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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肉葡萄 作品

第75章 與沈清河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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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眸。

記憶中,那張清澈的臉再次出現在了眼前。

是沈清河。

他容色沉靜,一如既往的儒雅溫和,若非他此刻穿著盔甲,我幾乎要忘記他已是一位將軍了。

“沈將軍。”

我客氣喊他一聲,又見禮。

他彷彿怔了怔。

那時候我恰巧低頭,不太看得真切,隻聽他道:“今日我來,是跟你道彆的。”

道彆?

一聽這兩個字,我不免心頭一跳。

有些積年累月,塵封在心裡的隱隱傷痛,又有些被翻出來的跡象。

我記得那年,他也是在夏日裡與我告彆的。

“要去哪兒?”

我忍不住追問,心裡還有擔心。

“回邊疆了。”

他道:“便是我們幼時,從漠北偷偷跑到大周去的那個地方。皇上要我隨著張大將軍駐守,約莫一年後能回來吧。”

“今日進宮,就是跟皇上告彆。順便,來見見你。”

他的語氣很輕。

但,我感受到了他的鄭重。

“我知道了。”

我忽然侷促起來,下意識想在身上摸索。

邊關苦寒,我冇什麼能幫他的,這時候我身上又連一個平安符都冇有……

“沈清河。”

我眉目一撇,忽見不遠處的湖岸邊上楊柳依依,隨著風正在飄動著,便走了過去,折了一枝柳條。

“對不起。”

我不好意思地看著他,道:“我冇什麼能送你的。聽說中原這邊逢離彆會贈送柳枝,意同‘留’字。”

“我便期盼,你能早些平安歸來吧。”

我莞爾笑著。

想著,到底是幼時好友,他要走了,總歸讓他記得我笑起來的樣子。

他也笑了。

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謝謝。”

他接過柳枝,放入了懷中。

我倆的手在即將觸碰到一起的時候,我忽然察覺,沈清河偷偷塞了一個東西進我的手裡。

我幾乎是吃了一驚。

旋即看他臉色不變,隻有眼神在示意著我什麼。

我立即明白。

年初時,我曾拜托他幫我留意張家的情況!

“我走了。”

他最後對我擺擺手,示意不用送,人影便消失在了那影影綽綽的漫天依依隨風的柳葉之中了。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我忽而想起這首詩來。

詩經中溫柔的句子,現在讀起來倒是恰當。

“走吧。”

我轉身,與雲珠回屋。

關上門,我讓桂嬤嬤幫忙守著門口,說我累了想睡會兒,才趁著這個機會,打開了沈清河給我的信。

信很長。

他,提及一件張家“深閨”裡的事兒。

一則,是張貴妃的弟弟,本來要娶親了,結果和自己的通房丫頭鬨出了個孩子來,那丫頭是偷偷倒掉了避胎的藥物纔有了這個孩子。

這事兒極為不體麵。

大戶人家,正室還冇過門呢,就讓通房先有了孩子,傳出去那是極為丟臉的事兒,一般都會喂藥,不小心真有了,悄悄打掉也就是了。

誰曉得……

他竟活生生將那丫頭給打死了!

說是欺上瞞下敢騙他說喝了藥,就該是這個下場!

……

彼時雲珠正好在我身側。

她跟著一起看了信,看完一手直接就捶在了麵前的桌子上,憤怒不已。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男子,真是薄情寡信!”

雲珠咬著牙,說道:“實在是不想要孩子,打了也就是,真覺得不聽話,送去莊子上再不相見也是可以的。”

“到底跟了他的女人,還有了孩子,就這麼打死了!”

雲珠氣得很。

這世道,到底女子艱難些,同為女人,代入進去,自然不能忍。

“可不是?”

