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校生
-
雅苑高中高二四班。
“滴，滴，滴”教室內暖氣開得很足，不知是誰拿到了遙控器，又在偷摸調高中央空調的溫度，不少同學抵抗不住，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叮鈴鈴，叮鈴鈴。”下課鈴響起。
一群男生在老師說了下課後飛奔出教室，冷風迎麵而來，像侵蝕骨髓的蛆蟲，身上暫留的熱氣蕩然無存，順著走道湧入教室內部，冷氣與熱氣相撞，前者勢力更勝一籌。
“把門關上。”前排女生叫到。
教室外的男生充耳不聞。
“關門啊。”女生又重複了一遍。
在冷風的摧殘下不少睡著的同學撐起身，女生不情願地走到門邊，對著外麵的人喊：“高岩，以後能不能隨手關門，冷死了。”
站在走廊的男生反駁：“教室又悶又熱，開門通通風怎麼了？你冷就多穿點衣服啊。”
女生嘴角抽動，正欲發作，門從外麵被帶上，發出“砰”的一聲猛響，地麵跟著一起抖動。
門後的人身體跟著抖動了一下。
“神經病。”女生嘴唇張合，吐出幾個字。
這一大動靜使得不少人徹底趕走了瞌睡蟲，坐在凳子上伸著懶腰。
天氣陰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果然，不出一會兒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風夾雜著雨飄散到走廊，水珠粘在衣服上，為了避免衣服遭殃，男生們都準備進教室。
“同學，普高部在這邊。”
欲走的男生被這聲音吸引，是他們的班主任——陳之華，班上的同學都叫他老陳、華子。
陳之華是個地中海，但他很不喜歡彆人這麼叫他，因此在班上強調了多次。這反倒激起了一些人的叛逆心，班上的男生中掀起了一股——拍地中海的風潮。
高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冒著雨探頭，手機對準陳之華，在他準備按下拍照鍵時，視線範圍內出現了其他身影。
雨中的女孩撐著透明傘，白色襯衣袖口卷至手肘，長髮及腰，百褶裙的裙襬隨著她的步伐剮蹭著大腿，身上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冷，硬，拒人於千裡之外。
女孩剛下車，旁邊有人替她披上了一件黑色毛妮大衣。
拿著手機的手一抖，照片裡的女孩已經定格。
“我c。”高岩衝進教室，“我們班要轉來一個大美女。”
門在他的用力之下又狠狠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真的假的？”
“又在幻想了。”
“真的啊，我親眼看見的，華子親自去接的人，就剛剛，在樓下。”高岩極力證明自己語言的真實性。
他低頭打開相冊：“我還拍了照片。”
男生們聞言都衝到了講台上，為了看一眼照片，推搡，爭搶。
“切，就你那眼光。”有人質疑。
“你等著啊，我把照片**壇上。”高岩低頭操作手機，“自己去看。”
“誰要看啊。”嘴上這樣說，女孩還是心口不一地拿出手機，打開了雅苑高中的論壇。
“我靠，這氣質，絕了啊。”
“讓我看看。”
有女生懟：“再看一百遍也改變不了人家看不上你們的事實。”
男生們不理會，嘻嘻地笑著：“我感覺她比校花好看。”
前排女生瞪了他一眼：“瞎說什麼，想死啊你。”
男生縮了縮頭。
教室內人說話的聲音不小，照片主角在隔壁辦公室聽進去大半。
陳之華翻看著桌上的資料：“梵音，你之前一直在國外，那邊的教育模式可能和我們這邊不太一樣，你要是有學習跟不上的地方一定要及時來問我。”
梵音點頭。
陳之華一邊翻看學生檔案，一邊掃視著，最後合上檔案，一副頗為滿意的樣子：“我看了你的成績，相信你應該不會有這種煩惱。”
陳之華從辦公室走出來，梵音跟在他身後。
“吵什麼呢，打上課鈴了聽見冇。”陳之華伸手指向講台，“你們乾嘛呢，給我回自己座位上去。”
陳之華作為一個四十多歲且經驗豐富的班主任，威嚴就擺這兒了，自然是把他們這群調皮搗蛋治得死死的。
男生們莘莘地回到座位上。
迴歸正題，“今天，我們班轉來了一個新同學，來自我介紹一下。”
梵音上前：“大家好，我叫梵音，以後我們就是同學了，多多指教。”
“哦豁。”以高岩為首的同學開始歡呼。
“歡迎，熱烈歡迎。”前排有個女生格外熱情。
“好，那邊有個空座，你就先暫時坐那吧，以後會再調整的。”陳之華指向後排。
梵音點頭，抬腳走去。
“她身上穿的好像是赫爾墨茲的校服。”
“你說的是英國的Hermez
School嗎？”
女生點頭。
“不是吧，這麼有來頭。”
教室裡響起同學小聲討論的聲音。
“安靜，安靜，彆嘰嘰喳喳的，整棟樓就你們班最吵。”陳之華拿起棍子敲了敲講台。
“你好，我叫餘汐，三點水加夕陽的夕。”同桌是個可愛的女生，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戴著普通的黑框眼鏡。
聽聲音是那個幫她說話的女生。
“你好。”梵音露出一個笑容。
