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 

你有些精神恍惚，眨了幾下眼睛後纔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一扇木門前，風鈴的聲音迴盪在耳邊，你這纔想起來，啊，今天是來交畫的。

【哈娜】一條透明的蛇影自你的腳踝而上，繞過腰側、脊背，停留在你的臉側，細微地，幾乎察覺不到地舔了下你的臉頰。

你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出神很久了，提了提手中的畫板，你撥出一口氣：“我冇事，不用擔心，小白。”你剛剛想起來了它的名字，一切都像是玻璃上的霧氣慢慢化開了似的，變得漸漸清晰。

你敲了兩次門，每次咚咚兩下，這也是你剛想起來的，店裡那個老闆定下的奇怪規矩。

不需要等迴應，你可以直接推開門，撥開細碎冰晶似的珠簾，一種甜甜的，繾綣的香味環繞而來，熏得人昏昏欲睡。

“畫拿來了？”老闆問，臉上是一種剛睡醒的惺忪神色，他雪白的手臂輕輕撥開眼前深紅色的長髮，將手指伸向你。你點點頭，將畫布掀開攥到手裡，將畫遞向了櫃檯。

老闆嘖了一聲歎道:“慘不忍睹啊……”

那真的是一副慘不忍睹的畫，甚至都不能稱為是畫，應該說是塗鴉，毫無關係的線條和色彩堆砌在一起，看不出來畫的是什麼，也感受不到什麼美感。你嘴唇動了幾下，想說對不起卻出不了聲，手指將畫布攥的更緊一些。

“這次把你的畫拿過去。”你突然想起了這個聲音，那來自於一個常年一身黑色的身影，淩亂烏黑的短髮下那雙湛藍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盯著你，讓你一如既往，完全生不起任何抵抗之心地，順從他的每一句話，他是師父。

“算了，畢竟是我提出來的，心血來潮，難得發一次幾百年也不一定會有的善心嘛。”老闆歎了口氣，在櫃檯裡側的抽屜裡掏出了一個錢袋，塞滿硬幣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被推向你，順帶一句“總不能讓你這個小可愛流落街頭，體驗千奇百怪的……嗯……各種各樣的事情嘛。”老闆彎了眼睛，眼角的緋紅色又漂亮又生動。

你遲鈍的腦筋彷彿終於運轉起來，聯想到了後麵這句話的含義。“師父他要……”

“是啊，那個冷淡的傢夥果然狠得下心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個細長的煙桿，老闆咬住翠色微白的菸嘴，繾綣的香氣變得稍微濃鬱了一些，金色的豎瞳在繚繞的煙氣後麵，自上而下地睨向你。

“要是我的話，絕對捨不得拋棄一個花了十年，好不容易養的可心的……”剩下的字眼被咬在菸嘴裡含糊不清。

“謝謝你的照顧，老闆。”你突然說，然後小心地把錢袋收好。

老闆不以為意，煙桿輕敲了敲櫃檯，“你願意的話，交易還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

“不，我不會再來了。”你再次停留在木門前，伸手轉動開雕花扶手後，腦子裡的迷霧似乎終於完全散去了。

“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