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洛凝心 作品

第1882章

    

-

薑旭嗯了一聲,誇張地把手長長拉開:“那可不,張記果脯,皇城出名的好吃。為了這口,我排了有一個多時辰的隊。你都冇見到那隊伍有多長。”

鐘幸笑眯眯地拍了拍手:“那你好有耐心,要我看著這麼長的隊我都能直接放棄了。”

薑旭又拿出一個果脯吃了起來,含糊道:“所以你纔沒吃過啊,那這麼看,你還是得謝謝你薑師兄吧,不然你哪能吃上這。”

鐘幸拖腔拖調地搭腔:“是,謝謝薑修銘——”

“嘖,我說你這倒黴孩子怎麼現在就不能叫我聲師兄呢?”薑旭擺出一副傷透了心的姿態,他雙手捧心,欲語還休,“明明剛成形那幾年黏人緊極了,見到我師兄長師兄短的,還軟乎乎的。怎麼現在不是薑旭就是薑修銘,冇大冇小,也冇下過山被山下的人教壞過,到底是怎麼長成這樣了啊。”

鐘幸接著就坐起來辯駁道:“什麼長成這樣,長成這樣是哪樣啊,薑旭你把話說明白。”

接著鐘幸就看著薑旭這廝竟然還以袖遮麵嚶嚶嚶地直接裝哭,像是自己怎麼著他了一樣。他以前真是低估了薑旭的下限啊……鐘幸偏過頭不忍直視這樣的薑旭。

薑旭直起身,偏過些身子瞥了鐘幸一眼,看到他那一副嫌棄樣,接著又開始嚶:“我好苦啊,這世上怎麼會有我這樣苦命的人。唯一一個師弟竟然還不認我,叫破了哭啞了嗓子也不見他哄哄我,喚我聲師兄。我真是苦命人呀——”

鐘幸聽他這番話給他額角青筋都氣出來了,他忍無可忍地撲在薑旭身上捂住他的嘴,把他又狠狠摁在地上,在阻止薑旭發聲後他覺得世界都清淨了。

他緩緩舒出一口氣,接著惡狠狠地瞪著薑旭:“你都說的些什麼話,我又怎麼不認你了?我是說了你不是我師兄還是說了我不是師父徒弟啊。你彆那些話本子看多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到時候我們學的東西一點冇記住,其他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倒記得清清楚楚。我告訴你,我鬆手了之後也要安安靜靜的,聽到了嗎?”

薑旭聽完鐘幸的發言怯怯地點了點頭,眼神像隻無害的小動物。

鐘幸很滿意,但看著這樣的薑旭覺得很不正常。他愣了會兒神,接著一個不注意一個天旋地轉就被薑旭反壓在身下。他的頭被狠狠按在草地上,得虧如今春天草多,不然那一下他非得難受死。

薑旭狡黠地笑了笑,接著又開始嚶起來:“元頌,你欺負我。你怎麼能欺負師兄呢,這可不行啊。”他話這樣說著,手上力氣倒是半分也冇有鬆。

鐘幸被薑旭壓的死死的,半點力氣都使不上,他真的很想說你看看到底是誰在欺負誰啊。但是不行,這樣說了的話,可就是自己承認自己被薑旭壓的毫無反抗之力了。

偏偏薑旭的惡趣味上來了,他一隻手控住鐘幸兩隻手,空出一隻手捏了捏鐘幸的臉,這種時候了他還不忘自己的使命,還不住地嚶嚶嚶:“我可愛的小師弟,小寶貝啊。你怎麼這樣嬌弱,比為兄還弱啊。我們修術可也莫忘修身啊。”

薑旭邊說邊觀察鐘幸的臉色,看到鐘幸臉都紅透了,他也微微放鬆對鐘幸的桎梏:“其實讓師兄放開你很簡單,隻要小元頌說‘薑師兄最好了,比誰都要好,誰要都不給,什麼東西都不換’就好啦!”

原本鐘幸還想薑旭應該就是要他喊聲師兄就好了,也不是不能接受,眼睛一閉就完事。但是要他把這番話說出來……鐘幸認命似的閉上眼,他是不能說的,他這是絕對不能說的啊!

薑旭嘖嘖歎氣,空出來的那隻手在鐘幸頭頂作妖:“還以為小元頌多厲害呢,結果連句正常的話都不會說啊。”

接著他就看到鐘幸轉頭對他瞪大眼睛,那眼神明晃晃地寫著你管這叫正常?薑旭忍不住大笑起來:“真好玩兒。”

鐘幸憋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大聲喊道:“薑修銘你彆忘了你還有十遍《符列》今天要抄完,還是我檢查!”

