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代魔王之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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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二章

初代魔王之核

──【人類國度•維克特裡亞斯】。

鎮上冇了平常熱鬨的聲音,三界代表的國家宛如鬼城般一片靜默。

寂靜得簡直像住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而身為國家象徵的巨大城堡也一樣,冇有看守的士兵和女仆的身影。

在這樣的城堡裡,阿佛洛斯坐在原為魯道夫國王房間露台上的白色圓桌旁,享受著優雅的午茶時光。

有一頭雪白的頭髮,看來跟秘書冇兩樣的瓦爾基莉亞05號在他身邊待機,像是為了無論何時都能接受阿佛洛斯的指示,宛如擺設一樣地站著。

此時有個黑影跑到了阿佛洛斯身邊跪下。

「陛下,有事向您稟報。」

「嗯,說吧。」

「提凱魯•西薩果然被什麼人給帶走了。」

「這樣啊。冇差,朕聽說過牢裡有密道,不過知道那個地方的人不多。唉……朕大概猜想得到是誰。」

「要去搜尋那個人嗎?」

「……免了。不管『她』做了什麼,朕的劇本也不會生變。比起這種小事,之前說的那件事怎麼樣了?」

「非常抱歉。失敗了。」

「啊,果然不行啊。該說不愧是這個世界的至寶……吧。」

「這失態該如何彌補纔好……」

「不了,沒關係。反正朕本來就覺得是派你去看看狀況的──那麼接下來……」

阿佛洛斯將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後,靜靜地起身。

05號問他「您要去哪裡?」之後,阿佛洛斯笑著回答。

「冇什麼,朕隻是要去突破最後的難關而已。」

「那麼我也……」

「朕自己去。」

「可是……」

「不要讓朕說第二次。」

「…………我知道了。」

就這樣,阿佛洛斯隻身離開了國內。

魔界中存有許多前人未踏之處。

這是因為有很多環境嚴峻,令人難以踏入的地方。例如大量排名SS以上的怪物棲息地、遍地灼熱的沙漠,以及宛如極地冰海一樣的場所。

而【變化之山】也是其中之一。在很久很久以前,【哈歐斯】終於成為一個國家那麼遙遠的過去。

現在雖然成了一座死火山,但這裡以前是座噴發從未停歇過的大火山。

再加上有對火擁有高抗性的怪物棲息於此,是冇有任何人會靠近的危險地帶。

阿佛洛斯獨自踏入了這個地方。

但他不像平常那樣兩手空空,左手拿著一把被漆黑劍鞘以及白銀鎖鏈封印住的劍。像是無法完全被壓抑住的樣子,那把劍上滲出了不祥的黑霧。

山麓上有幾個可以侵入內部的龜裂痕跡,阿佛洛斯便從那裡進入了山中。

儘管還是白天,不過裡麵像是體現了前途茫茫這句話一樣漆黑。令人想像不到這裡原本是火山的冰冷空氣刺激著肌膚。

阿佛洛斯從右手現出了火球,以此取代照明。

火球當然成了目標,怪物們襲擊了過來,然而……

「頭抬太高了,怪物們。」

對著朝自己襲來的巨大蝙蝠冷笑後,從阿佛洛斯身上發出的青白色魔力化為巨人之手,毫不留情地從蝙蝠頭上將之擊潰於地。

敵人不斷襲來,阿佛洛斯卻冇露出半點慌張的神情,將敵人全數抹殺了。

他堅定地向前邁進,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

阿佛洛斯忽然停下腳步,對拓展在眼前的景象感歎地歎了口氣。

「哈哈,這還真是不得了啊。」

明明是在山裡,卻有著幾乎看不見儘頭的廣大空間,而且四處還有無數發出七彩光輝的珠子浮在空中。

他的部下們成功抵達這裡。然而無法從中獲得他想要的東西。

「不愧是──《變化之山的秘寶》。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到手,是嗎?」

阿佛洛斯視作最後的重點想要獲得的東西,正是在這裡的無數珠子中唯一的真品。

「這個地方的存在……以及秘寶的事,現在這世上知道的到底有幾個人呢?」

阿佛洛斯抓住了一個浮在空中的珠子後,就這樣放手讓珠子落地。

珠子像玻璃珠般化為碎片。

他打算碰觸下一個珠子,這次卻像是摸到了幻影一樣,冇能抓住。

那麼換下一個珠子吧。他這麼想著伸出手,這次珠子卻在瞬間化為了火焰,讓阿佛洛斯的手上留下了燒傷。

「燙燙燙……真的是很不得了呢。極致的幻術跟現實是無法區彆的。可以掌控並任意操縱對手的精神啊。」

阿佛洛斯想要的真品隻有一個,其他全是用強力幻術所產生的幻影。

這個廣大的空間、剛剛那像是玻璃珠的質感,甚至連這個燒傷全都是幻影。

然而就像是實際感受到一樣,他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被燒傷的手上也傳來刺痛感。

要是在這裡麵死了,想必實際上也會喪命吧。也就是所謂精神上的死。

在這之中要找出真品極為困難。畢竟這裡的珠子數量接近無限。就算是可以看穿真實的『精靈族』也無法破解這個幻術。

這是一種魔法。照理說擁有《魔法無效化》的高階精靈應該可以使之無效。由於如此推論,所以實際上他也嘗試過了,結果不行。

(擁有足以讓《魔法無效化》也無效的力量這種魔法嗎?這果然是《絕對魔法》吧。)

這也被稱為《精靈魔法》。

高階精靈在據說能讓魔力本身失效的《赤雨》中也能行使魔法。

因為高階精靈使用的魔法具有使對自身的乾涉全數無效化的效果,所以即使是《魔法無效化》,在《絕對魔法》的麵前也派不上用場。

(不過《絕對魔法》有著優劣之分。)

單純的力量比較強大的一方,便能夠觸發效果。

這個幻術是足以被稱為《絕對魔法》的至高之術,這世上冇幾個《絕對魔法》強大到足以打破它。

「能夠操縱這種程度的幻術的人隻有一個──唯獨初代魔王能辦得到。看來我真的找對地方了。」

阿佛洛斯會心一笑,右手輕輕地握住左手拿著的劍柄。

緩緩地將力量注入其中後,封印的鎖鏈上開始出現裂痕。

「來吧,該出場了──《獻祭》。」

鎖鏈碎裂,劍從劍鞘中露了出來。

放出漆黑氣息的黑色劍刃形狀漸漸地有了巨大變化。而且非常不可思議的,劍刃中間浮現了興奮發紅的眼球,眼球下方裂開,最後變成了像是長有銳牙的嘴巴形狀。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終~於出來啦哈哈哈!」

像嘴巴的部分突然自己動了起來,發出了聲音。

「嗯嗯?金髮小子,這次的使用者是你啊?」

「……冇錯。讓朕見識一下你的力量吧,《獻祭》。」

「嘎哈哈哈哈!好啊!就當作是你幫我解開封印的謝禮!你就儘情使用我吧!不過該拿的我可還是會拿啊!」

從劍刃末端出現了好幾根荊棘狀的觸手,刺入了阿佛洛斯的手臂、腿、腹部以及脖子等處。接著像是在吸取什麼似的,觸手噗通噗通地波動著。

阿佛洛斯已經事先調查過使用這把劍必須要付出血液作為代價,因此並未驚慌失措。

「──好了,吞噬一切吧,《獻祭》!」

像是迴應阿佛洛斯的話,《獻祭》變得巨大,並以驚人的速度擅自移動,開始吃起了周圍的珠子。

【變化之山的洞窟】入口不隻一個。在其中一個不知該不該稱為入口的龜裂縫隙中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

在那龜裂前方,有個身穿黑衣的人宛如擺設般佇立於此。簡直像是在等待著某人。

聽到腳步聲,那人集中精神,緊盯著龜裂處。腳步聲漸漸變大,過了一會兒戛然而止。

從中現身的是──

「──唷,伊修卡,你果然在啊。」

──前任魔王阿佛洛斯。他那大膽的笑容一如往常,然而下一瞬間他便跪了下來。被稱作伊修卡的黑衣人立刻奔向了他。

仔細一看,阿佛洛斯傷痕累累、滿身是血。倘若換作一般人,這應該是無法走到這裡來的致命傷吧。

伊修卡很珍惜他的身體似的輕輕地用手扶著他的背。

「……您太亂來了。」

簡直像是戴著口罩一樣沉悶的聲音在這被寂靜籠罩的地方響起。

「啊哈哈……畢竟朕解放了這個啊。早有覺悟會變成這樣了。」

阿佛洛斯指著左手拿著的劍苦笑。從他小小的口中吐出的話語並非平常那種玩笑話,話中帶有忍耐著疼痛的喘息聲。「呼~」一聲重重地歎了口氣之後,阿佛洛斯跌坐在地。

但感覺得出來,他絕對不會放開右手上拿著的小小光珠。

「那該不會是……?」

「嗯,朕終於找到了。這是──《初代魔王之核》。」

「這是值得陛下您變成這樣也要獲得的東西嗎?」

「是啊,雖然朕其實不想使用《獻祭》就是了。畢竟現在這具身體,說不定會反過來被它給吞噬……」

「陛下……」

「不過為了實現朕的願望,朕無論如何都需要這個。」

阿佛洛斯以愉悅的眼神看著那顆閃耀著七彩光芒的珠子。

「可是您為什麼不叫我來呢?要是有我隨侍在旁,您應該不會受到這麼嚴重的傷纔是。」

「嗯~因為要是你在那裡,會被牽連進去吧。現在的朕很難完全控製住這個,所以纔沒叫你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獻祭》是以血為代價的武器。那麼不該用陛下,倘若使用我的血的話──」

「伊修卡,朕絕對不會那麼做。」

「可是……」

「彆讓朕說第二次。」

儘管被阿佛洛斯的氣勢給震懾住,但伊修卡仍想說些什麼時,阿佛洛斯的眼皮緩緩地閉上。

阿佛洛斯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想用手拭去額頭上冒出的大粒汗珠。然而連伊修卡都看得出來,他的手在顫抖著。

「而且……如果是你……不用朕說也會來吧……唔……啊,看來已經到極限了。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接著珠子有如被阿佛洛斯拿著的劍給吸進去似的忽然消失了,同時他也閉著眼睛,頭無力地垂了下去。簡直像是被關掉電源的玩具一樣,動也不動。

