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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關 作品

370 劉六軍來-至-374 害中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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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六軍來

吳橋縣外楊家寺,名為楊家寺,卻是一個小村莊。這裏就是劉六大軍暫時的駐紮地。劉六攻城掠的,卻從不在城中居住,糧草輜重也不厭其煩地全部搬出城來,在附近村莊駐紮,這是他做響馬盜養成的毛病,一有風吹草動,可以迅速脫身。

劉六大軍攻城掠地一向挑那些駐紮兵馬不多,而且城池不太難攻的中小縣鎮,所以勢如破竹,從無阻擋。這樣的縣鎮可以輕易得到他們需要的輜重補給,而且不會產生較大的傷亡。

劉六做悍匪多年,對於馭人並非外行。他的軍隊有自己投效的,有一貧如洗被迫參加的,還有被裹脅來的,剛剛拉起來的隊伍,士氣最重要,在把這些兵培養成霸州響馬盜一樣悍不畏死的部下之前,必須要少受失敗。

現在選擇攻打德州,是因為他的部下已經具備了一定的作戰力。南船北馬,北方人不會騎馬的本來就少,而且這一帶是朝廷馬政施行了百餘年的地區,百姓們的馬術還挺不錯。再加上河北山東一帶自古尚武,具體了這些基本條件,又在官兵銜尾追剿中殺進殺進幾經淘汰。

現如今能夠倖存下來的人,無論馬術、武功,還是作戰經驗,都已是上上之選,至少比那些毫無鬥誌的衛所兵高出不隻一個檔次。同時,隨著人數的增加,以及朝廷有目的的堅壁清野,小縣鎮掠奪的糧草,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部隊需要,他們急需擁有自己的地盤。

趙燧提出分兵兩路南下,因為許泰和江彬在河北境內窮追不捨,他們人多勢眾,調度、補給有一定困難,分兵一是易於補給,二是易於擴充新的地盤。

恰在此時,縱橫整個山東,逼得山東指揮使司龜縮在濟南城中不敢出來的楊虎,派人給他送來了秘密,提出裏應外合,儘奪山東之地,以此為據地,北扼京師、南控中原,掐斷運河命脈,以圖江山社稷的計策。

趙燧一見拍案叫絕,這個計策可謂高明,而且極見膽略。趙燧提議分兵,本來是為了補給,同時由於劉六用兵強暴,不修德行,趙燧漸起異心,想自己去打造一片天地。

如今見了這封密信,趙燧大為興奮,於是對計策予以補充,建議由劉六、劉七帶主力往山東,奪德州,控運河,配合楊虎攻占濟南,趁朝廷著眼山東,自己領兵往山西,一旦得勢,東西呼應,河南唾手可得,介時南北便被他們完全斬斷,要奪江山便易如反掌了。

劉六對此深以為然,正因如此,他才下定決心謀取霸州,這是他們攻打的第一座軍事要塞,雖然這段時間他對官軍的戰力越來越是輕蔑,還是有些緊張。

他穿著一件露膊的白布短褂兒,青綢子的功夫褲,打著綁腿,坐在棗樹底下,麵前一張短桌,桌上擺著幾個大茶碗,正和兄弟劉七討論著攻打霸州城的事情,齊彥名騎著一匹黃驃馬從村口急馳而入,到了籬笆牆外一躍下馬,把韁繩丟給一個手下,敞著懷走了進來。

劉六笑道:“老齊,怎麽樣,朝廷來了多少援軍?”

齊彥名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墩子上,端起一大碗茶咚咚咚地喝光了,順手從劉六手中搶過蒲扇,呼呼地扇著道:“朝廷就來了一個威國公楊淩,隻帶了三千騎兵,除此之外,再無人手”。

劉七驚笑道:“才三千人?朝廷就派了一位國公爺來壓陣,紅口白牙、空著一雙手守德州”。

齊彥名是讀過書的人,為人也比較謹慎,自不會象他這麽大意,他搖頭道:“聽說伯顏猛可又來襲邊了,這頭猛虎不可小覷,邊軍抽不出人手,京軍中外四家軍已經撥出一路讓許泰、江彬帶著去追瘋子了,他們還敢出人麽?不怕咱們象老趙一樣,突襲京師?

再說,守易攻難,德州城現在駐紮有六萬兵馬,咱們隻有三萬,正常情形下,咱們得超過他們一倍,攻城纔有取勝之道,現如今的兵力應該是綽綽有餘了。派楊淩這個常勝將軍來,還不放心嗎?”

劉六皺眉道:“這麽說來,打德州可不象咱們平素攻打縣城堡寨,真要打下來,死傷慘重,隻怕打得下守不住啊!”

齊彥名“嗯”了一聲,這時有人給他端上一碟烙油餅、一把大蔥,還有一碗大醬和半條鹵狗腿,齊彥名把油餅大蔥一卷,一邊吃著一邊道:“不管怎麽樣,這是關乎我們是繼續做流寇還是有機會問鼎江山的重要一步,我們必須嚐試一下。富貴險中求,要奪江山,風浪多著呢,豈能知難而退?”

劉六濃眉一挑,說道:“嗯,老齊說的在理兒,就這麽辦。你先吃,吃飯了咱們就開拔,去德州城試試他小楊的本事。這個小子為人還不錯,保那昏君可惜了的,要是能生擒活捉了他,老子就收了他,將來老子做了皇帝,也給他個國公噹噹,就看他識不識相了,哈哈哈哈……”。

******************

水西門是碼頭區,平時最是繁華,官船民船絡繹不絕,有時晚上裝船卸貨,也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而現在卻冷清多了。京師南來的船已經絕跡,北上的船寥寥無幾。而且大多是舟師艦船,有水師保護,或者根本就將軍艦暫做了貨船,儘管如此,船仍隻能至此而止,再往北去不但盜匪橫行,而且運河中多下了木樁暗鎖,難以通行了。

現在就有三艘大戰,正靠岸停泊,船是江南水師的,船舷上是黑洞洞的炮口,這是楊淩在江南剿匪時所建造的新式戰艦,火炮也是發速甚快的新式火炮。

看到這些,楊淩甚感親切:不知道帶隊的將官有冇有自己熟識的人。看樣子,這軍艦是運送軍械器物的,自己在江南帶出的幾員水師將領現在都獨擋一麵,是江南、東南的水師要員。應該不會擔負這樣簡單的任務。

楊淩想了想,喚過一個親兵吩咐道:“去碼頭看看是江南水師哪位將軍帶隊,貨物卸載完畢,不要忙著走,叫他們的將軍來見見我”。

吩咐完了,楊淩和羅指揮沿著城牆向北門走去,伍漢超、宋小愛兩人帶著楊淩的親軍四散護侍著。

羅光權的傷不是很重,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執法隊也冇有作假,隻不過一棍子下去,是傷皮不是動骨,那是有技巧的,象羅光權這二十軍棍,敷以上好的金瘡藥,並不礙事,不過畢竟創口新綻,所以由兩個心腹侍衛攙扶著。

緩緩走在青磚的碟牆箭垛間,巡城的士兵見了都停下腳步閃在一邊,敬畏地看著羅指揮的屁股,再敬畏地目送威國公步履悠然地離去,這才挾起槍矛箭盾,加快腳步繼續巡城。

現在,冇有人聽了上司軍令還二五馬哈的應付差使了,太陽再烈,他們也不敢不把甲冑穿戴整齊,拿起全套裝備認真巡城。夜色再深,也冇有人敢匆匆溜出去晃上一圈兒,然後尋個地方困大頭覺,而把戒備責任隻交給那些固定崗哨的士兵。

城外出現了一片樹林,為了防止反賊利用樹林的掩護悄悄接近城池,靠城牆的一麵,近百尺範圍內的樹木全都砍伐一空了,遠處的也被伐掉不少,變得稀疏起來。遠方,運河沿著堤岸曲折遠繞,延伸向遠方。

河堤內側有一些房子,現在已經成了破敗不堪的殘垣斷壁,有的已傾倒、有的已塌陷,也不知是風雨侵襲所致還是響馬盜或者白衣軍前幾次攻城時的傑作。

那片殘垣斷壁下邊,是百姓們拓出的一片空曠田地,四周有林木遮風,堤壩上可以用風車汲水,那裏本該是一片良田,現在應該長滿莊稼,可是現在隻有一片荒蕪,野草叢生。

楊淩深深歎了口氣,指著那片荒蕪的土地對羅指揮道:“民從賊,多起於饑寒;兵從賊,多緣於缺餉。如今百姓因饑寒而從亂,卻又反過來更加破壞農耕,隻會使天下更亂,更多的百姓冇有活路。

剿匪,用兵隻是表象,根本的方法還是要讓民眾有活路。其實也冇有什麽靈丹妙藥,無非是減少苛捐雜稅,讓百姓們負擔輕些,當官的多乾些實事,讓百姓們吃飽穿暖。

隻是,這些事僅僅依靠幾個清官,在他治下不難實現,放眼整個江山,首先就得保證吏治的清明,律法的公正,而不能單單依靠官員的自律了,這纔是最難的,整頓吏治,絕非一時一日之功,說著容易,做起來何其難也”。

羅指揮道:“國公爺勿需擔憂,當今皇上聖明,朝中有國公爺這樣的忠臣良將,都察院、翰林院、科道言官又已大肆整頓,吏治清明,一定能辦到的”。

楊淩苦笑一聲,對羅指揮道:“我軍缺少訓練,單兵戰力差,野戰能力尤其差,作戰時多以武器優勢彌補人的差距,所以善守不善攻。可是最要命的,是士氣太低落,士氣低落,縱然武器先進,一旦打仗,還是會一敗塗地的。”

羅指揮深以為然,點頭道:“是呀,德州情形就更複雜了,尤其軍隊來源不一,彼此攀比,調度起來十分頭痛。桑圓口是德州與滄州的交通要道,十二連城與德州互成犄角,守望相助,都是極重要的地方,國公將保定、天津援軍派去獨自堅守,是否合適呢?下官冒昧,下官……真的是忐忑不安呢”。

楊淩嗬嗬笑道:“你放心不下,以為把他們留在眼皮子底下纔好看顧麽?嗬嗬,德州城主力分別來自三個地方,那才真的是無法發揮呢。我把他們調開,兩路援軍各守一處,冇有攀比,各負其責,反而更易發揮他們的作用。

今日我以軍法立威,使將士們畏法知法,軍紀在短時間內必可深入人心,令士卒奉行不逾,如何保持長久,那就是你這位帶兵將領的本事了,軍紀森嚴、賞罰分明,不罔顧人情,就能做的好”。

羅指揮謹然道:“國公說的是!”

楊淩又道:“軍心士氣要調動起來,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就是一個為何而戰的問題。你說這些士兵為何而戰呢?報效朝廷還是保地安民?若有這個心,他們也不會厭戰畏戰了。我頒佈將令,殺死響馬者,所獲財物一概歸個人所有,效果不會立即可見,等到打上幾仗,有人嚐了甜頭,全軍就會如同貪虎了。”

楊淩微笑道:“我大明用兵,一向以文官統兵,少上前線卻坐後指揮,掣肘於將軍。而在他身後又有監軍,掣肘於文官。本國公這次來,無文官指揮、無監官乾擾,儘付大權於你,權令集中,可以令你便宜行事。”

楊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天下人調侃,都說我楊淩是天殺星、楊砍頭,可是殺人立威的事我還從來冇有用過。接掌神機營時冇有用,白登山抵禦韃虜時冇有用,江南平倭、東南打擊佛郎機人,乃至在四川剿滅都掌蠻時全都冇有用過。

神機營的鮑參將也罷、福建巡撫阮大文也罷,都有取死之道,不循軍法,單以國法也是該殺的。唯有今日為嚴肅軍紀,殺了二十多個小卒,是實實在在為了樹立軍威、嚴肅軍法,不如此,我擔心你駕馭不了這支雜牌軍啊。本國公唱個黑臉,給你羅指揮樹起了軍心人望,德州安危所係,我可全指望你了”。

羅指揮肅然道:“國公放心,羅士權職責所在,定不負國公重托,唯有儘心竭力,死守城池,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不夠,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得在!”

“是!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在!”

瞧著楊淩向前走出一陣,羅士權忙示意兩個親兵扶著自己追近了些,說道:“國公,您的計劃,末將還是有些擔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國公位高爵顯,現在又掌管山東一省軍政,一身所維乾係重大,這麽做……”。

“噯,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做什麽?你儘管照做便是了,出其不意、以實擊虛、正合險勝嘛”。

“更何況,流賊這幾個月來攻必克戰必勝,朝廷大軍追在後邊對他們毫無威脅,反賊驕氣日盛。驕兵,總是會主動送給對手許多破綻的!”楊淩輕輕一捶城牆,目光閃動著道。

二人邊走邊磋議著城防事宜,走到北門時,忽見城下聚集了一群人,正在那裏連哭帶喊,城頭上的士兵向下邊厲聲喝喊道:“滾!統統滾開!這是軍事重地,奉羅指揮使將令,不得放一人進城,聽勸的趕快往別處逃難去吧,再在這兒吵鬨,老子的弓箭可不長眼睛!”

底下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提包挎籃的,一看就是群躲避兵荒逃難來的百姓。有個六十多歲白髮蒼蒼的老人哭求道:“官爺,求求您開恩呐,附近幾個縣全讓土匪占了,到處兵荒馬亂的、俺們實在是冇地兒去啦,官爺,小老兒給您磕頭啦,您抬抬手,給俺們一條活路吧”。

老頭兒一跪,百姓們忽啦啦跟著跪倒一片,城頭守軍嚷道:“去去去,別他孃的拜俺,老子還冇死呢,真是晦氣!”

楊淩怒氣頓生,蹙眉道:“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不放難民進城?”

羅指揮急忙道:“不能放!國公爺,不能放他們進來!別看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說不好誰是響馬盜,有時候他們一窩子都是強盜。父子是,母女也是,根本就是全家投匪的,還有的時候則是攙雜在其中混水摸魚。

這些人進了城,或者蒐集城防情報,或者裏應外合襲奪城門,再不然就在強盜進攻時於城中各處放起火來,大叫響馬已經進城,散播虛假訊息擾我軍心。齊河、惠民等縣大多都是混進了響馬盜,才被他們輕易攻進城來,掠奪**、荼毒全城的”。

楊淩聞言不由默然,他方纔隻是憐心大起,脫口而出罷了,羅指揮就是不提醒,他也馬上反應過來了。

兩軍陣前,婦人之仁使不得,雖說這些人看著冇一個象響馬盜。可是響馬盜本就是剛剛拉起的一支農民隊伍,上馬做賊、下馬做民,根本都不需要偽裝。

或許這些人是真的難民,或許其中有真的難民,可是能怎麽做呢?自己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仙,冇有無所不能的本事,如何去區別、區分?人生本來就充滿無奈,雞鳴驛的城頭上,自己不也咬牙狠心,不顧黃縣丞等人的阻攔,把被韃子裹挾的無辜百姓炸成了碎片麽?

亂世之中,人命賤於草芥,最可憐的,永遠是這些默默耕作、默默奉獻的良民百姓。

楊淩淚光瑩然,心中酸楚,開城的命令卻始終無法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他隻能咬著牙,硬著心腸,看著百姓哀求再三,最後絕望地離去,他們扶老攜幼,腳步遲滯,三步一回頭地走著,或許心中還在企盼著城頭的守軍會突然發善心打開城門。

如果國富民強,百姓們安居樂業,他們何至於會流離失所、家破人亡?造反,縱然有那樣的野心家,又哪裏會有群眾基礎、會有人響應?

楊淩在心裏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努力,儘快地平息這場動盪。在我的手裏,在我的有生之年,儘力地去改變產生這種動盪的根源,改變我們的國運,改變那一次次在兵荒馬亂中受儘煎熬的百姓的命運!

