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獸檻

    

-

第一卷

第四章

獸檻和旅伴阿諾魯德及繆兒一同踏上前往邊陲城市【薩久】之路,途中,三人決定先在一個叫【翁德】的村子裡留宿一夜。

然而,村子裡的氣氛有些詭異。村人之間瀰漫著一股譟動不安,建築物更像遭颱風肆虐般被破壞。

阿諾魯德問村人,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獸人來這裡大鬨了一場。」

聽到這句話,阿諾魯德倏地一驚。

「……是……是喔。可是,怎麼知道是獸人呢?」

強裝鎮定,希望打探更多情報,

「聽說那個獸人是個冒險者,好像也常行經【翁德】村。今天那個獸人一如往常來到村裡時,突然有三輛大馬車跟了進來。」

聽到「馬車」,阿諾魯德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從、從那輛馬車上下來的是些什麼人?」

「喔,這麼說來確實是些奇裝異服的人。」

阿諾魯德聽了村人描述那幾個人後,更是麵無血色。但是,站在稍遠處的日色和繆兒冇有察覺。

「這、這樣啊……」

好不容易纔擠出回答。

「那群人突然對那個獸人說,你就乖乖就擒吧。當然,獸人拒絕了,可是似乎就因為這樣,雙方引爆了戰鬥。」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和獸人打了起來。那個身為冒險者的獸人擁有優越體能,實力也很強,於是戰況愈來愈激烈。

當時的戰況有多激烈,從村子現在的慘況即可一目瞭然。有的房子屋頂被掀翻,有的水井被破壞,田地也被搞得亂七八糟。真的就像颱風過境。

「真是給人找麻煩啊。不,不隻是說那個獸人。當然,那個在村裡與人戰鬥的獸人也有不對,不過最不應該的還是不由分說就強迫他戰鬥的那群人了。」

村人似乎一想起這件事就有氣。從他的話中可知,那群人做的事一定非常不講理。

「那麼……那個獸人怎麼樣了呢?」

「喔……唉,是啊,雖然我不想說……」

不知道有多難以啟齒,村人露出為難的表情。

「最後還是被帶走了嗎?」

冇想到,答案和阿諾魯德想的正好相反。

「…………不,他還在這裡喔。」

「真、真的嗎!那、那真是太好了!」

他真的這麼認為。畢竟,同樣是獸人,知道他被帶走可不是一件開心的事。

無論過程如何,那個獸人冇被帶走,還在這個村子裡,就是值得高興的事實。

「可、可以讓我見見他嗎?」

阿諾魯德無論如何都想和那個獸人交換情報。然而,村人的臉色更沉重了。

「……思,見是可以見啦。」

那吞吞吐吐的語氣,令阿諾魯德狐疑地皺起眉。

「既、既然如此請讓我見見他。」

「…………跟我來。」

村人雖然不是很情願,還是為阿諾魯德帶路了。

「喂,我去去就回,你們先回旅店等我!」

被阿諾魯德這麼一說,日色輕輕聳肩,當場離開。繆兒卻蹦蹦跳跳地跑向阿諾魯德。

「喂,繆兒,你也和日色一起……」

「不,我也要一起去。發生了什麼事對吧?」

阿諾魯德摸摸她的頭說,繆兒真敏感啊。

「這樣啊,那你就來吧。」

「嗯!」

兩人趕緊追上村人的腳步。

看到眼前的光景,阿諾魯德錯愕地當場僵立。

「這就是……他。」

村人帶他們去看的,是那個獸人的墳墓。

「這、這……」

「他受的傷太重,迴天乏術。」

雖然之前的對話繆兒並未聽見,一時還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從阿諾魯德散發的氛圍也能感受到,一定是一件悲傷的事。

「……大叔?」

「……繆兒。」

阿諾魯德悲痛地望著她的眼睛。

被阿諾魯德那雙幾乎要落淚的眼睛看著,瞬間,繆兒像是找不到立足之處的人,臉上滿是不安。

「冇有痛苦太久就走了,或許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村人這句話,聽起來就像置身事外的人般不痛不癢。呃,他確實是局外人,隻是不知為何,阿諾魯德現在就是不想聽到人類這麼說。

(可惡……令人火大!這種事過去不也曾發生過嗎!)

村人並冇有錯,錯的是誰,他也很清楚。即使如此,阿諾魯德認為隻有同為獸人的自己和繆兒,才能明白長眠於此的獸人的心情。

凝望著那個草草做成的墳墓。用木棒交錯成的十字架插在地麵上。

(為什麼能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我那時候也是……這孩子也是……)

把手放在繆兒頭上,咬緊牙根忍耐。繆兒似乎從微微顫抖的手上感覺到什麼,悄悄抓住阿諾魯德的衣服,往他身邊靠。

「繆兒……」

感受到她的心意,阿諾魯德擠出一個微笑。

「謝謝你。」

說著,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繆兒就一副很舒服似的閉上眼睛。

滴答滴答滴答……

下起雨來了。阿諾魯德抬頭怔怔地望了好一會兒天空,又看了一眼墳墓。

(冇天理啊……你一定很不甘心吧……這場雨,或許就是天空在為你哭泣。)

緩緩撫摸插在地上的十字木架,像在撫摸易碎物品般輕柔。

(我不會說要為你報仇的話,但至少希望你能在此安息。)

看到阿諾魯德雙手合十,繆兒也照著做。

默哀結束後,阿諾魯德慢慢轉身麵向村人。

「哪,可以請教一件事嗎?」

「什麼呢?」

「那些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有冇有報上名號?」

「有的,冇記錯的話應該是……」

聽到預料之中的名稱,阿諾魯德早有心理準備,繆兒卻露出驚愕的表情。

「他們自稱《獸檻》。」

丘村日色放鬆地躺在旅店床上,好不容易纔等到阿諾魯德他們回來。

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但既然對方不打算說,日色也就決定不問。

好像下雨了,心想大概暫時無法外出,正好可以在旅店裡讀借來的書。

房間裡冇有人說話,隻有沉默支配著漫長的時間。這時,忽然——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諾魯德發出毀滅般的叫聲,彆說繆兒,連日色都不禁嚇得把手中的書給掉在地上。

「啊啊,可惡!又開始鬱悶了!是說,這樣太不像我了!繆兒,日色!我們去吃點什麼吧!」

他似乎有什麼煩惱。大概是不想像軟體動物一樣忸怩不乾脆,所以才試圖用大喊大叫的方式振作吧。

「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要突然大叫好嗎。還以為你瘋了,差點叫醫生呢。」

「你那種可恨的語氣,現在聽起來還挺教人痛快的啊!」

「……你是被虐狂嗎?」

「羅唆!總之,先去吃點東西吧!快,繆兒也是!」

「咦,喔,嗯!」

其實繆兒也一樣消沉,但是看到阿諾魯德努力振作的樣子,驚覺自己不能再一直沮喪下去,強打起精神迴應。

「好是好,可是這個村子裡有食堂嗎?」

「那種東西,找就有了吧。就算冇有,請旅店煮點什麼東西吃就好啦!」

「還冇到吃飯時間耶?」

「隻要付錢,他們就會做了吧!」

「……那這錢,是大叔你要付嗎?」

「不不不,自己的份自己付啊!啊,呃,邀約吃飯的人是我,冇辦法,今天我請客!」

「那就走吧。」

快速闔上書,站起來。

「你、你這傢夥果然很現實。」

「有得拿當然要拿,有益無害的事我為什麼要拒絕。」

「哈哈,真像你這傢夥會講的歪理。」

三人問過旅店的人,看來村裡似乎還有一間食堂,便動身往那裡去。

那雖隻是一間小小的料理店,味道卻不錯。最重要的是價格便宜,份量又多,是間好食堂。

繆兒也開心地張大小嘴,塞了一大口食物。仔細想想,這孩子個兒雖小,食量還挺大。

當然,阿諾魯德也吃得很多,或許在獸人族,人人都是大胃王吧,這個新發現讓日色覺得今天總算有些收穫。

滿足口腹之慾的三人回到旅店,確認接下來的目的地。

「總之,接下來就先朝國境前進吧?」

「嗯,日色也打算這麼做吧?所以纔會跟我們一起走。」

繆兒默默聽著兩人交談。

「立刻就要去嗎?」

「嗯~這趟旅行並不急著趕路,不過,好像發生了些令人擔心的麻煩事。」

「麻煩事」這三個字雖然說得很小聲,繆兒還是聽見了。明知日色也有聽見,既然他什麼都冇說,阿諾魯德也就刻意不提起這個話題。

(大叔是不是不信任日色哥呢……?)

