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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樂堂 作品

第80章 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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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青荇宮主殿,唯有母子兩人對立而視,燕同律瞥見母親的鬢角有些發白,想起這花團錦簇的背後,亦有血雨腥風,隱約可見的魚尾紋,有些鬆弛的肌膚,還有眼底深處那一抹若有似無的悲涼,位同副後的母妃,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不由心中一軟。

“律兒”,沈嵐低聲說道,心裡升起一絲無奈,“你可以喜歡天下任何一個女子,卻唯獨不能是她”,燕同律陡然睜大了眼睛,連退兩步,吃驚地問道:“母妃,你是怎麼知道的?”,沈嵐冷笑一聲,答道:“你是本宮生的,有些事情,母妃不說,不代表母妃不知道。你可娶世間的任何女子,但唯獨她,也唯獨她,不行”。

“母妃,兒子答應你,那把龍椅我會儘力去爭取,做個好太子,將來做個好皇帝。兒子也知道,我與阿月之間,隔著千山萬水,為世俗所不容,但隻要遠遠地看著她,讓她陪伴在身邊就好,難道連這點念想都不行嗎?”,燕同律厲聲問道,臉上儘是寒霜。

沈嵐搖搖頭,用手捂住臉,悲聲說道:“絕對不行,難道你為了她,要終生不娶?撇開你們是甥舅關係不說,你即將成為太子,是未來的國君,她是領兵的主帥,你父皇對沈家本來就忌憚已久。加之北境一戰,你無詔私自調兵,斬殺定興衛主將,被罰閉門數月不得出,難道你都忘了嗎?這太子之位,看起來離你最近,可是冇有等到登基的那一天,誰能說得準?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道理,難道還用本宮再教導你嗎?”。

“可是阿月現在已經交出了兵權,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該如何保全自己,兒臣從未奢求能娶她,但兒子的婚事,希望母妃不要插手”,燕同律冷冷地說道。

沈嵐看著他,熟悉的眉眼,俊朗的容貌,卻被他眼底的那一抹冷意,震痛了心腸。曾經有很多人羨慕自己,能有如此乖巧孝順的兒子,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在燕同律斯文俊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極為倔強的心,有著沈家人骨子裡的狂傲和偏執,隻要認定的事情,就絕不會回頭,哪怕摔得頭破血流。

她忽然笑了,聲音尖銳淒苦,燕同律有些訝然,在他的記憶中,母妃永遠高雅端莊,溫柔嫻靜,人前人後,從未失過禮數,眼前這個狀若瘋癲的人,真的是她嗎?

“好,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本宮今日就給你講個清楚,道個明白”,沈嵐輕輕地攏了攏耳邊的鬢髮,麵色沉靜似水,霎時又變回了那位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皇貴妃。

“律兒,你可知,本宮其實是沈家的庶女”,沈嵐幽幽地說道。

燕同律聞言,滿臉震驚,道:“庶女?您不是阿公的嫡長女嗎?這族譜上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會有假?”。

沈嵐冇有理會他,繼續言道:“我的母親原是個通房丫頭,自幼跟隨在你阿公身邊,雖然出身卑微,但她性情溫婉,知書達理。你阿公常年駐守邊關,我母親便陪著他,就算是風餐露宿,簡衣寒窯,她也甘之如飴。過了幾年,母親懷孕了,生下了兄長”。燕同律聞言,渾身一震,兄長?自己的舅父難道不是沈佑嗎?

說到這裡,沈嵐的眼裡閃過一絲痛色,頓了一頓,方纔說道:“有一次,你阿公帶兵去巡城,誰知營地竟然突遭敵襲,母親隻來得及把哥哥藏好,但自己卻被匪兵虜了去”,燕同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弱質女子落入凶悍的敵人手中,會是怎樣的下場?

木然地點了點頭,沈嵐又道:“想來你也明白了,後來你阿公雖然把我母親救了回來,但已是數月之後了,當時她已經懷有身孕,即將臨盆……”。如果之前說的內容隻是令燕同律感到震驚,那麼這句話簡直就是要人命了。

似笑非笑地看了燕同律一眼,沈嵐繼續說道:“這件事情的所有知情人,你阿公都妥善處置了,之後便漸漸地被淡忘,又過了幾年,等到你阿公回京換防時,我已經四歲了,你阿公待我一直視如己出”,長歎一口氣,她轉頭看著燕同律說道:“律兒,本宮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生下的庶長女,甚至也不是你阿公的親生女兒”。

燕同律慘白著一張臉,低頭沉默不語,牙關緊咬,縮在衣袖的雙拳緊握,微微發抖,在外公還冇有娶正妻的情況下,孃親作為通房所出的庶長女,實非幸事,最重要的是,她身體裡流淌的血液並非沈家的。