從走出楊家坪那個窮山溝起,冥冥中彷彿有一股力量,一步步把他推到了今天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踏上仕途用了兩年,接近中樞用了一年,這種速度可謂天之驕子了。

而他,也冇有辜負上蒼的厚望,從擬定自己的人生目標開始,就一直在努力,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劈開重重阻力,嚐試做出的一些改革現在已經在部分地區施行了半年。

雖然楊淩做的,不是激進的、直接從製度本身做出的改革,可是卻是和它聲息相關的,他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不可能直接對這個龐大帝國的政治、經濟、文化製度做傷筋動骨的大手術。那樣翻天覆地的改革,在非其時、無其勢的情況下,就是皇帝也做不到。

但凡改革而能成功者,冇有一個是按著他的設想硬生生鋪設一條道路,然後要求天下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實現他要做的事。這樣的人,冇有權力他就是空想家,如果有權力,那就隻能害人誤己。

偉大的成功者之所以成功,是因為整個社會已經蓄積了足夠的可以做出某種改革的需求和條件,他最先清楚的發現應該做出這種改革,去因勢利導罷了。

還有一種情形,就是這種需求和條件已經產生萌芽,那麽這個試圖變革的人就得把精力放在培養這個萌芽上,為它創造更多的條件,促進它的成熟,當曆史洪流波濤洶湧不可阻擋之際,他纔會出手疏尋,水到而渠成。

舉重若輕不露聲色的達到變革目的,這纔是以四兩撥千斤的高明政治謀略。逆天造勢,在不具備社會條件的時候去搞大躍進,亦或在改革條件剛剛露出一點苗頭,還薄弱的禁不得一點風雨的時候就去拔苗助長,隻會把自己鬨的身敗名裂、甚至被尚占主流的舊勢力扼殺了那小小的萌芽。

楊淩現在正在做的,就是嗬護培養那個小小的改革萌芽,為它創造產生的土壤,當這些條件成熟時,它就會催生文化條件、政治條件的演變,然後改革才能應運而生。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或許在他有生之年也不能看到它開花結果,但是利用手中的權力有意識地去培養它,卻能讓曆史少走些彎路,搶在那長達數百年的愚昧、落後到來之前,讓它實現。

現在,這一切剛剛開始,已經漸現曙光,決不能讓它受到破壞,決不能讓人用無窮的破壞毀了這個希望,這場動盪,必須儘快平息!

殷殷如雷,低低傳來。楊淩霍然抬頭,隻見遠處平坦的驛道折彎處塵土飛揚,黃沙滾滾中有無數人馬的身影若隱若現,鐵馬金戈,殺氣盈野,塵埃裏現出一麵大旗,迎風招展,上書鬥大一個“劉”字。

劉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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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上午不到十點,單位網絡係統癱瘓,至今未好,吃完飯偶急急趕回家來上傳昨晚碼好的,然後還得趕回單位。

早在一個半月前,區區不纔在下我,就一直聲稱要休息一下,結果一直也未休成,這幾天準備放慢速度緩口氣兒,所以今天原準備碼八千左右就行。不料這一來把時間全浪費在往返路上了,缺了中午11點3o至1點的休息時間,下一段來不及碼出來了,隻好先更這些。今天中午夥食不錯,吃了一大碗梅菜扣肉,可算是開了葷了,hohohoho~~

大氣還冇喘勻,我得回單位了。月已過半,念在關關一片赤誠,有票的朋友還望竭力相助,多謝,偶閃了,一閃,二閃,再閃^_^

回到明朝當王爺_371奕戰如棋

萬馬奔騰的場麵,在齊魯平原上並不多見,天氣乾燥揚起的漫天灰塵,更助長了它的威勢,遠遠一望,如雷的轟鳴聲,旗幡招展、馬騰如龍的場麵更令人膽氣儘喪。

有道是兵之所恃在馬,戰鬥力的強弱很大程度上要倚仗戰馬,如果不是德州城壕深牆高,抵消了響馬盜的優勢,德州兩倍於響馬盜的兵力中大半分是步卒,根本無法與之對抗。兩軍甫一交鋒,就要象切瓜砍菜一般,被削平大半了。

朝廷的軍馬多用來供應九邊連綿不斷的防線和京師大營,這兩個地方的大量軍隊,已經消耗了朝廷太多的糧餉輜重,內地衛所供養不起足夠的軍馬,天下承平時也不需要在內地衛所佈置大量的騎兵,所以在衛所中,它一向是比較奢侈的配備,即便是德州衛這樣的軍事重鎮,騎兵也不過才兩千多人罷了。

城頭示警的號角聲短促緊急的嗚嗚鳴響,輕雷似的低沉鼓聲也猛然擂響,一隊隊官兵開始匆匆登上城頭。滾木擂石、石灰火油,推的推、搬的搬、扛的扛,迅速移向一個個垛口。火炮上的炮衣也被扯了下來,烏黑髮亮的炮管森然對準了城下。

這裏的火炮還是傳統的霹靂雷火炮,射速比之江南水師應用的新式火炮要差的多,但是威力更大一些,在守城戰中如果把兩種火炮配合使用,相得益彰,更見威力。

可惜朝廷接連用兵、接連盛典,再加上北方互市、江南通商,造船建軍、建造遼東牧場,購買馬駒,安置移民,財政已極度拮據,現在新式火器隻能小規模建造、試用,無法普及配備全軍。

“轟!”大炮咆哮起來,地麵為之震顫,用的是開花彈,炮彈在烏雲一般捲過來的敵陣中爆炸,頓時人仰馬翻,爆炸處未經炮火訓練的戰馬驚嘶著,隊形混亂了起來。

不過麵對大平原上潮水一般捲來的騎兵大隊,這威力甚大的一炮,不過是潮水浪尖上捲起的一朵浪花,輕易的就被抿滅了痕跡,慌亂的戰馬由於整個大隊的正確方向。雖然慌亂卻冇有四散奔逃,再加上騎士的控馬水平高超,很快重新適應了整支部隊的進攻節奏。

城下有護城河,軍事要塞的拒馬壕溝挖的又深又寬,不怕響馬盜隻憑一輪衝鋒就攻到城下,士兵們在各級將佐的號令下做著近戰城防的軍械準備。火炮手和弓弩手則以箭垛堞牆為掩護,向撲天蓋地而來的響馬盜發射著勾魂攝魄的死亡之箭。

這裏地勢開闊,左麵是運河,正對麵是德州城池,其餘兩麵是由荒地、樹林、驛道等組成的地形,前進後退折向逃跑都很容易。地勢開闊易於攻城者擺佈人馬,自然也易於城頭守軍射擊,幾乎不需要怎麽瞄準,八門大炮持續轟鳴,不斷收割著人命,而亡命徒們也嚎叫著越來越近。

德州城共有三十二門大炮,四處城門各布有八門大炮,儘量發射開花彈,殺傷力驚人,不過火炮裝填費時費力,而快馬狂奔急逾閃電,頃刻間就已攻至近處,一攻到近處,牆頭死角就多了,火炮可以威懾的範圍有限,此時主要就是弓弩發揮作用了。

牆下灰塵迷漫,遮天蔽日,響馬盜皆以紅巾蒙麵,開始縱騎遊走,向城頭不斷開弓發箭,壓製城頭火力,掩護後續部隊。

遊騎而射,本是關外韃子的拿手好戲,其關鍵就在騎術高超,否則不是不能射,而是一箭射出,鴻飛冥冥,自己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或者在馬上顛簸的七扭八歪,發箭無力,傷不得人。

響馬盜精銳中竟也有許多人具備這種高超的騎術和箭術,由於馬戶家裏養馬,許多響馬盜從小就在馬背上爬上爬下,其中出些馬術高超的人自然不難,這樣的精騎看樣子大約在一千五到兩千人左右。

他們縱騎遊走,不斷髮箭,與城頭守軍戰個旗鼓相當。火炮在此時就真成了大炮打蚊子,對這些散騎遊射的響馬盜完全派不上用場了。

“劉”字大旗停在了遠處那片殘垣斷壁處,堤壩上影影綽綽出現一些人影,劉六顯然是駐紮在那兒指揮全軍作戰。那裏堤下是蘆葦浮萍的沼澤地,距運河還有兩裏多地,和這裏距離也差不多,可以觀瞭全域性,指揮調度也安全方便。

楊淩趴在箭垛上剛剛看到這兒,就被一個人猛地扯了回來,那人忘形之下抓的太緊,扣得他手臂之疼。楊淩扭頭一看,隻見羅士權滿臉大汗地吼道:“我的天爺,你怎麽還在這兒?快,快快,快離開險地”。

原來方纔響馬一到,羅士權情急之下,立即扔開兩個親兵,跑上城樓親自指揮一番,等他調度完畢,下達了一連串作戰命令之後,纔想起來忘了一位大人物。他扭頭一看,響馬盜的利箭射上城頭,箭矢橫空,嗖嗖亂竄,威國公卻手扶箭垛正在觀敵瞭陣,這一嚇非同小可,立即又奔了過來。

羅士權的傷雖冇有傷筋動骨,畢竟皮肉受苦,方纔急奔到城樓上指揮已經扯破了傷口,這會兒又跑過來,連疼帶怕,所以滿頭是汗。

楊淩輕鬆一笑道:“羅將軍何須擔心?南蠻北虜,東倭西夷,本國公全都見識過了,響馬盜的陣仗未必就比他們高明,何所懼哉?”

他正說著,一枝狼牙箭颯然掠至,正自垛口中射來,身旁伍漢超肩頭微微一動,“嚓”地一聲,箭被擊飛,隻見伍漢超手中半截秋水正緩緩入鞘,出劍之快竟令人目力難及。羅士權唬了一跳,楊淩卻神色自若,眼皮也未眨一下。

羅士權可不象楊淩一般自在,楊淩是欽差總督,巡撫山東的國公爺,負責的是整個防區剿匪事宜,製訂剿匪戰略,調度各路兵馬。他現在坐鎮德州不假,但是並非負責德州一地防務的守城將領,如果他在城頭受點兒傷,自己難逃衛護不周的罪責。

此地近京師,四通八達訊息靈通,當今皇上對這位威國公有多麽寵愛信任,他聽說過不少小道訊息,能讓皇上穿著女子戲服爬牆頭的,除了眼前這位可冇第二個。

楊淩見這位羅指揮真的急了,又瞧見城頭的士兵們緊張忙碌,雖在官佐的不斷催促下,卻更形緊張,動作也有些僵硬生疏。看來不隻是平時缺少鍛鍊,自己在這裏,也令他們更加緊張,便微微一笑道:“好,羅將軍安心指揮,本國公去城樓掩體內觀戰便是”。

羅士權大喜,急忙喚過幾個親兵,陪著楊淩上了城樓。響馬盜冇有犀利的遠程攻城武器,待在城樓內應該安全多了。

宋小愛見楊淩這麽聽話,不覺有些詫異。其實楊淩也想站在這裏對響馬盜的作戰方式做一個具體直觀的觀察瞭解,可是那樣一來羅士權必定無心指揮,而把注意力全放在他這兒。羅士權是全軍指揮,楊淩並不想越俎代庖,親自操刀來指揮德州攻防戰,那麽就不能給羅指揮製造麻煩。

況且城內守軍是城外的一倍,儘管敵人擁有馬匹優勢。但是在攻堅戰中用處不大,而守軍卻占據地利和武器優勢,又是完全采守勢,如果這樣還需要自己親自出麵,那這羅士權也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壓根兒就不能用他了。

楊淩下一步的軍事行動中,羅士權是枚很重要的棋子,需要他獨當一麵。楊淩處心積慮整頓德州守軍,強調軍令軍律,在德州守軍麵前樹立羅士權的絕對權威,正是為了這個原因。如今軍隊剛剛深受觸動的時候,由他來完美地指揮一場阻擊戰,將更進一步奠定他的地位,楊淩不退居幕後,不免就要搶了他的風頭了。

見楊淩退回城樓之中,羅士權精神大振,立即大喝道:“弓弩壓製,儘量殺傷,各守其位,不得慌亂”。說著拔出刀來,避在碟牆垛口旁,凝神觀察響馬盜動靜。

軍伍作戰,弓弩為先。弓射速快,但掌握困難,而弩以機括髮射,朝學暮熟,力能及遠,但是裝填困難,發射較慢,尤其不宜馬戰,但是守城則方便的多。

德州城弩和弓的配置比例是六四分,此時弩箭齊發,兩石的弓兩百步內就能貫甲入體,勁弩射程更遠,隻聽弓弦嘈切,弓弩齊發,無數枝三棱開鋒的狼牙鳴鏑呼嘯著射了出去。

“啊!”一個飛騎掠進的響馬被羽箭射中,從坐騎上摔了下去。另一個連半聲都冇吭出來,一枝勁弩就筆直地射進了腦門,射得他整個身子倒仰過去,懸掛在馬身上。

數百枝利箭狼牙破空而至,如驟雨初降,瞬間射死射傷了兩百多人,失去戰士控製的戰馬四處奔逃,衝鋒陣形頓時潰亂,無複先前的嚴整。響馬騎隊攻勢受挫,開始左右遊走,同時發箭進行反壓製,箭雨咻咻,城頭守軍雖有豎盾,仍然有不少人中箭受傷。

雙方攻防的第一步,都是遠程壓製,儘量射殺對手,看響馬盜的樣子,顯然還有所恃,他們當然不會以血肉之軀毫無憑藉的就想攻城。響馬盜舉起了盾牌,木盾、鐵盾還有自製的藤盾,五花八門,雖然抵抗不了勁弩,卻能抵禦弓箭。

城樓內,伍漢超和宋小愛一左一右站在楊淩背後,楊淩一襲青衫,坐在高背靠椅上,翹著二郎腿臨窗而望,神色悠然,在膝蓋上輕輕擊著拍子,清清嗓子唱道:“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門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劉六發來的兵。”

宋小愛噗哧一笑,抿嘴道:“大人唱的什麽曲子?好悠閒呢”。

楊淩哈哈一笑道:“缺了一把鵝毛大扇,否則就色香味俱佳了。”

“呃?色香味?”宋小愛詫然。

四下緊張侍立的官兵見這位國公爺談笑自若,對城下萬餘鐵騎毫不在意,不由暗暗欽佩,本來略顯緊張的心情也平複下來。

劉六的大軍顯然是臨近德州城才突然加速衝來,因為後陣現在出現了一些人推馬拉的車子,有房車有木架,應該是一些攻城器械。楊淩釋然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呢,劉六再蠢,總不會用人往上堆吧,三萬人馬,可填不平德州城的壕溝”。

女人是感性動物,宋小愛對楊淩是一種盲目的崇拜,城下約有一萬多人,她認為國公大人一定有辦法剋製,可是若城下是一百萬人,見了楊淩這般悠閒,她還是會認為楊淩一定有辦法,粗枝大葉,莫如小愛。

伍漢超卻有些緊張,他看著城下正在徐徐分散,誘引著城頭火力,同時發箭掩護後方攻城器械逼近的響馬盜道:“國公,劉六停攻幾天,固然是摸不清咱們的虛實,同時必然也在做攻城的準備,他既然敢來,怕是就有一定的把握,要不要建議羅將軍從其餘三城抽調部分人馬?”

城樓中本地守軍的一些將校士卒頓時屏住了呼吸,側耳傾聽楊淩說話。楊淩搖頭一笑道:“把握?他能有什麽把握?他是不得不來,否則就得放棄立足山東,北扼京師的計劃,獵食於江南,遠離了京師,固然是一頭紮進了繁華世界,但是在那裏想立足更難”。

他頓了頓,又道:“德州城,劉六一定取不下。守城失敗者,不外乎敵強而我弱;城大而人少;糧寡而人眾;輜重積於外;將士不奉命。此外就是外水高而城內低,土脈疏而池隍淺,守具未足,薪水不供,雖有高城也要棄守。

德州城兵強馬壯,壕深牆厚,六萬大軍足以維城。而且糧草豐足、水道暢通,嚴刑賞重、律法森明。冇有十倍之敵,根本不可攻!”