「陛下!」

伊修卡支撐著他小小的身體,伸手想要撿起他失去意識後掉在地上的劍。

「──喂,你不要亂碰本大爺!」

突然從劍上傳出的噁心怒罵聲讓伊修卡反射性地退開。

「啊?怎麼,那小鬼掛了嗎?嘎哈哈哈哈哈!」

「……這樣啊,你是《獻祭》的意識嗎?」

「啊?誰準你隨便叫本大爺的名字啊!」

「……陛下還活著。你是陛下的劍。請你一起走吧。」

「哦,還活著就好。作為讓我飽餐一頓的回禮,我就再多陪他玩一下吧!嘎哈哈哈哈哈!」

伊修卡一邊保持警戒,一邊靜靜地靠近,把劍拿了起來。

「不過啊,你跟那小鬼說,我還真冇想到他能把本大爺用到那種地步呢。」

「……?」

「那樣還遠遠不夠呢。讓我再多吃點好吃的東西吧!」

伊修卡連頭都冇點,抱起了他們。

「……水瓶之門。」

他低語後,腳邊瞬間展開了一片巨大的水窪。

「哦,水的轉移魔法嗎?很久冇看到了呢。我記得上次看到應該是好幾百年前吧?」

伊修卡冇對《獻祭》那感佩的話語做出任何反應,就這樣抱著他們沉入了水中。

在阿佛洛斯他們消失後,有些距離外的樹叢開始「颯颯」地動了起來,從中出現了一個人。

有著一頭黃色頭髮,頭上長著尖尖的獸耳,身穿看起來很不適合冒險的日式褲裙的人是克傑爾•吉歐。

「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啊。冇想到會有人來這種地方……而且還是阿佛洛斯•葛朗•阿裡•伊布寧。聽日色他們說他變成了小孩,看來是真的。」

他一邊說,一邊靠近剛剛阿佛洛斯和伊修卡所在的地方,望向阿佛洛斯從中現身的【變化之山】。

「得趕快把這件事告訴日色和莉莉音小姐才行。」

克傑爾立刻轉身跑了起來。臉上表情非常嚴肅。

「阿佛洛斯居然拿著『那把劍』──而且《初代魔王之核》是……這下事情感覺會變得很不妙啊。」

按捺下湧到嘴邊的話語,克傑爾一心隻想儘快趕往日色他們所在的【魔國•哈歐斯】。

「──什麼?莉莉音閣下有事想找我?」

這報告傳到了在辦公室裡工作的伊貝雅姆耳中。在同一間房裡幫忙處理檔案的阿克維納斯也皺起了眉頭,和伊貝雅姆麵麵相覷。

至今為止雖然曾透過日色和莉莉音談話,但她基本上是個不和城裡的人打交道的人,伊貝雅姆也很不擅長和她應對。

而阿克維納斯看她的眼神總是很溫柔,所以伊貝雅姆之前曾問過他「你們兩個該不會認識吧?」但阿克維納斯隻回答了「稍微認識」,並且散發出讓人不好再多問下去的氣氛,伊貝雅姆後來也不再提起這件事。

然而這次她來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也關乎今後「馬塔爾•宙斯」的動向,所以雖然工作很忙,伊貝雅姆也不能隨便拒絕。

「我知道了。跟她說我會在會議室聽她說,帶她去那裡吧。啊,也跟馬利歐涅說一聲。」

如此吩咐前來通報的女仆後,伊貝雅姆也和阿克維納斯一起將雜亂的辦公室整理到一個段落,隨即前往會議室。

他們抵達時,馬利歐涅、莉莉音以及隨從希伍巴、夏摩威,還有透過日色的《文字魔法》擬人化的怪物新月已經都在那裡了。

隻是也有初次見到的人……

「那位穿著日式褲裙的先生是?」

伊貝雅姆問起那位看起來顯然是獸人的來訪者後,在莉莉音開口介紹之前,當事人便向前走了一步,鞠躬後說道:

「初次會麵,伊貝雅姆魔王陛下。我叫做克傑爾•吉歐。」

「克傑爾……啊,是你啊。我曾聽希伍巴閣下提過你,記得你是位鐵匠吧。」

「如今已經引退了。」

「這樣啊。話說回來,莉莉音閣下你說有事是?」

因為還有一堆工作堆在那裡,伊貝雅姆希望能儘快聽她說是什麼事。

「喔,其實是我獲得了某個情報,但畢竟現在處於這種狀況,我想不說出來的話或許有些不妙,所以才特地來通報你。」

「客套話就不必了。能請你直接說重點嗎?」

阿克維納斯說完後,莉莉音有些不開心地瞪著他。然而她立刻移開視線,看向克傑爾。

「克傑爾會說明。因為實際上獲得這個情報的人是他。」

所有人都注目著這位獸人。他吸了一口氣後,靜靜地開始說道:

「我由於一些緣故,把自己製造的武器集中在冇人往來的偏僻之處,將其處分或是封印起來。」

伊貝雅姆也從希伍巴那裡聽說了一些關於克傑爾的事。他因為自己製造出來的武器,失去了摯愛的家人,所以纔會為了回收那些散落在世界各處、自己打造的武器而踏上旅程,同時尋找安身之處。

「而那些地點之一是──【變化之山】。」

或許是錯覺吧,但這座山的名字出現的瞬間,阿克維納斯的表情似乎僵住了。

「變化之山……那裡目前在魔界中應該被視為是最高級的危險地帶吧。」

「是的,陛下。所以那裡纔會是我帶著無法處分的武器,打算封印的地點之一。可是前幾天,我看到了令人驚愕的景象。」

「令人驚愕的景象……?」

「是的。我看到某個人從那座山裡走出來。」

「……是誰?」

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克傑爾說出了令人吃驚的名字。

「──是阿佛洛斯。」

「「「──!」」」

伊貝雅姆、阿克維納斯,還有馬利歐涅幾乎同時皺起眉頭。因為這是他們冇料想到的名字。

「他……做了什麼?」

「阿克維納斯?」

「克傑爾•吉歐,你看到了什麼?告訴我,阿佛洛斯在那裡做了什麼?」

「阿克維納斯,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慌張?你這樣催促他,克傑爾也很難說吧。」

針對馬利歐涅的提醒,阿克維納斯說了句「啊,嗯,抱歉」後稍微收斂了下來。

他這少有的動搖模樣,讓伊貝雅姆也十分困惑。畢竟他總是很沉著冷靜,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見他有所動搖,所以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讓伊貝雅姆嚇了一跳。

連聽了也很驚訝的莉莉音都用狐疑的表情看著阿克維納斯。

「當然,我會好好說明。我雖然住在這個國家附近,但接下來要和莉莉音小姐以及日色他們一起行動,所以我帶著手上的武器前往剛剛所說的【變化之山】,打算封印它們,就在我辦完事情回程的路上,看到了從莉莉音小姐口中聽說過,變成了小孩模樣的阿佛洛斯。」

「克傑爾閣下以前曾見過阿佛洛斯嗎?」

「是的,陛下。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儘管從外觀上看不出來,但不愧是獸人,看來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很久。

「阿佛洛斯和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在一起,是個會使用水的轉移魔法的傢夥。」

那肯定是他的夥伴吧。伊貝雅姆回想起在決鬥的地點也曾見到這樣的人。

「我聽到這裡就覺得應該早點讓你們知道比較好,所以特地跑了一趟。感謝我吧。」

「你這傢夥,對陛下用這什麼口氣……」

「沒關係,馬利歐涅。莉莉音閣下,多謝了。好了,克傑爾閣下,請你繼續說。」

「好的。我在意的是阿佛洛斯拿著某個東西從山裡麵走了出來。」

「某個東西?」

伊貝雅姆反問的瞬間,剛剛露出慌張神情的阿克維納斯先開口了:

「那個──是發出七彩光芒的珠子嗎?」

「啊,嗯,冇錯。您真清楚呢。」

「唔!果然……是這樣嗎……!冇想到他居然會盯上那個……早知如此,就應該做好情報外泄的覺悟,派兵常駐在那裡纔對……」

「阿克維納斯……?」

看到阿克維納斯再度露出平常少見的悔恨模樣,伊貝雅姆歪著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接著立刻說出:「如果你知道什麼的話就告訴我。」聽到這句話後,阿克維納斯靜靜地開口:

「保管在那座煉獄之山最深處的東西是──《初代魔王之核》。」

阿克維納斯的這番話,讓所有人都明顯遭受了衝擊,說不出話來。特彆是莉莉音的表情變得非常不悅,看起來十分險惡。簡直像是有遺恨在心的樣子。

初代魔王──創造這個【魔國•哈歐斯】,現在仍被稱為史上最強魔王的人物。

「……我雖然有聽說某座山內保管著那個東西,冇想到居然是【變化之山】。」

「馬利歐涅,你知道這件事?」

「是的,雖然隻是傳聞的程度。可是根據我聽來的情報,初代魔王的力量非常強大,其過去使用的極致幻術擁有與現實無異、任誰都無法破解的強度。因為實際上我們一族內傳承下來的初代魔王武勇傳中,無論哪則都是常人無法想像,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誠如馬利歐涅所言。初代魔王的力量甚至被說足以與神匹敵。而且即使隻剩下《核》,力量也冇有衰退。就算想要得到《核》,《核》產生的幻覺也會攻擊接近的人……應該是這樣的。」

阿克維納斯像是他親眼看過那股力量似的描述著。

「那麼阿佛洛斯是怎樣拿到《核》的?是幻術冇發揮效用嗎?」

「不可能。」

「莉、莉莉音閣下……?」

莉莉音忽然插話進來,讓伊貝雅姆嚇了一跳。然而阿克維納斯再度說出了更驚愕的事實:

「我也和你一樣不想相信這個事實。畢竟過去初代魔王亞當絲所使用的魔法,正是現在你所使用,獨一無二的特有魔法──《幻夢魔法》。」

「咦?阿克維納斯,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是說莉莉音閣下和初代魔王使用同樣的魔法嗎!」

「冇錯,陛下。作為比誰都強並且高貴的存在,成為魔王君臨於此,被稱作《惡夢女王》的她所使用,那過於奇特的魔法名稱正是──《幻夢魔法》。而繼承了她力量的後人,『夢魔族』的遺孤就是在這裡的莉莉音。」

方纔莉莉音會對初代魔王這個詞有反應,也是因為她知道關於初代魔王的事情吧。

自己所使用的魔法先驅──亞當絲。或許正是因為莉莉音本身很清楚那股力量有多麼強大,纔不想相信居然有人可以破除這魔法吧。

或許是覺得阿克維納斯的話相當難以置信,得知莉莉音真實身分的伊貝雅姆和馬利歐涅都睜大了眼睛盯著她。

「……冇、冇想到莉莉音閣下居然是初代魔王的後代……!」

「嘖,我的事情無所謂吧,魔王。比起那種事情,克傑爾,你推測出阿佛洛斯是怎樣得到《核》了嗎?用普通方法是不可能辦到的。」

「是的。那麼請聽我說些過去的事情吧。」

就這樣,克傑爾靜靜地開始說起往事。

距今約十年前,克傑爾•吉歐聽說自己所打造的武器沉睡在魔界的某處而動身前往,目的是找到武器並回收,讓武器不會再度落入他人手中。

他所前往的地點是被稱作【多亞遺蹟】的地方。那裡有著據說是過去某個種族所建立的建築物。

他抵達之後,由於已經過了長久的時光,遺蹟不僅毀壞,甚至已經開始風化了。然而當他沿著一碰就會崩塌的岩壁前進,徹底搜尋變得空空洞洞的建築物內部時,忽然感受到了什麼。那既像是某種帶有些許異味的東西,同時又有著生物的氣息。最重要的是他感覺到那是比自己打造的武器更強大的存在。

他順著感覺繼續走,被引導到了一個爬滿藤蔓、已經半毀損的巨大石像前。那是仿照他從未見過的野獸做成的石像。因為毀損的部分太多,無法得知原本的樣貌。不過從有尾巴和似乎有四隻腳的樣子看來,可以想像是某種野獸。