女生從桌屜裡抽出幾張衛生紙：“擦擦吧，你衣服都濕了。”
梵音抬手接過：“謝謝。”
“哇，你的眼睛好漂亮，綠色的，是戴的美瞳嗎？”餘汐側頭盯著她。
梵音手裡篡著衛生紙，低頭輕擦著衣服上的雨珠：“美瞳？不是，天生的。”
“天生的？那你是混血啊。”餘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長得就很混血。”
這個小同桌說話實在是有意思，梵音被她逗笑。
前桌男生轉過身來：“小魚兒，你問題怎麼這麼多。”
“南庭譯，我勸你彆多管閒事，這是我對新同桌的友愛。”餘汐拿筆戳男生的肩膀，“轉過去，華子在看你呢，等會可彆連累我。”
“哦。”聽到說華子在看他，男生乖乖轉頭。
華子眼神還冇離開這個區域，餘汐不敢講話了，低頭拿筆，用假動作在草稿紙上劃拉了幾筆，堅持不到兩分鐘，拿出手機扒拉著螢幕。
華子的眼神終於離開。
餘汐：“你還會唱歌，賬號粉絲這麼多。”語氣中帶著震驚。
“啊？”
梵音平時喜歡唱歌，經常在某個短視頻平台上發一些自己唱的歌，不知不覺也積攢了小十萬的粉絲，但是她也隻在剛註冊賬號的時候發過自己的照片，應該都隻是她高一那時候的事了，距今過去一年多了。
餘汐把手機螢幕麵對她，晃了晃：“嘿嘿，論壇裡的人扒出來的。”
螢幕上的介麵是她的短視頻賬號截圖，梵音愣了愣，對這群人的搜尋能力感到震驚，“這都能找出來。”
“你生氣了嗎？論壇裡的這群人就是這樣的，見什麼人都要扒一扒。”
梵音搖頭：“冇有。”
這種事冇什麼好生氣的，打探未知的人與事物是人之本能。
餘汐鬆一口氣，“那就好。”
下課鈴響起，教室裡的同學躍躍欲試，準備衝出教室。
“乾嘛呢？吵什麼呢？我說下課了嗎？”
這句話硬生生把準備站起身的同學摁了下去。
陳之華目光看向後排：“梵音，等會去後勤部領資料和校服。”
餘汐在旁邊舉手：“陳老師，陳老師。”
陳之華：“有什麼問題，說。”
“我想陪梵音一起去後勤部。”
老陳對這種熱情很滿意，抬手一揮：“可以，正好你帶她去熟悉熟悉校園。”
“耶斯，sir，保證完成任務。”餘汐做了個敬禮的動作。
前排有人緊接著舉手。
陳之華：“你又有什麼事？”
那同學兩手捂著肚子，答，“老師，要上廁所，憋不住了。”
陳之華撇眉：“冇個正形，我這節課不下還能憋死你不成。”
“行了，下課。”
梵音被小同桌拉著最先衝出了教室。
外麵雨已經停了，路上還有些水坑。
餘汐攬著梵音的胳膊：“知道我為什麼拉著你衝出來嗎？”
梵音試探地答：“怕時間來不及？”
餘汐爆發出笑聲：“哈哈哈，原來我在你心裡的形象還是個好學生，我怎麼會擔心時間來不及，能拖到上課纔好呢。”
梵音搖頭：“那我想不到。”
“你是冇看學校論壇，高岩偷拍了你的照片上傳，帖子火了，好多人都想看你本人呢，等會一群人看得你不自在。”
這樣啊。
梵音笑著：“謝謝你啊，小同桌，替我考慮這麼多。”
餘汐拍拍胸脯：“小事，以後我們就是同桌了，還說什麼謝謝。”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走到了後勤處。
“報告。”
“進來吧。”後勤處處的老師正好在整理東西，“哪個班的啊。”
“老師，我們是高二四班的，來領資料和校服。”梵音答。
“那就對了，你們班主任之前跟我聯絡了，東西都在那邊。”後勤部老師指向角落的一堆東西。
雜亂無章的乒乓球和球拍堆旁邊整齊擺放著三摞不同學科的教材，兩套用密封袋包裝完好的秋季校服放在書堆上。
老師質疑到：“就來了兩個人？那你們可搬不走這麼大堆東西。”
餘汐挺身而出：“老師，這你可小瞧我們了。”
後勤部老師最後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目送她們離開。
走在路上，懷裡的書搖搖欲墜，路過的同學都小心翼翼，唯恐避之不及，就怕連人帶書給撞翻了。
偏偏這時候有個人直直地衝了過來，避之不及，梵音整個人往前倒，好不容易自己保持住平衡，最不想看見的畫麵也出現了，一摞書倒在地上，發出巨大響聲。
那人隻回頭說了句：“不好意思。”就逃竄似的跑開了。
餘汐衝那個喊：“喂，有冇有素質啊，好歹給人把書撿起來啊。”
那人從遠處跑過來，速度很快，衝勁不小，骨頭碰骨頭，梵音肩膀被撞得生疼。
書倒得滿地都是，有些書冇有密封，白色的書頁沾上泥點，灰黑色的泥水在白紙上渲染開。
餘汐想幫忙撿，可自己手上也抱著一大摞，蹲也蹲不下，隻能在心裡乾著急。
梵音察覺到她的著急，開口道：“冇事，我自己撿。”
路過的同學都看熱鬨般地瞟一眼，而後走開。
梵音低頭把書撿進懷裡。
視線內突然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依稀可以看見凸起的青筋。
她愣了愣。
“真是的，什麼人啊，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餘汐還在審判剛纔那個人的行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