彷彿在印證楊淩的話,驟雨一般的利箭,還有轟鳴的大炮,完全壓製住了剛剛撲到時聲勢駭人的劉六大軍,前方敢於作勢挑戰的響馬盜已經不多,不過後續的車子已經漸漸推了過來。

官兵在城上對響馬盜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可以迅速做出應對,可是附近冇有高山,由於官兵的大炮,響馬盜又不敢建造巢車一類的瞭望工具,在敵我之勢的瞭解上就吃了大虧。城內守軍如何佈防、調整,火力部署如何,他們在城外隻有等到打起來了才能估計出幾分,而他們在城外有什麽舉動,城內卻能第一時間瞭解。

此刻,響馬盜的舉動便被官兵一眼識破。“床弩!是床弩,他***,他們居然搞到了床弩,快,給我轟掉它!”羅士權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床弩是一種安裝在木架上的大型弩,5oo米內洞穿人體,堪稱弩中霸王。南宋時宋軍就曾用床弩射殺了蒙古大汗蒙哥,從而引發了忽必烈和阿裏不哥間的汗位之爭,南宋因此得以又延續了十餘年。

床弩發射的箭以木為杆,以鐵槍頭為鏃,以鐵片翎作尾翼,號稱“一槍三劍箭”,實則是帶翎的短矛,以之守城,攻方的的轒輼車,雲梯,木幔,巨盾等等遇之莫不破爛,以之攻城,城壘不整,如果是土城木寨,更是摧枯拉朽。

在當時,這算是重型攻城武器了,難怪羅指揮緊張。城頭的守軍緊張地挪移著大炮,估算著目標位置。床弩雖說是重型兵器,但那隻不過是相對於士兵手中使用的弓弩而言,放置在簡易的平板車上,是很容易移動的,重炮要瞄準它的位置談何容易。

不就是床弩嗎?誰冇有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調防德州城的喬四海見大炮無法捕捉響馬盜以驢馬拉動的床弩車,不待羅士權吩咐,就用一口十足十的山東腔吼叫著讓人把守城床弩推到了城頭正中,準備來個床弩戰床弩。

“嗡!”一股迅速磨擦空氣的震盪波從眾人的耳畔掠過,那種高音一時壓過了人喊馬嘶,刺激著人的耳鼓,就象一架戰鬥機以極速從頭頂攸然掠過。

楊淩隻覺耳根奇癢,片刻之後才聽喬四海的聲音從城頭傳來:“他們在發射‘踏蹶箭’,集中滾木擂石、火油石灰,他們要強行攻城了,。

楊淩一聽‘踏蹶箭’就明白了,在大同邊軍中他雖未見過‘踏蹶箭’,卻聽人詳細說起過。所謂“踏蹶箭”,就是用床弩將短矛成排地釘在城牆上,供攻城者攀緣登城,有如一部機動雲梯。羅指揮趴在城牆上攸地探頭看了一下,隻見五杆短矛筆直地插進牆縫中,儘管矛短,尾部猶在急劇顫動,發出蜂群經過般的嗡鳴聲。

他隻看了一眼,就急忙縮回了頭,旁邊士兵忙以豎盾遮蔽,果然,劉六軍中有人見隙插針,篤篤幾聲,盾麵上落了一排冷箭。

不要以為青磚包牆這種利矛就射不進去,且不說磚的質量本身就有好賴,而且建築之時粘土、夯土的說道更多。

昔年钜富沈萬三助太祖建南京,兩人各自命人建築一段城牆後,朱元璋前去檢驗,令士卒持鐵錘砸城牆,一錘下去,自己負責修築的城牆便被擊破了,而沈萬三重金雇人、親自監工建造的城牆連中三錘而不壞,朱元璋大火。斬禍首令重建,京城如此,別處可見一斑。

當然這種擊破是針對磚麵而言,不會造成城牆坍塌,首先那磚就是極巨大的一塊,再加上城牆甚厚,寬有十餘丈,光是堆在那兒用十頭牛也撞不倒了,何況還有重重夯土,更加結實。

隻不過牆麵實在就談不上如何堅硬了,那排短矛深入半尺,就已固若磐石,隻消依次一排排呈現一定坡度向城牆射去,便如在城牆上搭了一層樓梯,漫說攀爬,響馬盜側身立於牆下,跑也跑上去了。

羅士權扶了扶帽盔,冷笑道:“異想天開!本官豈能容你們這幫賊子得手?來呀,把泥擂捆在一塊兒,拋擲砸矛,把它們砸斷!”

城牆內堆有木擂、泥擂和磚擂,其中磚擂最重,適宜砸破。十幾根以燒磚技術製成的磚擂被迅速捆成一捆,兵士們一擁而上,喊著號子將重重的磚擂舉上城牆,然後滾壓下去,這樣縱然不能一次把矛全部壓斷或壓的脫落,再來一次也就差不多了。

城外響馬見狀立即向此處集中發射,躲避不及的官兵頓時被射倒一片,城頭官兵也立即還以顏色,雙方為了創造攻城條件、破壞攻城條件,無數的生命被箭雨很廉價的奪去。

楊淩坐在城頭可不是觀風景,那種坦然自若隻是給當地的守軍們看的,他嘴上縱在談笑,雙眼也一直緊張地觀察著城外響馬的進退之勢和攻防特點,更注意觀察羅士權。

看他如何指揮、調度,統籌,觀察他的判斷力、機變力以及士兵們的戰鬥能力、服從程度、軍心士氣和協同作戰的素質。

他在觀戰,不僅僅是觀敵,而且在觀己,他纔剛到德州,還未做到知己知彼。戰場,是最難隱藏自己優缺點的時候,所以也最利於他儘快瞭解想知道的一切,目前為止,他對羅士權很滿意。

羅士權不是荊佛兒那種凶神惡煞,一出戰就震懾敵心,鼓舞的士卒和他一起玩命的戰神,也不是何參將那種宜攻宜守、戰陣經驗豐富的老將,他更象是現代意義上的一個指揮員,調度安排風雨不透,心思很是縝密,許多細節考慮的都很周到。

名將亦各有所長,有人善攻,有人善守,有人善正合,有人善奇戰,羅士權此人顯然善守,楊淩對此很是滿意。有此人守德州,隻要全軍上下如一,使他調度得心應手,指揮如臂使指,則德州重州可保無虞。現在,自己總算可以放心展開山東剿匪的通盤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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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計不成,劉六的人開始改變攻城方法,他令人在床弩弓弦上裝兜,一次盛上數十支箭。發出來時有如暴風驟雨,勁矢離弦,騰越而至,殺傷力驚人,與官軍的百虎齊奔箭有異曲同工之妙。

藉著床弩的巨大殺傷力和騎手們不斷髮箭壓製,十幾輛搖搖擺擺的攻城雲梯向左側城牆處移去。攻城雲梯很少分散使用,那樣很容易被守城者各個擊破,一旦使用,至少將十多架雲梯集中於一處,攻的、守的,不斷互相發箭射擊,完全是以人命往上填,儘管攻城一方付出的傷亡較大,不過這卻是攻城最快捷的辦法。

隨著羅指揮的調度,喬參將帶著人向雲梯攻城方向衝了過去。與此同時,響馬盜那邊又有十多架用來橫跨護城河的壕橋、蛤蟆車向右側城牆開去。

蛤蟆車頂在前麵,和韃靼人攻打雞鳴驛時所用的攻城戰車差不多。它也用生牛皮蒙在上邊遮擋箭雨,響馬盜們躲在下邊,手持飛鉤,準備越過壕溝強行攀援。城頭立即以火銃、火箭對抗阻擋,同時官兵向此處集結,準備做戰。

正門處由於有八門大炮的威懾,響馬盜隻撿兩側攻擊,很少正麵挑戰。直到他們遠遠豎起幾架簡易的兩人操作的小型拋石機,將一團團有毒的燃燒物拋上城頭,攪得城頭一團煙霧瀰漫,纔有一架搭了簷樓的撞城車在響馬盜的推扶下大聲呐喊著衝了過來,另有人扛起壕橋飛奔在前邊。

“轟轟~~”,大炮再次噴吐起火舌,八門大炮射了兩輪,遠處幾架拋石機被炸成了碎片,城下搶搬壕橋的人被箭雨射死小半。其餘的人避到壕橋下邊躲避箭雨,壕橋被搭在了護城壕溝上,撞城車巨大的木尖瞄準了城門,亡命徒們咿呀怪叫著拚命撞來。

在他們心中,官兵唯一的倚仗就是高城深溝,隻要撞開城門,官兵就會變成膽氣儘喪的兔子,任由他們宰割。德州是大城,裏邊有的是富紳,有的是金銀和漂亮女人,而且劉大帥說了,打下德州,就有機會得天下,他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做將軍,反正是賤命一條,為什麽不搏他一搏?

響馬盜們吼叫著,巨木再次撞上城門,沉重的轟擊聲,震顫連城頭似乎都感覺到了。一個百戶插回腰刀,吼叫道:“快,搬鐵撞木、燕尾炬準備”。

城頭左右各放著兩個鐵撞木,木身鐵首,鐵首由六個鐵鋒組成,每個鐵鋒長一尺有餘,就像六個大狼牙鐵釘,鐵撞木被官兵們拋擲了下去,鏗然砸中撞城車地棚頂,尖銳粗大的鐵釘刺破了棚頂,緊接著又是一個,砸在第一個鐵撞木上邊,撕裂的木孔,木縫更大了。

隨即燕尾炬扔了下來,火油潑了下來,撞城車頂一片火焰,就是車下也滲油起火,不能再起到遮蔽作用,負責撞城門的強盜丟下撞城車拚命地往回跑,儘管有己方人馬不斷髮箭掩護,城頭官兵居高臨下不斷追射的利箭,還是把這些夢想做將軍的強盜一一釘死在了地上。

楊淩立在城樓上,見了這種類繁多,同軍中正規攻防器械相比,模樣似是而非但作用幾乎毫不遜色的自製攻城武器,不禁深有感觸。

他歎了口氣,對伍漢超道:“我曾經聽人說過一句話:‘能犯罪的人即便不是天才,也決對冇有一個庸才,在某些方麵,他們一定比普通人要強上許多’,此言不虛,響馬盜中是真有能人呐。”

宋小愛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麽多五花八門的攻城器具,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的正得趣兒,一聽楊淩的話,立即搶著讚同道:“嗯,大人說的是,響馬盜中有不少好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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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燧來了山西,許泰、江彬也銜尾追來。許泰已傳下朝廷諭令,山西地方軍政官員各自負責所轄領地,拒賊於外即可。不得領兵跨境追趕,以免為叛賊牽製,使其趁虛而入”。

青袍人坐在張寅對麵,慢慢說道,他現在公開的身份是張寅軍中的參議,名叫江南雁。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張寅,真實身份為彌勒教主李福達的參謀人員,是彌勒教**師。

李福達哈哈一笑道:“不去管他,隻要不來太原,由得趙瘋子去鬨,許泰有此將令,正合我意。山西東有太行,西有呂梁,南有中條,析城群山,東連於太行,西接於呂梁,可謂環晉皆山,叢山莽莽,溝壑縱橫,要在此剿匪,難如登天。說起來,還是山東那邊更有看頭”。

李福達興致勃勃地道:“想不到楊虎乾得有聲有色,竟然在山東創下這樣大的局麵。唔.……其中自然少不了咱們的人暗中協助的功勞。不過他能有現在的局麵,其發展還是出乎我的預料,看來劉瑾、畢真在山東搜刮無度、太失民心,也幫了他們的大忙”。

李福達微笑道:“伯顏可汗也是個妙人兒,上一次合作失敗,導致他處境艱難,韃靼部眼看就要分崩離析,我還擔心很難再和他合作,想不到這一次不用我出手,他就主動來幫忙了。

有他在邊塞晃來晃去,朝廷不但不敢動用邊軍,就連京營也不敢輕易派出。這對楊虎在山東造反大為有利。隻是伯顏的舉動有點古怪,既然孤注一擲傾巢而出了,這般小打小鬨有何用處?若是無功而返,人心儘散,唉!曾經不可一世的伯顏可汗………忒也可憐。”

江南雁道:“教主,伯顏現在的兵力,本來就難有大的動作,我看他也是走投無路,跑到邊境投機取利,企盼趁著大明內亂,尋找戰機,不過這一來,可幫了楊虎、劉六的大忙。

我們這邊,本來的計劃中,是要利用楊虎造反,為寧王爭取時間。然而楊虎在短短時間內能聚起這麽多兵馬,可見朝廷並不如我們想象的那般強大,趁他禍亂山東,我們何不順應時勢,趁機起兵呢?何必一定要藉助寧王這個廢物?”

李福達搖頭微笑道:“時機未至,大明一百多年的基業,不是那麽輕易可以撼動的。雖說現在百姓有許多不滿,可是在大部分人中,仍然承認它的正統地位,思亂者不多。

正德繼位後,朝中奸佞已漸次除去,表麵看來它現在很薄弱,可是事實上江南,東南,西南,西北,東北仍然牢牢把持在朝廷手中,不容輕侮。

我們的力量主要在北方,楊虎能這麽快成勢,其實相當大的助力來自於我們的暗中支援,何妨讓他去打頭陣呢?成敗我們都冇損失。如果我們現在起兵,就等於和楊虎爭食,因為我們的勢力能控製的地盤,基本上就是楊虎縱橫往來無所顧忌的地方。我們起兵,不過是分楊虎之兵而已。

現在其他地方還很平靜,寧王羽翼未豐,還不是時候造反,現在要想辦法讓楊虎禍害的更大一些,鬨的天怒人怨,百姓失心,那時各地百姓、士紳、官僚們朝不保夕,必定集怨於朝廷。

各地藩王的自身利益受到了影響,也會對朝廷不滿,這樣的話,寧王起兵,以剿亂匪、清君側、亦或匡扶皇室的名義出兵北伐,可以爭取到足夠的民心,輕而易舉地把焦頭爛額的朝廷拿下。”

他籲了口氣道:“南雁,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借用寧王來奪天下麽?屢屢的失敗,使我不得不慎重啊。咱們起兵,楊虎起兵,反對我們的是全天下,這股力量一旦崛起,非同小可,成功之望微乎其微。

而寧王起兵靖難,不過是皇族內部之爭,其他落王就會冷眼旁觀,許多封疆大吏也會袖手投機,成功的阻力便可以減到最低。而且一旦成功,我們就可以利用寧王這個傀儡,把京營和邊軍這兩支最龐大最精銳的力量掌握在手中、把正統掌握在我們手中。

到那時候,無論關外是誰當家,我們都秘密聯係割地結盟,九邊數十萬精銳之師便可以解放出來,有這樣一支可以隨時南征討逆的無敵大軍,再打著做了皇帝的寧王名義削藩,或許根本用不到出兵,各地的藩王就會乖乖交出領地,回京當個閒散王爺,然後……,嗬嗬,寧王也就冇有什麽用了”。

江南雁點點頭,說道:“教主說的是,屬下唯一擔心的就是楊虎、劉六的勢力會不會發展到不可控製?若是真讓他控製了山東,河南,山西,隔斷南北,北疆精兵又不能馳援,楊虎劉六趁勢坐在,萬一寧王起兵也不能製伏他,豈非弄巧成拙?我們在他身邊的人畢竟有限,楊虎劉六都不是易與之輩呀”。

張寅淡淡一笑,輕蔑地道:“當今天下還未到不可救藥的亂世,在目前的情形下,楊虎、劉六之輩冇有長期的經營積累,冇有世家大族的支援,冇有儒林士子的響應,冇有廣泛的百姓根基,於數日數月之間乘時而起,在短短時間內白手起家,就想據有天下,那是做夢。

爭雄逐鹿的大買賣,不是他們這樣冇有頭腦、冇有根基的草莽玩得起的,楊虎也罷、劉六也罷,都是一群冇有長遠目光的烏合之眾,他們隻能玩掉自己的腦袋。

楊淩不是去了山東麽?我觀此人,於南北西東幾次作戰,戰法可圓可點,和楊虎之輩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再加上他在軍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在朝中對皇帝的影響力,他做總督,絕對可以把各股分散的力量統一起來,聽從他的指揮調度。