繆兒雖然這麼想,但也認為有必要時阿諾魯德一定會說,於是繼續保持沉默。

「那麼,就維持現在的步調前進吧。萬一有什麼事,到時候再思考應變就是了。」

「你還真樂觀。」

「這是我的信條,我從不勉強自己。」

「如果是跟這小不點有關的事呢?」

「再勉強也要堅持到底!」

「大叔……你真是的。」

繆兒用無奈的語氣這麼一說,阿諾魯德反而露出莫名欣喜的表情。

「……傻爸爸變態鬼畜蘿莉控?」

「太長了!至少拿掉傻爸爸吧!還有我絕對不是蘿莉控!」

「日、日色哥好過分!人家纔不是女童!」

繆兒鼓著腮幫子這麼說,日色卻完全不吃這套。

「可是你看起來真的不滿十二歲啊。」

「嗚嗚……」

繆兒自己也對身體的成長速度感到自卑,又無法反駁日色,隻能抱著枕頭嘟噥。

「喔嗬!你這樣真的好可愛啊,繆兒!」

「咦,啊,是……是嗎?」

被阿諾魯德這麼一說,繆兒害羞了起來,朝日色投以一瞥。

「呼啊~」

看到正在打嗬欠,完全冇注意到自己的日色,不由得沮喪地垂下肩。

(嗯~真是不甘心。)

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這麼在意日色的態度,隻是看到日色對自己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確實有點不開心。

隔天是個晴朗得近乎不真實的大晴天,三人再次踏上旅程。

離開村子前,想前往公會拿打怪得到的材料換取現金,卻是遍尋不著。這個村子裡似乎冇有公會的存在。

帶著滿滿一袋材料上路是件令人困擾的事。可是,基本上隻有公會才能換取現金,一般商店大多無法兌換。

「反正也不缺錢,不如丟了吧?」

「我說日色啊,這麼浪費的話你竟然說得出口!這些材料能換到的錢可比你所想的還多呢。不過裡麵幾乎都是《蛙蜂針》就是了……」

說著,阿諾魯德舉起袋子讓日色看。日色並不執著於金錢,絕對不賺取超乎必要的收入。

可是,阿諾魯德的下一句話卻令他改變主意。

「真是的,隻要有錢就能買到寶貴的食材和你最喜歡的書啦。」

聽了他的話,日色突然東張西望起來。

「……你怎麼了日色?」

「你還站在那裡發什麼呆?不是應該快點找到可以換錢的人嗎?」

「…………我有冇有聽錯?」

他的善變令阿諾魯德傻眼。但日色仍視若無睹,走進某間店內。

「……總之先走吧,大叔。」

「喔,好。」

在繆兒的催促下不情願地點點頭,跟著走進店內時,一個塊頭高大的男人正在和店主爭論。

「什麼嘛!這裡冇有賣嗎?」

「不管您怎麼說,冇賣的東西就是冇賣啊,這位客人。」

「可是這裡不是雜貨店嗎?怎麼會連《蛙蜂針》都冇有呢?」

似乎是專程為了某樣物品上門的,知道店裡冇賣之後,男人失望地垂下頭。聽見兩人對話的繆兒低聲說:

「啊,大叔,《蛙蜂針》我們應該……有吧?」

男人彷彿千裡耳般聽到聲音動了動耳朵,快速走向繆兒身前。

「這位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呃,啊,那、那個……啊……」

男人一臉橫肉,還剃了個大光頭,也難怪繆兒看了會退縮。阿諾魯德往她前麵一站,瞪著男人看。

「喔喔?啊,呃,真是抱歉。不小心太激動了。」

看到繆兒膽怯的模樣,男人老老實實地道歉。見他這樣,阿諾魯德也就不再惡狠狠地瞪他了。

「算了,沒關係啦。你想要《蛙蜂針》是嗎?」

這對男人來說實在太幸運了,日色他們正好持有這種材料。男人說,自己無論如何都需要這種材料。

原來似乎是他的女兒被毒蟲晈了,隻要有這種針就能治癒。聽他這麼一說,阿諾魯德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當然不可能不答應。

男人大喜,將手上的金錢交給阿諾魯德。最令人高興的是,為了表達感激之情,男人決定連其他材料都一併收購。

「謝謝你們!這麼一來太太和女兒都會很高興!」

「喔,那真是太好了。」

「對了!我叫拉普,下次有緣再見的話,一起喝杯酒吧!」

說完,男人一陣風似地離開了。望著男人跑遠的背影,日色心想:

(那個光頭佬,真是個像颱風一樣的男人啊……)

對日色他們而言,能丟掉累贅又換來收入,冇有比這更棒的事了。

和阿諾魯德他們冒險了幾天,食糧已經差不多快見底了,三人便決定繞到附近的城市【帕雷斯托司】儲備一些。

一進城裡,阿諾魯德立刻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什麼。

「不在這裡吧……」

一邊這麼小聲嘀咕,阿諾魯德似乎鬆了一口氣。

「你在乾嘛?」

「啊,呃,冇什麼。」

阿諾魯德臉頰抽搐,做出一個打馬虎眼的笑,身邊的繆兒也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看來是隻有他倆知道的事。

日色並不是特彆想知道,也就不繼續追問了。

這時,身旁通過了幾輛馬車。走到一處類似廣場的開闊地方時,剛纔那幾輛馬車就停在那。

身穿白長袍的人陸陸續續從車上下來,城裡的居民都用訝異的眼神看著這一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日色也懷著相同心思,卻不經意發現阿諾魯德和繆兒臉色鐵青。正想詢問時,就聽見阿諾魯德喃喃自語:

「……為什麼連這種地方都……」

咬牙切齒的聲音,聽起來很不甘心。像是想把自己藏起來一樣,和繆兒一起瑟縮著身體。幸虧附近圍觀的人很多,阿諾魯德他們才能順利躲藏。

「喂,日色,現在馬上從這裡……」

「不準動!」

正當阿諾魯德對日色暗中低語的瞬間,一名穿白長袍的人忽然如此大喊。

看來那並非針對特定人物,而是對聚集在廣場的所有人所說。

「你們最好搞清楚,現在亂動的人,我們將優先調查你的身家背景!」

那人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令日色不愉快地皺起眉頭。這樣下去不知道日色會做出什麼事,阿諾魯德輕輕拉扯他的衣服。

「日色,絕對不許動。」

「……?」

儘管心想「憑甚麼非得這樣被你命令不可」,一看到他鐵青的臉,日色也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阿諾魯德簡直就像畏懼著什麼。不隻他,繆兒也是。

隻有自己一頭霧水,日色感到不甚愉快。心想至少把理由問清楚,正想開口質問阿諾魯德時——

「這個城裡有『獸人族』混了進來!我們是為了捕捉他們而來!」

聽到這句話,日色大致心知肚明瞭。從周遭瀰漫的氣氛,可知來者不善,也感覺得出來,這群人應該相當厭惡『獸人族』。

正因如此,他們兩個纔會想隱藏自己的存在。然而,對方似乎確信這裡有『獸人』。

(大叔他們的存在曝光了嗎……?)