“後來,你阿公娶了宣武侯齊碩家的女兒,也陸續生下了一子一女,沈佑便是她的嫡長子。而我娘,在回京後不久,便早早地去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燕朝歌卻冇有放過她嘴角的一絲恨意,豪門主母怎麼可能容忍生下庶長子和庶長女的通房丫頭呢?一旦知道沈嵐其實並非沈家的骨血,那便成了要她命的理由。

“我一母同胞的哥哥文武雙全,氣質出眾,容貌長得也最像你阿公,很得你阿公的喜歡,經常帶在身邊教導。那時,雖然冇了母親的庇護,但哥哥卻很照顧我,處處維護我,就連吃穿用度也安排得很是妥帖”,沈嵐想起兄長,眼裡露出一絲暖意。

“可是”,她話鋒一轉,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居然害死了我哥哥,明明是一同上戰場,齊家那女人的兒子毫髮無傷,我哥哥卻亂箭穿心而亡,明明是他們延誤了戰機,卻誣衊說是我哥哥指揮不力。沈佑,他憑什麼能活著回來,繼承侯府爵位,成了護國大將軍,我呸!不過他現在也應該見到我哥哥了,就不知道他還有冇有這個臉?”,怨毒無比的表情佈滿了沈嵐的臉,猙獰可憎。

燕同律嘴角微動,戰場情況瞬息萬變,誰也不能保證每次都全身而退,刀劍無眼,殺機四伏,未必就是被人所害。可是他瞥了一眼沈嵐,見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瘋狂恨意,隻得將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彷彿冇有留意到他的異狀,沈嵐繼續說道:“後來,那姓齊的女人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度,在你阿公麵前說,心疼我孤苦無依,想將我記在她名下教養,你阿公同意了,我便與齊氏所生的女兒一道讀書認字,學習閨閣之禮”。

燕同律“咦”了一聲,問道:“母妃,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沈家還有一位姨母?”。

嘴角浮出一絲詭異,沈嵐答道:“那是因為齊氏的女兒是個短命鬼,不到十歲便死了,而本宮的身世本就不光彩。就這樣,本宮頂了她的身份,名正言順地成了沈家嫡女,沈佑自然也就成了本宮的嫡親兄長”。

燕同律看見她臉上噬骨的恨意,不由心裡一動,脫口問道:“莫非那位姨母,是母妃……?”。

沈嵐輕蔑地笑笑,冇有回答,那個蠢女人平白占著嫡女的名頭,成日無事,朝起歎秋風悲畫扇,月落哀思繁花落雲散,自己不過是恰如其分地說了幾句,月夜賞花,景甚美之類的話,她便巴巴地在冬夜裡凍了一晚,第二日便高燒不退,本來身子就弱,再加上自己買通了煎藥的仆役,在她的風寒藥裡加了點料,那女人渾渾噩噩幾日便去了。

心裡悶悶作疼,鈍痛入骨,燕同律黯然地說道:“不管怎樣,母妃終究是姓沈,又何必如此憎恨沈家?”,沈嵐冷笑數聲,言道:“當初他們害了我哥哥的時候,可曾想過他也姓沈?害死我母親的時候,可曾想過她一個弱女子遭遇那種醃臢事,又是何其無辜?既然他們讓本宮失去了阿孃和親兄長,自然是,血債血償”。

燕同律聽出她話中的怨毒,心裡冇來由地一跳,正惴惴不安的時候,隻聽她一字一句地說道:“隻是,可惜了衣如雪”。

燕同律聞言,心神巨震,血液上湧,幾欲奪口而出。

衣如雪便是阿月的生母,當年傳聞衣如雪身懷六甲,即將臨盆,入宮謁見之時,發生意外,勉強撐到生下阿月後,便散手人寰了,難道此事竟與母妃有關?

耳邊繼續傳來沈嵐溫柔低沉的聲音,道:“當年衣如雪奉詔入宮,但不知怎麼回事,竟在宮中遭遇了殺手。哼,其實是誰下的手,大家都心知肚明,隻是誰也不敢挑明瞭說”,燕同律冇有說話,能夠公然在皇宮行凶的,自然非同尋常,除了孝安帝,幾乎不作第二個人想。

他滿懷疑惑地抬頭看了沈嵐一眼,隻見她也搖了搖頭,說道:“本宮也不知道為何你父皇要下此狠手?不過當時,本宮接到了沈家婢女的求救暗號,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燕同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沈嵐卻一臉微笑地又說道:“沈佑共出五子,四子皆陣亡,隻剩下長子沈祺,哼,還是個病秧子”,頓了一頓,又說道:“不過,他倒是娶了個很不錯的媳婦,而且是相當的不錯,若是她還活著,沈家絕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當時,本宮就想,沈祺已是沈家最後的男丁,若是衣如雪難產,母子俱亡,以沈祺的身子,恐怕再也難有子嗣,如此一來,沈家必定會絕後。當年他們害死哥哥和母親,本宮要讓整個沈家為他們陪葬”,沈嵐厲聲說道,原來她仇恨極深,早已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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