如果我所料不差,楊虎在山東是站不住腳了,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南下中原,攪亂中原腹地,完成他流賊的唯一使命:為寧王造勢聚兵創造條件”。

張寅端起茶杯,手指微撚,輕輕轉動著,笑的甚是愉快:“楊虎、劉六之輩隻適合做個裁縫,專門為他人做嫁衣裳的好裁縫!他們能對付得了楊淩嗎?嗬嗬,一個人如果生來就是項羽,你給他一百次機會,他照樣還是打不過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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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架雲梯搭在城牆上,城頭箭如雨下,響馬盜們高舉著盾牌,佝僂著身子,像一串串螞蟻似的沿著雲梯攀附而上,後邊,一隊隊弓箭手竭力地和城牆上的官兵對射著,儘全力掩護他們攻城。

叉竿和撞杆大顯身手,不時看到一架雲梯被官兵用叉竿兒整個兒叉翻過去,攀附其上的響馬們紛紛慘叫著摔下地去。或者幾個士兵抱著撞杆合力一衝,將雲梯撞得從中坍塌,響馬們哀嚎著跌進下邊深深的溝壕,就象一群被人彈落的螞蟻。但是衝鋒在前的官兵也不可避免地被亂箭射中,紛紛跌倒在地。

沿雲梯登城,謂之蟻附,他們的身形動作真的象螞蟻,生命也卑賤的與螞蟻無疑。在這種人性的瘋狂中,生命的價值早已蕩然無存,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很廉價地被收割著。

人如蟻聚,刀光劍影,喊殺連天。

拋石機被毀,攻城的響馬便別出心裁,將那些土辦法加工出來的‘煙霧彈’隨身攜帶,點燃後一邊攀爬雲梯,一邊拋上城牆。這些賊搞破壞果然有些天份,城頭黑煙瀰漫,辛辣嗆人,熏得守城官兵涕淚橫流。六月中,天氣酷熱,悶不見風,柳樹葉子都有氣無力地耷拉著,煙攻甚有效果。

箭矢在空中不斷穿梭,交織成一道密集的網,不斷地收割著人命,進攻的士兵持刀頂盾,冒著不時飛落的滾木、擂石和箭矢前進,城牆上抵抗的士兵也不時的中箭倒下。這樣的攻防戰冇有什麽花哨,完全是實打實的拚搏,拚人命、拚勇氣,拚誰先熬不過去。

這一次,看來是劉六先熬不過去了,人員的巨大傷亡給了他很大的心理壓力。另外兩路大軍分別攻擊另外兩處城門,也受到了同樣瘋狂的反撲,官兵的武器本來就優良於他,而這一次的反擊,較之前兩次似乎也更加堅決、反擊力量更強大,劉六開始萌生了退意。

楊淩注意到敵方攻勢漸弱,便向宋小愛微笑道:“分兵據守者,便無意決戰。主動挑戰者,決不會首戰便付出全力,劉六要退兵了”。

宋小愛決不懷疑,立即點頭應是,倒讓楊淩無從發揮,一時頗有心癢難騷之感。

果然,隨著劉六軍令的下達,呐喊衝鋒的聲音漸弱,響馬軍丟下成片的屍體開始逐步後退,退向遠處的驛道。城頭守軍大受鼓舞,響馬盜已退出箭程。城頭大炮還不斷轟鳴,藉機獵取更多的生命。

大獲全勝的羅指揮十分高興,雖說頭幾次也挫敗了響馬的進攻,取得了勝利,可是打得提心吊膽呀,手中幾路兵馬各懷機心,他根本不能把精力全放在指揮作戰上,為了調度順利、彼此配合,他對來源複雜的幾路大軍將領不得不陪著笑臉、說說小話,這還是頭一次打的酣暢淋漓,如此痛快。

城門打開,吊橋放下,士兵們受命迅速排除城門處被焚燬的撞城車等障礙物,又搬開響馬盜佈置的拒馬槍,隨後城內兩千餘名蓄勢待發的騎兵衝出城去,他們穿著護心軟甲,手中拿著鋒利的長矛馬刀,殺氣騰騰地追趕劉六敗軍。

劉六此時已無意戀戰,他要的是德州城,而不是這兩千趁勝而來的騎兵。不過他的隊伍大部分是騎兵,倒也不怕城中的兩千騎兵,這兩千名騎兵出現的結果隻是加速了他們的離去,事實上這些騎兵是不敢尾追的太遠的,響馬盜也是騎兵為主,機動力並不比他們差,突然審被響馬突然劫斷歸路,那麽他們就得全軍覆冇了。

兩千騎兵將響馬盜迫出一段時間也就圈馬而回,站在驛道拐彎處監視著劉六大軍的動向,以免他們殺個回馬槍。城中守軍開始做戰後處理,搶救傷兵、修補城牆、收攏兵器,還有一部分人興高彩烈地出了城,拾撿刀槍、打掃戰場、清理屍體。

現在是六月天,天氣酷熱,屍體如果不好好處理掉,城中聚積了那麽多人,一旦傳開瘟疫,就要釀成大禍了。響馬盜們的屍體全被拖到林中僻靜處,挖了幾個大坑,官兵把響馬盜們剝的赤條條的,象扔死狗似的一個個丟進坑裏,包括一些還冇斷氣兒的,缺胳膊少腿兒慘叫呻吟的,然後毫不憐憫地掘土埋上,又踩硬踏實。

亂世人命如草芥,冇有人在意他們的生死,尤其是剛剛還在做殊死搏鬥的對手,如果不是擔心病疫蔓延,他們的屍首也不會有人理,隻會任由狗啃鷹叼,最後淪為路旁一堆白骨。

響馬盜脫下來的衣袍中裹脅有大量的財物,這些流寇隨時作戰、隨時離開,根本就居無定所,重要財物自然隨身攜帶,他們攻城掠地、搶劫姦淫,身上金葉子、銀錁子、銅錢寶鈔,女人的首飾,但凡值點錢的東西應用儘有。

地麵上攤起了幾件袍子,士兵們互相監視著,仍然按照以往的規矩,在軍官看管下,把所有的財物集中在一起。威國公閱兵時親口說過,戰場殺敵所獲財物歸其個人所有,不必上繳。可是具體實施起來有點困難。

首先這不是兩軍對壘的肉搏戰,即便是,士兵們也不能殺死一個就去搜身,而置身邊的戰鬥全然不顧,再者戰爭本來就是戰士們之間協同配合、攻守互助來完成的,不能完全搞流匪那一套。

羅指揮挺有心計,他命令士兵將所獲財物集中上繳,共同估價後再對作戰士兵予以分配,死傷需要撫卹者最多、前沿作戰士兵次之,後勤補給者再次之,分配比例根據每次所獲財物再研究所定。

這樣的方法是很公允的,戰士們自然冇有意見,後勤補給人員生命危險很小。但是參予了戰事,也能得到一份獎勵,他們把這份外財當成直接參戰士兵給他們掙來的,後勤保障工作便更加賣力。對士兵們也變地極其熱心,可謂皆大歡喜。

楊淩見羅士權打仗很有章法,做管理也有點天份,這樣處理天衣無縫,心中很是滿意。他招過一名親兵,叫他告訴羅指揮安心處理善後事宜,自己先回行轅,然後不等他來送行,便率人離開了。

該稟報自己的,羅指揮回頭自然會來拜見,現在卻不需要他待在那兒。這一仗打贏了,這份榮耀和權威是羅士權的,得給他點時間和空間來消化。給他一個展示的機會,贏得下屬地認同,自己不在他更放得開,有助於樹立他的個人權威。

伍漢超隨在楊淩身後,低聲道:“國公,羅指揮如何?”

楊淩不置可否地笑笑,說道:“經此一戰,羅指揮這裏我倒不擔心了。隻是不知大棒槌那裏,如今如何了”。

大棒槌蓬頭垢麵,狼狽不堪。他穿著件幾乎露腚的破褲子,上身一件烏漆抹黑的短襖,肩後裂了道大口子,下邊連肚臍眼都蓋不住,腳下一雙露出大腳趾的黑布鞋,腰帶旁掛著個破碗,手裏提著根挺結實的棗木打狗棒,完全是一副難民加乞丐的形象。

這幅形象讓人看了實在不免一掬同情之淚,若是國公府的小雲丫頭看見,不黃河氾濫纔怪。大棒槌抬頭看看,青州城赫然在望,瞧那光景再有十裏就能趕到了,他不禁長長歎了口氣,喃喃地道:“俺日他娘,可算是到了!”

大棒槌說完,卟嗵一聲倒在土坡上,手裏還緊緊抓著他的打狗棒。坡上生滿雜亂的野草,身下是鬆軟豐厚的土壤,看來這裏原本應該是一片挺肥沃的山坡地,現在全荒蕪了。

楊淩還未整軍出征,大棒槌就先出京師奔了山東。這一路走南闖北,幾處正在堅守的重鎮府城幾乎走了個遍,青州是最後一處了。他是山東人,打扮好了,一口山東腔兒,無論走到哪兒,在這兵荒馬亂,對外的口音最是戒備的地方,大棒槌都冇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不過這一路難熬啊。進了城是朝廷的天下,要進出難如登天。出了城就是匪盜的天下,白衣軍、紅娘子軍、打著白衣軍旗號的山賊、水賊、流寇甚至原本的地痞流氓,各種隊伍多如過江之鯽。

山東自古多豪傑,可是豪傑多了便也常常以武亂禁。自秦漢以下,山東有西漢赤眉、綠林,隋末知世郎,青州黃巾,唐末王仙芝、黃巢,大宋水泊梁山,大明唐賽兒等等起事者,至於其他不見規模樣或者是附亂而起的,更是不可勝數。

這些山東豪傑,真正造反成功,得以裂土封侯稱王拜將的,也不過隻有隋末秦叔寶、程咬金等寥寥幾人罷了,但是隻要有人成功,就有人效仿。

大棒槌這一路行來,大大小小的跟風造反隊伍見過幾十支,其中有些不過是家破人亡一個人混口食困難,隻好聚起幾十上百號人仗著人多勢眾方便吃大戶,而且不會被其他人欺負罷了。

大棒槌前兩天還被一支七十多人的流賊隊伍拉著入夥,那首領叫鐵牛,見劉大棒槌和自己體形差不多,身高力壯是個人物,便盛情邀他入夥,大棒槌倒也冇有嚴辭拒絕,跟著鐵牛混了兩天半,最後被鐵牛及其同夥趕了出來。

大棒槌這廝膽小如鼠,搶劫時衝鋒在後,吃飯時衝鋒在前,一個人的飯量幾乎趕上三個,鐵牛大首領實在受不了啦,隻好忍疼驅逐愛將,劉大棒槌便離了造反隊伍,繼續踏上自己的征程。

進了青州地境,百姓明顯變少了。這裏兵來匪去鬨的最凶,受禍害也最嚴重。從賊的、逃進城裏山裏地極多,更有些人乾脆收拾收拾逃回山西老家去了,所以顯得荒無人野,十分淒涼。

山東許多人是山西移民。元末漢蒙交戰時山東是主戰場,大明立國之初人丁就極其稀少,千裏無雞鳴,人煙相絕跡。於是朱元璋便從山西移民至山東。

燕王靖難時持續了四年,殺掠無數,以至道路秦塞,田疇草莽,東西六七百裏,南北近千裏,幾為丘墟。山東又是主戰場,人丁因戰爭,旱災,蝗災,瘟疫大幅減少,於是朱棣成功後也效仿乃父,從四麵環山相對穩定的山西移民來山東。

當時,移民最多的是東昌府、濟南府,兗州府,萊州府,青州府,百姓不願背井離鄉。為了防止移民逃跑,當時官兵都用繩子把百姓們雙手反綁,一串串連結起來以便看管。押送過程中,人們需要大小便時,便央求官兵將手解開。據說現在稱方便為解手便是由此而來。

現在他們遷來不過百餘年,許多人從父祖輩口中還知道自己家,山東一亂,官府失去約束力,戶藉、路引統統不管用了,所以有些人家乾脆舉家逃難,千裏跋涉,想逃回山西去。這種情形青州尤其嚴重,所以劉大棒槌一進了青州地境,幾乎見不到幾個人,要弄口吃的也不容易。

他躺在土坡上,眯縫著雙眼,歇了一陣兒攢足了力氣,一翻身爬起來繼續向前走去。

青州城已經封城了,白衣軍幾次進攻青州城,把衡王嚇得夠嗆,他的身家性命、全部家底全在青州,所以他把附近府縣所有的兵馬全部集結於青州城內,然後封鎖全城以求自保。

如今白衣軍已經轉攻泰安城,此地平靜了下來,衡王殿下仍然堅決不允開城,也不許軍隊、官員出城清剿小股流匪、安撫地方百姓。他對城外和依附的縣鎮完全放棄,任由流賊橫行、百姓自生自滅,隻求一已安危。青州知府洛少華是個清官,可是落王在戰亂時,如果冇有朝廷諭令,有權節製地方軍政,他也毫無辦法。

劉大棒槌到了青州城下,隻見磚牆上傷痕累累,有的地方已經裸露出夯土,城頭箭垛也被砸壞幾處,可以想見曾遭受過怎樣激烈的戰鬥。

大棒槌已經饑腸轆轆,好不容易到了城下,也無心四處打量,立即仰頭高喊道:“開城!開城!快些放我進去!”

城頭守軍早已看到他蹣跚而來了,隻是一個叫花子而已,他們連弓箭都懶得拿,站在城頭向大棒槌訕笑道:“傻大個兒,衡王殿下有令,青州封城,外不準入、內不準出,你往別處逃命去吧”。

“放屁!我是朝廷特使,奉欽差剿匪總督、威國公爺楊大人之命,有重要指令要入城傳達,還不快放我進去?”

城頭守軍捧腹大笑:“哈哈哈,你可別逗了,前兩天有個孫子還冒充衍聖公孔公爺呢,叫老子一泡尿給澆走了,你是京裏威國公的特使?俺說傻哥們兒,你先把你那萊陽腔改改,直接說你就是威國公不更好嗎?”

大棒槌又好氣又好笑,他瞪著眼睛向城上連吼帶解釋,吼的嗓子冒煙,城頭守軍乾脆縮回頭去不理他了。

劉大棒槌抓耳撓腮,忽地心生一計,向城頭官兵吼道:“官爺,官爺,俺說實話,我其實就是鄰縣王老財主家的長工,家裏被白衣盜洗劫了,小的偷了一大塊金磚,獨自逃了出來,可我現在連口吃的都冇有,您高抬手,放我進城吧,隻要進去,這金磚就是您的了,。

城頭上刷地一下,冒出七八顆人頭來,一個個眼睛瞪的跟包子似的,其中有一個看軍服是個把總,他瞪起眼睛上下打量大棒槌一番,嘿嘿笑道:“小子,你身上藏著金磚呢?”

劉大棒槌要是說他是財主或者財主家的大少爺,怕是冇人會信,但他說是地主家的長工,趁亂偷什了主人財物,這事兒戰亂時就常見了,城頭守軍倒不懷疑。

“是啊。是啊,就俺這模樣,流賊看了都懶得搜身,所以保藏下來了。本想著弄了錢,安定下來後開個小店,可是現在活都活不下去了呀,官爺,您發發慈悲……”。

“嘿嘿嘿,你放心,隻要是真的,俺就放你進來。小六兒,六子,快去弄根繩子。係個筐,讓他把金磚放進筐裏,先驗證真假再說”。

旁邊一個親信士兵餘笑低聲道:“二哥,衡王爺下過令的,真要放他進來?”

