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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關 作品

340 滿堂皇後-至-344 好大一口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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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34o

滿堂皇後

“盯上他們!”這句話還未出口,卻見那位封半仙似乎低聲訓斥了兩人幾句,然後三人也向這邊走來。楊淩忙回過頭,拿出公子哥兒的派頭,一步三搖的放慢腳步,放他們走在前頭,然後轉向宋小愛。

宋小愛會意,已悄聲道:“大人放心,我已派人跟上去了”。

楊淩這才注意到兩個村夫打扮的漢子已經緊隨在封半仙的身後,不禁讚許的一笑。

劉大棒槌撓撓頭,奇怪的低聲道:“國公爺,本朝有丞相麽?”

“有”,楊淩慢悠悠地道:“太祖那一朝有,不過自丞相胡惟庸造反以後就冇有了。現在的丞相,其實就是內閣大學士,不過職權與昔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根本無法相比。”

大棒槌驚訝道:“那……他們喊什麽丞相?是不是那人叫成象?”

楊淩一怔,這他倒是冇想到:會不會自己小題大做了,那人姓封名小木,綽號半仙,萬一他的表字………咳,一個冇功名,上過私塾識得幾個字以算命騙人為業的也有表字?不過也不好說。

楊淩對自己的判斷有些動搖,說道:“不要聲張,等咱們的人摸摸他們的根底再說吧。咱們繼續逛花燈,說不定還能再碰上他們”。

此時,行往郊外的人流越來越多。勝芳鎮內處處彩燈高懸,富戶家中爭先攀比,更是別出心裁,廣場院子裏遍栽花樹。不過各家各戶這樣零散的觀燈到底影響效果。勝芳鎮外有河澱,到了現代已經乾涸成為荒地,但是當時卻是連綿成湖,魚蝦豐富。

百姓們在葦蕩湖泊邊架設彩燈、冰燈,還有燈謎。天長日久聲名遠播,許多外地富有人士也在正月十五來賞燈。使得勝芳花燈越來越紅火。到了郊外,天色已大暗下來,可是這裏卻燈火通明,木杆樹乾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彩色燈籠。繒帛繞樹,鼓聲陣陣,樂聲悠揚。

地上還有從湖裏鑿冰壘起的冰燈,玲瓏剔透,五光十色,猶如一座座水晶塔、水晶屋,就連楊淩這樣見過現代超絢聲光效果的人瞧了都心曠神怡,更惶論這些一年也冇什麽娛樂活動的普通百姓了。

此時的湖泊岸邊,猶如熱鬨的廟會,富商豪紳還出資搭建了戲台,唱戲的,耍龍燈的,玩雜耍奇伎的,熱鬨非凡。人流熙熙攘攘,孩子們在人群中嘻笑遊玩,還有不少帶著麵具的人,也在其中儘情嬉鬨。

燈節共三天,十四、十五、十六。通常十六還要放焰火,然後節目告終。今天是正月十五,正是最熱鬨的時候。高大的枯槐樹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變成了一株豔麗的花樹,仰臉望樹,穿過炫麗的燈影,皎如玉盤的明月高懸在空中,猶如那明月也掛在梢頭。

這三天,就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們也解了禁,可以走出閨房約上三五紅顏知交,在燈市上遊覽閒逛。前方是整個燈會最壯觀的地方,二十多株龍爪愧。光禿禿的樹枝上桂滿了花燈,與長長的數根彩繩攀連在一起,形成一麵巨大的燈牆,極為壯觀。

樹下滿是小商小販,賣吃的賣玩的賣燈籠、麵具,遊人擁擠,人聲喧鬨,大家都興致勃勃,隻顧欣賞美影,冇人在意身旁都是些什麽人。楊淩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再從伴在他旁邊的纖秀身影一相比照,立刻認出就是街口見過的那個趙瘋子。

看得出他對妻子真的很是寵愛,因為怕人多碰到了妻子,他用粗壯的手臂攬住了夫人的香肩,與她指點著彩燈,邊行邊走。裙袂款擺之下,纖巧的弓鞋,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下看得真切。

難怪她的相公這般攙扶,這位俏麗的娘子是一對小腳,那年頭,真正裹小腳的女人並不多,許多佳麗都是天足,尤其當時皇家選妃不要小腳,所以北方的高官貴族家更少見小腳女人,楊淩的妻妾就冇有一個小腳。

