

為了方便控製北苑局勢,她帶了六百多精銳甲士過來——其實溫謹明並非不想多帶些人馬,但山陘中道路狹窄難行,陣勢無法擺開,而且現在中樞勢大,能被抽出來行謀反事的可信兵馬並不太多,又得防著大股人馬移動,被有心人窺破行蹤,所以最後決定隻把最精銳的那批甲士調入北苑。

人數不多,但都是培養多年的高手,可堪大用。

就在此時,有甲士過來回稟:“君侯,前方遇見了慶邑人。”

聽到此事,那位年輕人反倒安心了一些——慶邑人能順利過來,就證明“羅越”那邊冇有問題。

年輕人低聲:“君侯……”

在看見慶邑人的這一刻,對方便已冇有了作為安全信號的利用價值,年輕人這麽說,是在問溫謹明要不要趁機將對方滅口。

若非是忌憚慶邑部,先帝當年也不必把蕭西馳軟禁在建平,他們隻是迫不得已跟對方合作,並非真的想要縱虎歸山。

泉陵侯對於幕僚的請示不置可否,她端坐於車中,揚聲:“來人可是蕭將軍?”

一位慶邑部人在馬背上遙遙拱手:“主公如今並不在此,至於具體在何處,以君侯之明,想來不問可知。”

溫謹明笑了一下,向身側幕僚道:“蕭西馳這是在提防咱們呢。”又道,“她大約就在左近旁觀,若是不肯放她族人離開,此人必定回去通知北苑,跟孤玉石俱焚,她孤身一人行事,中衛那邊反倒阻攔不住。”向車外的將官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就問問他們身上乾糧可還充足,帶了衣物不曾,要不要更換馬匹,若有什麽需要的,就從隊伍中抽出來給他們,然後放人離開。”

慶邑部那邊倒是客氣,表示不必泉陵侯費心,他們隻求速歸族中。

溫謹明不以為意,讓隊伍稍稍收緊一些,放來人過去,然後繼續往陘口前行。

拐過彎,前方隱隱可以看到出口處火光。

年輕人提醒:“已經到了這裏,該派前哨過去看看。”

溫謹明本來準備點頭,目光忽然一凝,語氣變得急促:“不,後軍改做前軍,速速退出!”

她想到一件事——方纔那些慶邑人狀態有些不對。

正常來說,憑著雙方那些表麵的合作關係,那些人出於禮貌,也該隨手拿點禮物,然後在口頭上祝自己這邊馬到功成再告辭,可對方離開的態度過於緊繃急切,並透露出一股想劃清界限的生疏模樣……

溫謹明按住了額頭,再次調整了指示內容:“後軍改做前軍,原地留下一百人,每人打上三根火把,繼續往前走,離開的人隨孤摸黑撤離。”

*

溫晏然又帶著蕭西馳回到了原來的山坡上,借著地利注視對手的動態,她看著遠處還在向前移動的火光,笑道:“泉陵侯生性多疑,這麽近了,卻冇有派前哨過來,顯然是有所察覺,已然知道在這裏等著她的是什麽人。”

蕭西馳冇對皇帝說別人生性多疑的行為做出點評,拱手請命:“臣願帶兵追擊。”

第49章

溫晏然微微頷首,允了蕭西馳所請,又看了眼身邊的鍾知微。

鍾知微拱手:“微臣願隨在陛下身側。”

她是內衛統領,又對天子忠心耿耿,比起通過捕捉泉陵侯來建立功業,更希望能守衛在天子身周。

一道跟著皇帝過來的池儀則上前一步,躬身行了半禮,道:“微臣願跟蕭將軍一道追擊泉陵侯。”

池儀並不懷疑蕭西馳此刻的忠心,卻有些顧慮對方行事風格過於謹慎,無法達到天子想要的效果,想要親自跟著過去,在其他人猶豫不決的時候,幫著做出些手起刀落的決策。

此刻天色漸暗,池儀又是文官,溫晏然雖有些憂慮對方的身體素質禁不得山上的夜戰,但作為未來的權臣,池儀此人一向極有自知之明,會這麽要求,必定是有些把握,便也冇有打擊對方的工作積極性。

蕭西馳看了眼身邊那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內監左丞,倒是冇料到對方也會騎馬。

她並不知道,天子在進行體育鍛鍊的時候,身側一向以“不管陛下去哪裏都跟跟著侍奉”自我要求的內官首領們,也跟著增加了一些訓練項目……

兵貴神速,蕭西馳、池儀還有眾多禁軍立刻出發,順著山陘往深處追擊,溫晏然目送他們離開,忽然道:“鍾卿,你說泉陵侯會過來麽?”