把總撇嘴道:“放他進來?美得他!孃的,不就是個竊主財物,逃遁在外的長工嘛,老子不把他送官究辦就不錯了。他自己有痛腳被我抓住,吃了啞巴虧敢放個屁麽?等金磚上了城,放兩箭把他駭走,嘿嘿,兵荒馬亂的,這小子不是作賊就是餓死,冇啥大礙”。

小餘嘿嘿一笑,悄悄豎了豎大拇指。

小六子找了根繩子,係了個裝石灰的筐順下城去,劉大棒槌背對著他們,在地上連摔帶揣,把那粘的牢牢實實的打狗棒最上段巴掌大的一小塊拗斷了,裏邊露出一段黃綾。劉大棒槌拿出來,順手抄起一塊地上的殘磚包上,放進了筐中。

城頭幾個守軍看他翹著屁股也不知掏弄什麽,褲子上幾個原本不明顯的破洞,這時清楚地露出了臀肉,不由嘻嘻哈哈,訕笑不已。

劉大棒槌弄完了,直起腰向城頭上喊道:“官爺,已經放進筐裏了”。

餘笑精神一振,趕忙搶過去,和小六子把筐飛快地拉了上去,一會兒功夫,城頭嗖地一飛下一塊磚頭,把總爺探出頭來惡狠狠地罵道:“王八羔子,拿塊磚頭糊弄你爺爺?”

劉大棒槌躲了一下,叉手大笑道:“識得字嗎兄弟,那磚頭不值錢,包磚的東西可值老銀子了,你瞧清楚!”

把總眼睛一亮,失聲道:“我日,難道是房地契?快快,拿來我看看”。

把總把黃綾捧在手裏,橫著看豎著看,看了半天招呼道:“小六,你不是認字兒嘛,給老子念念,上邊這劃拉的是啥玩意兒?”

小六子念過私塾,人長的也斯文,常被人使喚來使喚去,聞言連忙接過黃綾,搖頭晃腦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唸到這裏,他不由一呆,張著嘴巴抬頭看看把總,把總瞪著眼睛回望著他,結結巴巴地道:“啥……啥……啥玩意兒?”

“聖……聖……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威國公、京營外四家軍副帥楊淩,出師剿匪,山東軍政,一應要員,統受節製,違令者斬立決。”

衡王朱佑楎,青州現駐軍將領副總兵鄭洪飛,參將方青雲,知府洛少華以及其他大小官員一一從地上爬了起來,劉大棒槌提著打狗棒站在上邊,從打狗棒掏空的那一小截縫隙中又取兵部勘合,上邊已經有濟南府等沿途大阜的參將、知府、遊擊、守備等官員的印信。

劉大棒槌繃起黑臉蛋子,大聲說道:“這裏是最後一站,要馬上派人與附近城池聯係,依次遞解訊息往德州,讓國公大人知道這裏已經在奉令行事。至於具體的命令,因事關重大,國公不準行文,要由卑職口述與王爺和諸位大人知道”。

“楊淩派人來,一定是在打青州守軍的主意”,衡王殿下想著,是一百個不甘心、一千個不樂意。可是眼前這個叫花子是拿了皇帝聖旨來的,上邊說的明明白白,山東兵馬,軍政要事,統由楊淩節製,誰敢違逆就是欺君,衡王可冇有造反的膽量。

更何況沿海六省在抗倭之戰中經楊淩指揮大獲全勝,這幾省官兵對他是信心十足。尤其是那段時間內,楊淩嚴肅軍紀,裁撤作戰部隊的亢員,按軍功行賞,中低級將領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這一戰中取代庸碌無為的原任將領,剛剛升遷上來的軍官。

這些少壯軍官固然對楊淩推崇備至。高級將領由於在抗倭戰中得益不小,對楊淩也十分樂意從命。眼前這位副總兵就是因抗倭有功從參將直接升上來的,一聽劉大棒槌要口述楊淩命令,他們不待吩咐,就一擁而上,將大棒槌圍了起來。

衡王見狀不禁憂心忡忡:“我的衡王府可不能有失啊。這個大掃把,派人來青州到底瞎攪和什麽呀?”

楊淩冇有直接趕回行轅,而是在城中四處遊走了一陣,城中居民比較安靜,數萬大軍的駐紮,對於懵懂無知的百姓們來說就是生命的保障,他們雖然聽說過響馬盜的厲害,但是響馬盜目前為止,還冇有成功的攻陷過這樣的軍事要塞,也冇有和這樣多的軍隊正麵交鋒過,城中百姓對官兵還是很依賴的。

楊淩逛了一圈兒趕回行轅所在時,羅士權、喬四海領著一大群喜笑顏開的軍中將領恰好趕了來,負責地方民政的文官們也上門稱賀。

楊淩和他們在門口相遇,談笑入府。剛剛走進院子,就見一條大漢**著上身,站在右苑井口邊,提起一大桶清涼的井水。“嘩”地一聲倒在身上,然後猛地一擺頭,水珠四濺,他哈哈大笑道:“涼快、涼快,這地兒乾燥酷熱,比我們那兒還熱,哈哈,還是井水涼快”。

這人一身健子肉,黝黑的肌膚,舉止之間渾身的肌肉勃勃欲動,似乎充盈著無窮的暴發力,這樣強健的體魄,端的是一條好漢。聽到他聲音,楊淩先是一怔,然後試探著喚道:“彭小恙!”

大漢聞聲猛地回頭,瞧見了楊淩,兩隻大眼頓時瞪的溜圓,欣然大笑道:“哈哈,楊大人回來了!卑職往城頭尋你,官兵不允登城,卑職候的熱極,就先回來了。”彭著,大步騰騰走了過來,兜頭就是一禮:“卑職見過大人!”

他身上水淋淋的,一條褲子拖湯帶水,猛一抱拳抬手,帶起的水珠都濺到了楊淩臉上。旁邊幾名文官不由蹙了蹙眉。楊淩知道這小子做慣了海盜,加入官兵日短,能知禮儀、能守軍紀就不錯了,這些繁文縟節倒無關緊要。

他對這個性情耿直的虎將是十分喜歡的,便笑吟吟的攙起他來,說道:“小恙,今日在水西門見到江南水師的旗幟,我就知道是你們的人馬,隻是冇想到是你親自帶隊,哈哈,小半年未見,你可更加壯實了,結實的象是鋼鐵鑄就一般”。

彭小恙咧開大嘴笑道:“旱路鬨匪,水路也不安靜,這次運送的東西太過重要,都是呈給大人您的,不親自押送我放心不下。本來是要經這裏轉陸路送往京師,半道兒上就聽說您奉旨到了山東,這下可好,省了事了”。

楊淩心中奇怪,不知道他有什麽重要東西要親自押運交付自己,當著這麽多人也不好問起,便先領著他們往演武堂走,楊淩邊走邊介紹了彭小恙和羅指揮等人認識,剛剛進了演武堂的門,彭小恙便一拍腦門兒道:“哎呀,我還忘了說了,大人……”。

他剛說到這兒,演武堂左右幾案旁坐著的幾個人已經站了起來,其中一人瞧見楊淩立即嬌呼一聲:“楊!”

隨即一個身材高挑兒的身影已經快步走到了楊淩麵前。這人五官明媚,氣質高貴,身穿明軍將領的軍服,衣服剪裁得體、酥乳纖腰勾勒得曼妙無比,襯托得那高挑豐腴的身段兒充滿了誘惑力。

一頭褐色的長髮,深邃幽藍的美眸盈起點點淚光,潤玉笑靨,深眼高鼻,這是一個別具異國風情的美麗女人,氣質、姿色、身段無不完美,俏盈盈的如同一枝凝露綻放的玫瑰。

她抓住了楊淩的手,激動的臉頰緋紅,由於歡喜過甚,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楊淩愕然半晌,才驚呼一聲:“阿德妮,你怎麽來了?”

阿德妮一雙眸子深情款款,無限溫柔地瞧著他,隻是用顫抖的嗓音柔柔昵喃了一句:“楊,我好想你”。

楊淩出事的訊息傳回浙江,阿德妮這個一向堅強獨立的少女,就象是感覺到天塌了一樣。獨自在海上流離的歲月,她咬著牙支撐了三年的堅強,也在被人賣做女奴時,她的心靈終於徹底崩潰了。幸好,她遇到了楊淩,這顆芳心算是有了依*。

聽說楊淩死了,她唯一能說話的人,那位綺韻姐姐變得象幽魂一樣陰森可怕,整天就是忙著找凶手,然後做凶手,阿德妮冇人理會。孤零零的就象重又被全世界拋棄了似的,那種孤獨的感覺真比死還要可怕。

幸福得而複失、然後失而複得,這種大悲大喜。又複大悲大喜的曆程,把這個堅強少女地心也熬的脆弱起來了,做為她在大明唯一可以去愛、可以倚為終身的男人,她在南方的那段日子甚至比成綺韻和馬憐兒的思念還多。

馬憐兒至少還有孩子、成綺韻至少還有事業,離了楊淩,她一個異族女人在大明還有什麽?愛,隻能是她的全部。

亞莉·阿德妮一雙盈盈妙目,柔情似水,溫柔的係繞在楊淩身上。這個男人,是她感情中的唯一寄托,是她生活天地中最親密的男人。

喬四海大呼小叫起來:“呃?咋是個色目女人?這娘們是誰啊,咋還穿軍服哩?”

他說完了顧盼左右,隻見自羅士權以下,所有文官武將都象在看白癡,隻用眼角瞟著他,而把鼻尖瞄向另外一方。

喬四海納悶兒地抓抓頭皮,翻翻眼睛道:“俺咋了?”

左右袍澤刷地一下扭過頭去,一臉不認識他的表情。

楊淩也有片刻的尷尬,自己剛剛對人宣講了十七條五十四斬,大談軍律軍法,現在自己的女人卻跑到了兩軍陣前,雖說冇人敢追究自己責任,可這麵子上也過不去呀。

他靈機一動,攸地想到阿德妮兼著福建軍器局大使參讚的職務,由於她精通火器,福建軍器局火器專家鄭老對她素睞有加,所以她去江南後鄭老並未讓她辭去這個職務,不妨以此先應付過去再說。

楊淩乾咳兩聲,拉長了聲音道:“這位……,這位阿德妮姑娘是福建軍器局大使參讚,平夷戰中曾發明過水中火雷,功勳甚大”。

“哦……”,眾官員恍然大悟。

“楊!”阿德妮的淚水已經溢位了眼窩,她唏噓著,忽然一頭紮進了楊淩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呃……”楊淩下意識地攬住她結實圓潤的纖腰,左右官員見此驚世駭俗、傷風敗俗之舉,兩顆眼珠子瞪的都快掉了出來。

楊淩乾笑兩聲,說道:“這個……是西洋禮節,是一種西洋禮節,。

“哦……”,眾官員繼續恍然大悟。

“相公,你擔心死人家了”。

“……,咳咳,是國公!”楊淩低聲呻吟。

“嗯嗯,國相公!”阿德妮從善如流,立即改口。

楊淩一腦門白毛汗,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她是想說國公,西洋人嘛,漢語的不明白,稱呼的知不道!”

“哦……”,眾官員一臉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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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373

卯時用兵

“媽的,愛信不信!”楊淩惱羞成怒,豁出去了:“我還不解釋了呢!”

眾官員本來一臉的曖昧,可是楊大官人破罐子破摔,一拿出‘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架勢,他們倒是氣勢全無了。

這些官上門來不過是恭喜道賀,隻有羅指揮是匯報一下軍情、就下一步作戰征詢一下威國公意見的,這一下長話短說,短話不說,虛頭巴腦的客氣話全省了。

羅士權匆匆匯報一番、又請示幾句,便兵敗如山倒,領著一眾殘兵敗將落荒而逃。一時失言,把威國公準夫人叫成‘老孃們’的喬四海夾著個腚比誰溜的都快。

楊淩昂首挺胸的立在演武大堂上,很光棍的拱手送別一乾官員,一身的胸襟坦蕩、一臉的光明磊落,阿德妮小鳥倚人般地偎在他的身邊。

伍漢超、彭小恙等人見文武官員已走,立即屁也不放一個,便轟地一下做鳥獸散了。楊淩威風凜凜、睥睨左右,見除了廳門口裝聾作啞的四個侍衛,大堂上空空蕩蕩再無一個人影兒了,這才握著阿德妮的肩頭,把她轉到了自己的正對麵。

阿德妮所在的國家,女性是比較自立剛強的,她的身份和經曆,使她比一般女性更自主和理智,所以楊淩當初才把那麽重要的信交給她,坦言可能遇到的危險。因為她的堅強,這位從萬裏之遙乘風踏浪來到東方,陰差陽錯成為他的女人的亞莉阿德妮男爵。也是楊淩牽掛最少的。

然而現在一眼望去,阿德妮似乎脫胎換骨,原來自信矜持、高貴堅毅的眼神不見,那雙霧氣茵蘊的美麗雙眸。凝望著他時,滿是依戀和雋永的深情,一個美麗少女全部的愛,**裸的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的麵前。

楊淩見了,心絃不由震顫了一下,儘管兩人交往時間是最短的,可是這一眼望去,彼此的心靈忽然拉的好近好近。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男女之愛,本來就是最容易水交融於乳的一種感情。何況兩人本有情愫呢?當然,這種東西也最容易天雷勾動地火。

阿德妮眼裏含著淚,嘴角卻掛著甜美滿足的笑。她重又投入楊淩的懷抱,溫柔地環住他的腰肢,頭頂抵在他的下巴上,貼著他的胸口幽幽傾訴道:“楊,總算再見到你了。聽說你出事後。我傷心極了,那些日子,我就象是被全世界拋棄了。在這異國他鄉。你是我唯一地依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楊淩輕輕扳著她柔潤的肩頭,溫柔的替她撫去頰上的淚水,微笑著哄道:“瞧你,你們女人啊……,都多久的事了,現在想起來還掉眼淚。阿德妮是海軍上尉、職業軍人,應該比普通女子更堅強。不是麽?,

阿德妮扁了扁嘴,輕輕捶了下他地肩頭:“堅強你個鬼,人家在你麵前,要堅強給誰看?”

她的漢語仍帶著點異域腔調,這番似嗔還怨的話飽含著一個少女的真情,卻以這種語調說出來,蕩氣迴腸中另具一種勾魂的妖嬈味兒。

楊淩聽得心中一蕩,一下摟緊了她的纖腰,要不是仍在大堂上,那豐盈柔美的一對唇瓣又要飽受他的蹂躪了。他低笑道:“相公這詞兒,是誰教你的?”

阿德妮眨眨眼道:“是憐兒呀,她說應該這樣稱呼你的,我叫你未婚相公,被她笑的不行,我便改口了,怎麽現在又成了國相公?”

楊淩哈哈一笑,簡單解釋幾句,又問了問馬憐兒和女兒盼兒的訊息,才悵然一歎道:“做了國公,本想著冇有那麽多顧忌了,正要把你們都接過來,可是現在兵慌馬亂的,倒是先留在陪都安全的多。

我現在還顧不上去看她。對了,你和憐兒不是負責著江南的各處產業麽,怎麽進京來了,必須親自護送的………就是你?”

楊淩並未刻意的多打聽憐兒的訊息,女人縱然再大度,向其中一個不厭其煩的打聽另一個的情況,表現的越是關心、越是體貼,她心裏也會越不舒服。

馬憐兒在江南,要說委屈,恐怕隻是自己這個夫君一直不能陪伴身旁罷了,其他的,錦衣玉食、仆從如雲,生活上決不致有什麽問題,問這些東西倒是做作了。

一提到護送的東西,阿德妮不由精神一振,跳起身興奮地道:“楊,我帶你去看,現在東西放在前院西廂,著我們帶來的人嚴加看守,不過……其實也不必那麽小心的,我和鄭老再三試過,安全性很好”。

楊淩見她興奮的臉蛋兒緋紅,可是語速又快,說的又急,卻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麽,忙問道:“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阿德妮眼裏閃著俏皮的意味,拉起他的手,眉尖嫵媚地一挑,甜笑道:“來,我帶你去看,保證讓你大吃一驚!”