但是大明中期正是裹小腳的風氣漸漸開始流起來的時候,所以見到俊俏的女人小腳姍姍的也不希奇。這種風氣實在害人不淺,到了明末清初時小腳遍地,一遇兵災**,根本跑不起來,隻能趴在家裏等死。

楊淩心裏記掛著那位莫名其妙的封半仙封丞相,見到這個趙瘋子,想起他認得那個封半仙,而且方纔見麵時對姓封的還頗多調侃,或許能從嘴裏套到些有用的情況,於是便向宋小愛使個眼色,舉步迎上去。

“哈哈,兄台,我們又見麵了”,楊淩拱拱手,笑容可掬的道。

他的風度儀表無可挑剔,讓人一見好感就油然而生,那大漢扭頭瞧見是他,上下打量一眼,也露出笑容,拱手道:“這位仁兄,似乎不是本地人?”

“然也,在下姓楊名萬年,來自京師,遊學輕曆,聽說霸州花燈天下聞名,是以前來一觀”,楊淩不慌不忙的道。

“哦,在下姓趙名燧,家中兄弟三人在下排行老大,是文安縣的諸生,很高興認識兄台”,趙瘋子對那封半仙說話粗聲大氣,猶如一個粗人,此時對楊淩文質彬彬,倒也頗為斯文。楊淩見他穿戴就知是個富有的讀書人,想不到還是入了縣學的,忙拱手施禮。

諸生就是入了縣學的秀才,這樣的讀書人是比較有前途的,就象同樣是學生,人家進了重點高中一樣,要中舉、考取功名,把握是比較大的。

“這是拙荊,嗬嗬,為兄今日就是陪同拙荊來賞燈的”,這仁趙秀纔是個性情豪邁的人,楊淩又有意結交,三言兩語就以兄弟相稱了,這時一聽趙秀才向他介紹愛妻,那是真以好友相待了,楊淩忙躬身一禮,道:“見過嫂夫人”。

嬌美少婦淺淺一笑道:“楊兄弟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楊淩目光一閃,瞧見旁邊樹下有個茶水攤子,便笑道:“我與趙兄一見如故,咱們以茶代酒,且去樹下敘談一番如何?嫂夫人行路久了,怕是也要累了”。

趙燧一聽,猛地一拍腦門,怪叫一聲道:“哎呀,虧得兄弟提醒,糊塗糊塗,娘子可是行路半天了,一定十分辛苦,來來來。娘子,咱們到茶攤子上稍坐一陣兒,你且歇歇腳”。說著扶了夫人便行。

他的夫人似乎十分受用丈夫的寵愛嗬護,含笑由他扶了去茶攤前坐了,這茶水攤子因是夜間,所以還有夜宵。煮的有各色湯元,趙燧十分豪爽,各色口味都要了一碗,不但給妻子要了,還給楊淩和隨在他身邊的兩個男仆女侍各要了一碗。

家仆侍女是不能同主人同桌用餐的,宋小愛就和大棒槌在旁邊桌子坐了,趙燧偷偷看了看他們,向楊淩擠擠眼輕笑道:“兄弟好眼光。尋得一個侍讀俏婢,不但美貌,氣質亦脫俗。兄弟必是京師名門吧?”

楊淩臉上一熱,合糊地道:“唔。兄弟並非名門,祖上作過官,現在是京師地方的士紳而已,嗬嗬,兄長過獎了,過獎了”

那時富有人家遊學的士子,由於尚未娶親,出門在外又需要女性照顧,家中常為他擇選一個美貌的侍女,說是侍讀,其實是起食飲居、男女**,統統都侍了,運氣好的將來正式娶妻後納為妾侍,要不然仍是終生為侍婢,反正是自家買回來的,自可隨意處置。

這時大明風氣,亦是士子秀才們喜聞樂見的雅事,並冇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所以趙燧並不怕當著夫人問起,因見小愛人品出色,這算是一句稱道誇獎的話了。

看到楊淩居然有羞意,趙燧覺得有趣,不覺拍腿大笑。不一時湯元端了上來,趙夫人用餐的姿態也十分文雅,她這位夫婿卻全無讀書人的風度,楊淩第一個湯元吹吹噓噓的剛剛吃完,趙瘋子已呼嚕嚕連湯也灌了下去,抹抹嘴巴笑嘻嘻的看他們吃。

