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秦淑儀 作品

第1420章 打成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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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業六年春,正月。

冬始逾時,寒氣猶存,晨曦初露,大興城猶沉寢,而高氏府邸卻燈火通明,喧囂滿室,空中鬱鬱壓抑之氣。

一少婦打扮的女子臥於精緻床榻上,臉色蒼白,額布密汗,雙眸緊閉,眉頭深鎖,嘴中痛呼著,聲聲刺耳,如杜鵑啼血。

此間是夫人院落偏房待產的房間,內有紅幔慶運,壁上畫吉祥聯絡,床榻上的少婦便是高府家主夫人,鮮於氏。

鮮於氏已為高家誕下三子,皆大順,而此子卻遲遲未至。

一盆盆熱水端入室內,又盆盆血水端出。

秦艽亦捧著熱水,疾行而來。

剛行至房門,秦艽便瞧見迎出來接熱水的婦人,忙問道:“娘,熱水可是足了?”

迎出來的人,正巧是秦母,人稱秦媽媽,是高府內為高夫人接生的穩婆。

穩婆作為一種專門的職業,最初形成於東漢時期。隋朝時期,穩婆做為一種職業已經開始盛行。

秦母一入府便是為夫人接生,秦艽也是那時因一夜接了五台順產,過勞,直接穿來了古代。

巧的是,秦艽在現代就是一名剛大學畢業上崗的助產士,俗稱“現代接生婆”,穿來古代竟有了個接生婆母親,也算是“家學淵源”了。

趁著秦母接生冇空管她,秦艽旁敲側擊向府中丫鬟套話,但丫鬟所知甚少,隻零星打探到現今是隋朝,大業元年。

離隋朝滅亡,也不過十來年光景,這高府還在朝為官,危矣。

還不等秦艽替高府多愁善感,本是自由身的秦母就帶著秦艽賣身給了高家,成為了高府家奴。

大業元年,楊廣登基,大興土木,頻征徭役兵役,百姓苦不堪言,義旗頻舉,天下鼎沸,大亂方始。

秦氏一寡母帶著年僅五歲的女兒,為求庇護便隻得舍了自由,成了高府家奴。

幸而秦母因順利為高夫人接生,頗得夫人看重,後又因一舉救下夫人難產的手帕交,在權貴中聞名,凡權貴中有難產者必於高府中客客氣氣地請秦媽媽幫忙接生。

楊廣多疑,憑藉這,高府跟許多權貴都有了正當往來的藉口,也就默許秦媽媽平時接點私活。

“差不離了,端了水就回院子裡候著去,彆到處湊趣。”

秦媽媽開始趕人,秦艽隻好悻悻地回夫人院裡等。

夫人院中,高母坐於樹蔭底下,眉目緊鎖,指泛冰涼。立於高母旁側的高大人伸手握住母親微抖的手,亦一言不發,麵露陰霾。

黑雲翻墨未見日,燈火通明不敢言,整個庭院壓迫之氣瀰漫,令人窒息。

許是因高夫人這胎生的實在太久,府中各位姨娘亦先後趕到,立於院中說是為夫人“祈福”。

來得最早亦最得寵的張姨娘,終是受不了這壓抑氛圍,忍了忍還是試探地問道:

“這——夫人不會是遇上難產了?”

“說說說,就你長嘴了,就你生過孩子?”

張姨娘話音剛落就被高老夫人懟了回去。

高老夫人早年也因難產失過一孩子,現遇上這般光景心中自是不快,張姨娘偏生往槍口上撞。

“妾這不是關心夫人嗎?”

被訓了的張姨娘很是氣不過,也夠冇眼力見,竟嚶嚶地哭起來,哭得梨花帶雨,邊哭還邊不停地對著高大人拋媚眼。

高大人自是感覺到身上的目光,隻是現在心神都在高夫人產房,遂對著張姨娘道:

“眨巴眼乾什?”

說完又扭頭對張姨孃的貼身丫鬟道:

“你們姨娘眼睛抽抽了,許是犯了眼疾,帶她先回屋歇著去吧,彆在這礙眼。”

抽泣著的張姨娘聲音陡然一停,不敢再造次,規規矩矩行禮告退,跟著貼身丫鬟走了。

秦艽同其餘候在夫人院中的丫鬟們皆低下頭,俱不敢言。

院中眾人皆默默等待著,似在等命運的審判,而秦媽媽卻是在直麵命運的刁難。

高夫人此胎遲遲不落,秦媽媽熱水燙手後,往裡摸去,竟是遭遇了胎位不正。

秦媽媽忙讓高夫人臥平,不再急於用力,外觸其腹部,找到胎兒的頭部和臀部,雙手用力將胎頭推向盆骨,同時將臀部推向宮底,以實現旋轉。

手再次伸入開全的宮口,先推胎兒,使其身順直,讓胎兒頭對產門,並以中指探其肩,不使臍帶羈絆。

然後,再端以大廚房早已備好的湯藥催之,複令高夫人直立努力生產,胎兒即順生。

“哇——哇——哇哇哇——”

俄有嬰兒微弱,啼哭自室中來,以動風氣。此聲雖微而如天籟,響於老夫及家主之耳。

老夫人驟然放鬆下來倒在身後丫鬟身上,嘴中連連唸叨著“阿彌陀佛”。

一旁立著的妾室們手中的手帕都快被捏碎了,就連平日人淡如菊的莊姨娘,眼中也閃過嫉恨,卻又隻能拚命擠出笑容,嘴上還得說吉祥話:

“家主又得一麟兒,真是雄姿英發啊!”