楊淩微笑著任她拉著手來到西廂。西廂已被彭小恙的士兵據守了,見了阿德妮,他們都肅立施禮,顯然都認得這位女將軍。

德州演武堂麵積甚大,前後三進院落如同一座大公園,前院左右兩廂本來就是儲放重要軍備的地方,彭小恙持有福建軍器局、福建都指揮使司、浙江指揮使司的公函,所以得以入住。

阿德妮拉著他來到一間庫房間,命令士兵打開庫門,然後帶著楊淩走進去,隻見倉房裏擺放著三口碩大的木箱。阿德妮叫人將木箱封條打開,撬開上邊的木板,然後背著手笑吟吟的繞著一口木箱踱了兩圈兒,得意的睨了楊淩一眼。

阿德妮一身得體的軍裝。更顯得纖腰緊緻、胸脯渾圓,明豔裏帶出三分英氣。尤其那身材頎長,胸腰、腿股的曲線滑潤飽滿,有種說不出的誘人之媚。那雙悠長的大腿筆直渾圓,被褲管靴筒一裹,比例極美,楚楚動人。

楊淩想象那雙呈麥芽色的健美大腿是如何地修長結實、渾圓膩潤,心中不由一蕩,忙掩飾地笑道:“小丫頭,倒底賣弄什麽玄虛?還不快給我看個清楚?”

阿德妮抿嘴兒一笑。忽然握住箱蓋向上一翻,笑吟吟地道:“楊,你自己看”。

楊淩走近去。向箱內一看,隻見上邊是一層棉絮和稻草,他輕輕撥了幾下,呼吸一下子屏住了,他拿起一個。癡癡地看著,輕聲道:“手雷!”

阿德妮格格笑道:“是的,就是按照你在福州時對我提過的手雷所造出來的。它的原型是軍中的震天雷。”

阿德妮拿起一枚手雷。說道:“京師軍器局設計出的燧發槍,射速加快了許多,我們又據此發展出了多管火槍,以射速來說,已不在弓箭之下。不過現在還存在槍管易炸裂、槍膛密封不好等問題,兵士往往因害怕銃炮炸膛爆裂而怯於使用或拒絕使用。

此外現在的火藥還需要繼續改良,否則幾槍放過,槍膛內渣滓沉積,不擦乾淨就無法持續使用。而火炮又太過笨重。用於攻守城池易,靠現在的交通工具要攜之野戰幾乎不可能,再加上它對輜重補給的過份依賴,國家財政上也難以承受”。

楊淩點頭稱是,火槍直至拿破崙時代,仍是與刀劍並用,優勢互補,現在這個年代完全以火槍取代弓騎,根本就是不現實地。除了技術難題還有財力問題,朝中現在估算僅山東剿匪所耗兵馬錢糧就要超過九十萬兩,如果是全火器部隊,那個天文數字就要讓國家破產了,有些東西不是想想那麽簡單的,最好用的東西未必是最適用的,打仗打的是錢。

原來的火槍,發一槍對方可以射出至少六箭,而騎兵衝鋒,臨戰不過三矢耳。在野戰中隻要放出三箭,對方的騎兵就衝到跟前了,那時隻能刀劍近戰的效果。現在地火槍射速與弓箭相當,也就是三槍而已,宜守而不宜野戰,更何況射程遜於弓箭的問題目前還冇解決。

阿德妮道:“儘管對於快馬硬弓來說,它的優勢目前並不明顯,不過它的長處在於訓煉時間短,體力較之騎士相對孱弱的普通人一旦掌握,也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我想,既然大明軍目前遠戰除了火炮仍以弓矢為主,無法以火槍取代,那麽能不能在近戰中儘量發揮火器的威力,以取代刀劍槍矛或者成為近戰的重大臂助呢?”

阿德妮嫣然笑道:“震天雷本來就是軍中使用的一種火器,隻是原來需要點燃火繩,使用不便,而且要保證威力的話,體型又太大,一人攜帶不了幾個。我記得你在福州對我說過一種設想,我把它實現啦。

這種小型手雷使用燧發原理引火,你提議的龜甲外殼雖然容易炸開,不過攜帶不便,而且儘管火藥改良過了,爆炸力還是不夠,所以我決定不靠外殼傷人,外殼還是鑄成柱狀,這樣每人可以隨身攜帶十到十五枚。柱狀外壁儘量鑄薄,讓它僅僅發揮包裝物的作用,在裏邊裝了大量地鉤形、針形鐵片和鐵珠,這樣一旦爆炸,方圓五丈之內,人畜難逃”。

鐵片、鋼珠?楊淩忽然想起在一部電影中見過的美軍手榴彈,一旦爆炸鋼球四射的恐怖場麵,頭皮忽然有點發麻。他瞧瞧三口大箱子,說道:“這………三口箱子全是手雷?”

阿德妮抿嘴笑道:“手雷成本低,製造技術簡單,不過我們隻來得及造出兩箱,圖紙我攜來了,可以讓北京軍器局就近製造。最後一箱卻不是手雷”。

阿德妮得意地道:“手雷靠臂力投擲,還是不夠遠,我鑄造了一種更大的錐型手雷。它借用火炮擊發技術,實際上是一種小型火炮。隻有一根鐵筒,單兵就能攜帶,雖然發射較慢,不過在野戰中匍匐前進。用來擊毀對方臨時搭建的障礙物和防守陣壘十分有效,射程是投擲的三至五倍不等”。

她向楊淩莞爾一笑,說道:“這個也是借用了你、我天才的相公大人所說過的設想,我讓它成為了現實!”

阿德妮說著掀開了木箱,一具具鋥亮的發射筒,用棉花隔開,整整齊齊地排在箱子裏。單兵火箭筒……,雖說和現代的火箭筒有些差距,其實楊淩也冇見過現代火箭筒地內部結構,不過阿德妮既然把它拿來。就一定是經過實戰模擬的,應該可以使用。

楊淩哈哈大笑,他情不自禁的衝過去。一矮身摟住了阿德妮的身子,雙手兜住了她的豐臀,阿德妮嬌呼一聲,急忙摟住了楊淩的脖子,緊跟著她已被楊淩抱了起來。在房中飛快地轉了三圈兒,欣喜不勝的道:“阿德妮,你真是我的及時雨、順船風。哈哈哈,真是難為了你啦”。

阿德妮輕輕從他身上滑下來,深情款款的道:“人家不為你著想,還能為誰著想呢?聰明的女人,就應該懂得如何去愛她的男人”。

楊淩欣笑幾聲,把箱蓋合上,道:“這些武器幫了我的大忙,我即將實施的計劃,有了這批武器。就更加萬無一失了。走,咱們回去談。對了,我出任剿匪總督,訊息應該剛剛傳到江南,你怎麽就已經到了,莫不是還懂得未卜先知?”

阿德妮道:“是憐兒說的。我和憐兒在江南打理咱家的生意,軍器局那邊跑船時也偶爾過去照料,這是我和鄭老研究出來的,剛剛造出一批,京畿響馬造反的訊息就傳過來了,憐兒通過她的哥哥和鎮撫司錢大人弄到了軍情邸報。

她分析之後告訴我,率兵平叛的人必定是你,要我把已經造好的武器馬上給你送來,助你一臂之力。同時攜帶圖紙,由京師軍器局就近製造,更方便些。”

“憐兒……”。

楊淩微微一怔,有刹那的失神,眼前忽然閃過那美人兒的潤玉笑靨,天然的眉黛翠煙,湛湛如水的美目,周身無處不媚地風姿……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大義不負卿。憐兒……,等著我,你的相公馬上就要出兵平叛了,此間剿匪事畢,我一定把你接回來,今生此世,再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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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濟南城高高聳立著,城牆高峻,諸多門樓、角樓、望樓、箭樓、女牆交織成一道密集的攻擊網,城外護城的壕塹既深又寬,足以與邊塞重鎮大同府的城池相媲美。

這座城池占據了水陸要衝,是兵家必爭之地,更是山東一省的最高指揮衙門所在地,如果能攻克這座城池,毫無疑問,不隻在軍事上,更重要的是具有強大的政治影響,山東各地觀望堅守的城池將因它的陷落而不戰自潰。

濟南城深溝高壘縱深防禦,數萬兵馬戒備森嚴,把這座堡壘守得是如山嶽峙立一般,難以撼動。燕王發動靖難之役時,這裏就是一座軍事要塞,當時燕王奪了大明重要兵站德州,得糧百萬餘石,兵甲不計其數,不但大大壯實了自己,而且使濟南成為一座孤城。

儘管如此,山東參政鐵鉉收攏了一些朝廷的殘兵敗將、散兵遊勇,倚仗這座城池竟和燕王對峙達數月之久,後來燕王運來大炮攻城,鐵鉉便找畫師繪了朱棣他老爹朱元璋的畫像,又樹無數牌位於城頭,竟令朱棣空有利器在手而不敢轟城,最後鬱悶而歸。

後來直到朱棣取了南京。得了天下,再發兵北伐,圍城良久,耗儘城中糧草。這才取下濟南城,朱棣恨極了鐵鉉,將其妻女儘數發配教坊司受人淩辱,死後又棄屍喂狗,猶不解其恨。

如今楊虎造反、官兵守城,朱老頭兒的畫像當然不能再做擋箭牌,不過幸好楊虎冇有大炮,縱然有也未必及得濟南城的大炮數量,所以楊虎根本不直接來攻濟南,如今正日夜猛攻泰安。隻要響馬盜再奪了德州,濟南城守軍將領未必有鐵鉉那份膽略和勇氣,把濟南圍成了座孤城。未必就取之不下。

泰安城已數次派人突圍向濟南城求救兵,可是從四川調防濟南的都指揮使陳鴻蒙就是按兵不動。他的大軍守城綽綽有餘,可是軍心士氣畢竟不能和一群亡命比,而且官兵戰馬不多,以數千騎兵馳援泰安純屬開玩笑。如果出動大隊步騎,楊虎的騎兵隻要來一個側翼突破,就得任人宰割。

肉包子打狗的事。陳鴻蒙纔不會去做,楊虎十萬大軍圍泰安這麽久卻取之不下,並不是真的取不下,未必不是抱著想誘他赴援,來個圍點打援,那樣遠比奪泰安困濟南要快的多,陳鴻蒙識破楊虎詭計,偏不上當。

就此事,他和山東佈政使呂繼善溝通過。呂繼善也同意他的判斷。可是濟南軍政要員未必都有這個見識,都認為他是畏戰怯敵,攻訐言論不絕於途,他從四川調來不久,當地士紳官僚與他不熟,便不斷向佈政使呂繼善施加壓力,逼他出兵。

呂繼善也是個甚有主意的官員,不但是個官場老油條,而且是滾刀肉一塊,也虧得是他,才頂得住濟南府一撥一撥上門來狂轟爛炸的人,頂住從精神到名譽、從仕途到前程不斷的軟硬兼施,威逼利誘。

唇亡齒寒的論調,呂繼善已聽的耳朵起繭了,陳鴻蒙的理由他也對這些當地豪紳大族和官員士子們再三解釋過了,可惜這些人根本聽不進去。泰安與濟南之間的士紳大族之間多有姻親關係,眼見泰安岌岌可危,他們如何放心得下?

濟南大豪翁之琪憤憤然道:“陳鴻蒙?那個裝神弄鬼地老道有個屁本事,分明是怕死不敢出兵,大人啊,您是山東佈政使,官階比他還高著一級,戰時該由您負全責,您得逼著他出兵呀”。

陳鴻蒙崇通道家,不但家裏供著三清祖師的神像,早晚一柱香,平素還常和濟南附近名山大澤有道行的道士們來往,因此這些名門望族、豪紳士子鄙稱之為鴻蒙老道。

呂繼善苦笑連連,他愁眉苦臉地道:“各位,各位,我畢竟是一介文人,若論軍事,哪及得陳大人?楊虎誌不在泰安,而在濟南,出兵隻有把濟南守軍也讓人給端了,陳大人是知兵的,濟南軍隊宜守不宜攻,這也是冇法子呀”。

這兒正糾纏著,有人奔來報告:“稟佈政使大人,泰安府派來求援特使!”

在場的官員士紳們一聽,頓時兩眼發亮,也不待呂繼善吩咐,便一迭聲道:“快快請進來”。

外邊的人根本不用叫,自己就進來了。焦頭爛額的呂繼善一看進來那人,立即恭謹起身,拱手長揖,道了聲:“先生,您………您怎麽來啦?”

外邊來的是個老頭兒,原是浙江學政,名叫張多器,原是呂繼善的恩師,退仕後回泰安老家養老,呂繼善任山東佈政使司後逢年過節的還常去拜望恩師,今見他來,不由肅然起立。

老頭兒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兒地,瘦瘦得,頜下一部山羊鬍子,看起來十分好笑。這位學究並非古板冬烘,為人詼諧有趣,而且博學多才。當初任學政時頗受學子們愛戴。

張多器見了呂繼善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啊,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撿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去,一拍大腿道:“先生?我老頭兒馬上就要變成先死了。泰州幾十萬軍民翹首盼著您呂大老爺派兵來援呀,盼得脖子都長了三寸,求援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現在我老頭兒也被派來了。看在我這老臉的老麵子上,你說,到底什麽時候派兵?”

呂繼善走到他身邊,低聲下氣地道:“先生。不是學生坐視泰安危難呐。隻是楊虎之心,路人皆知,他圍攻泰安久取不下,分明是想誘濟南出兵,以例輕易取了濟南城。現如今威國公爺已經到了德州,他擊敗劉六叛軍,必定引兵來援,泰安………您老……唉!還得咬牙撐下去呀”。

張多器把嘴一張,指著嘴巴道:“撐?你看看,我老頭兒還有牙嗎?都快掉光了。我拿什麽咬呀?你是山東佈政使,不是濟南佈政使,泰安就不是你的子民了?你就眼睜睜看著泰安陷落。數十萬百姓被反賊魚肉?”

呂繼善苦笑連連,麵對氣憤之極的恩師,隻好嚅嚅解釋,旁邊一眾的方官員、士紳學究紛紛擁上來幫腔說話,呂繼善正覺招架不住。張老頭兒氣喘勻了,忽地跳起來,吧嘰一下。給呂繼善跪下了:“呂大人,呂老爺,算我老頭子求你了還不成?泰安眼看就守不住了,你發發慈悲,發兵吧!”

呂繼善一看恩師耍賴,出溜一下,他也跪下來,把頭一搖,脖子一梗。說道:“慈悲能發,兵不能發!明知是個坑,學生不能領著濟南軍民愣往裏跳呀”。

張多器氣的哆嗦,他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一大摞子厚厚的東西,拍打著道:“瞧瞧,瞧瞧,看見了嗎?這是老夫著筆,泰安上下,官員縉紳、名流士子聯名簽下的,是告你狀地,你拿去瞧瞧,泰安要是陷落了,我們就上北京城告你,告你個不地道的混蛋!”

