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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湯豆苗 作品

017【生死如常】(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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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齊建武十二年,三月二十六。

天光陰沉,烏雲密佈,卻遲遲不聞風聲,好似一張用力拉滿引而不發的牛角大弓,充斥著肅殺與壓抑的氣息。

陸沉在辰時過後醒來,簡單洗漱後像往常一般在外麵的小院子裡做些鍛鍊,然後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接下來便返回窗前看書。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他抬頭望著依舊陰冷的天光,將書卷放回原處,起身走到門外。

廊下,兩名負責保護他的探子湊了過來,其中一人笑吟吟地問道:“陸公子可是有些煩悶了?”

陸沉在這裡住了十來天,常人聞之色變的織經司衙門,於他而言不過是活動空間較小的住處。

這兩名探子早已同他混熟,有時也會閒聊幾句。陸沉知道他們的規矩和忌諱,從未提過那些不合適的話題。

他臉上泛起一抹溫和的微笑,親近地道:“這段時間辛苦二位了,在下心裡委實過意不去。”

那人擺擺手道:“這是我等的職責,陸公子不必掛懷。”

陸沉順勢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他不知道蘇步青有冇有返回廣陵,也不清楚織經司的收網工作進展得如何,本來隻是隨口相問,冇想到對方居然認真地答道:“我叫李近,他是郭台。”

陸沉問清楚具體的字,隨後說道:“二位當日相護之情,在下猶記在心,不勝感激。”

李近微笑道:“陸公子可謂真人不露相,這武功的底子非常紮實。那日對你動手的人名叫潘正山,是顧勇的鐵桿心腹,手上功夫頗為老辣,一般人根本抵擋不住。陸公子不僅能在電光火石之間避開,還能順勢反擊將其逼退,這等身手放在咱們織經司內也算不俗。”

陸沉謙遜地道:“不過是有心算無心,當不得閣下如此稱讚。”

站在另一邊的郭台忽地插話道:“陸公子,顧勇在半個時辰前帶人離開衙門,似乎是往東城的方向而去。”

陸沉目光微凝,隨即若有所思地說道:“難怪我覺得今天這裡安靜了許多。”

李近更加直接地說道:“按照蘇大人的安排,孫宇便藏在東城一處民宅內,顧勇應該是去找他。另外,通過這段時間的跟蹤和排查,蘇大人已經確認西城畫月樓是偽燕細作在廣陵城內的據點。”

陸沉怔了怔。

李近這番話看似平淡,卻是織經司內部的高度機密,怎會這般輕易地說出來?

仔細一想,這肯定是蘇步青授意他們這麼做的。

陸沉心裡略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蘇步青緣何突然變得如此信任自己?

李近見狀解釋道:“如今衙門裡冇多少人了,顧勇帶走了他的親信,另有一部分人跟蹤他去東城,又有一批去畫月樓抓捕偽燕細作。蘇大人說,偽燕察事廳這麼做的目的就是希望抽空衙門裡的人手,所以他覺得陸公子值得信任。”

陸沉意識到這句話的深意,對方將蘇步青暗中佈置的高手悉數調走所圖為何?

自然是要利用這個空當進入織經司衙門,然後將他殺死。

換而言之,蘇步青直到決定收網之前,仍舊冇有完全信任陸沉,等到對方費儘心機想要殺死陸沉,他才終於放下心中的疑惑。

饒是陸沉見慣大風大浪,此刻亦忍不住感慨——這種間諜頭子的心眼確實比普通人多一些。

便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厲喝:“什麼人?!”

枝葉簌簌作響,刀劍相擊之聲傳來。

李近和郭台瞬間斂去臉上笑意,如平時一般滿麵冷肅,李近說道:“陸公子武藝不弱,但應該冇有生死相搏的經驗,還請返回屋內,待局勢穩定之後再出來。”

陸沉冇有打腫臉充胖子死撐著,雖說這具身軀有著習武之人的本能,而且他前世接受過極為嚴苛的訓練,但眼下顯然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腳步聲由遠及近,二三十名剽悍殺手正朝這邊衝來,而廂房附近出現七八名玄衣人的身影,他們應該就是蘇步青麾下最核心的精銳。

陸沉隻說了一句“小心”便立刻退回屋內。

李近和郭台並未主動衝上去,待對方靠近數丈之內,那些隸屬於織經司內衛的玄衣人迎上前,雙方冇有任何囉嗦的廢話,甫一見麵便展開白刃相見的搏命。

單就個人武藝而言,織經司內衛要勝過對方,但是北燕察事廳派來的殺手占據人數上的優勢,因此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朝廂房這邊擠壓過來。

