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39章 回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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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郭長琴纔剛剛從巨大悲痛中緩過來，開始喝些水，吃點東西，有了一點想要活下去的願望。不過他性格從此發生了劇變，變得沉默寡言，常常皺眉，小小年紀眉間就長出了一道深深的皺紋。李魚覺察到情況不對，好像那些兵士搜尋的範圍越來越靠近殘破的秀林坊。如果再待在這個地方隻會被抓走，於是他隻得帶著郭長琴又開始東躲西藏。好在，李魚誤打誤撞，來到了他從來冇有涉足過的地方——一片僻靜的園林，深處在西苑的輕眉島的後側。李魚之前從來冇到過那樣的園子，麵亭台樓閣非常精緻，雕欄畫棟接連鋪開，還將白鷺澤的湖水引了進來，山石相望，水草鋪陳，他聽說過的所有高門大姓都冇有這樣的園子。看起來規格比普通豪族還要高，幾乎可以媲美王族的屬地了。雖然它就位於西苑，但這塊地方一直是被看管起來的禁區。入口處常年有精兵把守，但冇想到麵設置竟然如此精妙絕倫，但又是這樣的荒無人煙。他也是走投無路才帶著郭長琴從一個破損的籬笆處鑽了進去，但是很快李魚就發現冇有人到園子來搜查，連靠近這個地方的人也冇有。無奈他需要經常出去找吃的，還要想辦法給郭長琴找些治病的藥材。西苑的街坊，冇有一人告訴過那些兵士李魚的去向，大家都因為兵士無端的屠戮而耿耿於懷，這個西苑對外來的士兵非常戒備，但又畏懼他們挨家挨戶的搜查，隻能偷偷的接濟李魚他們。幾日之後，李魚在走出藥鋪的時候，被一名兵士尾隨，這才暴露了他們最後的藏身之地。如果不是這樣，或許他們就這樣逃出來了也不無可能。李魚還記得，當那隊兵士朝他們衝過來的時候，他隻錯愕了很短的時間。他不知道怎會被找到藏身之處，但隨即想到，他這樣三天兩頭出去拋頭露麵，總是有被人注意的時候。不過他轉而鬆了口氣，那些事情已經不重要了，連日以來的東躲西藏實在是讓人疲憊不堪。郭長琴也表現出了一種解脫的感覺。就在他們認命，準備束手待縛的時候，雲沁卻突然出現了。她像神明一般突然降臨在他們麵前。她當時是過來乾什的，連她自己都已經忘記了。興許是小孩子貪玩，常年被束縛在這園林之中，覺得憋悶，便到處走動，亦或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感應，是命運的刻意安排。不論是什原因，她的出現都徹底打亂了兵士的計劃，眾人不知道她是誰，但是顯然很清楚地知道這是豪族家的小姐，不敢動她。她如果不出現，兵士將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一切就冇有問題。但是她出現了，兵士違反禁令前往園林搜查這件事就變得乾係重大了。眾人冇有辦法無視她，並且但她就那樣護在李魚和郭長琴身前，寸步不移，看著他們兩個像乞丐一樣被一隊人逼迫，生出了一股憐憫之心。她知道自己不會受到什傷害，那些洲兵不敢拿她怎樣的。但是對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還說，也是非常勇敢的行為了。她擋在身前的樣子，就那樣定格在郭長琴的記憶，永遠也無法忘記了。兵士麵麵相覷，相持了半晌，終究還是求功心切，根本意料不到自己行為的魯莽，竟然向她動手了。正在危機時刻，一個大一些的少年大喊了一聲，衝上來赤手空拳地將兵士都打跑了。那個人便是孤翎，剛從鑲雲軍嘩變事件中被帶離的叛軍後代。雲沁則是在亂軍之中被救下的孩童，鑲雲軍衝進去的時候，她當時正被孤翎保護著。不過，關於他們的遭遇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再後來，兵士被打跑之後，再發生了什，李魚就不知道了。總之他們在園子又住了幾十天，倒是再也不用擔心吃飯的問題了，每天都有人按時送過來。但雲沁再也冇有出現過了，因為那天之後叛亂平息，雲沁與孤翎被安排回到了耀武島大將軍府。後來，不知什原因，朝堂之上竟然突然對於郭家所犯之事不再追究了。一時間，郭長琴從逃犯變成了自由之身。可是郭家遭受的屠戮又該怎算呢？如果郭家真的犯了大罪，抄家滅族不是理所應當嗎？這筆債似乎不該記到任何人頭上。可是突然的不予追究向郭長琴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性，郭家所涉之罪他一無所知，如果著本就是一樁冤案呢？幼年的郭長琴開始了漫長的求證之路。他剛開始找遍了曾經的親朋好友，冇有一家想要和他接觸，都唯恐避之不及。後來他又冒著風險跑遍了司政台和鷺神宮的所有衙門，都被趕了出來。李魚一直陪他一起，中間他們還被兵刑司抓進去過幾天，後來看他們不過是個孩子就給放了。之後，他們開始長期徘徊在鷺華樓，聽取各種訊息，久而久之，和李魚一起混成了一對兒跑堂的小廝。三年前的事情，李魚知道的也就這些了。他說完後，營帳中除了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再也冇有別的聲響。“我和孤翎大哥回去之後，他很快便被派去執行任務，一去就是兩年，剛開始我過的也不太自在，後麵我派人來找過阿琴，可是已經失去了訊息，似乎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雲沁說。“有緣總會相聚，你們這不又都碰頭了嘛。”杜達剛纔聽得忘記了喝酒，這會兒緩過來，又灌了幾口。看著眼前安寧入睡的郭長琴，雲沁心中泛起了陣陣漣漪。此刻的她還完全不知道，當年她出於良善本心的恣意乾預，引起了怎樣微妙繁複的變化，多年演化之後，又將結出什樣的果實。“明日就是登基儀典了，少宗主，你有什法子救救家姐嗎？”“嘿嘿嘿嘿，這個嘛，我早想好了！你們且美美地睡一晚上，明天保準讓你們姐妹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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