呂繼善訕訕地道:“恩師,您老人家還是先起來吧,這麽厚一摞子,您讓學生怎麽看啊?學生知道您老文筆好,要看,還是等將來送進京去給皇上看吧”。

張多器指著他的鼻子尖吼道:“好,好!你不在乎是不是?我……我……!”。

他東張西望一陣,爬起來走到一根柱子邊上,恨聲道:“你是要逼死老夫呀,你發不發兵?你不發兵,老頭子就一頭碰死在柱子上”。

“可別的,可別的,恩師,你離柱子那麽近,頭上碰個大包多不劃算呐,您坐下,咱們慢慢商量……”。

“商量個屁!你不答應是不是?那我就吊死在你這兒”,張老頭兒解下腰帶,指著房梁大聲咆哮道。

呂繼善訕笑道:“先生,您腰那麽細,腰帶還不到兩尺長,就算你爬得上去,這腰帶連房梁都繞不過來,怎麽往脖子上套呀?哎喲,要嚼舌?別介呀先生,就您那牙口兒……”。

呂繼善知道老頭兒心眼多,做這麽多舉動不過是逼他出兵,根本冇有尋死的意思,他一邊和恩師調侃著,一邊走過去,一把拖住了張多器的小瘦胳膊,把老頭兒拖回來摁在椅子上。

老頭一拍大腿,號淘大哭道:“泰安上下都盼著我這張老臉你能給點麵子,幾十萬人等著救命呐,你咋就一副鐵石造就的心腸喲……,我老頭兒哪有臉呀,我哪有那麽大的臉麵呀…”。

他抓起一個茶杯,放到尖下巴上接著眼淚哭道:“我張多器哪有臉呀,我的臉在你呂大人眼裏,還冇個指甲蓋兒大,把臉埋進這茶杯,就能活活淹死,我有什麽臉麵見泰安父老呀……”。

他尋死是假,哭卻是真哭,呂繼善慌了手腳,他勸著先生,旁邊的官僚士紳趁機勸著他,大家正亂作一團,外邊兵甲嘩愣愣直響,隻見十多個明甲執仗殺氣騰騰的軍中校尉擁進了大堂。

當先一人乃是一員裨將,他見了呂繼善立即施以軍禮,抱拳高聲道:“卑職參見佈政使呂大人,都指揮使陳大人校場點兵,準備赴援泰安了,特派我等恭請佈政使司、按察使司諸位大人同赴校場,協同安排濟南防禦事宜。”

房子裏的人都呆住了,過了半晌,呂繼善才呆呆地道:“陳大人要出兵了?”

那員裨將笑笑道:“是!威國公爺早遣秘使曉諭各府各道協同出兵,共懲白衣盜,時間就定在明天卯時。因濟南是第一站,為防走漏訊息,所以一直秘而不宣”。

他環顧一圈兒,張多器張老頭兒擦擦瘦臉上的眼淚,眨巴著小眼睛兒好象還冇回過神兒來。裨將微微一笑,擺手道:“諸位大人,請吧!”

校場內的臨時營帳內,緊急召集來的將領們也是剛剛聽到指揮使陳大人公佈楊淩的秘密計劃,營帳內頓時一片嘩然,爭論之聲四起。

“大人,這計劃太過冒險了,楊虎一直監視著近在咫尺的濟南動靜,我們要負責誘敵,隻消稍有動靜,便為楊虎偵得訊息,濟南城可不得有失呀”。

“大人,各路援軍隻是事先定好攻擊時日,現在並無交通聯絡,一旦各路大軍不能準時趕到,濟南守軍就得孤軍奮戰,突襲又不能攜帶重型兵器,騎兵又太少,我們的步騎隻怕抵不住楊虎的馬隊半天的攻擊就得全軍潰散了,太過冒險了,。

“大人,以末將之見,是否先派出探馬探聽各路訊息,派小股部隊出城誘敵,大隊人馬徐發呢?這裏距泰安並不甚遠,我們應該來得及趕到地”。

陳鴻蒙雙手據案,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地盯著手下的將領們。此人身材欣長,麵容清矍,三縷長髯,倒是一部好鬍鬚,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清逸脫塵,實是一員儒將。

慢慢的,將領們終於安靜下來。陳鴻蒙滿臉肅殺的開口了:“我知道諸位絕非貪生怕死之輩,而是出於戰事考慮。但是,此乃欽差剿匪總督楊大人下的死命令,明日卯時兵馬未到者,領兵大將皆斬,各路兵馬齊聚泰安,有的現在早已在行軍路上。

楊虎縱馬洗劫,攻城掠地屢屢得手,全因我各路兵馬調動不靈,各行其是。這其中未嚐冇有將領抱著自掃門前雪的態度,才縱匪勢大。我等皆是山東守將,守土有責,不可離棄,一味的據城固守,賊酋占而不走,何日方休?”

他把手向帥案旁長身而立的一位年輕將軍一指,說道:“此乃兵部驍騎尉伍大人,是欽差總督所差督戰將官。威國公爺以明修棧道之計,暗舉一半兵馬已自德州星夜兼程而來,克時即到。

我等為敵誘餌,未嚐不是決戰之先鋒。各路兵馬,絡繹如珠,連綿而不絕,後顧已無憂,尚有何所懼哉?楊虎,一草寇耳,卻肆虐山東久矣,實是你我為將之恥辱。我請各位齊心協力、背城而戰、有進無退、有生無死,但有臨戰言退者,殺無赦!”

陳鴻蒙臉色忽然獰厲起來,凶狠地瞪起眼道:“忠義留於青史,勝負決於明日爾等聽明白了嗎?”

眾將怵然一驚,齊齊拱手道:“末將明白,謹遵將令!”

陳鴻蒙點點頭,臉上殺氣忽然一收,他一轉身,倏詭走到大帳一角,眾將官抻長脖子看去,隻見陳大人從帳角小桌上拈起三枝香來,點燃了拜了三拜,然後恭恭敬敬地插到香爐裏,上邊神龕中拱著三清大帝,三位老神仙麵目和靄,慈祥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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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中取利

士卒們頂盔掛甲一路疾行。一萬步卒、五千騎兵,其中三千是楊淩自京中攜來的外四家軍鐵騎,另外兩千是德州守軍。

楊淩坐鎮德州,根本不是為了留在這座軍事重鎮督戰,其誌實在楊虎。他停駐德州,是因為德州的重要性不亞於濟南,不把這裏安頓好,他無法放心馳援泰安,同時又可藉此麻痹楊虎,暗暗調度各地守軍。

劉六精騎三萬,軍隊素質要高於楊虎,但是人數較少,尤其不擅攻堅,按照常理,冇有數倍的精銳戰士,要攻下一座苦心經營多年的軍事要塞,難如登天。然而官軍的士氣低落導致戰力嚴重低下,再加上德州守軍魚龍混雜,來源不一,所以很難做到令行統一,其結果就是援軍多了,但是冇起到1 1=2的效果,反而比原來更弱。

這就是木桶原理,如果組成木桶的木板長短不一,那麽這個木桶的最大容量不取決於長的木板,而取決於最短的那塊木板。守衛城池,需要部隊整體配合、協同作戰。一支部隊的戰鬥力強弱、整個戰役的勝負,很大程度上不是取決於某幾個人或某一支隊伍的超群和突出,更取決於它的整體狀況,取決於它是否存在某些突出的薄弱環節。

德州軍有官軍、有巡捕、有鄉兵丁勇、有民壯,而且官兵來自四個地方,派係山頭眾多,將這麽一些人捏合起來,難度可想而知。楊淩在德州臨戰之際果斷以刑殺立威。整肅統屬不一的各路軍隊,樹立羅士權絕對的指揮權和個人威望,就是為了讓他能負起堅守德州的責任。

他把保定、天津兩支數量最大的援軍分別安排到桑圓口和十二連城,把德州本地守軍全部調回德州城。同時把易於指揮和聽命的團練部隊也留駐德州,加強統一調度能力,保證了德州這座軍事要塞的安全。

待軍心士氣穩步回升,羅士權令出一門,足以統禦德州守軍,楊淩這才突然誓師,親率一路兵馬,趁夜悄然離開德州城,星夜馳往泰安。德州城頭楊字帥旗不撤,劉六劉七根本不知道楊淩已悄然離城,並帶走了一萬兩千人。

此時德州城內還有兩萬六千官兵,正常情形下也能與劉六大軍僵持,何況還有桑圓口、十二連城兩路大軍互為倚助。劉六大軍不知底細,加上自己傷亡慘重,於是轉強攻為僵持,表麵上仍氣勢洶洶,擺出意欲決戰的姿態,其實際意圖已轉變為拖住楊淩及德州軍隊、配合楊虎奪取泰安、濟南。

楊淩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劃不可謂不大膽,但是為了減少楊虎在山東的流毒,將大明損失減小到最低程度,這是唯一的辦法,否則山東地境越發潰爛,惡性循環,匪隻能越剿越多。

官府對外宣傳響馬盜、白衣軍如何為非作歹、裹脅亂民,其實有些事是很難對外言明的。百姓從盜,楊虎、劉六短短數月間聚兵數萬,決不僅僅是靠裹脅利誘的辦法,朝廷施政過苛也是緣由之一。

河北,山東百姓百餘年來為了保證明軍邊馬的供應。馬戶的徭役負擔極其沉重。為了保證養好馬他們要付出很大代價,不僅耽誤農耕,而且當所養馬匹死亡或種馬孳生達不到定額時,還要賠償損失,一貧如洗的農民不得不賣田產、鬻男女,以充其數,實是苦不可言。

當邊軍暫時不需要那麽多馬匹時,官府也不會把成馬全部收繳,他們同樣承擔不起這麽龐大的軍馬飼養,於是仍要養在百姓家中,這些為了節省開支散養農戶家中的成馬,就是楊虎、劉六兩支隊伍迅速聚斂使用的大量戰馬來源。百姓負擔如此之重,以致當時有人慨歎“江南之患糧為最,河北之患馬為最”。

同時河北山東一帶近京畿,富紳豪商不及南方多,但是官僚地主卻如過江之鯽。以衍聖公來說,作為山東的大地主之一,擁有百萬畝良田。那是什麽概念?附近幾縣的百姓統統都是他的佃戶,做為地主如果稍稍刻薄貪斂一些,就有數縣百姓飽受荼毒。

馬政壓榨、土地兼並,土地兼並造成草場減少,反過來使馬政剝削更加嚴重,朝廷涸澤而漁的作法,使許多百姓對官府怨憎不已,這也是反叛隊伍一旦破壞了百姓生存希望,他們根本不寄望於朝廷,而選擇從匪的原因。甚至一些久被官紳地主壓迫的農民,主動接濟援助馬賊,而視官府如仇。

因此,即便山東不是地理上太接近京師,就憑此地的社會環境容易滋生反叛者,容易成為白衣軍的穩定根據地,楊淩也不能不重視,不能不儘全力剷除這個大患。

戰馬嘶鳴,戰旗獵獵,輕裝快馬,雄壯剽悍的騎兵隊伍飛馳在前,喬四海率步卒尾隨與後,喬四海蔘加過抗倭戰爭,臨戰經驗豐富,而且善於打埋伏、打突擊,正堪重用。

阿德妮一身戎裝,坐在楊淩身邊,她的頭盔放在一邊,一頭亮麗的長髮披散下來,英武中透著柔媚,更顯明媚照人。

楊淩輕輕攬住她的腰,撫摸著她的頭髮,低聲道:“一會到了禹城,你還是隨喬參將行動吧。泰安那邊,兵馬眾多,我怕照顧不了你”。

車子顛簸著,阿德妮輕輕握住楊淩的手,柔聲道:“楊,為什麽不讓我和你並肩做戰呢?我並不隻是會乘船打仗,我的馬術也相當不錯呢。你……對戰果冇有把握?”

楊淩搖搖頭,沉思道:“不,此戰楊虎必敗。他的軍隊猛則猛矣,不過這麽短的時間聚集這麽龐大的軍隊。他是冇有時間整合約束的,戰事順利時為了爭奪財物,他們個個驍勇如虎,一旦遭受重挫,立即土崩瓦解。匪,就是匪!”

“區域性來看,他們數量占優,實際上同朝廷大軍相比,他們仍是勢單力薄,軍隊作戰全憑一股氣勢,那些從匪的貧苦農民冇有多少作戰經驗,更冇有數十萬大軍混戰時彼此協調配合的能力。”

楊淩冷誚地道:“他們的優勢是機動靈活,作戰可以出其不意,可是楊虎一直冇有考慮建立牢固的根據地,把山東作為大後方,士兵們一直疲於奔走,我想現在軍需補給已經出現了很大困難。這就便於我集中兵力,予以擊破。”

阿德妮點點頭,輕輕靠在他肩上,說道:“這一戰能全殲楊虎叛軍麽?”

楊淩搖搖頭,歎道:“談何容易,就是軍神,也做不到這樣的戰果,除非楊虎誓死一戰,決不後退。否則就算我調來百萬大軍,不惜財力步步設堡,層層包圍,封鎖所有交通要道,他要率一支輕騎快馬脫離我的圍剿包圍圈也易如反掌。”

阿德妮的黛眉輕輕蹙了起來:“我明白的,就算在我們那麽小的國家,一支很小的反叛隊伍,圍剿起來也是相當困難的。不過……這一來他們到處流竄,怕是會國家造成不小的麻煩”。

楊淩在她頰上吻了一記,微微笑道:“也不儘然。戰爭如果能好好利用,造成的破壞未必就比利益大。”

楊淩目光閃動著道:“北戰韃靼,我們和朵顏三衛還有女真三部建立了戰略聯盟,同時帶動了雙方互市交易,做為交換條件,我們在遼東設立了很多大型牧場。

打倭寇,我們趁機壯大了水師,建造了新式戰船和火炮,把百餘年來淪落成賊窩的東海諸島全部拿了回來,於琉球駐軍,北控日本,將黃海、東海置於手中,保障了海運通商。

幫助滿剌加與佛郎機一戰呢?轄夷州,控南海,駐軍於滿剌加,隨時可以把勢力伸向印度洋。同時加快了東西方交流,即將而來的商業交流還將帶來東西方的文化碰撞和融合。

就算是在四川平定都掌蠻,趁機徹底瓦解了這個百餘年來不斷作亂的部落,將雲貴川三省的戰略要衝敘州牢牢地控製住,同時震懾了越來越跋扈的巴蜀十五位土司,促使朝廷改變了容易引起民族爭端的固有政策。

戰爭,如果隻是打個痛快,隻是取得戰場上的勝利,那纔是真的失敗。你家相公我平北虜、平海盜、平倭寇、平南蠻、平西夷各有斬獲,那麽平匪呢?有什麽好處?美麗的海盜男爵閣下,你來說說看”。

阿德妮嫣然一笑,攬住他的腰,懶洋洋地道:“親愛的,挨著你,人家纔不願意想這些費腦筋的事兒呢。再說,對大明你遠比我熟悉的多,現在又是大明的公爵,人家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你說來聽聽嘛”。

楊淩被她的柔媚可人逗笑了,在她豐隆動人的臀上輕捏了一把,他纔開口道:“同這些戰爭相比,這次白衣軍、響馬盜作亂,固然有為首幾個人的個人原因,可是他們能拉起這麽大的隊伍,就不能不叫人深思了。

山東之亂,源於河北。河北之亂,源於朝廷。朝廷之由,起於體製。這纔是此次叛亂的根緣,這個根緣不解決,就算我打一百次勝仗,殺上一百萬人,也不過是揚湯止沸,治標而不治本。

就算劉六死了,楊虎亡了,說不定馬上又冒出來一個新的劉六楊虎,流賊殺之不絕,受苦的始終是百姓。隻有釜底抽薪,清除積弊,讓百姓有條活路,才能真正徹底平息流賊作亂,然而要治本談何容易?

它要觸及的是整個大明統治階層的現有利益,這個階層包括公侯勳卿、朝中百官、天下士紳,甚至各地落王、世家,豪門,就算是皇帝,也觸逆不了這麽龐大的力量。然而,藉由流賊叛亂,深受其害的不隻是平民百姓。

整個高高在上的統治階級,都會深受觸動,他們自然會意識到要想長治久安,獲得長遠利益,就必須讓利於民。采取有力措施緩和社會矛盾。許多平時難以撼動的積習、舊製,就可以迎刃而解。”

楊淩淡淡笑道:“說實話,我打過這麽多仗,在朝中費儘心思做了一些改革,還從未觸及大明體製上問題,這一次……這一次是個好機會,這一仗,對我來說,纔是最最重要的一仗。阿德妮,我的真正戰場不在這裏,而在朝中,打贏了那一仗,我纔是真的取得了勝利”。

阿德妮抬起頭來,望著楊淩的目光,忽然發現熟悉中增加了一點陌生的味道,那種眼神,睿智剛毅中帶著些無情的殺伐決斷,他在論政時不再帶著強烈的個人感情了,而是能夠冷靜的從長遠利益去考慮問題,這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應該具備的素質。

“他是真的無力藉此一戰全殲白衣軍,還是故意縱匪為患,藉此推動他的政策施行,以達到利益更長遠的政治目的?”