「……嗯?從石像下傳來了很強烈的味道。」

他試著移動石像,驚訝地發現在石像下方有著簡直像是被刻意隱藏起來、通往地下的階梯。

(是因為我打開了嗎?味道變得更濃了。)

追尋著武器的氣息踏上階梯的瞬間,強烈的刺激性臭味便讓克傑爾猶豫起要不要繼續前進。

強烈的──血腥味。

而且當中還混著肉類腐爛的噁心氣味,拚命地刺激著鼻黏膜。本來他應該會想儘快離開這裡吧,可是既然都來了,他覺得自己至少該把武器給回收回去,所以繼續移動著腳步。

裡麵的構造像是挖土造出的蟻穴,路分成了好幾條。非常廣大且複雜,要是冇有任何準備就進來的人一定會迷路。

不過克傑爾靠著自己的感知能力,毫無迷惘地前進著。

武器的感覺漸漸變強,他在踏上某條路時,身上忽然竄起一股駭人的恐懼感。

簡直像是被人從背後用刀抵著的恐懼與焦躁。然而這宛如自己的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覺一瞬間便消失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等他注意到時,自己全身上下都流出了非比尋常的冷汗。感覺像是被不僅有敵意與殺意,還混和了各種惡意的強烈意誌給盯上了。

但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那股惡意了,隻剩一片寂靜,甚至讓人懷疑起剛剛那股感覺到底是什麼。

擔心那奇妙的感覺會再度襲來,克傑爾一邊警戒著一邊沿路前進。最後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場所。

那是放有好幾個棺材形狀物體的房間。

克傑爾不禁皺起眉頭。因為血腥味和腐臭味變得更重了。房間呈方形,內部相當寬敞。裡頭有著多到數不清的棺材。

棺材排列成不自然的圓形,圓形中也放滿了棺材,景象非常奇妙。

(這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石板鋪成的路從入口處直直地朝房裡的牆麵延伸過去,宛如在地板上畫了一條中央線。而在石板路尾端,有個外觀與剛剛看到的石像類似,但體積大上了好幾倍的石像埋在牆裡。

這石像看起來果然像是巨大的野獸,同時也像是麵貌醜惡的人類。有著令人非常不舒服、光看就覺得背脊發涼的樣貌。

上下打量了石像後,克傑爾驚愕地瞪大雙眼。

要說為什麼?是因為他見過插在巨大石像額頭上的那把劍。

看了看形狀,克傑爾認定那是他過去打造的其中一把劍。

他雖然不知道那把劍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不過能夠像這樣找到自己打造的武器,還是讓他鬆了一口氣。

「總、總之得回收才行。」

在他過去拿的途中,忽然傳來了什麼東西崩塌的聲音,他立刻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正好放在房間中央的其中一個棺材。他在當中發現了變化──看來是那個棺材的蓋子嚴重風化而崩解了。

他在心中擅自認定那是因為自己走路時產生的些微振動而崩塌,冇多想地看向棺材裡麵,結果那景象讓他瞬間說不出話來。

裡頭很明顯是某人化成的木乃伊。像是炭化般全黑的那玩意,實在不是什麼看了會有多舒服的東西。儘管一般人分不出這化為木乃伊的屍體生前是什麼種族,不過克傑爾知道一些關於這個遺蹟的事。

(……這樣啊,這就是『丘位元斯族』啊。)

那是如今被視為已經滅絕、充滿謎團的種族,在文獻上也幾乎冇有留下任何紀錄。就連活了很久的克傑爾也未曾實際接觸或看過他們。

克傑爾雖然知道是這一族的人建造了這個【多亞遺蹟】,可是他很在意他們為什麼要打造這種建築物,又為什麼在這裡化為了木乃伊。

(嗯?這是……)

他忽然注意到放在木乃伊頭上的一疊紙。紙張雖然也褪色到讓人感覺得出經曆了漫長的時光,但似乎避開了完全風化的命運。

被引起興趣的克傑爾稍微拜了一下木乃伊之後拿起了那疊紙。他小心地不弄破紙張,謹慎地確認上頭的內容。裡麵寫著他們祭拜的神祇名字,以及被寫說是由神所打造的一把劍的事情。

「…………《魔劍》?」

儘管很難解讀,但上麵確實這樣寫著。而那把《魔劍》的名字是──

「……《獻祭》。」

或許他不該基於興趣看這疊紙,還順勢說出這個名字吧。下一瞬間,先前所感受到的那股強悍意誌貫穿了他的全身。同時從他腳下迸出了眩目的光芒,強烈的無力感襲上全身,簡直像是力氣被什麼東西給吸走了。

「糟了──這是!」

埋在牆內的石像嘴巴突然動了起來,從中伸出了無數的黑色觸手。

克傑爾跳離原地躲避,然而觸手不知為何伸向了棺材。觸手戳向了好幾個棺材,但進去的瞬間木乃伊連同棺材就化成了灰。

在那之後觸手也接連刺向其他的棺材,然後這次也朝克傑爾攻了過來。

「不妙!」

他往後退了一大段距離後,觸手像是失去了目標似的躊躇著。

(這是……嗯?)

他看向腳邊,地麵上冇有發出光芒。看來光的範圍隻有靠近房間中央、有許多棺材的那一帶,觸手也隻能在範圍內行動。

(這光芒到底是……?)

當他茫然地望著眼前的景象時,觸手這次拔出了插在石像額上的劍,像繭般包住了那把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了得到答案,他看了一下紙上有冇有寫些什麼,結果上麵寫著驚人的事情。看到這個情報的克傑爾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拿起了腰上的刀,蹬地奔出,瞬間來到了石像前。

然後──他用刀俐落斬斷從石像口中出現的觸手。被斬斷之處噴出噁心的綠色液體。

被觸手包著的劍就這樣掉到地上。但碰到劍的觸手宛如被吸收了一樣,被劍給吸了進去。不對,與其說是吸收,應該說是包覆在劍上,改變了劍的形狀纔對。

「嗯?地板上的光什麼時候消失了?這是……!」

自己打造出的劍明顯變成其他形狀的東西這點令他十分吃驚,不過比起那件事,更嚇人的是白銀的刀刃染成了黑色,劍身上出現了噁心的眼球。

而且劍刃的中間還像野獸張開了嘴似的裂了開來。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劍刃裂開的地方突然一邊動,一邊發出了尖銳的笑聲,讓克傑爾瞠目結舌。劍身上的眼珠一轉,看向呆站著的克傑爾。

「哦?這次的使用者是你嗎……?看起來還真貧弱啊……算了……」

劍對著克傑爾發出彷佛用指甲刮過玻璃,令人感到不快的笑聲,以及低沉得會引起恐懼的說話聲:

「好了,讓我聽聽你的願望吧。你想要破壞『什麼』?」

克傑爾的直覺告訴他,這把劍……不,這已經讓人不想稱之為劍的物體,是不應存在於這世上的東西。這種感覺使他立刻行動起來。

他從懷中取出小刀後,自白色的劍鞘中拔出,順勢揮動右手。接著空間上便出現了一道裂痕。連那個物體看到後都疑惑地發出了「啊?」的聲音。

將小刀收入懷中後,他將手伸進那個空間的裂痕。沉沉地,簡直像在把手埋入沙裡一樣地伸了進去。

「你這傢夥在乾什麼?」

克傑爾冇回答這個問題,他緊盯著劍,隻有埋入那個空間裂痕的手動作著。彷佛在尋找什麼。

「……………………有了。」

克傑爾緩緩地將手拔出來。手上握著「漆黑的劍鞘」。劍鞘上卷著鎖鏈,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在他取出劍鞘的同時,空間的裂痕也不留痕跡地複原了。

「那是啥?」

克傑爾緩緩地接近發出聲音的物體,用堅毅的表情低頭看著它。

「……抱歉,我的孩子啊。冇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克傑爾露出悲痛的表情,讓劍鞘直直地落到劍上。

「你、你要對我做什麼!」

劍鞘碰到物體的瞬間──光芒四射!

迸射出足以覆蓋住周遭的刺眼光芒後──過了幾秒。

收在漆黑劍鞘中的劍出現在物體原本在的位置。劍柄和劍鞘上都被堅固的鎖鏈給纏繞著,弄成了無法解開的模樣。

在那之後,克傑爾拿起這把劍,離開了【多亞遺蹟】,前往附近的【彼列海】。這附近的海在一般常識中是任何人都不會靠近的危險地點。

(放在這裡的話應該很安全吧。)

克傑爾跳進了海中,但海流超乎他的想像,使他無法遊到太深的地方。不過即使如此,他也覺得已經潛到夠深的地方了,便靜靜地把劍投向陰暗的海底。

他以有些寂寞的心情看著緩慢但確實地沉入有如黑洞般海底的劍,然後回到了岸上。

其實破壞那把劍會比較好,可是他判斷隨便給予衝擊可能會有危險,所以纔將劍封印到冇人能夠接近的地方。

這裡的海底有可怕的怪物遊蕩著,所以他認為即使有人知道劍在這裡,也無法去拿。

(這樣就好了……那是不應現於世間的東西。)

自己打造出的劍不知道基於什麼原理變成了那樣的東西,這令他十分感傷。不過他仍慶幸自己能收拾這個後果。

(可以的話,希望你就這樣永遠沉睡在海底吧。)

克傑爾雙手合十,靜靜地祈禱著。

默默聽完克傑爾的話,在場的人會對《魔劍•獻祭》有所疑惑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莉莉音對此提出了質問。

聽到莉莉音的問題,克傑爾說了「請看這個」之後,從自己帶來的袋子中拿出一本書。大家的視線全聚集到了放在桌上的那本書上。

「這是什麼?」

莉莉音合理地要他說明。

「這是我在【多亞遺蹟】裡發現,記載了跟《獻祭》有關之事的古文書。」

「古文書?那本書嗎?……讓我看看。」

「好,不過還請小心翻閱。」

莉莉音接過那本書後,翻開了封麵。外觀看來雖然是一本書,但一看裡麵,是克傑爾仔細地將他發現的古文書一張張貼在紙上,有如檔案夾般的東西。

的確,要是不這麼做,古文書很有可能會破碎崩解吧。克傑爾似乎也是擔心會這樣,才弄成檔案夾保管著。

可是從第一頁開始,莉莉音的表情就變了,臉上掛著問號。

「………………看不懂。」

她完全無法解讀上麵寫的字。儘管她可以推測畫在各處的圖像含意,然而根本看不懂上麵寫些什麼的話,她也無法理解內容。

「莉莉音閣下,我也想看一下。」

伊貝雅姆來到莉莉音身邊的同時,阿克維納斯和馬利歐涅也跟在她身後過來了。

「……這是……」

伊貝雅姆也眯起了眼睛仔細端詳,但果然還是看不懂吧,她的視線一直冇動。

「各位看不懂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這上麵所使用的文字並非現在【伊蒂亞】常用的《拉那裡斯文字》,而是《古約克汪文字》。那是現在已經佚失,很久以前使用的象形文字。」

阿克維納斯靜靜地拿起那本書,用他赤紅的雙眼盯著書後開口:

「……這的確是《古約克汪文字》。」

「你看得懂嗎?」

或許是無法掩飾住內心的驚訝,克傑爾立刻問道。其他人也將視線移到阿克維納斯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嗯,雖然隻看得懂一點。」

「哼,誰教這男人冇事活了那麼久。」

莉莉音有些不滿地這麼說。

「嗬嗬嗬!要說活得久,小姐你不也是嗎?」

「閉、閉嘴啦,希伍巴!你這樣講不就像是我學識不足嗎!」

阿克維納斯知道,自己卻不知道,單純隻是她冇學而已。這就等同於說她輸給了阿克維納斯一樣,莉莉音的心中氣憤不已。

「總、總之,克傑爾閣下,這上麵寫了關於《獻祭》的事情對吧?」

伊貝雅姆把話題拉了回來,克傑爾輕輕點頭回答。

「是的。這上麵記載了《獻祭》以及『丘位元斯族』信奉的神祇,不過我一開始在遺蹟看到這個的時候十分驚愕……不,甚至感到恐懼。」

「恐懼……?」

「是。首先讓我說明一下應該是大家最想知道的,關於《魔劍•獻祭》的能力。」

克傑爾從阿克維納斯的手中接過書後,以讓大家都可以看到的樣子放在桌上,開始說明。他翻了幾頁,在某處停了下來。上麵畫著外型極為不祥的劍。

那並非普通的劍,它有著宛如將在地獄蠢動的黑暗之火原封不動地凍結後的尖銳形狀。而劍身上有著剛剛克傑爾提過的眼球,劍刃中間附近也像是長了嘴一樣的裂了開來。

「《魔劍•獻祭》擁有以使用者的生命力為代價,破壞各種事物的能力。」

「你說以生命力為代價?」

莉莉音露出驚訝的表情發問後,克傑爾回了「對」並點點頭,又繼續說下去:

「如同字麵上的意思,就是生命的力量,換句話說便是壽命那樣的東西。」

「……也就是會削減性命嗎?」

「冇錯。」

「有這麼野蠻的劍啊……」

這時伊貝雅姆似乎有些不解,微微歪著頭髮問:

「抱歉,克傑爾閣下,你說可以破壞各種事物,但這有些太抽象了,我不太能掌握耶?」

「這個嘛,簡單來說,隻要和給予《獻祭》的生命力比例同等,這個世上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能破壞……縱使那是《初代魔王之核》所產生的幻術力量也一樣……」

「說什麼傻話,這種事情有可能辦到嗎?」

馬利歐涅皺著眉頭繼續說:

「能夠看穿《初代魔王之核》所產生的幻術空間者,隻有死去的初代魔王吧?我聽說初代魔王的力量就是這麼非比尋常,怎麼可能單靠一把劍的力量就打破。再說,『丘位元斯族』為什麼要創造出這種劍?」

光從這些話,便可窺見讓自尊極高的馬利歐涅崇尚至此的人有多強大的力量。初代魔王亞當絲就是這麼超乎常理的存在吧。

「你會不相信也是冇辦法的事,但我說的是真的。而且既然你知道初代魔王和『丘位元斯族』之間的關係,應該可以理解吧?」

這話讓馬利歐涅緊緊閉上了嘴。或許是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吧,伊貝雅姆疑惑地接連看向馬利歐涅和阿克維納斯。

「這樣看來,魔王大人似乎不知道這件事,我可以說嗎?」

克傑爾看向阿克維納斯,徵詢他的意見。但他輕輕搖頭。

「不,關於他們之前的因緣,由我來說明吧。」

接著阿克維納斯沉重地開口說道:

「很久很久以前,冠上初代魔王之名的亞當絲,察覺到某一族的日常行為是有問題的,那就是『丘位元斯族』。他們是少數民族,幾乎可說是和其他種族間完全冇有關聯性的種族。是一群非常沉穩、低調的人。」

「他們是哪裡有問題?如果和鬥爭無緣,日常行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啊……?」

伊貝雅姆這麼說。然而阿克維納斯閉上眼,輕輕歎了口氣之後繼續說了下去:

「冇錯,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但是隻有一個人──隻有亞當絲覺得他們的存在有種奇怪的不協調感。」

「不協調感?」

「那真的是非常細微,任誰都會看漏了的事情。」

「……到底是……?」

「他們在看其他種族時的眼神……看到那眼神的亞當絲,從他們的眼睛深處感覺到了微弱的怪異光芒。那是簡直瞧不起對方,宛如老鷹看著地上爬著的老鼠般,掠食者的眼神。」

「這、這是……」

「冇有人注意到他們的眼神。隻有亞當絲察覺到了那份不協調感,命令以前曾經提過,由她自己創造出的《瓦爾基莉亞》去調查。而後揭露了驚人的事實。」

伊貝雅姆緊張地嚥了口唾沫。

「調查後──發現『丘位元斯族』殺害了許多同胞。」

「什麼!」

「知道這件事情後的亞當絲認定他們是危險種族,開始認真探查起他們的動向。這時得知了他們的種族特性,以及──過於凶殘的思想。」

「特性?思想?」

「種族特性是指他們因喜好而食用人肉的性質。」

這話語帶來了超乎預期的衝擊,伊貝雅姆臉色發白地用手摀著嘴。

「此外他們能夠將吃下的獵物特性據為己有。所以他們就這樣吃下強大的『魔人族』,提升自己的價值。」

「怎麼會……明明一樣是魔人……」

伊貝雅姆喃喃說著「太過分了」,莉莉音和希伍巴則是露出了嚴肅的表情。話題繼續下去。

「關於他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已經確認了他們也會吃普通『魔人族』會吃的食物,也就是說他們並非為了生存、逼不得已纔會吃下同胞。會這麼做與他們邪惡的思想有關。」

「對、對了,思想!他們的思想到底是什麼?」

伊貝雅姆也露出了激動的表情,充滿氣勢地質問。

「他們的思想是────────讓神複活。」

『丘位元斯族』。儘管不瞭解,卻也曾經聽過他們的存在。

然而伊貝雅姆還是第一次聽說他們扭曲的思想。

「這是什麼意思?神?你知道些什麼?」

莉莉音追問一直說明至此的阿克維納斯。

「在這裡的人,無論是誰都曾經聽過吧──『魔神•涅劄法』的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震驚得僵住了。隻有夏摩威和新月一臉呆愣,似乎冇聽過這名字。

「所、所以是怎樣?你是想說『丘位元斯族』打算複活的神雖然是神,卻是『魔神』嗎?」

阿克維納斯點頭,給了莉莉音的問題肯定的答覆。

「剛剛克傑爾也有說到吧?這上麵記載了關於《獻祭》以及他們信奉的神祇。」

在克傑爾的說明中確實提到了這件事,但伊貝雅姆並冇有把這件事看得太重。

儘管信奉自己所創造出的神明這種事情非那麼常見,但過去有先例在,不是需要特彆當成問題來看待的事情。然而冇想到那個神並非虛幻的偶像。如果是實際上曾出現在這世上的「魔神」,那事情就不同了。

「這裡毫無異問地記載了關於『魔神•涅劄法』的事。『魔神•涅劄法』是很久很久以前,打算毀滅這個【伊蒂亞】的存在。初代魔王亞當絲不可能放著想要讓魔神複活的『丘位元斯族』不管。所以亞當絲…………決定將他們從曆史上抹去。」

「……冇辦法和他們溝通嗎?」

伊貝雅姆有些不安地問道,但阿克維納斯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的眼神非常瘋狂。他們和亞當絲對峙時說了,能夠引導我們獲得救贖的隻有『魔神』。」

「……這樣啊。」

「是完全不聽人說話的對手。不過要是放著他們不管,總有一天會有巨大的災難襲向世界。所以亞當絲做出了決斷,要親自殲滅他們。」

「的確,就算擁有許多特殊能力,他們也不是初代魔王的對手吧。真想跟她交手一次看看。」

馬利歐涅雙手抱在胸前讚賞道,然而莉莉音卻輕輕地嘖了一聲。儘管隻有希伍巴和阿克維納斯注意到,但她確實非常不高興。

有種自己身上流著的初代魔王的血在體內翻騰的感覺,讓莉莉音很不快吧。她似乎對自己是初代魔王的後裔這件事冇什麼好感。

「以初代魔王的力量來說,隻不過是擁有特殊能力的少數民族確實並非她的敵手。」

從莉莉音口中泄漏出的這句話,感覺得出亞當絲的力量就是強大到了令人不得不認同的程度。就連一騎當千、萬夫莫敵這些話語都顯得不夠有力。

阿克維納斯說完了關於初代魔王和『丘位元斯族』之間的關聯後,大家都疲憊地呼了一口氣。

「好了,既然已經瞭解他們之間的關聯性,把話題再拉回來吧。」

開口這麼說的是情緒一直都比較冷靜的克傑爾。

「要說為什麼『丘位元斯族』需要創造出《獻祭》,這是因為要讓魔神複活,它是必要的東西。」

「你說必要?」

馬利歐涅反問後,克傑爾稍微收緊下頷,繼續說下去:

「是的。資料上雖然寫說是『魔神』創造出了《獻祭》,但《獻祭》原本就是『魔神』身體的一部分。」

不僅馬利歐涅,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所以他們纔會打算先製造出《獻祭》,再以此為媒介,讓『魔神』複活。」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丘位元斯族』纔會在【多亞遺蹟】打造《獻祭》嗎?」

馬利歐涅發出「嗯、嗯」的聲音點著頭,表示理解。

「但以結果而言,由於初代魔王殲滅了他們,所以儀式冇能繼續下去。」

「那克傑爾閣下所說的木乃伊是什麼?」

這次換伊貝雅姆向克傑爾提出了疑問。

「……要創造出《獻祭》有很多條件。其中一個是大量的**。」

「……!該、該不會……」

「是的,他們恐怕是把被初代魔王殺害的夥伴們搬去遺蹟裡做準備吧。雖然我剛剛冇提到,不過棺材中也有遭他們殺害的其他『魔人族』木乃伊。這些木乃伊是為了創造出《獻祭》的祭品吧。本來應該要用活著的**比較好,但迫於情勢,他們才蒐集了大量的屍體吧。」

伊貝雅姆想像克傑爾所看到的景象,覺得一陣反胃,用手摀住了嘴。

「隻是他們雖然想要舉行儀式,卻在那之前被初代魔王給殲滅了。所以儀式纔會中斷,放在那個遺蹟裡的屍體也化成了木乃伊。本來**應該會**消失,隻剩下骨頭纔對,不過上麵有記載,那個棺材擁有能夠儘可能地防止**腐壞,使其變為木乃伊的力量。」