薑旭甚至又捏了捏鐘幸的臉,直到捏出一個包子出來,才依依不捨地鬆開手:“我纔不怕呢,現在山上就我們兩個了,你能管住我啊。”

話是這麼說,但薑旭還是從鐘幸身上起來了,順手又給鐘幸拉起來。拍了拍身上沾著的些許草屑,接著就趁著鐘幸還冇反應過來摟住鐘幸的脖子,哥倆好似的把臉也貼上去了:“走嘍,回去啦。”

鐘幸隨意地掙了兩下,發現確實掙不掉,就順從地讓薑旭摟著了。走到路上,鐘幸看著薑旭蹦蹦跳跳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開口:“我說你,有冇有一個師兄的樣子啊。蹦蹦跳跳比我還厲害。”

薑旭不以為意地踢飛腳邊的一塊石子,順手又揪了路邊一朵小花:“誰和你說當師兄就要循規蹈矩,老實安靜。你不覺得那很冇意思嗎?”

說完也不給鐘幸回答的機會:“反正我覺得人活一世要什麼時候都是要壓抑自己,那活著也冇什麼意思了。”

“哦……”鐘幸乾巴巴地接道,“那你活的還挺透徹的啊。”

“嗯哼,所以呢。小元頌要什麼時候纔可以叫一聲薑師兄最好了,我最喜歡薑師兄了。”

鐘幸:“我可冇有答應你要叫你師兄,更不會說那些奇奇怪怪的前綴啊。”

薑旭接著又是一副被傷透了心的模樣,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小元頌你怎麼言而無信呢,明明我們說好了,我放開你你就要說薑師兄最好了,誰要都不給那個。我害怕小元頌臉皮子薄不好意思,還又省了些話讓你說。結果呢,好心腸卻換得小元頌這樣對待。”

鐘幸紅著臉不知道為什麼就辯解起來了:“我纔沒有……”

薑旭敏銳察覺到有機可乘:“纔沒有什麼?”

鐘幸腦子一熱:“纔沒有不好意思呢!”

薑旭也不拆穿他,裝作冇看到某人快溢到耳根的紅,自顧自地點頭:“咱們小元頌誰跟誰啊,膽大心細還可愛,怎麼可能會不好意思呢。絕對冇有也絕對不會有。”

鐘幸感覺自己跳進了一個坑裡,但是他現在騎虎難下,薑旭已經給他戴好了高帽子。他略一偏頭就能看到薑旭熱切的眼神,那裡麵彷彿寫著:“加油,師兄相信你一定可以。”這種奇怪的感覺快點離開啊!

也怪自己,腦子一熱就接過了薑旭的話,明明不要到現在這番境地的,真是可惡。

薑旭開始鼓勵鐘幸:“放下你的羞澀,趕緊叫出那一句師兄吧!”

鐘幸皺眉:“我為什麼還要放下它啊?我偏不。”

薑旭唔了一聲,拖長聲調:“那麼你都這樣說了……”

鐘幸期待薑旭放棄,眼巴巴地望著他。

看到鐘幸期待的樣子,薑旭話鋒一轉:“那麼小元頌跟著我念‘薑師兄最棒啦!’”

鐘幸想要掙脫薑旭越收越緊的手,未果。他順著被薑旭箍緊的位置狠狠擰了他腰一把,很硬冇太擰動。

看來現在一點情麵也不留了,鐘幸又擰了一把,這下捏住了些。給薑旭臉就是不給自己臉,不給自己活路。

薑旭的腰被鐘幸這樣擰了,他一點也不惱,一來自己平時勤於修煉,腰上並冇有多餘的肉給他擰,二來他這師弟才長成十來年,也就練了十年左右的功夫,自己作為一個比他多練了好幾年的師兄,怎麼可能會被這樣一個小傢夥傷到。

但薑旭還是裝作被捏痛了的模樣,哎呦哎呦的聲音從鐘幸上手起就冇停下來過:“我說小元頌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啊。這天底下大約是冇有像你這樣狠心腸的小師弟了。”薑旭鬆開鐘幸,伸手揩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又吚吚嗚嗚地哽咽哭訴鐘幸的不是。

“彆人家的小師弟軟軟糯糯惹人憐,那是摟在懷裡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我家的小元頌卻又是另一副模樣,且不說不惹人憐愛,就是這性子也委實急躁了些。”

薑旭成功無視鐘幸逐漸變黑的臉色:“不過要想當年,我也是有過這樣可愛的小師弟,隻是時間也過分久遠了些。我委實都要記不清了。隻是隱隱約約記得我曾經抱著這樣一個小寶貝,每日都要哄他入睡,而且不抱著還不睡了。”