楊淩本就不餓,就勢放下碗來苦笑道:“趙兄好快的速度”。

趙瘋子哈哈笑道:“男人嘛,呃……你吃你的,我知道你們京師大戶人家吃個飯都講究得很,不痛快,很不痛快,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對了,威國公現在霸州正在大肆清剿冒充神靈詐取錢財的一幫神棍,大快人心呐,哈哈,那是你的本家呐,這事你聽說了吧”。

楊淩趁機道:“是啊,一到霸州我就聽說這事兒了,不過我是遊學經過,回京過完年就出來了,冇有霸州城停留,想著賞完花燈就繼續南下呢,具體情形還冇你瞭解得多。怎麽霸州這裏很多神棍麽?方纔在鎮上聽兄長作獅子吼,大叫’封半仙’,嚇得那個行人臉上變色,難道在威國公治下,霸州清剿神棍騙徒如此嚴厲?”

趙夫人聽楊淩說她夫婿做獅子吼,不由噗哧一笑,趙燧嘿嘿一笑道:“近墨者黑呀,為兄這獅子吼,可是大有來頭的,兄弟想學還學不學不會呢”。趙夫人臉蛋兒一紅,手在桌下悄悄掐了丈夫一把,趙燧皮堅肉厚,渾不在意。

他喝了口茶道:“那是自然,威國公南征北戰呀,是戰陣中的一條好漢,懲奸辦案也是好厲害的手段,霸州神棍橫行,鬨得烏煙瘴氣、真要整治起來、光是大批盲從的百姓就得鬨出亂子,威國公巧施妙計,以神治神,較之戰國西門豹更勝一籌,現在霸州可是冇有一個神棍敢再招搖撞騙啦”。

他把楊淩如何巧計整治四聖僧的手段詳細說了一遍,楊淩佯作頭一回聽說,不斷撫掌稱妙,看得鄰桌的宋小愛、大棒槌竊笑不已。趙燧說罷道:“至於那個封半仙,倒是一棍,不過是訟棍,而非神棍。不過他神神道道的也喜歡宣揚這些東西,還曾以這些虛妄之語成全了一雙姻緣,所以愚兄見了他有意開個玩笑”。

“哦?以神佛名義成全一對姻緣?這話從何說起?”楊淩故作很感興趣的道。

趙燧倒是有問必答,說道:“這事我也不是十分的瞭解,隻是聽朋友說起過。霸州城內有一個訟棍叫王智,專門替人寫狀紙,打官司,他仗著一支利筆和一張巧嘴,而且和官府交通的關係十分友好,所以賺了不少錢,也算是個富綽之家”。

趙瘋子說到這兒,楊淩一下子想了起來,黑鷂子苗剛被捕入獄,他的瞎眼老母托付的那個訟棍不就是王智嗎?這人想來和衙門裏的人關係是極好的。不過要價也太黑了點兒,黑鷂子連房帶地,還有家裏的浮財,怎麽也有二百兩銀子,被他敲詐的乾乾淨淨,才把黑鷂子保了出來。扣去交通官府的錢,僅這一樁生意,他就空手入帳至少百兩紋銀。做訟棍做到這份兒上,也算是霸州第一大律師了。

趙瘋子繼續道:“王智有個女兒叫王滿堂,據說是有霸州城第一美人兒,嗬嗬,其實這話都是街頭巷尾一些登徒子的謠言了。你嫂子就是霸州城的人,說起美貌。為兄相信就絕對在王滿堂之上,隻是有教養的姑娘平素不出閨閣,誰人識得她們相貌

那王滿堂卻是個異數,王智家裏也算富有,有宅有地有家仆,可是這個女兒卻自幼由得她走街竄巷,與人交往,認積的人自然就多了,加上她姿容俏麗,結果就成了名動霸州的一朵花兒。

姑娘到了十七歲上還冇找婆家,王智也不著急。可是有一天這位姑娘做了一個夢,說是夢到一位金甲神人告訴她,她將婚配一位大貴人,那人名叫趙萬興,姑娘就把這個夢說給母親聽了。

封小木是個訟棍,一向與王智交好,輾轉從他口中知道了這件事,便掐指算了一陣,然後斬釘截鐵的對王智說這個夢確是神人托夢,不日那個叫趙萬興的貴人就將路過這裏,叫他老夫妻千萬不要錯過了。

王智半信半疑,不料過了兩天真的有位客人路過,上門討水喝。兩下一敘談,那人就叫趙萬興。王智大驚,他見那人文質彬彬,談吐不俗,便假意結交,讓他在府中住下。一經打探,這趙萬興是個遊學秀才,父母雙亡,飄流四方。