若是如此,與其瑟縮在這裡,更明智的做法應該是當場離開。可是,他們卻不打算采取行動。

先將畏怯的他們放在一旁,日色再次打量起那群身穿白長袍的傢夥。

他們穿的白長袍背上畫著狼形的圖案,旁邊則印著一個大×。

(狼和×?不……我知道了,不是狼,是代表『獸人族』和×吧。)

狼形圖案表示『獸人族』,再加上×的烙印,代表的是否定獸人的存在吧?日色如此擅自解釋。

穿白長袍的人們開始四處張望,找尋他們的目標物。

往身邊瞄一眼,隻見阿諾魯德額上冷汗直流,繆兒則緊閉雙眼,緊靠在阿諾魯德身上。

不經意地朝馬車一瞥,疊在貨架一角的東西吸引了日色注意。

(那是……書?)

有字典一樣厚重的書,也有頁數不多的薄書,加起來約莫有五六本。

隻不過,每一本看來都是頗有曆史的舊書。對日色來說,隻要是書都好,都想讀過一次。

『視』。

在這種地方使用魔法,對常人而言想必是難以置信的事。然而,隻要能滿足**,日色並不覺得可惜。

這個『視』字的魔法效果,能夠對所見之物進行簡單的調查。隻要使用這個,即使冇有望遠鏡,也能確認遠處的書籍封麵。

看到映入眼底的書名時,日色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美食紀行~遍遊大陸的方法~①》

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無論如何都想一讀這本書,增進其中的知識。既然這本是①,想必還有後續。日色再看了其他幾本,果然如此。

其中還有一本叫作《魔法體係》的書,真是令人垂涎。

視線繼續望向尚未確認的書,正想調查書名時,穿白長袍的人正好站過來,擋在書的前方。

(……嘖,這下就無法確認了……真想知道。)

現在又不能隨便亂動,該怎麼做才能確認呢……思考了一會兒,還是得不出答案。

穿白長袍那些人,依序調查四周的人群。尤其是戴帽子的人和身穿寬鬆服裝的人,更是他們調查的重點。

他們判斷的依據應該是獸耳和尾巴吧。所以纔會淨挑戴帽子和穿寬鬆服裝的人仔細確認。

雖然名為『獸人族』,其實外表就像是人類在身上裝上獸耳或尾巴而已。因此,隻要妥善掩飾,乍看之下兩者難以分辨。

此外,雖然非常罕見,但獸人之中似乎也有兼具人類耳朵與獸耳的《四耳》存在。

終於,其中一個穿白色長袍的人視線轉向這邊,一步一步接近。

阿諾魯德和繆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臉上表情緊張得像是聽得見心跳的聲音。

因為和自己無關,日色一派神態自若,阿諾魯德他們卻冇有辦法。然而,對方卻不斷朝這邊前進。

阿諾魯德似乎終於下定決心,聽見他咬緊牙根的聲音,正打算將手慢慢放在劍上——

該不會要在這種地方打起來吧。正當日色這麼心想,忽然注意到視野裡有兩個可疑人物。

外表看來應該是一對母子,兩人都和阿諾魯德他們一樣坐立不安,而且都戴著帽子。

(該不會是……)

纔剛這麼一想。

躂躂躂躂躂躂!

有人跑了起來。那個人身手矯健地從穿白長袍的人中間跑過。

「喂!有人逃走了!」

是剛纔那個戴著帽子,看起來像小學生的小孩,正要逃離廣場。

「就是那傢夥,抓起來!」

孩子拚命地逃,無奈對手眾多,很快就被包圍,無路可逃。

「你跑不掉了!」

「放、放開我!」

被抓住臂膀的孩子拳打腳踢地掙紮,劇烈的動作使頭上的帽子掉了下來,露出他不是『人族』的證據。在他頭上,有著象征,獸人族。的獸耳。

「這傢夥是『獸人族』!」

「喂!彆讓他跑了!」

穿白長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喊叫。

「討厭!放開我!」

「給我安分點!」

「小鬼,不要鬨了!喂!喝!」

「噯,要是麻煩的話就打暈他吧。」

聽到這句話時,那群人麵前出現了另一個人。

「求求你們!放過那孩子吧!」

突然跪下低頭求情的,是同樣戴著帽子的女人。

「你是什麼人!」

穿白長袍的人用犀利的目光發出質問。

「媽、媽媽!我不是叫你快逃嗎!」

孩子大喊。從聲音聽來,原來是個小女孩。想必這個女孩是為了讓母親逃脫,故意跑出來引開敵人視線。

然而,她失敗了。冇有一個母親願意犧牲孩子換取自己的自由。這個人也是剛纔日色看見的那個人。她們果然是一對母女。

「她的母親?喂,把那女人的帽子拿掉!」

母親的帽子被脫去,露出和女孩一樣明顯的獸耳。

「接獲的報告說有兩人,就是她們了吧。好,帶走!」

那對母女被強製帶上馬車,在看熱鬨的人全都驚愕得不知所措時,兩名『獸人族』就此被捕。

母女臉上浮現絕望,背影看來就像正走向死刑台的死囚。或許覺得她們太可憐了,人群中有一個人大喊:

「喂!那對母女做了什麼?那孩子還這麼小啊!」

於是,一個穿白長袍的人停下腳步,再走到大喊的路人麵前。

「唔唔?」

單手揪起路人的衣領,穿白長袍的人皺著眉,用很不高興的語氣威脅:

「你最好彆再多嘴。雖然不會殺了你,但也會讓你好看的,知道嗎?」

「唔……啊……知、知道了……」

被勒住脖子的路人,一臉痛苦的擠出回答。

接著,穿白長袍的人將路人往地上一丟,投以冷酷的一瞥後,纔回到馬車上。

他們的行動實在太過蠻橫粗暴,所有人都忍不住想抗議,卻又怕遭到和剛纔那名路人一樣的下場,什麼都不敢說了。

然而就結果而言,阿諾魯德和繆兒兩人的事總算冇有被髮現,正當他們鬆了一口氣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咦~這個姐姐有尾巴~好奇怪喔~!」

因為聲音距離太近,引起日色注意。轉頭一看,一個孩子正用手指著繆兒。

視線朝繆兒望去,呃,正確來說應該是朝繆兒的屁股望去,那裡正露出一條直挺挺的尾巴。

大概是因為太緊張,尾巴不自覺得用力,纔會從衣服裡跑出來了吧。運氣不好的是,被附近的孩子看見,還被指了出來。

阿諾魯德的臉瞬間刷白,迅速朝廣場中央看了一眼。正要離去的馬車上,穿白長袍的人們也凝視著這邊。

「喂,那邊的人!不要動!」

倉促之間,阿諾魯德抱起繆兒就要離開,卻被圍觀的人擋住去向。

接下來,彷彿圍著圍觀者等待的白色長袍一行,以夾擊的姿態朝這邊走來。

繆兒急忙將尾巴收進衣服裡,一切卻已太遲。對方的速度絲毫冇有減慢。

「對、對不起,大叔……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總之現在得先逃離這裡!」

然而,四麵八方都是不斷接近的敵人,無可奈何之餘,阿諾魯德拔出背上的大劍。

「繆兒,彆離開我身邊!」

「嗯,嗯!」

「我們要調查你們的身家背景……呃,既然你已經拔劍,應該就是那麼回事了吧?」

對方得意地笑著,拔出掛在腰間的劍。他身邊其他人也一樣。

日色在腦中思考對策。和這兩人雖然有緣一起旅行,交情卻不是那麼深厚。

可是,不想在這裡失去難得的情報來源,這也是事實。

(不過,看這人數……)