鍾知微據實以答:“此地地形不利奔波,我方軍士更多,且氣力充沛,泉陵侯多半無法逃脫,自然能被押往此地。”

溫晏然負著手,唇角微微瞧上,目中卻一片幽然之色,看著遠方緩緩道:“泉陵侯自然難以脫身,但怕是也過不來了。”

*

泉陵侯撤離之時,特地留了一部分甲士在原地,既是為了迷惑陘口的敵人,也是為了阻攔追兵,那些甲士雖然對泉陵侯忠心耿耿,但主將既然已經離去,剩下的人難免士氣低落,他們聽到前方馬聲越來越響,儘數緊張了起來,但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就看到一道黑影颶風般急速向此席捲而至,竟是一位騎著大馬的將領。

對方身披鐵甲,手上提著一條長柄大刀,看見麵前陣營齊整的甲士,居然並不減速,反倒加速衝入了對方的陣勢當中。

來人正是蕭西馳,她手中的大刀猶如一條銀龍,四周的火光印在雪亮的刀刃上,左右揮舞,閃閃爍爍,幾乎她每次一揮刀,對麵就一定有人頭落地。

因為相關裝備的實驗還在進行中,如今的禁軍還冇有配置上長鐙跟馬掌,用來包裹馬蹄減少坐騎損傷的隻是皮革,蕭西馳純粹是靠著自己騎術精絕,方纔能表現得如此揮灑自如。

她一騎當千,直接衝破了敵人的防守陣型後,忽然又調轉馬頭,回首再度連斬數刀,那些甲士本來已經潰不成軍,見到這一幕,更是肝膽俱裂,不少人連站也站不穩,隻得棄刀投降。

蕭西馳曉得那些甲士已然冇有再戰之力,大笑數聲,徑自打馬向前。

山陘兩側都是斷崖一般的石壁,道路崎嶇狹窄,就算泉陵侯猜到不對,想要撤離,受地形限製,其實也無法走得太快。

雖然一開始說是要摸黑前進,不過地上石塊太多,凹凸不平,為了加快趕路的速度,周圍到底也點起了一些火把,其中最中間的那輛木車上還打了一隻燈籠。

溫謹明本來一直閉目不語,聽到後方忽然響起陣陣密集的慘叫聲,接著又是越來越近的馬聲,果斷道:“來得這樣快,此人一定是蕭西馳!”

與溫謹明同在木車中的年輕人,是一位崔氏出身的幕僚,她將身體從側麵探出,往遠處張望,看見蕭西馳的騎速忽然變慢,反倒大驚失色,當下不顧臣子之禮,急急把溫謹明推入邊上的副車當中。

幕僚猜得不錯,蕭西馳之所以放慢馬速,是為了自遠處直取敵方頭領首級,她先喝令前人止步,冇有得到迴應,當下從背上取下長弓,張弓如滿月,向著前方射出了流星般的一箭,弓弦震響時,就像是密雲中傳來了一聲雷鳴。

隨在溫謹明身側的那些兵士的坐騎雖然都是戰馬,但聽到這聲巨響,居然一時間進退失據,顫栗難安。

光以騎射水平論,這位慶邑部首領堪稱當世無雙。

一箭後又是一箭,蕭西馳手中長箭如連珠般射出,基本算是指哪打哪,泉陵侯那邊的甲士想要發箭反擊,但力道不及對方強勁,準頭也有所不足,根本無法給蕭西馳造成威脅。

她第一箭射中了車上的人,第二箭又射斷了地方的旗幟,然後揚聲道:“泉陵侯已被我射殺!”

由於火光不夠明亮,溫謹明那邊的甲士無法掌握到首領的準確動向,加上被蕭西馳弓箭之威所懾,不少人相信了蕭西馳的話,立時開始騷動。

另一位幕僚見勢不妙,扯著嗓子喊道:“殿下分明安然無恙……”

蕭西馳豈容對方將話說完,立刻又是一箭,自八十丈外射穿了對方的咽喉。

溫謹明敢行刺殺事,身側自然有武藝超群之人隨從,其中一個年輕將領不忿蕭西馳連連呈威,從隊伍中縱馬而出,長刀在身前舞出一團銀光。

蕭西馳看到人向自己衝過來,先發一箭,可惜以她箭矢之強勁,竟無法穿透對方的刀幕。

她一向自負勇力,見狀索性也把長弓揹回身後,提刀應戰。

兩人都借著馬速向彼此衝撞過去,刀刃在半空中撞於一處,發出了雷鳴般的巨響。

僅僅過了一招,兩人的戰馬就不得不同時後退數十步,蕭西馳感覺自己手臂竟然有些發麻,便重新打量了麵前的將領,揚聲:“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年輕將領昂然應答:“青州陳潁。”

蕭西馳點頭:“好身手,可惜卻做了叛賊,以後史書有載,隻怕令家族蒙羞。”

她在建平多年,而慶邑部又是一箇中原化程度極深的部族,很清楚這些大族出身的人的痛點在何處,當下出言相激,陳潁聽到之後,原本渾然一體的刀勢中果然露出了一些破綻。

陳潁的武藝本就不如蕭西馳,更何況如今心境已亂,兩人來來回回交戰了數十回合,蕭西馳借著錯身而過的機會,舉起長刀當頭劈下,陳潁橫刀相隔,頓時間,一股大力從刀身上傳來——他本倒是抗住了對手的攻勢,然而坐下的駿馬卻哀鳴一聲,前腿跪地,栽倒在地麵上,顯然是再也無法承受對方的巨力。

陳潁憤然喝罵了一句:“慶邑蠻人!”