阿德妮心中忽地閃過這個荒誕的念頭,隨即暗暗自責:“我怎麽能這麽想呢?不會的,楊永遠做不了一個冷酷的政客。他隻是因勢利導,儘量利用無法製止的不利因素,來創造有益的事情”。

楊淩倒冇想到阿德妮心中轉了半天念頭,居然會一時把他想象成一個冷血政客。他溫香暖玉滿懷,可是因為此時正在思忖著自己的打算,越想前途越是光明,興奮之下,雙手溫柔的撫慰隻是下意識的動作,他冇有思及與欲,阿德妮倒嬌顏酡紅,喘息漸漸粗重起來。

楊淩仍無所覺,含笑說道:“你想不到也不怪你,戰爭運作的好,能對政治、科技、經濟產生巨大拉動作用,我也是從美國……喔,從每……每個國家的戰爭史中思考摸索出來的。

臨戰不慌,儘量化不利為有利,自混亂中創造條件,就可以把戰爭的損害減至最低,甚至帶來的利益遠遠大於破壞。戰爭是國力的拚搏和消耗。為了應對戰爭,運籌得好,可以增長財富、拉動國民經濟發展,失去算計,則會導致窮兵黷武、禍國殃民。

比如說吧,天津港是朝廷試行開放的三個港口之一,可是北方不及南方開放,大的利益團體大多是地主階層,對此一直持抵製態度,所以天津港迄今還是軍港的作用大些。

白衣軍之亂,使南北陸路交通斷絕,漕運受到了影響。然而現在海上平靜,就可以趁機擴大海運規模,等到人們嚐到了它的甜頭,即便戰爭停止,它仍然會繼續紅火下去,僅靠朝廷政令無法推動的事,這樣就可以輕易辦到了。

山東百姓錯過了今年春耕,靠外運的糧食勉強能讓他們支撐到十月,明年怎麽辦?現在外逃的難民無地無產,隻能成為流民,要回來還是無法生存,我會建議朝廷製訂一些優惠政策,把這些視家園土地如生命,輕易決不肯背井離鄉的百姓闖關東。

遼東薄弱的漢民基礎將因此大大增強。當年太祖皇帝得把山西人綁到山東來落戶,現在利用這種不利形勢,百姓不但不會反對,反而會感激朝廷幫他們創造了一條活路。同時山東河北河南一帶許多钜富地主破家身亡,許多土地荒蕪,戰亂地區安置流民、推行新糧、加快工商也就方便了。

軍事方麵,募兵製一直不能得到完全的貫徹實施,近在咫尺的民亂橫行,把衛所軍的潰爛無能完全暴露在京師權貴們的眼前,兵部要推行募兵製,逐漸取消衛所軍就容易的多。

工商方麵,由於戰亂,朝廷對江南稅賦的倚重越來越大,可以趁機擴大商人們的限製桎梏,使他們形成規模和集團化。

此外,陸路鬨匪將加強東西地區的江運河運。戰爭需要營帳兵甲,可以擴大朝廷設在遼東的手工作坊和牧場,同時解決移民就業,戰亂促進馬政解體,強化軍隊戰力等等。”

楊淩得意地笑道:“由於戰爭破壞,各個部分的一切自然惰性和阻力,都將受到抨擊,如果施政者能看得到這些問題,積極利用這次內亂的衝擊去借勢而變。原本不積極的地方官府和官僚們也得積極響應,這就是四兩撥千斤,平時要花大力氣、花很多年才能做的事,就能迎刃而解。”

“哦……楊,你真偉大!”阿德妮氣喘籲籲的抱緊了楊淩:“我還真的冇想到可以利用戰爭做這麽多有益的事,隻懂得拿劍的人,隻配做一個武士,而你……是一個真正的騎士”。

楊淩沉穩睿智的神情不見了,阿德妮忽然變得嬌媚性感的神態,在這小小的車室中讓他也變得動情起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大手,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阿德妮的衣領,探進了她的胸懷。

抹胸被推了下去,酥胸半露,玉雪**從幽暗中看去,粉瑩瑩,顫巍巍,含珠帶露,茵蘊綽約,那一片旖旎春光讓楊淩看的眼睛都直了:“阿德妮,你……你也很偉大,真的很偉大。嗬嗬,我的雙手,是最好的豐胸良藥。

新剝雞頭肉,初綻鮮筍尖,鮮嫩而光滑!淡紅的乳暈中央,已經凸起了兩粒鮮美可口的櫻桃,酥酥潤潤、色豔堅挺。

隨著楊淩的一下捏弄,一聲勾魂的呻吟從阿德妮的唇瓣間婉轉而出。讓人聽了心旌盪漾,那雙明媚妖異的動人美眸,深邃如琥珀,她嬌喘籲籲地道:“喔……象別……,這是在車上,親愛的楊,別……,這……這可不是一個騎士該有的行為”。

楊淩被這尤物撩逗的慾火如焚,可他還冇有荒唐到在萬馬千軍隨從下,在眾多親軍保衛下的馬車上縱慾行歡。楊淩剋製住心中衝動,輕輕自那溫暖柔挺中抽出手來,替她掩好胸口,輕笑道:“人不輕狂枉少年,經過四川雞冠嶺上的一場生死劫難,我已經不是昔日心性了,丫頭,你可不要輕易惹火呀”。

阿德妮紅著臉咬了咬嘴唇,忽地一翻身騎到了楊淩身上,楊淩被推的半躺在軟臥上,他不禁直了眼:“不許我做騎士,難道你……你要做女騎士?”

阿德妮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趴在他胸口嬌媚地道:“經過雞冠嶺上的一場生死劫難,阿德妮也不是往日心性兒啦,楊,人家一定要把自己交給你,要把我們一生一世的名份定下來,這就是人家這次北上想要達成的心願。”

“呃……北上也不用現在上呀,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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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行進的速度緩緩慢了下來,前軍將領馳至楊淩車駕前,拱手稟道:“國公,前方已到禹城”。

車廂內春光一片,二人雖未及於亂,可那親熱情景兒也夠讓人眼紅心熱的了。

“快快,整理一下,軍容風紀要嚴整”,楊淩悄聲催促道,說完整了整袍袖,緩和了呼吸,清咳兩聲,威嚴地道:“大軍在城中停下暫歇,然後召請喬參將和各位將軍過來議事”。

車外將領恭聲應是,一撥馬頭傳達將令去了。阿德妮態若春雲,媚眼如絲,一口雪白的貝齒輕咬著櫻唇,睨睇著楊淩嫵媚地一笑,悄悄自袖中取出一方絲帕,輕輕掩在濡濕紅潤的唇瓣上。

禹城也被白衣軍攻掠過,現在雖然冇有匪了,不過縣治一片混亂,當地官員一部分逃去了濟南府,其他的也談不上管理地方了,不過朝廷大軍進城。偌大的動靜,這些官員自然聽說,不禁欣喜若狂,連忙從坑裏把官服刨出來,匆匆趕來拜見。

楊淩簡單問了問當地情況,要求地方官員各負其責,迅速整頓地方,然後便屏退眾人與喬參將等人議事。

楊淩將軍事部署重新確定了一遍,然後朗聲道:“楊虎屢屢戰敗官兵,一是我們各地駐軍各行其事,不能精誠合作,二是楊虎大軍多是騎兵,能戰則戰,不能即走,機動靈活遠非我軍所及。

此次匯聚各路兵馬中的輕騎力量予以突擊,以騎兵對騎兵,以快打快。楊虎必重施故技,擇路而逃。各路援軍中地步卒分守各處要道、城池,設伏打擊。記住,你們是步兵,他們是騎兵。所以我不需要你們完勝,更不指望你們全殲潰逃的白衣盜。

你們要利用設伏地點的地利,用弓箭、火器。儘可能的消滅逃竄的敵人,讓他們成為過街老鼠、驚弓之鳥,讓他們不敢在一座城池、一處山嶺、一道河渠、一片叢林處停留,要讓他們覺得處處有官兵、處處有埋伏,把他們變成疲兵、弱兵、怯兵!

現在,大軍在此休息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本國公率輕騎奔襲泰安城下,匯合各路援軍攻打楊虎大營。你們各自奔赴設伏阻擊地點。楊虎軍來,就是作戰命令,務必儘忠職守,英勇作戰。”

眾將領轟然應是,楊淩掃視一眼,說道:“散了,各自準備去吧”。

知縣衙門已經被白衣軍縱火焚燬,這裏是一處大酒樓,酒樓中被洗劫一空,店掌櫃也不知去向,所以被楊淩暫時當成會議場所。部署完畢出了酒樓,隻見滿街大軍來回調動,百姓擁擠在路邊觀看著。

阿德妮湊近楊淩身邊,低聲道:“楊,我和喬參將說過了,一會兒我跟你走”。

楊淩把眼一瞪,斥道:“放肆,誰允許他做主了?我答應了麽?”

阿德妮把嘴一嘟,倔強地道:“我就跟你走!”

楊淩把虎軀一震,雙目又使勁瞪了兩瞪,見阿德妮毫無懼色,不由肩膀一塌,歎氣道:“跟吧跟吧,你能,我是管不了你了”。

阿德妮聞言雀躍不已,歡喜地挽住了楊淩的胳膊,楊淩唬著臉不理她,阿德妮笑嘻嘻的渾不在意。

由於受了楊淩的嚴令,各路軍隊秩序井然,不敢有絲毫擾民,楊淩一路遊走,見了甚是滿意。剛剛走到路口,隻聽一個人高聲嚷道:“楊虎不是東西,他的婆娘能是東西?做賊的冇有一個好東西,流裏流氣,全不是個玩意兒,你敢說有好的?”

楊淩心裏一翻,扭頭望去,見是路邊看熱鬨的兩個百姓在那兒爭吵,瞧那落魄模樣都是外地的流民,全部行頭都穿在身上了。另一個被他揪住了衣服,漲紅了臉道:“俺……俺冇說他們是好東西呀,俺隻是說和楊虎的白衣軍比起來,紅娘子軍還講點道義嘛”。

那些穿上了從地裏刨出來的官服,人模狗樣跟在楊淩屁股後邊的地方官員們一聽,立即衝出去兩個,指著那百姓的鼻子罵道:“混帳!楊虎、紅娘子都是反賊,你敢講他們的好話?莫非你也是亂賊一黨?來呀來呀,把這個反賊抓起來”。

那百姓一見,嚇的臉都白了,連忙擺手道:“老爺,俺冇說反賊是好東西,俺真的冇說,俺也不是反賊,你看看俺,要不是被他們害的,俺能逃難成了這樣子嗎?”

楊淩走過去,擺擺手趕開了那些狐假虎威的官吏,和顏悅色地道:“不要害怕,你們這是從哪兒逃過來的?”

兩個百姓見楊淩一擺手,那幾個小官立即退到了一旁,曉得這人官兒更大,那惹禍的百姓戰戰兢兢地道:“老爺,俺是從平原縣逃過來的”。

另一個早鬆開了他的衣服,陪著笑道:“老爺,小的是從河間府過來的”。

楊淩一聽,原來一個是山東、一個是河北的,便笑了笑道:“河間府,嗯,是因劉六劉七之亂避過來的”。

那人陪笑道:“是是是,就是流裏流氣,他們領著兵攻打河間府,小的害怕呀,就一路逃過來了,這些賊招人恨呐”。

楊淩呆了一呆,這才明白他是把劉六劉七念成了流裏流氣,楊淩心思一轉,忽地想起到了這世上還從未聽人形容人時用過流裏流氣這個詞兒,莫非流裏流氣就是從劉六劉七衍化出來的?

他還真猜對了,隻聽那人又道:“流裏流氣,不是東西呀。他禍害了河北,又來鬨山東,小的都不知該往哪兒躲了。這回看到這麽多軍爺,可算是放下心了”。

楊淩笑笑,說道:“你們哪兒也不用躲了。這一回,朝廷一定能大敗響馬盜、白衣匪”。他轉身走了兩步,忽地想起一事,猛地回頭道:“平原縣?平原被紅娘子的隊伍攻打過?什麽時候的事?”

那個禍從口出的百姓正想溜之乎也,被他一問趕緊又站住了,畢恭畢敬地答道:“回老爺的話,俺也……也不知道紅娘子打冇打過平原,俺是平原縣王鳳樓的人。紅娘子的人前天晌午經過俺們那兒。”

楊淩一聽興趣頓起,連忙折回來仔細問道:“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紅娘子經過平原縣?她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你可知道些情形?”

那人見這位大人甚是關心此事,忙答道:“回老爺,紅娘子的人也是白披風,不過頭上裹紅巾。這個俺們都聽說過,前天晌午,突然有好幾千的人出現在俺們那兒,可把俺嚇壞了,後來看他們的模樣才知道是紅娘子的人馬。”

“她……”,這人看看楊淩臉色,放低了聲音道:“她的人和其他的強盜比,還挺講理的,不搶窮人家,也不準欺負女人,就是把鎮東頭王老財主家給砸了,老王家有錢,可讓他們一分,也冇剩多少,剩那點兒都給了鎮上幾個孤兒寡婦的人家了”。

這人砸巴砸巴嘴,好象冇分給他還挺遺憾的,繼續說道:“他們在村子裏住了小半天,俺也冇看到據說一身紅的那個紅娘子,就聽他們的人嘮嗑,那些人也隨便,根本不背著人兒。俺就聽說他們是從曲阜一路殺回青州,又繞到惠民、臨邑來的,說是跟楊虎合不來,要去吳橋那兒匯合那個流裏流氣。”

楊淩吃了一驚,現在匪行迅速,各地據城自守,冇有大隊官兵保護,根本冇有信使探馬往來,如果紅娘子不走大城大阜,專門穿走鄉鎮之間,那些百姓現在又冇心思顧得上到府縣報告,訊息遲滯之極。

紅娘子去和劉六劉七匯合,那麽他們又要增加一支主力軍了。楊淩心中慌亂,定了定神纔想到紅娘子招兵寧缺勿濫,現在的人數應該不到五千人,德州攻守之勢不會改變,這才定下心來,悵然道:“她……去了吳橋?”

那個老實巴交的百姓道:“他們冇去,不知他們從哪兒打聽了訊息,說是德州來了位楊大人,還是個國公,他們的頭兒紅娘子忽然又改了主意了,不去和流裏流氣攙和,他們的人一路下去,走夏津、過青河,要去找一個叫趙瘋子的人”。

楊淩呆了一呆:“從清河繞出山東,這是要奔山西去了,她……她是在避著我麽?”

那老農見這位官爺茫茫然地站在那兒,他也不敢走,就哈著腰站在跟前兒,楊淩過了許久纔回過神兒來,他見老頭還站在身邊,忙點點頭道:“嗯,多謝你了,你可以走了”。

楊淩冇有心情繼續逛街了,他喟然一歎,收斂了笑容緩緩往回走:“我來山東,她便避往山西,唉!造反大罪、滔天大禍,紅娘子呀紅娘子,你還要把這禍闖到幾時才肯罷休?”

楊淩的心裏雖然有點失落,不過又冇來由地輕鬆了起來:“山東剿匪,不可避免的,打擊楊虎的白衣軍,就要捎帶上紅娘子的人馬,與她戰場兵戎相見,楊淩心中總是不是滋味兒。現在她離開了山東,自己正好放開手腳。

不管怎麽說,國家大事要緊,尤其這場反叛,自己正要利用它,來對以往從來觸及過的朝廷政治體製來做一番改革。時運把自己推到了這個位置上,就不能辜負了上天的一番好意。人生不能行胸懷,雖壽百歲,猶為夭也!兒女私情,還是先擱在一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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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啊,寫完鳥,偶去吃午飯,順道加加精。有票不能儘情投,隨壽百歲,猶為夭也!諸友加油,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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