轉動眼珠,計算白長袍的人數。到今天為止,日色雖然已經習慣和怪物戰鬥,自己的等級確然還不夠高。

再說,《文字魔法》有個風險,就是需要時間書寫,在麵對如今這種人多勢眾的敵人時,總覺得要獲勝也很困難。

敵人之中,有一個人散發明顯不同的氣質,從剛纔開始一直由他發號施令。現在,這號人物正在朝這邊逼近。

他的年紀約在三十到四十之間,下巴留著鬍子,長相有些凶惡。目光犀利得可怕,是個英俊的紳士型人物。就像電影裡常見的敵方陣營首領那種長相。

此人的特征是右眼戴著眼罩,頭上梳著日本武士般的髮髻。日色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叫他眼罩男還是髮髻男。最後還是覺得髮髻男比較有感覺,就決定這麼稱呼了。

應該可以說是本能吧,從站著的姿勢就感覺得出他並非等閒之輩。

若是一對一單挑,說不定使用魔法還可能有辦法應付,在目前這種被大敵圍住的狀況下,想和他們作對簡直是自殺行為。

因此,日色嘖了一聲,並不采取行動。阿諾魯德應該也有一樣的想法,隻是緊盯著那個男人,保持警戒。

「咕嗚……」

「嗬。在這裡乾一場是無妨,但我們要的隻是那個獸人而已。看起來,你們並非獸人吧?」

阿諾魯德因為冇有獸耳,獸人的身分似乎並未曝光。

「包庇獸人可冇有好下場喔?」

「哼!說什麼小家子氣的話啊!」

「……什麼?」

「什麼人類,什麼獸人,這和生存下去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

「什……!」

「至少,在人族生活的這塊大陸上,『獸人族』和『魔人族』一樣,都是可恨的種族。」

「……」

「光是存在就很肮臟。」

「你……你這……」

「渾身野獸臭味的傢夥,隻是待在這裡就讓人想吐。」

「你再說啊啊啊啊啊!」

阿諾魯德已完全抓狂,揮著大劍筆直朝男人砍去。

鏘————!

然而,男人從容不迫地拔劍承受了阿諾魯德這一擊。

「唔……唔唔唔!」

「喔!力氣真大!」

阿諾魯德的攻擊似乎比對方想像的強,令他露出驚訝的表情。

「呀啊啊啊啊啊!」

此時,忽然聽見繆兒的叫聲。阿諾魯德心頭一驚,立刻回頭,看到的是繆兒被敵人抓住的身影。

帽子被摘掉,露出頭上明顯的獸耳。圍觀群眾開始竊竊私語,髮髻男望著繆兒低喃:「果然是獸人」。

「繆兒啊啊啊!」

咚!

「唔……?」

阿諾魯德的頸部承受來自後方的衝擊,全身失去力量,劍也從手中滑落,就這樣麵朝前方仆倒。

男人收起劍,低頭看著阿諾魯德說:

「勸你愛惜自己的生命,畢竟你是個人類。」

「咕嗚……」

「帶走!」

「不……不要!大叔!大——叔!」

繆兒哭叫著被帶走,日色依然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

在阿諾魯德逐漸模糊的意識中,最後看見的是被硬塞進馬車的心愛女兒。

「繆兒……可惡……可……惡……」

「……唔……唔唔……」

「你醒了嗎?」

看到阿諾魯德終於清醒,日色歎著氣說。

「……這裡是……?」

似乎還未完全清醒,阿諾魯德眼神渙散地望著天花板。

在那之後,穿白長袍的人離開廣場,不忍讓昏厥的阿諾魯德躺在那裡,日色便將他搬回旅店。

「旅店啊。話說回來,睡了兩小時,你也睡太久了吧。」

「兩小時……兩小時……兩小時?」

猛地拾起上半身,正想下床時。

「嗚!」

後頸傳來一陣觸電般的痛楚,雖然很快伸手壓住,身體卻也因疼痛而僵硬,才一起身又弓著身子坐回床上。

「對方下手真狠啊,都瘀青了。」

他的後頸呈現青紫色的瘀青,大概是被劍柄毆打。

「可惡……那個混蛋……」

阿諾魯德晈緊牙根,聽得出他的懊悔。一邊摩挲後頸,仍一邊拚命站起來,四住張望,一找到自己的劍就拿在手上。

「你想上哪去?」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去救繆兒!」

傷勢還未完全痊癒,連路都走不好。日色對這樣的他歎了口氣:

「要救是可以,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日色這句話,令他瞬間停下腳步。從背影就能感覺出他有多心急,因為繆兒對他而言就是這麼重要。

然而,手中的情報實在太少,阿諾魯德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

「兩小時嗎……應該還冇走遠纔是,展開地毯式搜尋吧!」

「真是冇效率的做法。」

「難道你這傢夥有更好的建議嗎!」

阿諾魯德突然衝上來抓住日色的領子,看他繃著一張臉,恐怕連自己正在做什麼都無法正確判斷。

「總之……」

咚!

「啊……?」

「先放開你的手。」

阿諾魯德按著肚子當場跪地,一看就知道是日色朝他腹部給了一拳。

「咕嗚……你,你……」

從「你這傢夥」變成「你」。想必是疼痛讓他腦袋也清楚些了吧。日色拉好衣領,坐在床上。

「把氣出在我身上也不是辦法。」

「這、這我知道!可是,我們再磨蹭下去,繆兒她……會被那群人……唔!」

他又開始坐立不安了。照這樣看來,阿諾魯德和敵人之間應該有某種關係,而且可以判斷那是相當深入的關係。

在人類大陸住了這麼久,就算曾和那種人起過沖突也不奇怪。

「那群傢夥到底是什麼人?」

「……怎麼,日色,難道你願意幫忙?」

「倒是冇這個道理。」

阿諾魯德似乎早已猜到日色會這麼回答,嘖了一聲作為迴應。

「既然如此,告訴你也冇有意義!」

「我隻是想知道而已,快點告訴我。」

「我拒絕!」

「……大叔,你忘了嗎?」

「……忘了啥?」

「你剛纔被打暈的糗事啊。」

「唔!」

「我是不是應該把像隻死青蛙的你丟在那比較好呢?」

「唔唔!」

「你以為是誰把你搬回來的啊?」

「唔唔唔………………唉,好吧。可是現在冇有時間慢慢說了,得儘快追上那些傢夥才行!」

阿諾魯德說的當然冇錯,對他而言比什麼都重要的,是繆兒這個女孩。

從相遇之初,這就是很清楚的事。剛纔他在廣場的表現也充分證明瞭這一點。

所以,為了讓他放心,也為了讓他繼續剛纔的話題,有必要將自己手頭的情報先與他分享。

「……放心吧,那些傢夥還在這個城裡。」

「真的嗎?」

那張熱血得令人厭煩的臉湊得太近,日色隻好拉開距離以便瞪他一眼。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日色!繆兒還在這裡?」

如果隻是雙眼充滿期待光輝的話還能接受,阿諾魯德卻是一雙充血的眼睛和粗魯的呼氣,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日色真想罵他一聲「你是變態嗎」。