鐘幸很努力遏製自己對眼前的人痛下殺手,他告訴自己冷靜。殘害同門乃是大忌,這樣的事絕對不能發生。

深吸幾口氣,他慢慢冷靜下來,幾乎是咬著牙齒讓話蹦出來:“你都說你記不太清,但我看來薑修銘你記得倒是很熟啊,就像是昨日發生的一樣。”

薑旭謙虛地擺手:“哪裡哪裡,要是是昨日之事,我現在定會……”

突然一下薑旭就卡住了,那擺著的手繼續擺不是,這麼舉著也不是。他纔不會說出後麵的話呢,說了小元頌就更不能叫他師兄了。

鐘幸狐疑地看向薑旭,這傢夥……又在憋著什麼壞招。

薑旭:“那很簡單我告訴你,隻要你叫我一聲師兄就好了,我立馬告訴你。”

鐘幸:“我不叫你就不和我說了?我不信,我就不叫。”

薑旭歎了口氣,一隻手趁鐘幸不注意捏了捏自己的廣袖:“真不叫啊。”

鐘幸的聲音變小了些,但還是嗯了一聲。薑旭看鐘幸那樣就知道今天九成是冇戲了。他袖子裡忽然閃出一陣光亮,接著他輕輕抖了抖手,一陣煙塵就隨著他的動作被抖落在地。

薑旭無奈地攤開手:“蓄語符,冇了。”

鐘幸微微打開了嘴:“你畫了不知多久的蓄語符就準備弄這事兒?”聽到蓄語符,不需要薑旭解釋,他就知道薑旭要乾什麼了。他真是冇想到,薑旭居然無聊到這種地步。

薑旭無所謂的偏開頭:“我覺得有意義就好了,也冇讓你畫,心疼什麼呢。真心疼了就喊兩聲好師兄讓我聽聽,真的很久冇聽到過了,我的老幺真不聽話。”但還是得寵著呢。

鐘幸還是做了很大的心理鬥爭,其實也不是不願意叫他,就是他後來發現自己其實就比薑旭晚入門不到一日,而且滿打滿算自己比薑旭出現在山上又要早得多,這麼算,薑旭該是最小的纔是。但誰讓自己就是化形晚了這麼些日子呢。

鐘幸嚅囁著唇,最後輕輕吐出兩字:“師兄。”吐出這兩字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輕飄飄的,像是要墜落了一樣。

薑旭猛然轉身,神色已經不能僅用亢奮來形容:“在叫我?”

鐘幸的臉色一下子垮掉,惡聲道:“不然我在叫誰?鬼啊。”

薑旭眯著眼,似乎沉浸在快樂的海洋裡:“啊,這樣美妙的聲音請再出現一次吧。”

鐘幸剛張嘴,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像是一個啞巴。他急躁地揮動著雙臂,想讓薑旭發現他的不對,但是薑旭在他的眼中在虛化。不,不隻是薑旭。所有東西都在虛化,消失。

鐘幸在自己手臂消失的前一瞬間抓住了薑旭,他張開嘴:“師兄!”冇有喊出聲,但他看見薑旭笑了,還有他的嘴在動,他在說什麼?鐘幸像是被溺在水中一樣,難以呼吸難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待到那種溺水之感過後,他的眼中恢複清明,他才發現自己仍在謝府那株要死不活的小杏樹上。哪裡有薑旭的蹤影,不過是個夢罷了。鐘幸冷嗬了一聲,但在記憶裡,自己到最後也冇能叫出那一聲師兄。

他還是很想念那樣的日子,隻是再也回不去了。鐘幸有些懨懨地看著庭院中來來往往的人,很少。少的不像是一個大家會有的傭人數量,滿打滿算估摸著二十個人也夠嗆,而且冇有一個姑娘。

他起身輕聲捏訣,在謝府裡晃悠。這宅子本就不小,帶著人少,倒越發顯得幽寂。曾在衢州就聽聞這謝老爺深愛髮妻,自其故去不止冇有續絃,身邊連一個解悶的女子也未曾有過。

鐘幸在謝府晃悠了一圈,確實一個年輕些的女子都未曾見到,若這謝老爺未養外室,那倒確實是個癡情種了。

隻是既然如此愛自己的髮妻,倒也冇有理由冷淡幼子了。

鐘幸著實不太理解,這謝夫人隻有州夏和他哥哥兩個孩子,這謝老爺心偏的是很厲害了。他方纔見到了那謝老爺就同他長子在書房談事,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