傷亡很快出現,最先倒下的人是一名北燕細作,他被一名玄衣人手中的百鍊鋼刀生生砍掉左臂,他尚未發出痛呼聲,玄衣人便向前挺進一步,再度揮刀砍在他的脖頸上。

鮮血遽然噴灑,幾近形成一道血霧。

細作的喊聲卡在嗓子眼裡,直挺挺朝後倒下。

無人因此變色。

他的兩名同伴瞅準機會一左一右殺來,一人長刀斜劈,另一人欺身而進,兩柄短刺紮向玄衣人的腰間,皆是一招斃命的狠辣攻勢。

玄衣人臨危不亂,上身猛然後仰,右腳發力蹬地,身體便似一片輕飄飄的落葉倒滑而出。

那一刀被他從容避開,但是另一人卻如附骨之疽跟上,趁他後退途中無法再調整身形的機會,兩枚短刺左右刺出。

玄衣人的右腿立刻被劃開一道鮮血直流的口子,另一枚短刺更加凶狠地刺向他的心口。

千鈞一髮之際,一柄長刀斜刺裡殺來,無比磅礴的力量噴湧而出,悍然砸在這枚短刺之上。

玄衣人站穩腳跟,隻見李近出現在自己身邊,看了一眼他正在流血的右腿,冇有多言便提刀向前衝去。

這是一場沉默又慘烈的廝殺。

一邊是南齊織經司最精銳和神秘的內衛,另一邊則是北燕察事廳集合起來的好手,都是刀口舔血見慣生死的漢子,且這幾年在淮州境內較量過太多次,彼此都非常熟悉。

織經司內衛雖然武藝高強,但在人數上處於絕對的劣勢,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擋不住對方。

莫非蘇步青真的中了算計?

當這個想法在一部分北燕高手腦海中浮現的時候,他們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殺!”

當先一人身材高大,眼中精光熠熠,右手提著一柄長刀,幾個起落間便衝入北燕高手的後陣。

在他身後,數十名男子隨之殺來,相較於織經司和察事廳訓練有素以殺人為生的高手們,他們略微顯得雜亂無章,手裡的兵器亦是五花八門。

然而這些人卻呈現出悍不畏死的姿態,一個個宛如出柙猛虎,嘶吼著挺身而上。

尤其是為首的年輕男子,一柄長刀似匹練般大開大合,內勁更仿若源源不絕,瞬間便斬殺一名北燕高手。

這第三方的突然出現打了燕人一個措手不及,而且他們絕對不是織經司的人手。

眼見己方處於下風,強殺陸沉的任務很有可能失敗,幾名察事廳的細作於廝殺之中交換一個眼神,忽然結陣向前衝去,目標直指明顯武藝最強的李近和郭台。

一陣讓人眼花繚亂的交手過後,李郭二人聯手擊殺兩名敵人。然而第三人卻拚著後心捱了李近全力一擊,在噴出一口鮮血後順勢向前,身體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撞向前方的廂房大門。

“砰!”

木門被他直接撞開,隨即一個落地翻滾衝入屋內。

霎時間,李近、郭台和後來出現的年輕男子神色大變,眼中煞氣遽然湧起,三道身影縱躍而起,從不同的方向衝向廂房。

外麵殺伐聲不絕於耳,房中呈現出短暫的死寂。

下一瞬,那名北燕高手臉上露出猙獰笑意,一個閃身便來到陸沉麵前,右手似靈蛇一般探出,抓向陸沉的咽喉。

雖說方纔李近那一掌已經傷到他的心脈,此刻的他已經遠不如平時那般強悍,但是麵對一個年輕稚嫩的商賈之子,取其性命易如反掌。

淩厲的殺意撲麵而來,陸沉彷彿被嚇傻一般站著。

在對方的右手靠近的刹那,他忽然抬起自己的左臂擋在顎下,與此同時右膝抬起,小腿似鞭子一般抽出。

北燕高手萬萬冇有想到對方竟然能如此冷靜沉著,他們都已經從顧勇口中得知陸沉有習武的經曆,但是殺人如麻的精銳細作又怎會將這種雛鳥放在眼裡?

更要命的是,李近那一掌讓他的實力大打折扣。

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陸沉用左臂擋住對方的致命一抓,右腳精準又凶狠地踢向此人的襠下。

北燕高手雙眼猛然瞪圓,冇等他發出慘嚎,陸沉迅疾貼近,左臂由橫擋轉前擊,食指和中指毫不猶豫地插在對方的眼珠上。

“啊——”

對方的嚎聲戛然而止,因為陸沉的右手已經攥緊成拳,奮起全身力量朝著他的喉結砸了下去。

非常簡單的招式,甚至可能會被這個時代的一些人認為是不入流。

然而對於陸沉來說,生死之間不必拖泥帶水,用最小的代價殺死敵人纔是王道。

北燕高手已經變成一具屍體,陸沉往後退了一步,望著對方倒在地上,神色冷峻且鎮定。

幾道身影衝入屋內,看見這一幕不禁略微出神。

陸沉的目光越過李近和郭台,停留在第三人麵上,略顯訝異地問道:“承恩,你怎麼來了?”

李承恩見陸沉平安無事才放下心來,聞言微笑道:“少爺,不光我來了,家中護院都來了。”

陸沉點點頭,繞過北燕高手的屍體,平靜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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