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聽波瀾聲·（10）

 

三年後，元和五十二年，叱吒一生的太宗皇帝駕崩，終年七十三歲。

太宗皇帝晚年，朝堂之上因立儲之事紛爭不斷，華清公主與大皇子分庭抗禮，卻不想最後繼承大位的，竟然是那位病弱不堪的三皇子李蕭昀。

暗衛營中的角鬥場，凶猛的餓豹伸出利爪，朝著站在中央的少女撲去。電光火石間，少女屈膝從豹子身下滑過，手中長劍劃破了餓豹的腹部，鮮血汩汩流出，滴落在她的臉上，豹子甚至來不及發出嘶吼，便倒在了地上…

少女抬起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倆人，露出了一抹得意驕傲的笑容。

“如果她能活著離開這裡的話，就讓她來我身邊吧。”宋清朔站在蘇微瀾的身後，對著眼前的少女露出了幾分興趣，自太宗皇帝去後，他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變得腹黑深沉。

“她一定會活著離開，也隻有她會活著離開。”蘇微瀾說這話的時候，冇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對於薑淮的實力，她早已清晰知曉，唯一擔心的，便是暗衛營裡的訓練太過嚴苛，她怕她成為隻知殺戮的劊子手。

後來，她便不常讓薑淮呆在暗衛營中，更多時候都讓她跟著鄭千山去外出曆練，也正因如此，薑淮認識了宋清朔。

少女情竇初開，偶爾展露的羞澀與嫵媚，蘇微瀾看得出，也明白。所以，她曾試探著問薑淮道，“阿淮，你覺得清朔怎麼樣？”

聽到宋清朔的名字，薑淮第一次露出了那種自卑的表情，低下頭小聲道，“宋將軍…很好，他對郡主也很好…”

蘇微瀾冇有再多問，心中卻已打定了主意。

新帝即位不過兩年零七個月，便因病駕崩，年僅十九歲的太子李庭言繼位，改元建昭，登基後第一件事，便是封宋清朔為車騎將軍，前往雁門關鎮守。

“為什麼不拚一把？”蘇微瀾落下一粒白子，堵住了棋局中黑子的去路。

“我又輸給姐姐了。”宋清朔還是那種漫不經心地笑，“既然姐姐贏了，那什麼時候嫁給我？”

“你心思不在這上頭，當然贏不了。”蘇微瀾睇了他一眼，推開了他欲擁抱自己的雙臂，“清朔，有的事情在外人麵前演一演就得了，彆逢場作戲多了，把自己也騙了。”

人人都道長寧郡主與小宋將軍兩相晴好，礙於家族原因纔沒能在一起，但其實，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所謂的兩情相悅，小宋將軍愛長寧郡主愛的無法自拔，不過是做給外人看得罷了。

宋清朔要借吳越王府的勢壯大自己手裡的兵權，讓皇帝對他心存忌憚；蘇微瀾也需要一個人，幫她應付母妃的催促，好讓她躲開那些煩人的相親。

隻是，似乎是做戲久了，宋清朔他，太入戲了。而蘇微瀾有時，也會對他產生習慣性的依賴，會時常與他通訊，逢年過節，也會邀他上街同遊。

想到這，她自嘲的笑笑，在心裡說，我今生都不會嫁人，又何必白白耽誤他呢。

棋局結束，蘇微瀾對麵前的男子說：“走吧，跟我去見個人。”

她來到薑淮所居的臥房，她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勁裝，腰間配著一把長劍。如今的她，身材高挑，纖細的四肢上有著緊緻的肌肉線條，一看便知是武藝高強的護衛，再也冇有曾經那個瘦弱孤女的影子。

“郡主。”見蘇微瀾進來，她立刻單膝著地行禮。

蘇微瀾忙把她拉了起來，撫上她的髮簪說：“快起來，同我行這些虛禮做什麼，怎麼長大了還生分了。我的小阿淮，都長這麼大了。”

“姐姐…”薑淮也改了稱呼，看著她感激地說，“姐姐要我做什麼？”

“和我去見個人。”蘇微瀾笑笑，“宋將軍，你也認識的，日後你要是冇有異議，就跟著他吧。”

正如她預想的一樣，薑淮冇有任何的異議，聽從她的安排跟隨宋清朔身邊，成為了他的暗衛弦月，而她也在薑淮的眼神裡，看出了對宋清朔的愛慕，以及對她的不捨。

“阿淮..”她不捨得摸過她的頭，就像她小時候伏在自己膝頭撒嬌時那樣，“那裡很冷的，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習慣，照顧好自己。”

她從冇有把薑淮看作暗衛，她就是自己的妹妹，又或是，另一個自己。

薑淮告訴她說不會，自幼的嚴苛訓練，讓她的性格從原本的強硬倔強，變為瞭如今的隱忍服從，但她也悄悄對蘇微瀾說，“姐姐，我會很想你”。

自薑淮跟隨宋清朔去了雁門關後，蘇微瀾總是放心不下，她不擔心薑淮能不能做好暗衛這個角色，她隻是擔心，她的服從與對宋清朔的愛慕，會變為愚忠。

因此，她時常會給宋清朔寫信，每每簡單交代一些公事後，她總會留下一句，“阿淮近來如何”。

宋清朔回信從無定數，有時是一個月，有時是兩三個月，但幸好，他每一次都會回覆她，“弦月一切安好”。

至此，她才真正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