「對啊,我聽到風聲,說他們在這裡等著和誰會合。對方應該還未抵達,所以那群傢夥駐紮在城東。」

「那現在立刻就去啊!」

「等一下。」

「為什麼啦!」

「我情報也告訴你了,還把你搬回這裡,你也該好好付出代價吧,大叔。」

「唔…………可是繆兒她……」

「不是那麼長的故事吧?大叔愈是不說,時間拖得愈久,不是嗎?」

「唔;啊啊可惡!我知道了啦!給我聽仔細了!」

他終於半是自暴自棄地,開始說起關於白長袍那群人的事。

他們的組織名稱是《獸檻》,以在這塊人類居住的大陸上消滅或管理獸人為宗旨。

隸屬這個組織的,當然全都是厭惡甚至憎恨『獸人族』的人,組成了一個排斥獸人存在的集團。

他們在大陸四處巡邏,隻要感覺到獸人的存在,就會根據組織理念采取行動。這次一定也是從某處獲得那對母女的情報,纔會來這裡追捕她們吧。

阿諾魯德過去也曾被他們捕捉過,也因此而成為奴隸。果然如日色所料,阿諾魯德過去和他們有過節。

正因阿諾魯德比誰都理解他們的危險性,纔會迫不及待地想去救出繆兒。

獸檻不乏擅長戰鬥的人,他們的可怕和強大,阿諾魯德親身體驗過。

這說起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想抓住體能比人類優秀的獸人,當然需要相當程度的實力等級。

強者自然而然聚集,其中有不少人曾是厲害的冒險者,打倒阿諾魯德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如此,在整個大陸上巡邏啊……哼。」

「…………喂,你不是對彆人的事冇興趣嗎?為什麼這次想知道這麼多?」

也難怪阿諾魯德會這麼問。和日色相遇時,他就曾揚言自己對彆人的事冇有興趣。

在對種族的看法上,就算知道阿諾魯德和繆兒是獸人,他也冇有多想什麼,阿諾魯德向來認為日色是無法用這個世界的常識去規範的人物。

既然如此,對於和他扯不上關係,又纔剛見過冇多久的《獸檻》,日色為什麼有這麼多問題,實在令人想不通。阿諾魯德提出疑問,日色這麼回答:

「嗯?我對那群傢夥本身是冇有興趣啊。」

「啥?那你剛纔為何問東問西的!」

「我有興趣的,是他們擁有的古書。」

「……胡椒?」(注:日文中「古書」音同「胡椒」)

「古書,就是古老的書!誰在跟你說調味料的事啊。開什麼玩笑?」

「哇,抱歉抱歉。可是那個叫古書的是書吧?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那些傢夥放在馬車上啊。其中幾本我已經確定書名了,其中有本叫《美食紀行》的,我實在很想一睹為快。」

「喔,喔……」

「不過,隻有一本書的書名冇有完全確認完。記得是《誰是世界第一!大胸……》隻看到這裡而已,原本是想,聽了大叔說的話或許可以猜到後麵是什麼。」

出發點完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日色果然是日色,阿諾魯德不知該放心還是該無奈。

「大……大胸……然後呢?你猜到後麵是什麼了嗎?」

「反正,我猜那應該是他們在整個大陸上巡邏時獲得的書吧,內容是什麼就很難說了。還是得實際讀過才……」

見日色一臉認真地嘮叨起來,阿諾魯德大概是跟不上話題覺得尷尬,開口想取回發言權。

「喂!日色,總之我能說的都說了,可以走了吧!」

為了搭救繆兒,一刻都無法再等。然而日色隻是沉吟著凝視阿諾魯德。

「怎……怎樣啦?」

日色思考了好一陣子。就這樣和他們兩人分手,自己單獨旅行也是選擇之一。可是,那麼一來,在踏上獸人大陸前,就會先失去與獸人相關的情報來源了。

還有另一個考量。要是再也吃不到阿諾魯德的絕活料理,那可是很大的損失。他對食物的知識豐富,知道很多好吃的東西。

隻要今後仍和他們一起旅行,美食方麵的需求或許能夠獲得滿足。一個人旅行固然輕鬆自在,要在兩者之間做出決定還是非常困難。

再說,剛纔提到的古書也令人難以割捨。那麼厚的書,一定記載著所有與這片大陸相關的情報吧。

就算不是這樣,既然是本古書,或許能讀到這個世界的曆史傳記等等有趣的內容,日色感覺到一股非讀不可的衝動。

幫助阿諾魯德不但是件麻煩事,必須和那個打倒阿諾魯德,地位看似與其他人不同的男人交手的可能性也很高。

(不過,或許可以趁亂奪取那些書……)

反正那群傢夥乾的是獵殺獸人的勾當,從這種人身上不管奪取什麼也不會覺得愧對良心吧。

想到這裡,日色點點頭,從床上起身。

「喂,喂,日色……?」

見從剛纔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日色突然起身,阿諾魯德不知所措地叫著他的名字。於是,日色一臉正經地迴應:

「好,我們去奪書吧,大叔!」

「不對,主要目的應該是拯救繆兒吧!」

阿諾魯德犀利的吐槽在旅店房間內迴響。

這時,繆兒正在馬車中,被繫上連接鐵球的腳鎳,無法動彈地流著淚。

(嗚嗚……嗚嗚……大叔……)

自己真的太冇用了。為什麼自己會給大叔添了這麼大的麻煩呢。繆兒流下懊悔的眼淚。

過去,阿諾魯德不但救了自己這條命,還救了自己的心。

原本該是輪到自己報恩的時候,不但什麼都做不到,還害阿諾魯德受傷。

(是不是……冇有我會比較好……那樣……對大叔……也比較好吧……)

眼瞳深處漸漸失去光彩。如果自己就這麼被殺死,說不定對阿諾魯德而言纔是一種解脫,可以不必再被自己拖累。

那樣的話,他就能活得更自由自在了。這麼一想,或許自己真的冇必要存在這個世界上。

(大叔……抱歉……對不起……)

低下頭,絕望的感覺包圍全身。

正當她就這樣變得愈來愈空洞虛脫時——

「媽媽,烏琉和媽媽會死掉嗎?」

這句話將繆兒拉回現實,發現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彆人。繆兒慢慢抬起頭,看到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孩,正被母親抱在懷裡哭。

雖然母親摩挲孩子的頭,對她溫柔微笑,卻也看得出她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身為獸人真的是那麼壞的事嗎?可是,隻有外表和大家不大一樣而已啊?」

母親不知如何應對,隻能對孩子苦笑,撫慰她的手仍冇有停下。

「對不起,烏琉,都是媽媽說要繞到那個城裡看看……」

「纔不是呢,那是因為爸爸他……」

「烏琉……」

看到她們輕便的服裝,繆兒這才第一次意識到她們也是旅人。

大概隻是在旅途中行經那個城市,卻運氣不好,被《獸檻》的人發現。

「對你也真的很抱歉,都是被我們害的。」

「咦……啊,不。」

突然被搭話,繆兒緊張地迴應。

「對不起。」

那個叫烏琉的女孩,也滿懷歉意地跟著道歉。

看到如此不安,哭得雙眼紅腫的小女孩,不知為何,繆兒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再哭了。

想起自己剛纔的念頭,不由得在心中斥責自己。

絕對不是死了就好,那樣隻會讓阿諾魯德更難過。這種事,自己應該最清楚纔對。不能死在這種地方,要是死在這種地方——

(會被爸爸和媽媽罵的!)

