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易商小說
  2. 將垢
  3. 死亡或許是我最好的歸宿
久軼鳩 作品

死亡或許是我最好的歸宿

    

-

無人知我此生的坎坷路,買過陡峭的崇山,踏過無數峻嶺,來到無垠遼闊的草原,本以為是幸福的起點,卻未曾料到,這是人生的終點。

皇宮,內殿設宴,吃食如流水端上,八音遞奏,歌舞昇平,諸位官員推杯換盞,言笑晏晏,無人知在這看似平靜的宴會上,那高座帝位的陛下,一臉陰鷙。

餘光瞥視,撞進那一幕:

少年將軍四周被一群燕飛燕瘦包裹,勸酒猛灌下,意識早已模糊,眼前朦朧,女兒家的芬芳撲鼻,同僚恭賀,引得少年將軍臉頰緋紅,眸光瀲灩。

嫉妒,憤怒展現在那緊扣杯盞下底的手背上,指尖深陷,青勁爆起,卻洋裝無事,與下坐臣子高舉酒杯,一飲而儘。

那位帝王隱藏的很好,除了陰沉下的眸子顯露火氣便再無風波,就連相伴十多年的將軍都未看透帝王內心的滔天陰霾,又或許是因為他,自己陷入了無際的沉默。

帝王身邊是佳人皇後陪伴,有身世顯赫的嬌俏貴妃打鬨,看著心上人與旁人親近,又怎會理智的觀察深不可測的帝王心?

一杯杯烈酒下肚,將軍試圖讓意識模糊,掃除那令人厭惡的情愫。沉寂在自我的意識中,毫不在意外界的紛紛擾擾,全靠意識接過身邊人遞送酒水。

酒水入喉穿腸,將最為濃稠的念化作春水,滾滾而流。

帝王隱忍著,隱忍著,瞧著那人四周圍繞的美女,心底頓時湧起一陣無名火,難以澆滅,最後隻能出聲製止。

“阮將軍當真是好福氣。”

本猛灌酒水的阮餘庸還未注意到帝王的暗諷,他是在一側同僚的小聲下喚回神智,他的表情略顯呆滯,手腳僵持原地一動不動。

波光粼粼的眸子盛滿深情,叫那位帝王一時間忘記了暴怒的情緒。

抽回深陷自我世界的飛絮,抬眸看向高坐之人,充滿色*欲的臉被嚴肅沖垮,少去了柔弱姿態,音調似沙啞、帶著醉意的詢問著:“嗯,陛下喚臣所謂何事?”

願還在癡癡看著將軍的帝王,在他一句問話時回智的,帝王不禁懊惱,再度失控,僅僅一句話就五迷三道,果真,他,不能留了。

“餘庸好雅緻,不如與孤共飲一杯?”

帝王一聲下,四周空氣陷入了沉寂,似有若無的火藥味蔓延,所有人都低垂著頭不敢觸犯盛怒。將軍阮餘庸不解為何,卻也強撐精力,起身舉著酒盞隔空邀約君王。

“多謝陛下款待。”

帝王謝燕珩端起案前琉璃盞,似碰杯般拉遠,一句:“請,我的,將軍——”

話音落,帝王身側常伴的太監識趣的用都承盤拖著酒盞站在阮餘庸身前,四周寂寞無言,諸位大臣閉口不談,無數雙眼皆盯著兩人的較量。

謝燕珩的眼中皆是那位少年將軍,情愫簌簌,卻不知內心深處被忽視的悸動。

兩人目光相撞又迅速收回視線,旁人或許不知,隻覺瞬間的電光火石,災難就在一瞬。當事人也不知緣由,隻知世俗紛擾,你我緣淺,今生不複。

一位終生淒苦的將軍再度失去重視人,他站在原地注視著逐漸遠離的帝王,以平視的姿態化作仰望,高塔雲端,再難攜手。

將軍眼神晦暗,吞下舌苔湧上的苦澀,眼眶忍不住發酸,隱隱淚水儲存在眼角內線,強撐著軟弱爆發,露齒展笑,那是他,作為阮餘庸最後的倔犟。

“多謝陛下款待。”

麵對帝王的強勢,阮餘庸無力抵抗,亦是不欲抵擋,他選擇的君,心甘情願為其所用,哪怕是要他死。死亦何妨?生亦何妨?

飲儘恩賜毒酒一杯,揚唇露笑將過往悲傷揚儘,留下此刻即將解放的喜悅。阮餘庸抬眸描摹心上人的輪廓,一字一句的說著謝意:“多謝陛下所賜美酒,今生尢眷無以為報,唯願來世。”

話音落,一股鐵鏽味從嘴角溢位,眾人麵露驚恐,已然在原地慌亂,吵雜的呼喊聲逐步隔離,四周隻留阮餘庸與謝燕珩。

帝王心漏一拍,又在強撐,他在賭,賭阮餘庸乃是作秀,比較他他最後後悔了,未曾將真真的毒酒送上。

將軍亦是在賭,在賭帝王有片刻的心動,他打量著帝王麵色,不曾有一絲慌張,不曾為他心軟過,果然,帝王家,從不在意我等。

麵露苦笑,後也釋然,今生從未得到溫情,此時結束也算解脫。阮餘庸做輕快狀,用著僅存的力氣道:“雨露雷霆皆為君恩,尢眷無悔,隻盼來世做平凡者,與灼羽再逢做知音……”

話語未完,力氣儘,身傾斜後仰,直挺的身軀猶如轟然倒塌的高山,不再複存。餘光高瞥,帝王座上的謝燕珩臉色驟變,早已褪去了勝券在握,見此情景,那位一聲平庸的將軍終是在末尾得一絲溫存。

真好,灼羽,在人生落筆時知曉你對我並非冷情,我有家了…

思緒畢,氣息斷,安穩山海瞬時動盪不安,謝燕珩拋棄了穩重,以極速下坡奔向已然斷氣的將軍,他用顫微的手伸出去撫摸將軍的臉,屍體的溫度讓帝王自我欺騙,他抱著餘庸的軀殼嘶吼著:

“傳太醫!傳太醫!”

四周兵荒馬亂,太監婢女來來往往,唯有帝王一人緊抱阮餘庸,試圖用自身的溫度來溫暖逐漸涼透的屍體。

帝王他終於害怕了,終於得知了心意,往昔高傲的的姿態被打斷,低垂著頭埋在屍體脖頸,無能的抽噎著。他在祈求、在祈求上蒼給予一次機會。

繾綣的呼喚,似在與情人說著甜言蜜語,而現實卻無可奈何:“尢眷,你回來好不好,尢眷,尢眷…”

太醫急忙忙的趕來為將軍把脈,嚇得臉色一白,瞬時匍匐在地,帶著驚恐的告知帝王:“陛下,阮將軍卒了,還請節哀”

“閉嘴!給孤統統閉嘴!”謝燕珩在無聲狂怒,他在震懾其他人莫要胡說,轉而又緊盯失了生機的將軍:“尢眷,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

身後的臣子欲言卻在瞧見謝燕珩鐵青的臉色時便住了嘴,他們都這麼想著:一介死人,帝王在意又如何?反正掀不起什麼風浪。帝王悲傷一時,放肆一回怎麼了?

而帝王謝燕珩抱起將軍,步履蹣跚的走向東方,那是阮餘庸以往希望家的方向,也是他們年少時夢想起航的地方,是承載著所有美好的地方,失去將軍的帝王將送遊離失所的遊子歸家。

所有人目送著那人的背影,為國都默哀。吾國再無英勇、戰無不勝的領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