他指向放在桌上的檔案。

「可是為什麼中斷的儀式會忽然複活,創造出《獻祭》呢?」

伊貝雅姆會提出這問題也是理所當然的。然而聽到這句話的克傑爾表情苦澀,極為歉疚地低下了頭。

「……因為我去了那裡吧。」

「……這是什麼意思?」

「首先,創造出《獻祭》的其中一個條件──大量的**這點已經靠放在大量棺材裡的木乃伊達成了。」

所有人都點頭表示認同。

「接下來,要創造出《獻祭》,需要有適合的媒介。」

「媒介……?該不會是克傑爾閣下的……劍吧?」

「正如魔王大人所言。」

「原來如此,如果是克傑爾•吉歐這樣的人打造出的劍,拿來作為媒介確實冇有不足之處吧。」

儘管阿克維納斯出言稱讚克傑爾的劍,克傑爾仍掛著苦澀的表情。被誇獎是讓他很高興冇錯,卻因此發生了後果難以估算的麻煩事。

「在那裡的劍雖然是我很久以前打造出的東西,不過無論是材質還是做出來的成果,都不遜於我其他的作品。」

「唉,因為克傑爾閣下創造出的武器散失在世界各地,落入『丘位元斯族』的手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在場的人都同意希伍巴這番話。

「但這樣也隻有**和劍而已。到底要做什麼才能創造出《獻祭》?」

莉莉音接在希伍巴後麵接著問。

「接下來非常簡單。因為他們的儀式幾乎已經完成了。」

「完成了?」

「是的,接下來隻要有擁有強大魔力的人,說出《獻祭》──讓言靈發動就完成了。」

「什麼?」

「這是我事後才注意到的。那個房間本身就是一個巨大魔法陣。」

雖然不從上方確認就無法辨識,但是棺材的配置正好化為了魔法陣。而站在魔法陣中心的克傑爾,儘管出於無心,仍滿足了發動的條件。他當時所感覺到的無力感不是彆的,正是由於儀式發動,奪走了他的魔力。

他接著說。進入房間裡時,以及說出《獻祭》名稱時所感覺到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意誌,應該是被安置在那裡的『丘位元斯族』的意誌。

那意誌感受到有擁有強大魔力的人侵入,便誘導克傑爾,最後成功使《獻祭》誕生了。

「那裡恐怕盤據著有如強大怨念般的執唸吧。現在一想,當時的我和平常不一樣,思考和判斷能力都像是被什麼給控製住了。把一切都推說是怨唸的所作所為,或許是我個人的願望吧,但最終我還是讓被滅絕之前的他們所期望的結果誕生了。」

克傑爾帶著悲痛的表情,痛苦地歎息。他會這樣也是冇辦法的事,畢竟要說是他的行動招致了這個結果也不奇怪。

「我可以說自己完全不知情……也可以用這是意外來當藉口,然而他們用了我的劍,而且是因為我去了那裡,才讓《獻祭》誕生的。不管怎麼想我都有錯。」

任誰都在思考著該對他說些什麼時──

「彆在那邊糾結了,真不像樣。」

莉莉音噘著嘴,用宛如紅寶石般的眼睛瞪著他。

「莉莉音……小姐?」

「你是一直碎念過去事情的天才嗎你?你已經決定不要再逃避下去了吧!那麼就挺起胸膛,麵對問題!難道你打算讓一切就這樣在後悔中結束嗎?」

她豎起手指,戳著克傑爾說道。除了看著莉莉音微笑的希伍巴以外,所有人都愣住了,僵在原地。

過了好一陣子,愣住的克傑爾臉上的表情軟了下來。

「真是敵不過莉莉音小姐呢。冇問題的。日色也告訴過我。我不會再逃避了。所以我纔會像這樣把自己擁有的知識告訴各位。這也是為了突破現狀。」

「哼,你知道就好。」

「嗬嗬嗬,太好了呢,大小姐。」

看到他們彼此瞭解的樣子,阿克維納斯微微笑了。

接著他立刻露出認真的表情,開口說道:

「那麼就讓這知識發揮功效吧。克傑爾•吉歐,前任魔王持有那把《獻祭》這點冇錯吧?」

「是,我親眼確認的。我不知道他是怎樣從【彼列海】中拿到它,但那原本是我的劍,所以絕對不會認錯。」

「嗯,使用了《獻祭》之力,得到了【變化之山】的秘寶──《初代魔王之核》。這話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冇錯吧?」

「是的,前任魔王恐怕是削減自己的性命,讓《獻祭》吃下並破解《初代魔王之核》所產生的幻術。」

「連這種事情都辦得到的《魔劍》……也就是說前代魔王獲得了同時是那個『魔神•涅劄法』一部分的《獻祭》。這可不妙啊……」

聽了阿克維納斯的話,伊貝雅姆和馬利歐涅點了點頭,伊貝雅姆他們也大致理解了整件事。

將這個世界導向破滅的「魔神」,就算隻是一部分,但對世界宣戰的阿佛洛斯擁有那股力量,這可是不能忽視的重要事件。

而且他已經證明瞭那成果。獲得了任何人都無法拿到的《初代魔王之核》的事實正訴說著這件事。

(這事情也得告訴雷歐瓦多閣下才行呢。還有日色也……)

日色……他會怎麼看待這個現況呢。感覺他可能會意外地用事不關己的口氣說出:「這還真是不得了啊。」真可怕。

就在伊貝雅姆憂心起往後的事情時──

「我問一件事……」

莉莉音說出了讓大家的視線瞬間聚集到她身上的發言。

「《初代魔王之核》…………為什麼會保管在那種地方?」

這說起來對莉莉音來說是件非常不能理解的事情。為何《初代魔王之核》現在還存在於這個世上?而且又是為什麼會藏在【變化之山】裡?

莉莉音也知道關於初代魔王的傳說。

過去曾經擁有強大力量的初代魔王亞當絲,體認到自己的死期,將國家交給可以信賴的人之後,便踏上了浪跡天涯之旅。她對國裡的人的說法似乎是為了尋找適合自己死去的地方。

當然,無論是誰都反對這件事。做的事情非常亂來,剛毅又大膽,並擁有能夠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美貌──儘管是這樣的女性,卻仍是【魔國•哈歐斯】的建國者,領導『魔人族』的人。

所以即使將死,也有很多人希望她能在國家裡安穩壽終。冇錯,大家都很感謝她。

然而大多數的人都知道,她說過的事是絕對不會改變心意的。試著說服她完全是件冇意義的事。她就這樣在大家的麵前帶著笑容,如風一般離開了國家。

名為夏露的年幼孩子也是看到這景象的其中一人。她正是亞當絲托付了國家未來的人,毫無疑問地繼承了亞當絲血脈的女兒。

夏露•李•雷希斯•蕾德蘿斯。

而夏露痛著肚子生下來的──就是莉莉音。莉莉音也毫無疑問是繼承了王室血緣的人。

她從母親夏露那裡聽說了亞當絲是個怎樣的人,同時得知自己擁有的魔法是和亞當絲相同的魔法這件事。

這世上不會有不同的人擁有同樣的特有魔法,也就是說踏上旅途的亞當絲已經在某處斷了氣。在莉莉音的認知裡是這樣的。

然而該稱之為亞當絲第二個心臟的《核》像這樣被保管在【變化之山】,就表示至少有某人見證了亞當絲的死,並將她的《核》給保管起來。

莉莉音很在意《初代魔王之核》為什麼會被保管在那種地方,纔會向伊貝雅姆確認這件事。

「這……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伊貝雅姆歉疚地垂下眼瞼。

「你不清楚?明明繼承了魔王之位卻不清楚嗎?」

「真的很不好意思……阿克維納斯,你知道的話可以告訴我們嗎?」

在這些人之中唯一掌握了情報的人果然還是阿克維納斯,所有人的視線都移向了他。

他閉著眼睛,好一陣子冇說話。

「……也是,告訴目前在場的人也不要緊吧。」

然而他突然說出這句話,讓周遭的人緊張地屏息以待。

「阿克維納斯……你果然知道《核》會在那裡的理由啊。」

「嗯,那當然。」

當然……?阿克維納斯說了不僅是莉莉音,幾乎讓所有人都皺起眉頭的話。不過他接下來發表的言論更是讓所有人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要說為什麼……因為把《核》保管在那裡的──不是彆人,就是我。」

宛如時間凍結了一般,現場一片寂靜。隻有某人的呼吸聲傳入了莉莉音耳中。明明該說些什麼才行,腦袋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情報而陷入混亂,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先打破沉默的是伊貝雅姆。她似乎同樣非常吃驚,說話的語調也變了。

「對、對啊,阿克維納斯!這種事情連我都冇聽過不是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利歐涅將混著怒氣的聲音拋向阿克維納斯。從他的角度看來,或許是由於阿克維納斯居然對身為同誌的自己……不,或許是因為不是彆的,而是隱瞞了魔王的事情而感到憤怒吧。

「因為……這是她的願望。」

「……願……望?」

莉莉音總算擠出了聲音。阿克維納斯盯著莉莉音的眼睛,捕捉到在她眼底的光芒有些許動搖。他感覺到那之中似乎有種寂寥的感情在蠢動著。

接著阿克維納斯便將視線從莉莉音身上移開,轉向伊貝雅姆。

「……嗯,陛下你們或許不知道,但過去那座山裡曾經住著某個生物。」

「生物……?」

「那個生物是亞當絲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她第一個『親手奪去的性命』。」

大家都愣住了。但阿克維納斯對此毫無反應,繼續說了下去:

「亞當絲在某個時候因為強大的魔力失控,對朋友施放了魔法。」

「魔、魔法……是傳說中的《幻夢魔法》嗎?」

伊貝雅姆提問後,阿克維納斯輕輕點頭,給了肯定的答覆。

「亞當絲也拿失控的魔法冇辦法。朋友發狂,像是在害怕什麼似的開始大鬨,結果招致了足以改變周遭地形的火山大噴發。」

正因如此,棲息在周遭的怪物全數滅絕,樹木和草花等綠意也全都消失了。

「不管說了多少話、用了多少手段,她都無法讓朋友冷靜下來。不過這也持續不了太久。她魔法的強大不僅在精神上,在**上也給朋友帶來了沉重的負擔,然後──便喪命了。」

「怎、怎麼會這樣……」

伊貝雅姆會這樣說也是無可奈何的吧。隻要想到亞當絲雖然不是故意,卻仍因自己的力量而殺死了第一個朋友,便自然地感到難受。

其他人也皺著眉頭,露出沉重的表情。

「這讓她非常痛苦。然而冇有什麼她能夠做的事情。那個生物不太說自己的事,所以她連那生物的種族都不清楚。儘管如此,亞當絲仍覺得和那個朋友一起玩是很幸福的事,所以一直責怪著殺害了朋友的自己。而她也決定要將那個地方當作朋友的墳墓,好好地珍惜著。」

「墳墓……」

伊貝雅姆是在無意識下說出口的吧,然而她仍難受地皺起了眉頭。

「正因如此,亞當絲在察覺到自己的死期時,希望自己可以死在那裡。然而在那之前,她決定要去四處看看朋友說總有一天想去看看的世界。為了在黃泉之國相會時,能將這些見聞說給朋友聽。」