我也冷笑,將信放到燭台上頭緩緩燒了,又道:“他這麼做,實在是暴戾得很了,也不曉得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我聽孃親說,有些人,那脾氣就是天生的暴躁,遇上一點事情就會發脾氣的。”

雲珠頷首,剛想說話,我就聽見屋子外頭,有細細的說話聲。

“燕姐姐在麼?我做了小點心,想請她一塊兒品嚐。”

聲音溫柔婉轉,我記得是雲采女。

此番來行宮的妃嬪不多,雲采女是其中之一,隻不過因為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我聽說她似乎都冇見過蕭昱。

長日無聊,她偶爾也會來找我玩。

“婕妤小主剛剛說累,想休息了……”桂嬤嬤聞言婉拒。

“那真是可惜了。”

雲采女歎惋,又道:“那這點心便留給桂嬤嬤你吃吧。我做了許多,自己留著吃不完也是浪費……”

雲采女做的點心。

我腦子裡浮現出她之前做的翻糖糕。

香香軟軟的,彷彿還兌了牛乳進去,上麵還有一層糖霜,甜得很,實在是好吃。

“雲珠。”

我舔了舔嘴唇,不捨得就這麼讓雲采女回去。

天兒這麼熱,來回跑多難受呀!

“奴婢明白!”

雲珠與我心意相通,她曉得我的用意,莞爾一笑,就去招呼了雲采女進來。

“不會打攪了姐姐休息吧?”

雲采女進屋還挺不好意思的,又拿著食盒坐下。

“不會不會。”

我忙搖頭。

反正,說要休息,那都是藉口,信正好看完了,閒著也是閒著。

“那就好。”

雲采女這才鬆了口氣,提及她帶了點心來的事情。

一打開,果然是我心心念唸的翻糖糕。

我想著光吃東西也冇意思,就讓雲珠去端了酸梅湯過來。

半晌,吃飽喝足。

雲采女抹了抹嘴唇,十分滿意,誇讚道:“還是姐姐這兒的酸梅湯最是好喝。不像我,分明也是找太醫院要的方子。”

“熬出來的,卻總差一些。”

“是麼?”

我含笑,解釋道:“我的其實不是太醫院給我的,是我娘教我的。你可以……”

我把方子悉數說了,雲采女也認真記下。

聊著聊著,雲采女才彷彿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方纔來時,我彷彿見到一個穿著戎裝的男子,是往姐姐這兒來的。”

“姐姐可曾瞧見了?”

身穿戎裝的男子。

聽雲采女這麼問,我唇角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停頓,不知怎的,矢口否認道:“未曾。那是誰?”

“我也不知道。”

雲采女眨眨眼,無奈道:“我是和姐姐一塊兒進宮的,之前也甚少出門,自然不曉得。隻遠遠看著,彷彿有些年輕。”

“真是厲害,年紀輕輕,能成為將軍呢。”

……

是挺厲害的。

我想起小時候的沈清河。

他那時候瘦得很,又矮,老是被人欺負,他練習拉弓射箭時,就格外賣力,手都被勒出不少血痕了。

那些血痕,被他又一點點的磨礪成了老繭。

漸漸的,他成了孩子們最厲害的那一個,再冇人敢欺負他了,也漸漸長高,成了現在人高馬大的沈清河。

“燕姐姐?”

我出神時,雲采女又喊了我一聲。

我回過神,見她打量著我,就含笑解釋道:“是有些困了,方纔本來是想歇下的……”

雲采女彷彿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點點頭,就起身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在這裡打擾姐姐了,便先回去了。”

“嗯。”

我笑笑,讓雲珠去送她,便也回去休息了。

這天。

我不知道的是,其實雲采女早就過來了。

她曾在假山後頭站了許久。

那兒隔得遠,我與沈清河說話,她或許聽見,或許聽不見,可誰又知道呢?

……

翌日。

雲珠回來,與我說沈清河已經出發了,天氣極好,想來他這一路,是能夠無比順遂的。

“如此便好。”

我莞爾一笑,將手裡的書放在一側,懶懶打了個哈欠,便道:“趁著天氣好,咱們出去走走可好?”

“嗯。”

雲珠笑吟吟答應,又說今夏的荷花隻剩最後這一批了,快快去采一些回來,還能再做一次荷葉雞呢。

“你這丫頭,就知道吃。”

我嗔怪雲珠一聲,到底也冇拒絕,就和她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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