溫謹明身邊除了陳潁,自然還有旁的高手,他們一麵要護衛主公安全,一麵也保持著士族的矜持,本來不肯與陳潁一道圍攻對手,如今見同袍情勢危急,無法繼續坐視,立刻催馬而出,自兩翼牽製蕭西馳,隨同蕭西馳一道前來的禁軍都是鍾知微手下的精兵,訓練有素,當下也提著長矛紛紛加入混戰。

陳潁失去坐騎,從馬背上滾下,與蕭西馳步戰,他之前勝算就小過對手,如今被迫下地,更是被壓製得喘不過氣來。

蕭西馳居高臨下,一柄長刀點戳橫挑,壓得陳潁無法脫身,然後覷出一個破綻,刀刃向前遞出,半空中寒芒斜飛,陳潁的頭顱已經從脖子上落下。

擊殺強敵後,她冇有加入到禁軍對泉陵侯甲士的毆打,而是策馬向前,繼續追擊敵方隊伍,同時手中長箭陸續射出,箭不虛發。

溫謹明感受著外頭的砍殺聲,閉了閉眼,語氣中竟顯得格外平靜:“事已至此,大業已不可為,不必為孤多傷人命。”

身邊的中年幕僚立刻跪請:“殿下不必沮喪,如今隊伍還未曾離開陘口,陣勢難以擺開,才讓那慶邑蠻人得逞,等到離開之後……”

溫謹明打斷了對方:“莫非你以為北苑那邊不曾在陘口設下埋伏麽?”

中年幕僚瞳孔猛地一縮:“……難道?!”

他們敢從山陘中走,自然在陘口處留了一批人把守後方,但聽泉陵侯的意思,那些負責接引的兵馬,此刻也已經凶多吉少。

溫謹明緩緩道:“當日建平足足派了兩曲騎兵離京,事情平息後又遲遲不歸,除了督促春耕之外,怕也有旁的打算。”

她現在已經徹底想明白了對手的安排,可惜卻遲了一步。

從玄陽上師之事,到兩郡雪災,再到北苑春獵,自己那些虛虛實實的計謀竟都未起到半點效果,哪怕冇有君臣大義的名分作為限製,溫謹明自覺也不是建平那邊的對手。

那位中年幕僚聽見主君的話語,伏地下拜,目中流下淚來:“殿下!”又一把拉住了另一位年紀較大的文士,急切詢問,“崔君,如今可還有徐徐圖之的機會?”

他口中所言的徐徐圖之是暫且保全性命,日後再尋合適的機會圖謀大事。

被稱為崔君的是崔氏的崔益,他閉上雙目,遲遲不肯言語,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指甲已經嵌入到了皮肉當中,滲出了鮮血。

溫謹明麵色平靜:“不要為難崔卿,孤引甲士入京,本就犯了身死族誅之罪。此前多年謀事,崔褚兩家一直全力相助,如今不能功成,是孤有負於二位。”

她在朝中雖然還有些人脈,但如今恐怕誰都不敢幫著說話,免得被當做同黨。

帶兵潛入北苑,是鐵板釘釘的謀反行為,曆朝曆代,但凡中樞這邊還保有一定的權威,對待此類事情都一向都是寧肯錯殺也絕不放過,哪怕冇有直接證據,隻要皇帝稍稍起了疑心,也會遭來殺身之禍,更何況溫謹明的的確確在謀劃著刺殺之事,如今棋差一著,自然滿盤皆輸,絕無半點生機。

中年幕僚雙目通紅,咬牙:“崔氏不敢,褚氏願為殿下儘力一搏!”

他有意假裝溫謹明隻是被世家挾裹著來此,想要由自己擔下主要罪責,保這位主公一命。

溫謹明厲聲喝止:“若當真如此,你我怕是會全數葬送在此。”

她是個能狠得下心的人,卻不喜歡做無謂的犧牲。

死到臨頭,溫謹明總算是有些摸透了建平那邊的行事風格——倘若自己的幕僚真這麽表態了,那麽拿到話柄的禁軍就會以旁人慾對泉陵侯不利為藉口,將所有人射殺於此,當然幕僚們被殺是因為他們圖謀不軌,而自己身死,則是禁軍那邊離得太遠,解救不及。

中年幕僚也遲了一步猜到了其中關鍵,雙目垂淚,嗚咽出聲。

溫謹明笑笑:“崔新白已經為孤而死,孤難道不該為她的家人顧慮一二麽?”

——崔新白是之前那位年輕幕僚的名字。

囑咐過下屬後,溫謹明居然主動從車中站起,向著蕭西馳遙遙道:“孤以主從之情迫人起事相隨,所有罪愆,在孤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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