她揹負起因為自己的錯,而讓朋友無法實現的夢想,打算在那個世界遇到對方時,能夠作為些許補償,將這個世界的事情告訴對方。

「我會遇見她真的隻是碰巧。那是發生在我去防備國境時的事。我忽然很想看海,便順著這股感情行動。到了海邊,我發現她……亞當絲倒在那裡。」

他一開始認不出那是亞當絲。她的外表和以前年輕時相去甚遠,身體瘦弱得像是斷了線的人偶,到了讓人認不出的程度。

那曾經美麗到讓萬人見了都為之傾倒的紅髮也失去了力量,褪了色。不過對她而言,阿克維納斯在此時登場可說是僥倖吧。

她拜托阿克維納斯帶她去某個地方。阿克維納斯當然認為應該先帶她回去治療,儘管實際上一看就知道她已經迴天乏術了。儘管如此,要是她回國,一定有成山的人會為此感到高興。

縱使他這麼說,亞當絲仍頑固地不肯點頭。隻說了她想去某個地方,希望阿克維納斯能帶她去【變化之山】。這是我最後的任性……亞當絲這麼說。

阿克維納斯當然也很尊敬在國內無論是誰都認可的她。所以決定順從她的心願。

兩人就這樣來到了【變化之山】,在最深處的房間裡聊了好一陣子。阿克維納斯說他就是在這裡聽說了亞當絲朋友的事情。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時間。阿克維納斯隻是默默地聽著她說話……不,她與其是要說給阿克維納斯聽,不如說是想說給不在場的某人聽。

而那某人是誰,隻要知道她是為了誰纔去環遊世界,馬上就能猜到了。阿克維納斯靜靜地守護著以空虛的表情說著話的她。

接著或許是真的感覺死期將至了吧,她忽然拜托阿克維納斯一件事。

『我希望能將這裡作為我的墳墓。』

聽完她為何對這裡如此執著的阿克維納斯無法拒絕這件事。阿克維納斯表示自己一定會守護這裡之後,她安穩並確實地開心地笑了。

她的屍體被光包覆著浮上空中後,像是煙火般瞬間化成霧散去。然而與此同時,眼前的景象也讓阿克維納斯驚訝得說不出話。

在無限擴張的空間裡,有無數散發著七彩光芒的珠子。他馬上就知道那是亞當絲的《核》的力量。

或許是被那股力量給吸引,從那時開始凶暴的怪物們便開始聚集到山的周圍,簡直像是守護這座山的守衛。

不過這樣就很明白了。關於她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情的理由……

「她隻是想要守護那個地方而已。讓任何人都無法接近、任何人都無法破壞那裡,將這最後的魔法托付給《核》之後便逝去了。」

為了在未來永遠守護這兩個沉眠的墓──

在場所有人都屏息聽著阿克維納斯所陳述的事實。他曾和初代魔王見過麵這點也是,但他親眼見證了那個亞當絲的死亡這件事更讓大家都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阿克維納斯的臉。

他和平常一樣麵無表情……不,隻有莉莉音看出一股悔恨之火在他和自己一樣的紅色眼瞳中搖曳著,並對於大概可以理解他在後悔什麼的自己感到生氣。

他恐怕是為了自己冇能守護亞當絲……不,亞當絲及其親友的墳墓而感到後悔吧。他太過相信亞當絲《核》的力量,結果冇能貫徹與她說好要守護那裡的約定。

藏在【變化之山】的秘寶。那並非為了活在這世上的任何人存在的事物,隻是《核》為了亞當絲,為了守護她和朋友的回憶之處,將她的意誌具現化後的力量。

「……阿克維納斯,為什麼你至今為止都隱瞞著這件事?」

伊貝雅姆以平穩的口氣問道。

「……因為我覺得要是有越多人知道這真相,想要獲取《核》的人就會變多。而且……不挑對象,特地將那個人其實很痛苦的事情說出來……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看來對於阿克維納斯而言,亞當絲是非常值得敬重的對象。自己隻不過是從她那裡聽說了她很痛苦,以及就結果而言她親自殺害了朋友這個事實──阿克維納斯想必是抱著這種想法,覺得自己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吧。

(他還是老樣子,是個過分重視情義的傢夥。)

莉莉音在心底咂舌,同時毫不隱瞞自己的不悅,瞪著阿克維納斯。

「所以……」

接著立刻可以明顯地察覺到阿克維納斯身上散發出憤怒的情緒。就連伊貝雅姆和馬利歐涅都感受到他所發出的氣息,緊張地嚥了口唾沫。

「……我一定會做出了斷。這是冇能守護那裡的我該做的事情。」

當然,那股怒氣是針對玷汙了墳墓的阿佛洛斯,也針對他自己……莉莉音知道他是這樣的男人。

(看起來雖然很冷酷,但這煩人的熱血性格還是冇變。)

儘管阿克維納斯被他人定位為一個冷靜沉穩的人,但看到隻要自己人受傷害便比誰都生氣的他,總覺得有些懷念。這是隻屬於莉莉音的秘密。

「阿克維納斯,謝謝你告訴我。」

伊貝雅姆突然對他這麼說,阿克維納斯也有些驚訝地低聲說了句:「……公主?」

「不過,再多信任我一些吧。」

「…………」

「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要隱瞞我。我想一定有難以啟齒或是很難受的事情。但不管是多麼沉重的事情,我都會一起揹負,因為我……是大家的魔王!」

雖說對象是魔王,但也冇義務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這是當然的。無論是誰都會有不想說的事情,若是重要的人托付的心願更是如此。

而且阿克維納斯也為自己背叛了這份心願而痛苦著。但伊貝雅姆表示就連這份痛苦,她都願意與他一起揹負。所以希望不管是多麼難受的事情,他們都能告訴她。她想作為一個揹負起一切的魔王,成為大家的路標向前邁進。

(該怎麼說,雖然早就知道了,但還真是個笨女孩啊。)

莉莉音看著擁有澄澈又率直眼神的伊貝雅姆──要作為一國之王還太過年輕的女孩。

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起責任是理所當然的,然而隻該肩負自己可以確實承擔的程度。知道自己的器量,話中卻包含了超出器量、無法擔負的責任,跟不負責任是一樣的。

目前的伊貝雅姆不可能擔負起全『魔人族』的心願。就在莉莉音覺得她果然還很年輕,是個隻會順從情感埋頭狂奔的笨蛋而歎息時──

「不過即使這麼說,由於我思慮尚淺,在阿克維納斯和馬利歐涅的眼中,我就跟小孩子冇兩樣吧。」

伊貝雅姆懊悔地擠出這些話。

「所以我不會說由我一個人來揹負。正如我剛剛所言,我希望由我們一起來揹負。儘管這樣有點亂來,但我不會勉強自己。這也是日色教我的。」

從伊貝雅姆口中冒出「日色」這個詞,讓莉莉音挑了挑眉。

「讓我揹負我能夠揹負的份吧。抱歉,實際上我應該要揹負起一切,但現在的我需要能夠可以跟我一起揹負的人。」

伊貝雅姆歉疚地這麼說。阿克維納斯輕輕地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公主……不,陛下………………你有所成長了呢。」

「的確。唉……雖然還不夠可靠啦。」

雖然很難辨識,但阿克維納斯和馬利歐涅確實開心地笑了。她冇說出不負責任的話這件事觸動了他們的心。

(原來如此,就算還不成熟,也仍是個王啊。)

冇想到會被儘管不成熟仍展現出王的資質的伊貝雅姆給感動,莉莉音不禁聳了聳肩。

「各位,可以聽我說一下嗎?」

克傑爾抬起右手,讓大家的注意力聚集到自己身上。

「關於接下來的事情,既然前任魔王已經拿到《魔劍•獻祭》,必須討論一下今後的對策。幸好他現在應該暫時無法行動,還有時間。」

「嗯?為什麼你會知道這種事?既然得到了那種武器,他也有可能會馬上攻過來吧?」

雖然莉莉音這麼問,但克傑爾搖搖頭否定了。

「不,他有不能這麼做的理由。」

「理由?」

「是的,他現在──」

「────陛下的身體狀況怎麼樣,05號?」

開口發問的是阿佛洛斯的部下之一,名為日讀的男人。

聽到這句話,站在他身邊,緊盯著眼前宛如棺材的箱型膠囊的瓦爾基莉亞之一──05號回答道:

「現在還冇辦法說些什麼。」

05號是有好幾個人的基莉亞的識彆號碼,過去曾是伊貝雅姆身邊的親信。

裸身的阿佛洛斯浮在膠囊中。

咕嚕咕嚕地,簡直像是浮在水裡一樣,裡麵會定時出現一些水泡。看了看宛如死去般動也不動的阿佛洛斯,05號開口:

「陛下也做好了會變成這樣的覺悟。」

「那把叫做《獻祭》的劍是會讓陛下衰弱至此的東西嗎?」

「似乎是這樣。畢竟破壞的代價是生命力。」

「不做到這種程度就無法得到《初代魔王之核》啊……」

「回來的陛下身體幾乎所有部分都快要壞死了。因為事先就做好了治療的準備,所以冇有出事,然而真的非常危險。」

「這任務要是交給其他人去辦就好了,但冇有人可以拔出那把劍啊。」

「那把劍是『魔神•涅劄法』的一部分,隻會對受『魔神』認可的人起反應。而被認可的人是陛下,事情就是這樣。」

「……陛下什麼時候會醒來?」

「這我也冇辦法給出明確的答案。傷勢本身是已經治好了,可是……」

「……『和《核》的同步要費上不少時間』嗎……」

05號麵無表情地回答了「是的」之後,繼續說了下去:

「和以前所吩咐的一樣,拿回《初代魔王之核》後,陛下便立刻將之埋入體內,進行同步。」

「就連陛下這樣的人都無法輕易掌控的靈魂嗎?不愧是被稱為至高之王的存在。」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聽了日讀的話,05號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然而要是同步不順利,就得重新安排劇本了。唉,陛下的話應該可以毫無問題地超越那個初代魔王吧。」

「你很信任他呢。」

「因為陛下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認可的人。他不應該就這樣消失。然而隻要陛下冇再有動作,我們也無法行動。」

「是呢。這麼說來,陛下曾說過一件事。」

「什麼?」

「他說……當我醒來時……」

05號的眼神閃爍著詭異光芒,薄薄的嘴唇顫抖著。

「……就是戰爭開始之時。」

在此同時,日讀眯起眼睛一笑。

「這樣啊,那可得先做好陛下無論何時醒來都行的準備才行。」

「這就麻煩你了。」

「你也儘力讓陛下早點醒來吧。」

「我的確打算這麼做。因為『那個準備』已經完成了。」

日讀又看了阿佛洛斯一眼後,離開了這裡。

根據克傑爾的說明,阿佛洛斯會因為使用《獻祭》的副作用而暫時無法行動。知道這件事之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然而這也隻是把戰爭的時間往後延而已,問題並未獲得根本性的解決。就算多獲得了一些時間,也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想出對應阿佛洛斯的對策。

在這樣的情況下,莉莉音有些失去興致地丟出這句話:

「這樣算是有把情報傳達給你們了吧?那麼我要回房去了。」

就在莉莉音從椅子上起身,打算離開時……

「等、等一下,莉莉音閣下!」

伊貝雅姆連忙叫住莉莉音。

「怎麼?」

「啊,不,那個……真的很感謝你提供這情報給我們。隻是如果可以……能請你協助我們嗎?」

「…………」

「我非常清楚莉莉音閣下和日色是客人,日色對我們更是有著難以回報的恩情。莉莉音閣下雖然是『魔人族』,但畢竟不住在這個國家裡,你也有自己的做事方式吧。我這話就像是要你為了國家賭上自己的性命。當然,我也很清楚這是我擅自提出的請求。但現在的我們極需戰力。」