爸爸媽媽曾說,繆兒要連他們的份一起活下去,而且一定要獲得幸福。

絕對不能背叛那樣溫柔的雙親。再說,馬車還在城內,自己也擁有一定會前來搭救的夥伴。

想好好看著他的眼睛向他道歉。如此心念一轉,力量自然湧現。於是,繆兒微笑對烏琉說:

「你一定很害怕吧……嗯,我也很害怕。不過,一定會冇事。」

「……咦?」

「因為這個城裡,有英雄喔。」

「英雄……?」

繆兒冇說出口的是,「對我而言他就是英雄」。總是拯救自己的阿諾魯德,對繆兒而言正是英雄般的存在。

所以,一定要相信他。這是繆兒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嗯,所以我們要有信心,在這裡等吧?隻要有信心就會得救,英雄一定會來拯救我們。」

繆兒說著,對烏琉微微一笑。烏琉困惑地望向母親,看到母親輕輕點頭,才一臉開朗地笑了。

「嗯!烏琉要有信心!英雄一定會來!」

「嗯!」

「死獸人,吵死了!」

馬車外的男人探頭進來叱喝。「噫!」烏琉嚇得縮起身子,繆兒低聲對她說:

「彆擔心,一定馬上就來了……冇事的。」

溫柔輕撫她的頭,就像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這麼一來,烏琉似乎也放心多了,表情不再那麼僵硬。

其實繆兒自己一樣驚恐顫抖,但是為了替烏琉打氣,更重要的是為了給自己信心,她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

(一定會來的……大叔……還有……雖然不確定那個人會不會來……)

對日色這個人還不是非常瞭解,但也不認為他會做對己身毫無益處的事。即使如此,總覺得隻要他也一起來,順利獲救的可能性就會提高許多。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希望那個人來……日色哥……)

希望這裡最好有什麼能引起他興趣的東西,可是,自己也隻能祈禱了。冇錯,接下來隻能相信,然後等待。

「霍爾斯大人,阿布羅來了。」

這個叫霍爾斯的男人,就是指揮《獸檻》,打倒阿諾魯德的人。

「知道了。」

視線望向手下帶來的人,輕輕點頭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阿布羅閣下。」

阿布羅的外表完全就是箇中年發福的大叔,梳著三七分髮型,油光滿麵的皮膚,令人看了就覺得熱。

「不不不,經常承蒙您關照呢。請不要這麼客氣,話說回來,這裡還真是熱。」

四周的人一定都在心中吐槽「隻有你覺得熱吧」,阿布羅對此渾然未覺,徑自用手帕擦汗。

「那麼,能請你儘快確認一下嗎?」

「好的,請帶路。」

霍爾斯領著阿布羅前往一輛馬車。

「喔,喔喔!喔喔喔~!」

看過馬車裡的人之後,阿布羅難掩興奮的態度。在他眼前的『獸人族』,當然就是繆兒她們三人。

阿布羅的態度令三人感到異常厭惡。

這也難怪,因為阿布羅正用齷齪的眼光打量三人,像在估量她們的價值。最噁心的是,他還一邊舔著舌頭。

「這真是太驚人了,很少看過這麼上等的好貨啊!哎呀,和霍爾斯大人做事總是這麼令人滿意!」

「您高興就是我的榮幸。」

阿布羅在看到繆兒的銀髮後,更發出讚歎的聲音:

「哎呀呀~看看這孩子,這是什麼?銀髮?真罕見哪~這是……『銀狼』媽?哎呀,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可是買到珍寶了!再說,仔細一看那邊的兩人是『貓人』吧?嘻嘻嘻嘻!」

阿布羅油膩膩的視線令人如坐鍼氈,烏琉小聲說了句「好噁心」,母親趕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話。

「那我就全買下了……可以吧?」

「那當然好!」

見阿布羅露出樂不可支的笑,周圍的《獸檻》成員中,有不少人對繆兒她們投以同情的眼光。

或許是因為他們光是想像被阿布羅買下後會發生的事,而不得不為她們感到哀傷。

「隻不過,正如我常說的,若是用隨便的態度管理,那我可不原諒。」

「嘻嘻嘻嘻!我的管理從來冇有隨便過,這你應該最明白纔是吧?嘻嘻嘻!」

「是啊,那就請在合約上簽名吧。」

「好的好的!」

霍爾斯從看似部下的人手中接過寫有合約的紙,出示給阿布羅看。

「那麼請在紙上注入魔力,完成合約吧。」

「感謝您每次的照顧啦!嘻嘻嘻!」

「彆客氣,肮臟的獸人最適合這種處置了吧?」

「嘻嘻嘻!你也真夠壞了啊!」

就在阿布羅的手碰上合約書的瞬間——

劈哩……轟!

有個東西貼上合約書,接著是一陣劈哩啪啦的火花,合約書突然被火苗吞噬。

霍爾斯不假思索地抽手,燃燒的紙張就這麼落在阿布羅的頭髮上,火苗也跟著轉移燃燒。

「嘻嘻!咦,什麼?好燙啊啊啊啊!」

粗短的手拚命伸向頭頂,試圖將火拍熄。

不用說,不隻阿布羅,周圍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忘了采取行動。冇有人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忽然有人從建築物的屋頂上降落。

「……你這混帳!」

霍爾斯用幾乎要將人射穿的眼光瞪著對方。

「我是來要回繆兒的!」

用大劍的劍尖直指霍爾斯,一頭藍髮豎立,表情憤怒的,正是阿諾魯德。

「大叔!」

聽見聲音,得知阿諾魯德到來的繆兒,從馬車中發出歡喜的聲音。

「喔喔繆兒!你冇事嗎。呼,太好了~!」

聽到她平安無事的聲音,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然而,放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阿諾魯德立刻又板起臉。畢竟,他現在可是獨自被一群敵人包圍。

麵對在這樣的狀況下仍不知死活,隻身前來的阿諾魯德,霍爾斯用嘲笑的表情說:

「嗬嗬嗬,你來做什麼……我當然不會這麼問。反正,一定是來帶走那個獸人的吧?」

「當然!」

「……我應該說過,要你好好愛惜生命。」

「是啊,所以我會在這裡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然後平安無事地離開這個城市!」

「你是白癡嗎?」

「做出這種不入流的事,你們纔是白癡吧!」

霍爾斯愕然歎氣。

「你既然是個人類,就不能做點聰明事嗎?」

「我!」

「……?」

突然,阿諾魯德轉身用屁股對著霍爾斯,接著……扭動。

「我是獸人啦,大笨蛋!」

「唔?」

不隻霍爾斯,在場所有其他人都難掩驚訝。冇想到阿諾魯德竟然是獸人,因為他——

「為什麼……明明冇有獸耳……」

聽見霍爾斯的低喃,阿諾魯德咧嘴一笑:

「嗬嗬,隻不過是被你們人類撕裂罷了!再告訴你,這副人耳是假的啦!」

一臉「如何?怕了吧?」的表情,阿諾魯德抬頭挺胸。那絕非值得自誇的事,他卻能將這麼糟的境遇說得如此開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很好,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日色!)

「進行得很順利啊。」

日色躲在建築物遮蔽處,對合約書起火的事心滿意足地點頭。冇錯,合約書之所以起火燃燒,是因為他送出『火』字魔法的關係。隻要不碰到其他物品就冇問題了。

若是霍爾斯和阿布羅附近突然起火,無論是誰一定會大吃一驚,手中的合約書一個冇拿好,掉進火裡燃燒的可能性很高。因此,日色纔對往兩人附近送出『火』字。

雖然這本來就是當初的目的,『火』字能陽好貼在合約書上,也算是運氣好。

觀察了一陣眼前的情形後,阿諾魯德一如計劃,在那群傢夥麵前現身。按照日色的指示,超乎必要地吸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阿諾魯德做得很好。

突然暴露自己獸人的身分,引起的驚嚇效果非常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諾魯德身上了。

「好,上吧。」

在手背寫上『隱』字,發動魔法。這個字能無限消除自身的氣息,讓彆人無法察覺他的存在。不過,效果隻能維持一分鐘,所以動作要快。

接著,日色迅速移動,首先朝三輛馬車中,裝有那堆書的馬車前進,並快速往《獸檻》那些人的背後移動。

不愧是《文字魔法》,效果絕佳,完全冇被髮現。當然,有這樣的效果肯定也得歸功於阿諾魯德的吸睛效果。

而後,日色快速搭上馬車,從懷中取出一塊類似包袱巾的布。

(很好~就是這個。)

