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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樂堂 作品

第119章 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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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南砣迦放下手中的茶杯,輕歎了一口氣,繼續言道:“好計謀,好算計,沈月明不愧為戰神之名,明著去西涼山摘取龍蔓葵,暗地裡卻將顧嫣然掉了包,讓她帶著玉璽去找離天葉調兵”。

“大祭司終究也是大祭司,心智謀略果然高人一等,這麼快就悟出了其中的玄機”,言語間,幾人緩步走入殿內,為首的正是沈月明,她身後正是穿著一品親王服的離天葉,旁邊站著一位束腰窄袖,英姿颯爽的女子,不是顧嫣然又是誰?

“侯爺,你們終於趕回來了”,碧鳶麵露喜色地說道。

“皇後孃娘,本侯此去西涼山,驚聞侗帝遇險的訊息,匆忙趕去,卻隻來得及帶回他的屍身,卻不知為何人所害?”,沈月明淡聲言道,“或許皇後孃娘知道真凶是何人?邕節人在何處?”,織梧聞言,臉色煞白,不由看向南砣伽……。

一陣巨響,名貴的白瓷和古玩字畫碎了一地,身著明黃服飾,頭戴九珠鳳冠的恭肅皇太後氣喘籲籲地斜靠在椅榻上。

她麵露激憤,青筋暴起,嘴裡喃喃自語道:“這個孽障,他居然敢,敢害了哀家的淵兒,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直接掐死這個小畜生,害得哀家數十年都不得安生”。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隨侍的女官立刻端上一杯陳皮菊花茶,憂心地言道:“這可怎麼得了?前幾日剛有些好轉,今日又……,太後孃娘,您可要保重鳳體啊”。

半盞茶後,粗重的呼吸才逐漸平息下來,皇太後原本溫婉柔弱的臉上卻佈滿陰霾,她目露寒光,神色陰冷,女官見狀,不由渾身一顫,再也不敢言語半句。

“這個孽障,竟敢下如此黑手,自以為除掉了淵兒,便能一步登天,嗬嗬,哀家卻偏要你粉身碎骨”,她低聲冷笑道,與平日裡慈眉善目的樣子大相徑庭,狠戾得讓人不寒而栗……。

“皇上如何暴斃宮外,又為何碰巧被沈侯爺尋回?難道不應該是侯爺要給我南榮一個交代嗎?”,輕呷了一口手中的茶,南砣迦溫聲問道。

沈月明自然是檢視過離九淵的屍身,他的心臟處亦有一個大洞,這是噬血咒留下的痕跡,隻是下手之人似乎功力不夠深厚,有點失了準頭,抓偏了半寸,離九淵纔沒有立刻斃命,但終究是傷了要害,活不久了。

班示文是連無我唯一的傳人,他死之後,噬血咒自然就失傳了。可是偏偏還有一個人長期跟隨在班示文身邊,還幫他四處尋找屍骨,耳濡目染亦或是機緣巧合,暗地裡也在偷偷練習噬血咒,隻是火候不夠,再加上形勢匆忙,這才留了離九淵半口氣,這個人就是邕節,天巫教中的魘醫,他也是南砣伽的人。

沈月明看了南砣伽一眼,一襲月白色的僧袍,眉目如畫,皓雪清雅,猶如銀月之輝,彷彿漫天的殺戮都與他無乾,明明長得如謫仙一般的人,卻偏偏生了一副比誰都狠戾的心腸,“佛祖說過,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大祭司身披佛光,卻雙手染血,究竟是佛還是魔?”,沈月明目光微閃,隱含雷霆之怒。

南砣伽笑了笑,他容貌本來極俊,如今更平添了幾分寧靜平和,令人生出親近之感,隻聽他淡淡地說道:“佛祖還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離九淵昏聵平庸,朝綱不整,縱容邪教橫行,百官皆是貪腐之輩,百姓生活於水火之中。本座不過是順應天命,為百姓計,纔不得不將現有不公道的一切統統毀去,然後重新締造一個全新的世界,所謂舊事去,迎新生,方纔不負我佛慈悲”。

明明是行豺狼虎豹之道,卻舌綻蓮花地粉飾太平,殘害眾多黎民百姓,卻口口聲聲為了他們好,南砣迦的臉皮之厚,倒是始料不及,令人歎爲觀止。

沈月明不禁暗自搖頭,沉聲說道:“所以,你便故意設下圈套,讓老祭司誤以為離九淵便是天巫教內隱藏的幕後黑手,事後又使了手段,調換了老祭司手中劫皇蠱的母蠱,還一力促成他將子蠱種入離九淵的體內”。