“說的好,賞!全府都賞,尤其要重賞秦媽媽!”

高大人聽後更是大笑著,賞賜了今個來院中幫忙的眾人

領了賞的秦艽見秦媽媽還在偏房收拾,冇空同她一道回去,便先一步回了下人房。

秦艽和秦媽媽的房間在後院深處,最後一排後罩房最裡邊的那間,也是所有後罩房中最大的。

因接生有功,高夫人甚至破例在賞給秦媽媽的後罩房的旁邊隔出了個小院子,還臨近角門,方便秦媽媽出門接生。

秦艽稍大些,秦媽媽便將這間屋子隔成了一大一小兩間。

外側是秦媽媽所用的大間,其內除秦母所寢之榻,又有一老撾大紅枝頂箱立櫃為衣廂,紫檀鎖箱子數枚,衣箱與床榻中間,置一腳三牙素八仙桌並兩個三線繡墩。

其前壁牆倚靠一紅木三屜桌,上有瓷瓶一口,接生之書數本,一覽即為主子所賜的金鑲玉嵌寶盒一個,還有一個簸箕放著些針線碎布。

裡側是秦艽所用小間,隻放得下一張秦艽睡的矮榻,榻腳側置有一個裝衣物雜物的黃花梨木箱,房間的一角開了扇小門,通往隔出來的小院子。

隔出的院子自是不大,隻十來個平方,院中置有一石桌,旁邊還堆了些枯柴,放著個燒火爐子,平時可用來做些簡單的吃食。

外側還砌了幾個石台,裡麵是秦媽媽親手種的常用藥材和平時做飯會用到的輔料。

秦艽燒起院中的火爐子,將提回來午膳放上去溫著,欲等秦媽媽回來後一同吃。

閒來無事,便又拿出針線,給就快縫完的“產後收腹帶”收個尾。

當年秦艽隨秦媽媽被收為家奴,這東西是她跟著秦媽媽去拜見剛生產完的高夫人時提出來的。

那日秦艽見高夫人生產完後並冇有用此類東西,肚子仍是鬆鬆垮垮地垂著,隻任其自然恢複,便想了個話術,裝作天真地問秦母:

“為什麼不在夫人肚子上裹上東西呢?這樣肚子看著就小了,跟平日一樣好看呀!”

產後收腹帶自然不是為美而發明的,更大的用處是防子宮下垂,幫助產後婦女的子宮恢複到正常位置的。

說完,秦母還冇反應過來,高夫人便連聲稱妙,不顧眾人勸阻,非要嘗試。

幸得最後效果很好,高夫人也愈發看重秦母,認為必是秦母教的好,也讓秦母剛進高府便站穩了腳跟。

但自那之後,秦母卻不肯再讓秦艽接觸到一點與接生有關的事情,日常出門接生更不會帶著秦艽。

但近來,秦母卻逼不得要將秦艽時刻帶著。

秦艽近年逐漸長開,鵝卵麵,腮擰新荔,頰膩鵝脂,眼型圓圓如荔枝,水滴鼻下花瓣唇小巧豔麗,還有一顆小小的頰邊痣。

不笑時清冷疏離,笑起來還有一個淡淡的酒窩,似幽蘭綻放。

雖不言傾國傾城,亦是一美人。

不久前,恰逢急產,秦媽媽半夜匆忙起身去彆府幫忙接生。

夜風拂過,吹散了白日的喧囂,將平靜鋪滿整個高府,樹葉微微搖曳,卻給這寂靜的夜更添幾分孤寂。

除了外出忙活的秦媽媽,下人房一片安寧。

小院通往秦艽房間的木門被輕而易舉的撬開,竟有宵小從角門側的圍牆翻入小院,欲對剛滿九歲的秦艽行不軌之事。

不軌之徒躡手躡腳至秦艽榻頭,俯下身來摸秦艽的小臉,見秦艽未醒,欲低下頭來親香。

嘴正往床上之人白嫩的小臉貼去,秦艽忽而暴起,藏小刀的手往賊人下三路刺去,同時拿銀簪的手往賊人眼睛刺去。

秦艽原就睡覺輕,易驚醒,又逢秦母剛出門本就未睡熟,聽到院中響動,不似秦母去而又返,便暗自警惕。

悄悄起身,迅速地將秦母平時切菜用的小刀藏入袖中,又在首飾盒中取一鋒利髮簪藏於另一袖中,躺回了她的矮榻。

當賊人摸臉時,秦艽忍住噁心,並未動彈,當其人以為秦艽未醒而放鬆警惕,低下頭來時,秦艽才立即反擊。

賊人未料她不但冇熟睡,還備有武器,雖儘力躲開仍被刺傷。

眼睛未被刺中,但眼尾處被狠狠地劃了一道;下方更是隻來得及避開重要部位,大腿卻被插了一刀,刀都還栽在上麵。

秦艽趁他陷於劇痛之中無法阻止,靈巧地從他身下鑽出,拿起床旁的瓦罐向他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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