將一本確實有一公斤以上的書包進包袱巾,這時,終於看到那本未能確認的書名。

《誰是世界第一!大胸部的女·孩·子!》

臉頰抽搐,想也不想地把書丟回貨架深處。心想當作冇看見吧,總共包起五本書時,『隱』的一分鐘時效正好過了。

事實上,《文字魔法》還有一項限製,同樣文字無法連續使用。因此,想再次使用『隱』,就得先使用另一個字。

在包袱巾上寫下『送』,發動魔法。

這麼一來,包袱巾當場消失。然而,日色卻不顯慌張,因為他已經實地測試過這個字的效果了。

將包袱巾送到某戶人家的花壇角落,根據他的判斷,隻要放在那裡就不會被髮現。

再次在身上寫下『隱』字,這次為的是前去達成阿諾魯德的委托。

在旅店那番談話後,阿諾魯德姑且答應下次會讓日色吃到堪稱絕品的美味食材,並以此為委托費,正式委托他救出繆兒。

這樣的做法,確實符合日色的行動理念。他立刻動身朝繆兒所乘的馬車靠近。

至於阿諾魯德,現在正在大眾麵前,呃,應該說在敵人包圍之中扭動著尾巴……

(日色那傢夥,不曉得進行得順不順利……)

因為冇聽到動靜,阿諾魯德不安到了極點。

然而,從剛纔就冇聽見繆兒的聲音,這似乎可證明日色的行動順利。接下來隻要再多吸引一點敵人的注意就行了。

「既然你是獸人,那事情就簡單了。阿布羅閣下,男獸人你有需要嗎?」

「不需要!不需要那種粗鄙的男人!而且他竟敢對我做出這種事……哼!霍爾斯閣下,好好教訓他吧!」

「就是這麼回事。看來,今天確定是你的死期了。的確,在這個時代,冇什麼人會想買男獸人。彆怪我,要恨就恨自己身為獸人的命運吧!」

霍爾斯冷笑拔劍。

「哼!我也不是被打大的好嗎?讓你們瞧瞧我的厲害!」

阿諾魯德同樣舉起劍,瞪著霍爾斯不放。然而這時,霍爾斯卻嘲弄地嗤之以鼻。

「……連魔法都不會用的種族。」

唰地舉起右手,身邊的人立刻將掌心對準阿諾魯德。

「不需要我親自動手。」

他的手一放下,周遭的人們立刻發動手中的魔法。

「什麼?」

雖然隻是火球和斬風刀等初階魔法,但攻擊卻不間斷地朝阿諾魯德飛來。

「《風陣爆爪》!」

倉促之間,阿諾魯德將劍由下往上高舉,帶出一股劇烈上升的氣流。利用這股氣流,將朝自己飛來的魔法攻擊往上引開。

「喔,是《變裝術》嗎?算是挺高明的,不過你能持續多久呢?」

霍爾斯露出滿不在乎的微笑,徹底袖手旁觀。

「那就把你也給捲進來!」

阿諾魯德接近霍爾斯,試圖將他捲入招式中,他卻大步後退。看到這個,阿布羅也急急忙忙跟著後退。

「來啊,有本事就把我捲進去看看,獸人。」

阿諾魯德不由得停下腳步。

「把我們捲進去啊?」

原來,他們現在站的地方附近,停放著繆兒她們被囚的馬車。

如果使出全力攻擊,威力的規模固然能將霍爾斯捲入,卻毫無疑問地也會波及馬車。

「你、你太卑鄙了!」

「嗬嗬,希望你可以稱之為戰略。」

「哇哈哈!不愧是霍爾斯閣下!區區獸人怎麼可能比得上您呢!」

阿布羅傲慢地笑著,那張臉加速了阿諾魯德的不悅。

「可……可惡……!」

接下來,阿諾魯德隻是不斷將對手施放的魔法引上天空。

「讓我看看,你這招想用到什麼時候才停手呢?」

「呼呼呼呼……」

《風陣爆爪》會消耗大量體力,冇有辦法持續施展太多次。

相對地,周遭的敵人使用的隻是初階魔法,消耗的隻是微量程度的MP。時間一拉長,戰況對誰不利是一目瞭然。

「差不多了吧。」

「嘻嘻嘻,是啊。」

一看就知道,阿諾魯德全身已被疲倦襲擊。看著霍爾斯的臉,阿諾魯德判斷同樣的技能差不多隻能再施展一次了。

「那麼,隻要再防禦一次你的攻擊,那應該就是最後一次了吧?心服口服了嗎?反正,我看你的程度最多就是這樣。不過,彆擔心,這位阿布羅閣下會好好疼愛你帶來的那個孩子。」

「嘻嘻嘻,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愛的獸人呢。哎呀呀,我迫不及待要享受了~真想早點看到那張純真無暇的臉扭曲悲痛的樣子啊!嘻嘻嘻嘻嘻嘻!」

阿諾魯德喘著氣,用充滿殺氣的目光瞪著那兩人。對他們而言,這或許隻像昆蟲呼氣,彆說嚇阻了,恐怕隻能換來對方的嘲笑。

「呼呼呼呼呼呼呼……咦?……嘿嘿嘿!」

這時,阿諾魯德確實笑了。看到他的笑容,霍爾斯露出訝異的表情盯著他。

「有什麼好笑的?」

「……你這混帳,以為我會就這樣乖乖就範嗎?」

「……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啦!」

躂躂躂躂,阿諾魯德朝霍爾斯飛奔。同時掀起了《風陣爆爪》。

「太、太愚蠢了!你打算連馬車一起捲入嗎?」

「嘻嘻嘻嘻噫噫噫噫!」

「接招吧!這就是《風陣爆爪》火力全開時的威力啊啊啊啊啊啊!」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劇烈的暴風宛如激流,以霍爾斯為中心往上卷。

在場所有《獸檻》成員也全都一起被推上天空。馬車也捲入了,一切都成為風之刃的獵物。

周圍產生的,正是當時對巴巴剌斯熊做出的同樣的攻擊效果。

接著,在上空被風之刀撕裂的男人們紛紛如雨降落。馬車碎片也四處飛散。

「呼呼呼呼……嘖!你果然非等閒之輩……」

阿諾魯德死命撐住即將累倒的身軀,心有不甘地望著眼前的人。

「……冇想到你會不顧一切,小看你了。」

是霍爾斯。他在那個瞬間立刻用劍刺入大地,屈膝跪地,堅持不讓身體被爆風捲走。

當然,在風之刃的肆虐下,身上還是有多處負傷,隻是遠遠不到無法戰鬥的程度。

(竟然能如此冷靜應對……果然身為指揮官就是不一樣嗎。)

這次,輪到阿諾魯德屈膝跪地了。體力已到極限。雖然發動了名符其實的全力攻擊,卻還差那麼一步。

低頭俯瞰阿諾魯德,霍爾斯低聲說:

「嗬嗬,不過,真不愧是獸人,連將夥伴捲入也無所謂,真是可怕的種族。」

「……你在說什麼夢話啊?」

「啥?」

「我可冇有捲入任何一個獸人!」

「……你說什麼?」

「確認一下被吹跑的馬車吧,混帳東西!」

霍爾斯大驚失色,轉頭望向被掀翻的馬車,驚愕地說不出話。因為,車裡什麼人也冇有。本該在裡麵的繆兒她們消失了。

「大叔!」

這聲音令霍爾斯心頭一驚,難以置信地將視線緩緩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不可能……怎、怎麼辦到的……?」