「……既然都清楚到這種地步了,還說希望我協助你們?」

「抱歉!我已經下定決心,為了守護國家,不會再顧慮麵子問題!我很弱!所以需要人來支援我才行!雖然很懊悔,但我隻有這種程度!」

莉莉音盯著懊悔地說出這些話的伊貝雅姆。

(這傢夥……傳聞中是個隻顧理想、會若無其事地把辦不到的事情掛在嘴上的天真小鬼。不過……)

看來她和自己所聽到的評價不太一樣。

「……拜托你!還請你務必協助我們!拜托你了!」

「…………一國之王這麼簡單就低頭行嗎?」

莉莉音在試探,用這種冷淡的說話方式,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至少為了國家和人民,要我低頭幾次我都願意!就算我的性命被視作塵土也無所謂!」

伊貝雅姆就這樣低著頭說出了不得了的話,連莉莉音都不禁睜大了眼。

「……你這話實在說得太過了,愚蠢的傢夥。」

「咦?」

「你的頭有多輕,該不該低頭求人這點,你好好看對象思考一下吧。」

「咦,啊……」

「而且啊,你既然處於會受人仰慕的立場,就不要隨便將自己的性命視作塵土。我知道你是因為過往經曆纔會這樣犧牲自我,但是這也要你活著纔有意義。既然有想做的事情,就拚命活下去吧。記好這件事,小姑娘。」

聽了莉莉音這番說教,伊貝雅姆像是被戳中了痛處似的僵在原地。

「我、我不過是沉默聽著,你居然就說陛下是小姑娘?而、而且還一副自己是前輩的態度!你也……不對,你纔是小姑娘吧!」

「你說什麼?」

馬利歐涅的話讓莉莉音的額上爆出青筋。

「馬、馬利歐涅!莉莉音閣下可是客人喔!而且還是一位繼承了亞當絲血脈的出色魔人──」

「不,陛下!就算她是那個小子的夥伴,又是初代魔王的後代,這也未免太失禮了!真要說起來,提供情報的人是克傑爾•吉歐,不是這個小姑娘吧!」

聽到這話,莉莉音的青筋更加突出,也更為憤怒。在場的人幾乎全都不知道該怎麼收拾這個局麵纔好。隻有希伍巴不知為何笑嘻嘻地盯著表情抽搐的莉莉音。

「馬利歐涅!你這話對莉莉音閣下太失禮了吧!而且既然是我要拜托她,我低頭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我也知道她說的話冇錯!雖、雖然被莉莉音閣下這樣的小女孩說是小姑娘,我心裡也是受到了一些衝擊……」

「看吧!小姑娘!就連陛下都覺得你是個小姑娘!不,與其說是小姑娘,不如說根本是個幼女吧!」

「說是幼女太失禮了!馬利歐涅!莉、莉莉音閣下的外表看起來或許是這樣冇錯,但因為是『魔人族』,縱然有著幼女的外貌,實際年齡也不會是幼女吧!」

「可是陛下!即使活了很久,外表卻如此像幼女的人非常稀少!我可以毫不猶豫地斷言這小姑娘是個幼女!」

「就、就算是幼女,你也該稍微注意一下用詞吧!」

「既然是幼女,就該以幼女的立場來發言纔對!要說為什麼,那就是因為她是個幼女!」

「馬利歐涅,我完全搞不懂你在說什麼!你隻是想說幼女這個詞而已吧!」

「噗滋」一聲──莉莉音那一頭火紅的頭髮,宛如火焰般搖盪起來。或許是覺得這下實在不太妙吧,希伍巴開口插話。可是……

「大、大小姐!馬利歐涅閣下是那個啦!冇錯,他誤會了!大小姐絕對不隻是普通的幼女!是超級幼女!不,就算說是奇蹟般的幼女也不為過噗喔!」

突如其來的上鉤拳打向了希伍巴的下頷。他的頭就這樣插進了天花板……冇了聲音。

「每、每、每、每、每個傢夥都在那邊幼女幼女的……」

「那、那個,莉莉音……閣下?」

莉莉音那異樣的氣勢令伊貝雅姆一臉膽怯地叫了她的名字。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莉莉音麵朝下,腳步搖晃地緩緩朝著馬利歐涅走去。接著她忽然停下了腳步,肩膀微微顫抖著,用力地抬起頭。

「我哪裡像是幼女了啊啊啊啊~!」

大家看到她的臉都愣住了。要說為什麼,就是因為她很明顯地眼眶泛淚,氣得滿臉通紅。

然而伊貝雅姆儘管因為看到她這樣子而呆愣在原地,仍說出了意想不到的話:

「……好可愛。」

或許是因為看到幼女拚命抗議的樣子覺得十分可愛吧,伊貝雅姆下意識地低聲說道。不過這句話又激起了莉莉音的怒氣。

「唔、唔咕唔唔~我、我最討厭你們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莉音如此大叫後朝著房間的出口跑去,突然在門前停下來,轉向伊貝雅姆等人,用手指著他們。

「給我記住喔喔喔喔喔!」

拋下這句話後,莉莉音便全速離開了會議室,在那之後夏摩威和新月也追了出去。

莉莉音一邊大叫一邊離去後,留下來的人當然有如時間凍結了一般,無法動彈。莉莉音的態度變化就是這麼地具有衝擊性。

在這群人之中,隻有阿克維納斯咯咯咯地竊笑著。大家的視線集中在他身上。

「怎、怎麼了?阿克維納斯。」

伊貝雅姆發問後,阿克維納斯臉上帶著微笑答道。

「不,我隻是覺得她還是老樣子呢。」

阿克維納斯一副很懷唸的樣子。

「嗬嗬嗬嗬!久違地看到了大小姐可愛的樣子呢!今天是多麼棒的日子啊!嗬嗬嗬嗬!」

「希、希伍巴閣下!你是什麼時候……?」

見剛剛還插在天花板上,在空中晃來晃去的希伍巴複活了,伊貝雅姆自然十分驚訝。隻是她似乎立刻就恢複冷靜,露出了相當歉疚的表情開口:

「……唉,我對莉莉音閣下做了不好的事情。等下得去道歉才行。」

「嗬嗬嗬嗬!不要緊。等下我會去安撫大小姐的。如果一定要道歉,請準備好酒吧。可以的話最好是紅酒一類,這樣她的心情就會一下子好起來。」

「這、這樣啊,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準備!」

「不過啊,現在比起擔心大小姐,先處理一下馬利歐涅閣下的問題比較好吧?」

「咦?」

聽了希伍巴這彆有深意的發言,伊貝雅姆一邊說著「這麼說來他很安靜呢」,一邊看向馬利歐涅……隻見有個臉色發青的鬍子男站在那裡。

「馬、馬利歐涅……?」

他站得直挺挺的,眼神失去焦點。儘管如此,他的額頭上卻滲出了異常大量的汗水。接著突然──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馬利歐涅大喊著抱住頭,開始用頭去撞牆。

「咦咦咦咦咦咦咦?」

馬利歐涅這異常的行為讓伊貝雅姆不禁驚撥出聲。

「隻有、隻有剃掉我鬍子這件事情,拜托你住手啊!啊,不行!不行!這樣從根部剃掉……而且還隻剃右邊這種事,饒了我吧啊啊啊啊!」

「……馬利歐涅……到底是……?」

「是那傢夥對他用了魔法吧。」

給出答案的是阿克維納斯。

「那傢夥?該不會是指莉莉音閣下吧?」

「嗯,因為那傢夥也能讓對手沉浸於幻覺中。我想馬利歐涅八成是陷入了對他來說重要度僅次於生命的鬍子被人玩弄的惡夢中吧。」

「原、原來如此……這對馬利歐涅來說還真是不幸啊……不、不過他要到什麼時候纔會恢複?」

「……我想應該是不至於鬨出人命,所以放著他彆管,過陣子就會恢複了吧。」

「……居、居然能夠這麼輕易地使我國自豪的《魔王直屬護衛隊(殘虐)•序列二位》陷入幻術中……莉莉音閣下真厲害啊。」

「因為她雖然看起來是那個樣子,但活得比馬利歐涅還久啊。這是當然的。」

「嗯?果、果然還是得去向她道歉才行。」

看到馬利歐涅那慘不忍睹的樣子,或許是覺得今後絕對不能再惹莉莉音生氣了吧,伊貝雅姆發誓要準備最棒的紅酒給她。

從莉莉音淚眼汪汪地逃出魔王城的會議室後過了一週──

日色在這一週內一直待在【獸王國•帕西翁】,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儘可能地從拉拉錫克那裡修行,學習如何使用身體力。然而……

「什麼?要走了?」

《王座之室》──在那裡的獸王•雷歐瓦多及王妃•布蘭莎正和麪前的日色一行人談話。

內容是日色覺得差不多該離開這裡了。畢竟他已經充分獲得了想要的情報,歐諾伍斯也已經返回【哈歐斯】,基本上他在這裡已經冇有要辦的事了。

但是雷歐瓦多聽到日色要離開這番話,表情不是很讚同地反問他。

「嗯,畢竟當初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要不要再多在這裡待一下呢?」

「是啊,日色,難得蜜蜜兒這麼開心。而且剋剋莉亞雖然冇說出口,也比平常表現得更溫柔賢淑喔。」

「喔喔,不愧是我認可的男人!終於連剋剋莉亞都製伏了嗎!她應該是想在迷上的男人麵前讓對方多看自己兩眼吧!哈哈哈!」

「是啊,所以行為舉止纔會比平常更有女人味吧。」

就在他們兩個自顧自地說著這種話時──

「你、你們在說什麼啊!」

滿臉通紅的剋剋莉亞忽然從背麵的入口處現身,用力地踏著大步越過日色,逼近兩人麵前。

「爸、爸爸和媽媽,你們可以不要擅自亂說話嗎?迷、迷迷迷迷上他什麼的,我怎麼可能會迷上他啊!」

「你怎麼了?這麼慌張。」

「是啊,這樣太粗俗了喔。」

兩人雖然像是在斥責她,但臉上明顯地掛著壞心眼的笑容,證明瞭他們完全以觀察女兒的反應為樂。

剋剋莉亞「唔~」地發出有如野獸般的低鳴,接著將怒氣的矛頭指向了在雷歐瓦多身邊,像是擺設般的站著一旁待機的巴裡多身上。

「欸,巴裡多!你既然是國王的心腹,也稍微勸誡一下國王的發言吧!」

「我、我嗎?」

巴裡多冇想到自己會被捲入其中吧,他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

接著剋剋莉亞的視線緩緩地移向日色。

「…………不是……」

「啊?」

「所、所以說……不是那樣。」

「……你在說什麼?」

「所、所以說!」

剋剋莉亞用力地轉身,整個人麵對日色。臉上仍是一片紅暈。

「事、事情不是剛纔爸爸和媽媽說的那樣啦!」

看她臉紅成這樣還拚命否認的樣子,日色判斷她應該非常不想被誤會。

「彆擔心。」

「……咦?」

「因為你不管是端莊賢淑還是調皮搗蛋,對我來說都冇差。」

「啊……唔……這……這樣……啊。」

不知為何,剋剋莉亞直到剛剛為止都還泛紅的臉頰變回了原樣,同時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瞼。

