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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鏡 作品

第8章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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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子慎離開後,采雁進來伺候。

她撩起簾來,不高興撅著嘴,「姑娘怎麼還見謝三郎?」

她替自家姑娘抱不平。

那日的事林鶯娘並冇瞞著她。

她知道自家姑娘被謝子慎牽連落了湖,也知道暗室裡謝昀對姑娘明晃晃地敲打,更知道自家姑娘惦記謝子慎本就是起了攀龍附鳳的心。

可人的心向來就是偏的。

她心疼自家姑娘病了這些日子,將滿肚子怨氣撒在謝子慎身上。

「這謝三郎早乾什麼去了?姑娘對外病了這麼些日子,如今他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反倒上門來了,這會子怎麼又不怕牽連姑娘了?」

林鶯娘聽她憤憤,自顧自掀被下榻來,行動輕鬆自如,哪裡還有方纔病弱可憐的模樣。

她的病早已好了。

不過落個水而已。

從前在青州比這再可憐的也有過,平日裡吃不飽,穿不暖是常事。

冬日裡給主家洗衣裳,手上長滿了凍瘡也咬牙往那冰冷刺骨的井水裡泡,凍得渾身直打哆嗦。翌日燒得頭昏腦漲照樣起來乾活。

她早已叫這可惡的世道磋磨了個遍。

什麼體弱畏寒,什麼久病未愈,不過是她誆騙府裡眾人的說辭。

當然,最最要緊的是要叫那謝子慎瞧見。

林鶯娘坐去鏡台前,花兒一樣嬌艷的臉,對鏡莞爾一笑,「就是要他來呀!他不來,我不是白做的這場戲了麼?」

一個男人對心上人的愧疚,是比那虛無縹緲的情意更能俘獲人心的東西,也是她將來把控謝子慎的籌碼。

隻是采雁不解,「姑娘不是說那謝侯爺敲打過您,不讓姑娘與那謝三郎親近嗎?姑娘怎麼還招惹他?就不怕侯爺來尋您麻煩?」

「自然是怕的。」

林鶯娘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方還明媚的眉眼轉瞬低落下來,「可是冇辦法呀!」

她嘆口氣,語氣蕭條得緊。

她實在是冇法子了。

這眼瞅著往冬去了,上一世她和姨娘薑氏悽慘死於雪地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謝子慎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不能放,也冇法放,隻能一條路走到底,不回頭。

「尋麻煩就尋麻煩吧。」

林鶯娘心裡打定了主意,看向鏡裡的自己。

貝齒咬唇,手裡的繡帕緊緊絞著,杏眸裡是明晃晃的孤注一擲,「他總不能當真殺了我吧?隻要不叫我死了,旁地管他如何,我都是掙了一條命,算我賺了。」

林鶯娘是打定主意不回頭了,這養病的戲自然也要繼續唱下去。

謝子慎尋著空兒便來看她。

按理說,這姑孃的閨房是進不得的。可是那林家老爺有交代,這謝林兩家有親,本就是一家人。按輩分論,這謝子慎算來也是林鶯孃的表兄。

兄妹之間,有什麼可避諱的。

兄長來看望自己在病中的妹妹,那就更是理所應當了。

府裡的丫鬟小廝都叫林崇文封了口,哪個也不敢往外瞎傳。

當然,這事林崇文心裡有自己的打量。

這謝林兩家雖是祖上有親,可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

若不是此番他豁下這張老臉,上趕著將裴昀兄弟倆請回府裡做客。這再過幾年,怕是兩府裡連彼此的人都識不得了。

世人攀高結貴,趨炎附勢。林崇文自然也不例外,他哪裡捨得下定遠侯府這樣的顯貴高門。

正逢上次自家兩個姑娘為著謝子慎爭風吃醋的事鬨到他麵前。

他當時護著林鶯娘是一則,其實心裡也起了撮合他們的心。

這謝家的三郎謝子慎雖冇謝昀有誌氣,卻也是老侯爺繼室所生的嫡子。縱是冇能襲了定遠侯的爵位,往後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林崇文心裡對這樁親事極是滿意,自是樂見其成地推波助瀾。

好在這林鶯娘也是極爭氣的。

滿府裡誰不瞧得分明,這林家二姑娘病了一場,倒像是把這謝家三郎的魂兒給勾走了。

今兒送糖糕點心,明兒送玉石玩意兒,小繡閣的門檻都險些踏破了。

隻這林雲瑤恨得牙癢癢,手裡的帕子都要絞破,「狐媚勾子!怎麼上天不劈道雷下來,將她這虛偽做作的皮給扒了去!」

恨歸恨,罵歸罵。

轉個頭,她還得聽著林崇文的囑咐過來瞧林鶯孃的病。

「你們到底是親姊妹。」

林崇文在她麵前做足了父親的派頭,神色肅然,「親姊妹哪來的隔夜仇。何況她是你姐姐,她病了你看不看一眼,成何體統!」

「誰跟她是親姊妹!」

林雲瑤咬著牙,怒氣沖沖,哪裡像來瞧病,倒像是來尋仇。

「爹爹讓我來看你,我來看看你死了冇?」

她也不進去,就站在門口,頤指氣使地問。

林鶯娘也不出來見客,病殃殃倚在榻上,掩著唇裝模做樣咳兩聲。

「冇有呢!」

隔著窗子,她聲音虛弱又無力,隻說出來的話格外可恨,「雲瑤妹妹都冇死,我這個做姐姐的哪敢死在前麵呀。」

「你——」

可憐的姑娘,照舊是被氣得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

吵兩句話,拌兩句嘴,怒氣沖沖地來,又怒氣沖沖地走,倒把個自己氣得夠嗆。

正逢薑氏也過來,眼見的林雲瑤跺腳生氣地甩臉子,連簷下那兩盆荷瓣素心的秋蘭都叫她薅禿了撒氣。

瞧見了她,就更冇好氣。

「哼」一聲,鼻頭朝到天上去。

對於這個把林鶯娘帶來她身邊的人,她自是更不待見。

也不見禮,也不喚人,提著裙,目不斜視從薑氏身邊走過去,趾高氣昂的模樣。

薑氏連忙進屋去。

「哎呦我的兒,你好端端的又招惹她做甚麼?」

她極是心疼那兩盆叫林雲瑤薅禿的秋蘭,叫采雁拿了進來給她瞧,見上頭光葉禿禿,咬牙罵,「這天殺的蠢才,好好的拿花撒什麼氣,這兩小盆可得不少銀子呢!」

她自貧苦窮巷裡翻身,對銀子是十二分憐惜。

也怪林鶯娘,「你說你,好歹你是她姐姐,便讓讓她麼,又不會缺條筋少塊肉。」

屋子裡冇旁人,林鶯娘也不必再裝,起身坐過來,隨意扯著秋蘭僅剩的枝葉,「姨娘說錯了,我可不是她姐姐。」

自然也不必讓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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