站在那裡的是繆兒與那對母女,還有日色。

確定第一目標的書本已到手後,再次使用『隱』字,日色朝繆兒被囚禁的馬車前進。看到突然現身的日色,繆兒和那對母女都大吃一驚。

「日、日色哥?」

「……咦?他就是英雄?」

「小聲點。」

「啊,是,好的。」

視線望向繆兒腳上的腳鑲,腳鏢上了鎖,拘束了她的行動。

確定『隱』的魔法效果已消失後,在鎖上寫下『開』,將鎖解開。

不用說,不需鑰匙就能開鎖的日色的行動,令繆兒難掩驚訝之色。接著,她提出請求。

「日、日色哥,請你也幫她們解開枷鎖!」

快速朝那對母女瞥了一眼,一看就知道是在廣場被捕的那對親子。

見日色隻是凝視著母女,繆兒或許因此感到不安。為了幫助那對母女,又開口請求:

「日色哥……我知道日色哥不願意在冇有回報的狀況下幫助彆人。可、可是拜托你!請、請你一定要救救她們!」

看著繆兒死命低頭的模樣,心想反正隻是順便,也不怎麼麻煩,就幫幫她們也無所謂。

然而,就在日色采取行動前,那位母親開口了:

「我、我也求求您,我願意報答您任何事,隻要讓這孩子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不行!如果媽媽不能得救,烏琉也要留在這裡!」

目睹如此美好的親子之愛,日色不由得聳了聳肩。隻不過,既然她們主動提起報酬,日色也就興起有得拿就拿的念頭。

「既然如此,作為幫助你們的代價,之後你們要請我吃飯。」

日色突然提出的要求,令三人啞然無語。很快地,母親臉上綻放笑容:

「嗬嗬,好的,我會努力做出最好吃的食物。」

「烏琉也會幫忙!」

「……那我們就快點離開吧!」

因為無法連續使用相同文字,這次在母親的枷鎖上寫下『壞』字,發動魔法。啪嘰一聲,枷鎖一如想像地遭到破壞,母親也獲得解放。

「大哥哥……你是英雄?」(注:「日色」日文音近「英雄」,但重音不同)

烏琉盯著日色觀察。重音的位置雖然令人在意,想必是繆兒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她了吧,於是便點頭迴應。

「是啊。」

隻淡淡地這麼回答了之後,再次使用『開』字打開烏琉腳上的枷鎖。

「我就知道是這樣!耶嘿嘿!」

不明白烏琉臉上開心表情的理由,日色皺起眉頭。繆兒則是不知為何露出尷尬的表情。

「……雖然搞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先出去吧。」

日色再度寫下『隱』字。

啪!

「咦……咦?」

突然被日色抓住手臂,繆兒情不自禁驚呼失聲。日色趕緊提醒她「要是被髮現怎麼辦」。

「對、對不起……可是這……日色哥……!」

「喂,你們也像這樣牽住這孩子的手。」

無視於繆兒的困惑,交待母女倆也同樣抓住繆兒的手。

「冇時間了,動作快!」

在日色催促下,一頭霧水的三人趕緊將手牽起來。保持這樣的狀態,日色步下馬車。

這麼多人走在一起,難道不會被髮現嗎?三人雖然這麼擔心,不可思議的是,竟然完全冇有人注意到她們。

事實上,『隱』字的效果,連像這樣和日色牽繫在一起的人都能受惠。

於是,日色漂亮地完成了這出救人的戲碼。

不知不覺逃出馬車,來到阿諾魯德的攻擊範圍外。當阿諾魯德察覺這點後,就能發動全力攻擊了。

「……嗯?那傢夥是什麼人?」

霍爾斯對第一次看見的日色皺起眉頭。

「嘿嘿……」

聽見阿諾魯德的笑聲,霍爾斯咬緊牙根,怒目相向。

「這是怎麼回事?那傢夥是什麼人!呃,追根究柢,她們是怎麼離開馬車的!」

「……嘿嘿,這種事我哪知道啊?不過,隻要那傢夥說這麼做,我就相信他。如此而已!」

「你說什麼……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也想知道呢……如何,先彆管他了。現在你身邊已經冇半個人,這下情勢逆轉了喔?」

霍爾斯露出心有不甘的表情……纔怪,反之,他隻是浮現一個饒富興味的微笑。

「嗬嗬嗬,你拖著這副冇用的身體,竟然敢說這種話!像你這種對手,我一個人對付就綽綽有餘了!」

全身散發淩厲的殺氣。那連空氣都為之振動的感覺,阿諾魯德如今滿目瘡痍的身體無法承受。

霍爾斯拔劍,為了送上致命一擊而握緊劍柄。

「大叔!」

突然,繆兒不知為何衝向阿諾魯德,站在他身前張開雙臂,擺出試圖保護他的姿勢。

「……獸人小鬼,你想做什麼?」

「這次輪到繆兒保護大叔了!」

繆兒堅定的眼神望向前方,霍爾斯轉而散發出理智斷線般的氛圍。

「……哼,看到你們我就火大。既然買主也被轟走了……就把你們都殺了吧。」

憤怒與殺意使他麵目猙獰,瞪著繆兒,交錯雙手大喊:

「火彈!」

從霍爾斯掌心射出如槍彈般的火塊,筆直朝繆兒飛去。

「繆兒危險!」

「大叔!」

千鈞一髮之際,阿諾魯德抱起繆兒往旁一跳,避開了攻擊。

火彈就這樣飛向附近民宅,受到火彈的衝擊,火苗朝四麵八方迸散。

(那男人的魔法很強,要是被擊中,恐怕連大叔也撐不住。)

日色雙手盤在胸前,觀察阿諾魯德和霍爾斯的對戰。

(其他人在大叔的絕招下都昏厥了,剩下的隻有髮髻男了啊。)

霍爾斯的確梳著日本武士般的髮髻,不過,日色毫無創意的命名也真教人替他的品味感到遺憾。

(不過,這個髮髻男真的特彆強啊。)

說著,忽然想到尚未確認霍爾斯的《狀態》,日色便用了『窺』字魔法暗中調查。

霍爾斯·華格納

LV

58

HP

888/925

MP

470/576

EXP

172089

NEXT

11001

ATK

417(453)

DEF

382(415)

AGI

245(255)

HIT

205(229)

INT

219(223)

《魔法屬性》

《魔法》

深紅長矛(火·攻擊)

熾燃火霧(火·效果支援)

火彈(火·攻擊)

火焰攻擊(火·攻擊)

《稱號》

原冒險者、厭惡獸人者、隸屬獸檻、斬人者、獸人狩獵者、執著偏激、蛇屬性、複眼獸人殺手

確認過霍爾斯的《狀態》後,日色思考著阿諾魯德與他的等級差距。

(冇記錯的話,大叔的等級是31,髮髻男卻是58啊……難怪大叔會敗給他。)

在這個世界,等級的確不是一切,但卻是相當重要的影響因素之一。等級也代表經驗豐富的程度。

再加上霍爾斯原本是冒險者,在戰鬥經驗上,日色判斷阿諾魯德難以與之為敵。

原訂計劃雖是在救出人質後,阿諾魯德就要找機會逃離現場,在現在這連站著都很困難的狀況下或許太強求他了。

阿諾魯德雖然說過之後的事他自己會想辦法,看來事態並不樂觀。

然而,既然他都那麼說了,日色也打算徹底扮演守護在旁的角色。正當他這麼想時,突然感覺額頭熱得出汗了。

(話說回來,冇想到周圍燃燒起來會這麼熱啊……唔?)

日色突然察覺某事,全身僵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下響起淒厲悲痛的叫聲,令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呐喊的人身上。

映入所有人眼中的,是錯愕地張大了嘴,僵立著一動也不動的日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