深吸了一口氣,她繼續說道:“上次,你的確冇有欺騙我們,離九淵體內的蠱毒的確是你牽動的,他後來也知道了母蠱在你手中,這便相當於將自己的命門交給了你。由此,離九淵便十分地忌憚你,而後班示文又適時地露出幾手可以剋製住蠱毒的手段,迫使他不得不向班示文妥協示好,受其掣肘,從而間接地為你所控,班示文其實也是你的人”。

無論班示文還是牟山,背後的主子都是南砣伽,他們不過都是棄子罷了,連視他如親子的老祭司也遭了他的算計,成為了他操縱離九淵的幫凶,此人心機之深,心腸之狠,真是聞所未聞。

南砣迦輕輕地拿起桌上的茶壺,清冽四溢的茶湯傾瀉而出,芳香撲鼻,他舉杯遙祝,神情淡然。沈月明轉頭看了一眼門外,殺聲漸小,赭黃色的旗幟高高揚起,雙翼飛虎栩栩如生,虎賁軍已經在陸續清掃戰場,除了幾個負隅頑抗的敵軍外,戰鬥臨近尾聲,大局已定。

謀一朝之位,絕非一日之功,為了今日,想必南砣迦耗費了多年心血,如今落得如此慘敗的下場,竟不見他有一絲的慌亂和遺憾,舉止依舊優雅嫻靜,麵色依舊雲淡風輕,若生在亂世,當為一方梟雄,沈月明有些遺憾地想道。

“班示文作惡多端,殘害無辜,他奉你為主,你親手將他送入地獄,也算是罪有應得。你們二人在離九淵麵前演了一場雙簧戲,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隻可惜離九淵到死才知道,他一生的悲劇皆出自你手”,沈月明有些悵然地說道。

南砣伽緩身站立起來,用手輕拂衣袖,淡聲言道:“雖不中亦不遠矣,若非班示文中途起了異心,他原也不會是這個下場。自古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之事,沈侯技高一籌,本座無話可說,隻可惜你我若非立場相對,此時當痛飲一大白”。

沈月明冷哼一聲,“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大祭司深藏不露,殺伐決斷,若與你走得太近,本侯怕是會晝夜不安,時刻擔心項上人頭不保”。

織梧眼見敗局已定,原本有些慌亂,但見南砣伽鎮靜自若,麵色如常,心中頓時安定不少。她甚至從旁端來一盤新鮮的柑橘,放在南砣伽的身邊,如玉色的手指熟稔地剝開橘瓣,又細心地將白色的絲絡剔除,遞到南砣伽的手上。她貴為一國之母,做起這些事情來,動作嫻熟優雅,顯然是早已做慣了。

南砣伽雙手負後,慢條斯理地走到窗前,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蔚藍如海,琉璃純淨,挑了一把窗邊的椅子,他泰然自若地坐了下來,忽然言道:“聽說,上個月禮親王喜得了一位小皇子,粉妝玉琢,煞是可愛。本祭司還想著,什麼時候得空,一定要登門拜訪,親自給小皇子賜福呢”,天巫教的大祭司親自賜福,即使對南榮皇室而言,也是得天之幸。

可此言一出,離天葉臉色頓時大變,任鳳池心裡暗自咯噔一聲,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心知不妙,方纔他早已瞧見曾經是班示文的心腹,實則是南砣伽臥底的邕節,正偷偷摸摸地躲在南砣伽身後,誰知一轉眼的工夫,竟不知所蹤。

這時,殿門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不好了,王爺,小皇子被一夥人擄去了,王妃已經哭得暈過去了,府裡現在亂作一團”,一個身穿赭色的侍從急匆匆地跑進來喊道。

“禮親王,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了?”南砣伽笑著出聲道。

之後,眾目睽睽之下,南砣伽和織梧一同跨出關雎宮大門,雙手負後而行,有時候,兵敗未必如山倒,誰說積重一定難返?凡事留有後手,這是多年來的習慣,曾數次將他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這次也不例外。

“織梧,你就在外麵候著,本座去去就來”,南砣迦神情複雜地抬頭看著巍峨的宮門,青蒼色的匾額之上刻有三個大字,壽昌宮,南榮曆代皇太後的居所。

“大祭司,眼下形勢危急,雖說邕節已經控製了離天葉的兒子,令他投鼠忌器,不得不暫時放過咱們,但四周強敵環伺,唯恐夜長夢多,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與援軍彙合後,再做打算為宜”,織梧臉上掠過一絲焦慮,可話還冇說完,便見眼前白影一晃,哪裡還有南砣迦的蹤影?

憾然地歎了口氣,跟隨南砣迦多年,她自然是知道大祭司表麵上看來喜怒不形於色,實則心中終究還是有個結。如今這般緊要的關頭,他不退反進,居然隻身前往……,想到這裡,織梧回望了一眼宮牆之外,冷兵器在陽光下折射的光芒,讓她心底猛地一顫,心知眼下保命纔是大事,當下便銀牙一咬,身體躍起拔高數丈,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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