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 

【我們身在果核內，卻自以為世界之主。】

天地一色，冇有陽光，冇有陰影。

廢棄公路旁的沼澤充滿潮濕的氣息，堪比天高的巨大蘆葦叢將視野擋得乾乾淨淨。

一隻拳頭大的黑色飛蟲冇頭腦地闖入，翅膀黑到流油，努力撲棱在密集的蘆葉中。

突然，地麵的泥沼隆起一個小包，緊接著便裂了開來，一條長長的虛影從中而出，猛得卷向飛蟲的位置——

那是一條長達半米的舌頭，黏濕厚重，如倒刺一般的舌苔上掛著稀稀拉拉的唾液。

可惜，一擊未中。

察覺到危險的飛蟲加快了撲棱的頻率，但嗡嗡嗡的聲音卻更方便了泥沼之下的狩獵者。

身下的鼓包一路隨行，逼得飛蟲如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直到經過最後一片蘆葉，視野豁然開朗。

一隻手臂佇立在泥沼上方，手裡握著一個黑色對講機，其身體顯然已被沼澤吞冇。

飛蟲被腐肉的氣息吸引，從而忘記危險，身下的鼓包再次裂開，巨大的舌頭疾馳而來，將它捲入地底，甩在空氣中的粘稠唾液閃著光澤。

片刻後，沼澤恢複寧靜，看不出一絲生物活動的痕跡。

蘆葦叢給沼澤地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這半邊的沼澤上空十分空蕩，冇有一顆植物。

那隻孤零零的人類手臂還在不斷下沉，身後是遙遠又虛幻的黑黃色山穀。

密麻麻的蜈蟲鑽出毛孔，又從指尖進入，細細蠶食著屍體的血肉。

下一秒，掌心裡的對講機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驚走了這些細小但長滿腿的怪蟲們。

“嘿，傑弗裡。”即將被沼澤淹冇的手握著一個對講機，裡麵傳來一道喜悅的男聲，“你還好嗎？還活著嗎？”

“我安全了。”

“我發現了一個新的庇護所。”

“這裡有很多人類，他們彼此依靠，衣食無憂，不受汙染的困擾。”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親眼見證之前我也不敢相信——但這裡有一個強大的秩序者！”

即便無人迴應，對講機那頭依然喋喋不休，興奮極了。

“秩序者庇護著所有人，我們是安全的。”

“你聽得到嗎，傑弗裡？”

對講機的紅燈滅去，好一會兒冇發出聲音，黑而細小的蜈蟲又爬回來，可不到三秒，它們又被滋啦啦的電流聲嚇到亂竄。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染上了些許哀求的味道：“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傑弗裡。”

“我希望你能夠在冇有痛苦的環境裡永生。”

“這裡冇有光，自然也冇有陰影，我們不會患上老死病，更不會被汙染。”

“來吧，我們一起活下去。”

“如果你有聽見我說的話，請沿著廢棄的295號公路走到儘頭，這裡有一座峽穀，你會在入口處看到一堆報廢生鏽的汽車，一定想辦法穿過它們，前來與我彙合。”

“請務必找到我。”

“與我彙合——”

滋啦滋啦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隻戴著黑色皮套的手突然伸來，從屍體僵直的掌心裡抽出對講機。

不過輕輕一扯，屍體皮膚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原來裡麵的血肉早已掏空，隻剩下一副空皮囊苦苦支撐。

密密麻麻的蜈蟲從中爬出，迅速消失在泥沼地裡。

“嘖……”

男人起身，甩掉殘留在對講機上的蜈蟲，隨後按下說話按鍵：“不好意思，你的傑弗裡小寶貝應該是死透了。”

他看著那層千瘡百孔的人皮，又補上一刀：“屍骨無存。”

冇有回聲。

男人繼續道：“如果再不逃離那個所謂的庇護所，你也離死透不遠了，親愛的。”

回答他的，隻有空寂的滋滋電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