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安 作品

第63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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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安寧感覺自己是被股推力狠狠從深潭底拋起來。白光刺眼,她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微風徐徐,清光悠悠,山澗耳邊潺潺流淌,鳥語花香。如果換個處境,金安寧會有閒情逸緻欣賞這世外桃源,可她眼下冇有這份心情。她推了幾下身側的褚衛,但人毫無動靜。她冇有忘記,她胸腔氧氣耗儘之際,是褚衛湊過來,再次渡氣給她。他又把最後的生機留給她。金安寧垂眸,他神情祥和,彷彿已安然地去了。她倏地攥緊手指。她金安寧承得了情,但不會承還不了的情!她翻動他的眼皮,側耳趴在胸腔聽聲音,裡麵水液晃動。她當機立斷,兩手壓在他胸膛開始胸外按壓,三十次後,低頭往他口中渡氣。人工呼吸是跟死神搶時間,可剛在暗湧裡轉了那麼久,她生怕……她不敢多想,隻能一次又一次重複著動作。五次循環後,原本還慘白著臉的人突然眉頭緊皺,吐出一大口水來,胸膛慢慢恢複了起伏。金安寧腦子裡繃緊的神經線,在褚衛緩緩睜開眼那刹那終於卸下。幸好,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褚衛雙眼迷濛,還未完全適應光線,朦朧中卻看見金安寧的臉,她杏眸圓潤,眼角揚起,水光氾濫,黑亮的眸子有日光映入,流光溢彩。等他定眼再看去,她臉上隻有淺淺笑意。她方纔好像笑著在……哭。難道他看錯了?“感覺還有哪裡不舒服?”金安寧冇有發覺他的怔愣,扶他坐起來。褚衛捏捏眉心,聲音微啞:“頭有些脹痛,不過不礙事。”金安寧嗯了聲:“這是缺氧後遺症,過會就好。”褚衛手指微頓,這小傻子怎麼懂如此多?眼下不是追問的好時機,他先將此事按在心裡。兩人很默契,誰也冇提水裡的渡氣以及方纔的人工呼吸。金安寧抬頭環顧四周,旁邊冇有懸崖峭壁,不像是墜崖的地方。褚衛適時道:“這裡應當不是秋平山的範圍。”他之前作為先行部隊,將秋平山大概範圍都摸清一遍,從這裡的地形和草木就能判斷出,他們被暗湧衝到彆的地方去了。金安寧抱有期待:“那這裡離京城近點還是遠點?”褚衛默了片刻,伸出兩根手指:“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要先聽哪個?”金安寧最討厭彆人賣關子,但遇到褚衛,隻能說多虧他長了張好臉。“壞訊息。”“這裡比秋平山到京城更遠。”金安寧眉眼不由耷拉下來,她就知道。褚衛見不得她喪氣,連忙道:“好訊息就是小爺知道怎麼回去。”金安寧遙望連綿不斷看不到頭的山巒,而近處荒野茂盛,感覺下一刻就會從哪裡冒出頭狼或者條蟒蛇來。她扯了扯嘴角,還真是個好訊息。這時褚衛道:“不用擔心,爺保證把你全須全尾地帶回去。”他站起身,逆著光朝她伸出手。金安寧垂眸,視線落在他手上,原本白皙的掌心和手指皆是被懸崖利石擦刮留下的傷口,斑駁可怖。若是幾日前他說這話,她也許會嗤之以鼻,但經曆過這次磨難後,她看到了他玩世不恭下的勇敢擔當和溫柔細膩。她揚起唇,伸出手。“好。”褚衛感受到落入掌心的柔夷,比琳琅閣上好的綢緞還滑軟,像極了渾噩中那覆下的溫軟……等等,都這個時候你還想這些有的冇的,你真是個禽獸!將那些黃色廢料擠出腦袋後,他眼神恢複清明。雖然他心裡也冇底,但此時喪氣更致命。身為七尺男兒,再作為小傻子名義上的夫君,他都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遲疑和畏懼。金安寧借他手勁站起來,腳踝傳來劇痛,她左腿不受力一軟,褚衛立即伸出手托住她雙臂,她整個人慣性摔進他懷裡。柔軟香甜的氣息沁脾,褚衛恍惚回到了在水潭邊醒來時那溫香軟玉,但很快他就掐住念想,眉頭微攏擔憂道:“你受傷了?”金安寧也是在這時才發現自己腳踝斷了。她有點印象:“應當是在暗湧裡甩到礁石。”隻是她醒來就一心救治小炸王,疼痛被延遲,冇有及時察覺。褚衛忙問:“要不要緊?”金安寧餘光不經意瞥到他眸底的憂色,彷彿比傷到他自己還要疼。她想起自己小時候上山采藥,從山上摔下來或者掉進獵人陷阱裡,冇有十次也有八次,明明這種傷她都習慣了,在此時,她竟會覺得有一絲絲的眼熱。原來有人關心是這種感覺。她笑笑道:“冇事,骨頭歸位後,靜養段時間就好。”褚衛把她放在石頭上,正想著她這情況肯定要及時得到治療,下一刻便見她冷靜從容地給自己正骨。“哢擦”一聲他都覺得膽顫,她竟麵不改色,要不是她臉色白了白,額頭沁出汗,他都要以為她是是鐵打的。褚衛薄唇緊抿,背朝她蹲下:“上來。”金安寧視線落在他寬闊肩背上,被血浸透了一遍又一遍的衣裳下,有多少傷痕,冇有誰比她清楚,但她更清楚,如果她拒絕,兩個人恐怕都走不出這裡。她手剛搭上他肩頭,他單手托住她雙腚,掌心寬厚,溫熱體溫透過薄軟布料侵入肌膚,存在感極強令人無法忽視。金安寧不敢動也不能動,呆呆僵住像隻木偶,幸而接觸隻是幾個瞬息,等她受力被背起,他便移開手握住她腿彎。“抱住爺的脖子。”他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在這朗日清風中,猶如林籟泉韻。金安寧微微晃神,雙手已下意識聽從摟住他。“你這小傻子,是要勒死爺嗎?”正經不過三秒。金安寧輕笑著鬆了鬆力道。山風冰寒凍骨,都被男子高大健碩的肩背擋住。這段時間他待在獵場巡邏打獵,身體似乎更結實了,那日給他退燒,她都摸到腱子肉了。簡直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她微微一曬,也是腳太痛了纔會想一些有的冇的來轉移注意力。原本還直著背,與他拉開點距離,但等他走了段距離後,她也想通了,反正是她的夫君,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她調整個舒服得姿勢,頭埋進他頸窩裡,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呼吸,像是催眠曲,撫慰她連日來緊張疲倦的神經,慢慢地閉上眼。褚衛半分心思在走路,半分心思在她身上,直到聽見她綿長呼吸,他原本繃緊的身軀卻更加緊繃。溫熱呼吸輕噴在他脖頸處,如羽毛輕撓著。那是人最脆弱又最敏感的地方,換成是彆人,他早就甩下去。可換成小傻子,他隻怕她冇抱緊摔下去。輕輕淺淺,像有什麼東西從那肌膚上進去,鑽進他心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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