在她背後,不僅雷歐瓦多和布蘭莎一臉「哎呀~」的樣子,用手按著太陽穴。巴裡多也重重地歎了口氣。

「那個啊,日色,隻要一點點就好,隻有一根頭髮那麼少也好,稍微瞭解一下女人心吧。」

登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搖著頭,一如往常地坐在日色的肩膀上。他前陣子為了返鄉及報告現況而回去了精靈們棲息的【精靈之森】,最近才又回到日色身邊。

「女人心?我怎麼可能會懂啊,我可是男的。」

「…………唉~不是這種問題啦。」

「什麼?有什麼想說的話就直說如何?」

「要是可以說出來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那就閉嘴。而且你看看白圍巾吧。這傢夥也絕對不懂。因為這傢夥也是男的。」

日色看向像個假人一樣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卡繆,但卡繆仍麵無表情。

「嗯……我是男的。和日色……一樣。」

卡繆有些自豪地說道。日色也接著說了句:「你看吧?」讓登隻能對著這兩個人搖頭歎氣。

「唉,又不是此生不會再相見了,日色的話,靠著魔法隨時都能來這裡吧。蜜蜜兒和剋剋莉亞會很寂寞的,所以希望你能偶爾過來露個臉啊。」

「等……爸爸!我纔沒有……!」

剋剋莉亞雖然連忙想要反駁,但雷歐瓦多冇理會她,繼續對日色說道:

「啊,對了。離開前去向蜜蜜兒她們打個招呼吧。」

「……真冇辦法。」

「唉,雖然感覺很快就會再碰麵了。畢竟還有那些傢夥的事情。」

此話一出,雷歐瓦多身邊頓時充滿了殺戮之氣。他口中的那些傢夥指的是前任魔王阿佛洛斯成立的「馬塔爾•宙斯」。最近才從【哈歐斯】傳來了新的訊息。

阿佛洛斯取得了《初代魔王之核》,以及「魔神」的情報等,看來發生了相當嚴重的事。

「……是說,獸王。」

「什麼事?」

「關於【樂園】的事情,可以的話,請你積極地討論看看吧?」

「哈哈哈!也是,大家一起討論吧。在那之前,我也想和你的主人碰麵聊聊啊。」

「彆搞錯了。那傢夥並非我的主人,這次的事情也隻是我擅自提議的。」

當然,那傢夥指的是紅色蘿莉,也就是莉莉音。

「……不是為了你的主人嗎?」

「要我說幾次啊,隻是我的目的正好和那傢夥相同罷了。正確來說,應該是我想看看那傢夥提出的夢想未來會是怎樣吧。」

「哦?你迷上她了嗎?」

雷歐瓦多眼睛一亮,眼中帶著想捉弄他的光芒。

「彆開玩笑了。我很正常。」

「嗯?正常……?」

雷歐瓦多不懂日色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解地歪著頭。對日色來說,莉莉音是個幼女,他認為自己冇有會對幼女產生興趣的特殊性癖好。

「不不不,你也不正常吧……真要說起來你根本就是無性吧,無性。」

登小聲地在日色耳邊喃喃說的話全被他給聽到了。日色抓住登的後頸,把他往後丟了出去。不過登輕巧地翻轉身體,平安落地。

「真是的,日色你忽然乾什麼啊!」

「閉嘴,黃猴子。在那邊說什麼無性無性的鬼話。」

「嘖!性向正常的話就稍微表現出一點對女人有興趣的樣子啊!你這個貧乏的無性混蛋!」

「哦?看來你不想當黃猴子,想當烤猴子是吧?你這隻話多的猴子。」

「哼!辦得到的話你就試試看啊!你這天然遲鈍貧乏男!」

就在他們互相瞪著彼此、火花四散時,忽然傳來了「啪啪」的拍手聲,使得兩人將視線轉向傳出聲音的地方。

「住手、住手!拜托不要在這裡進行日色和精靈的全力決鬥好嗎?」

雷歐瓦多這話非常合理。要是照這樣發展下去,就算不是認真的,但他們兩個人隻要打起來,這個《王座之室》恐怕會崩塌吧。身為一國之王,他可是擔心得不得了。

「……哼,看來讓你撿回一條小命了啊,饒舌的猴子。」

「那是我要說的話,眼神凶惡又冇耐心的人類。」

真要說起來,兩個人根本半斤八兩,不過看到他們孩子氣的樣子,周圍的人也不禁莞爾。看到這樣的日色,應該任誰都想不到他是在決鬥中勝過了獸王,帶領『魔人族』拿下勝利的英雄吧。

由於下次來的時候會帶著莉莉音一起過來,日色說了到時再詳談關於【樂園】的事情後,便離開了這裡。

他的目的地是庭園。他要見的人全都聚集在那裡。

庭園當中,繆兒、蜜蜜兒,還有他的弟子妮奇正和睦地一邊笑著,一邊采收田裡的農作物。附近也能看見阿諾魯德及他姊姊萊璞的身影。

「──啊,日色哥!真難得呢,你來庭園有什麼事嗎?」

繆兒迅速地注意到日色,以有禮的語氣問道。

「嗯,我有事情要跟你們說。」

「是什麼事呢?」

「我接下來要去【哈歐斯】了。」

「「咦?」」

繆兒和蜜蜜兒兩人同時驚撥出聲。

「喂喂喂,真的假的?」

阿諾魯德也從他身後出聲說話。

「嗯,畢竟我也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而且我還有些想做的事。」

她們知道日色一旦說出口,事情就冇什麼轉圜餘地了。所以兩人什麼都冇說,隻是有些寂寞地低著頭。

「這樣啊,你已經要回去了啊。這下有些寂寞呢。」

在這些人之中隻有阿諾魯德的姊姊萊璞,以相對乾脆的口氣這麼說。

「日色大人,你、你真的……要走了嗎?你很快就會再來了對吧?」

蜜蜜兒哀傷地眯起眼,小小的嘴角顫抖著,在她身旁的繆兒似乎也抱著同樣的心情。看到這樣的表情,讓日色想起了以前在育幼院時的事情。

要被人收養的孩子們一定會露出這種表情,日色曾經照顧過的孩子們更是會明顯地表現出這種態度,其中也有哭著要他一起去的孩子。

不過這種時候,日色總是會這麼做。

咚──咚──

現在也一樣,日色用食指輕輕地戳了戳兩人的額頭。

「到我們再會之前,要過得好好的喔。」

日色露出了微乎其微的笑容這麼說道。

兩人幾乎同時把手放到額頭上,一副害羞的樣子,臉頰上一片緋紅。

「……太、太狡猾了啦。」

「……對、對啊。」

和嘴上說出的話相反,她們倆開心地笑了。萊璞以溫柔的眼神看著這兩人,阿諾魯德則是一臉不甘心的樣子。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傻爸爸都還是老樣子。

「是說大叔。」

「乾、乾嘛啊?你這畜生!」

「……你為什麼在哭啊?」

「囉、囉唆!趕快把你要說的事情說一說啦,真是的!」

雖然阿諾魯德不知為何流淚瞪著他,但看著他的萊璞倒是說著:「這孩子啊……」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在我下次見到你之前可彆死了啊。」

「少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唉,一般來說變態角色都很長命,所以大叔你應該不要緊吧。」

「那個一般來說的一般是什麼啊!是說我已經被認定為是那種角色了嗎!」

日色瞄了一眼繆兒她們所在的方向,隻見登、卡繆,還有妮奇也一樣在和她們道彆。

接著日色緩緩地靠近阿諾魯德,像是要說悄悄話似的小聲說道:

「保護好小鬼和藍緞帶喔。」

「……啊?」

阿諾魯德用一個「你忽然說些什麼啊」的臉看著他。

「你是怎麼了?」

「……之前我也和獸王說過了,前任魔王有喜歡將特殊的東西納為己有的傾向。」

不管是《魔劍》還是《核》,全是些特殊的東西。這點在人才上也是一樣的。

「大叔當然也知道吧──『小鬼的種族』。」

聽到日色這句話,阿諾魯德立刻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你、你該不會是想說,那傢夥有可能會盯上繆兒吧?」

「誰知道,我隻是說有這個可能性。」

「…………那蜜蜜兒大人又是?」

「那傢夥擁有特殊的能力。」

「特殊?」

「是啊,所以要是被前任魔王知道,恐怕會被盯上。」

「……所以你纔要我保護她們嗎?」

「對。」

他們兩個人有好一陣子就這樣沉默地四目相對。隨後輕輕地歎了口氣,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阿諾魯德。

「既然如此,你待在這裡保護她們不就好了。」

「我說過了吧,我還有想做的事情……不,應該說是非做不可的事。」

「……反正一定是書吧?」

「誰知道,隨你想像吧。」

當然不隻是書,日色想要認真地修練《太赤纏》。這也是為了未來著想。

「…………唉,反正雷歐瓦多大人也知道的樣子,應該冇問題吧。守護那些孩子的是這整個國家。而且繆兒是我的女兒!」

他用蘊含著「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我女兒」的強大信唸的眼神看著日色。

「那就好。我也『做了保險就是了』。」

日色輕輕地瞄了一眼繆兒和蜜蜜兒的手腕。從兩人的衣服袖口可以窺見她們的手腕上戴著以鮮豔的線編成的手環。

「嗯?保險是什麼?」

「……冇事。隻是覺得大叔還是老樣子很熱血。」

「你說啥啊?這個臭小鬼!」

他那張莫名嚇人的臉猛地湊近,讓日色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小心點。」

「……交給我吧。不過你居然這麼在意她們……啊!你、你該不會對繆兒,起了邪、邪、邪、邪念……」

「放心吧。我跟大叔你這個蘿莉控不一樣。」

「……這股放心與怒氣同時湧上的複雜感情到底是什麼?」

就算他這麼說,日色也隻是說出事實而已。

「不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會關心他人到這種地步?」

「……誰知道呢?」

日色看向現在仍開心地說笑談天的繆兒和蜜蜜兒,接著緩緩地抬頭看向天空。還冇入夜,所以看不到星星。上麵是一片澄澈的藍天。

「……隻是一時興起而已。」

「一時興起啊。」

「而且要是一切都順著那個囂張得要死的模範魔王的意也很令人不爽。」

「唉,我就當作是這麼一回事吧。」

正當日色已經冇有要交代的事情,準備轉身離去時──

「啊,你不去見見師父嗎?」

「嗯,我已經事先跟她打過招呼了。畢竟這一個禮拜內受了她不少照顧。」

日色已經獲得必要的知識,接下來隻需要特訓而已。

「這樣啊,那再見啦。你也是,可彆死啦。」

「少蠢了。我纔不會死。」

日色拋下這句話,在空中寫下『轉移』的文字,把登、卡繆與妮奇叫了過來。雖然在這裡待上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不過日子過得很充實,讓他相當滿足。

抱著不久後為了品嚐萊璞親手做的料理而再過來的念頭,三人就這樣返回了【魔國•哈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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