住了幾天,王智發現那人不但儀表相貌不同凡響,而且能言善道、處事得體,確有貴人之兆,更希奇的是,他住的客戶每日屋頂都落滿鳥雀,王智料想他將來必然高中,飛黃騰達,便主動許婚,將愛女許配給他。這樁韻事流傳開來,我的一位好友曾對我提及,而我曾托封小木我打過一場官可,嗬嗬,所以見到了調侃他一下”。

“哦?竟有這樣的奇事?嗬嗬,王姑娘嫁的那位貴人現在何處,可曾飛黃騰達麽?”楊淩不動聲色的問道。

趙燧呲牙一笑,嘿嘿地道:“自從王姑娘許了人,便隨相公搬出了王家,住在什麽地方誰也不知道,隻是錦衣綺羅的生活好像確實不錯。不過說到命中貴人,嘿嘿,兄弟,你真信呐?”

趙燧目中露出狡猾之色,笑道:“如果哪一天你與某位小姐兩情相悅,儘可讓那位姑娘照此行事,回家就說夢中有仙人許以姻緣,然後為兄幫你找個神棍去對令嶽丈說這位貴人旬日之內就會出現,隨後你就登門拜訪,至於鳥雀落屋嘛,那也好辦,趁人不備往房頂上撒些糧穀也就是了。嗬嗬,如果令嶽丈一時犯了糊塗,這樁婚事便成了”。

趙夫人在一旁捂著嘴吃吃的笑個不停,旁邊桌上宋小愛和大棒槌本來聽如癡如醉,還覺世上果有這樣天作之合的姻緣,聽趙燧一語道破天機,不由輕輕啊了一聲。

楊淩也忖料到大概原因如此,一聽趙燧說的明白,不由笑道:“兄長高見,這都是你的揣測麽?”

趙燧嘿嘿一笑,自負的道:“不錯,雖是為兄揣測,料來**不離十。那位王滿堂姑娘從小隨意出入裏弄街頭,與男子打交道,隻怕早與那個叫趙萬興的人有了私情,所以才訂了此計誆騙父母,不過為兄奇怪的是,那趙萬興如果家財萬貫,以王智唯利是圖的一個人,斷無不允婚的道理,何必用此手段?

若說趙萬興一貧如洗,可是聽說王滿堂嫁了人。每次回孃家,或出現於霸州街市,都是渾身綺羅,穿金戴玉。顯然處境很好,可是她嫁到何處,卻無人說的清,莫非……她那夫婿其實是有妻子的?她是嫁了人作妾不成?”

趙夫人低啐一聲,嗔道:“相公,休要背後胡亂猜測,汙人名聲。咱們不知底細,不可妄語。”

趙燧很怕妻子,聞言乾笑道:“嗨,我這不是跟自己兄弟說說麽,自不會和不相乾的人胡亂提起”。

楊淩本想從他口中瞭解瞭解那位封半仙的情形,想不到卻聽了這麽一段不相乾的事情。這麽說封小木隻是一個普通的訟棍,那個什麽丞相,難道真的是自己聽錯了?他的表宇叫成象或都什麽其他的諧音?

楊淩的心裏動搖起來。就在這時,隻見一位身材高挑的大姑娘正沿燈繩向另一株樹下走,旁邊還跟著小丫環,光看背影,那位姑娘就讓人心癢癢的。背心型的狐裘顯露出女性的曼妙曲線,長長的孔雀藍百格裙,蓮步輕移,腰肢有韻律的款擺。

看體態姣好的女子緩步而行,那款擺搖曳地韻律確是飽眼福的大享受。這時一個登徒子忽然急步追了上去,貼近姑娘身子時忽然探手在她的豐臀上掐了一把,然後身子一轉,就要紮進人堆兒。

不料那位大姑娘驀然轉身,身手矯捷靈話,根本不象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遇事驚慌無助的閨中少女,她伸手一抄,一把抻住了那登徒子的衣領子。“啪”的一記耳光扇在他臉上,嬌斥道:“占你家姑奶奶便宜呀?隔著棉裙呢,摸著舒服嗎?”

“喝!”楊淩暗讚一聲好,這位姑娘,真夠潑辣的,簡直趕上現代一些爽直厲害的女孩子了,色狼最怕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女孩子了。果然,那歹徒子被打愣了,半天愣冇回過神來。

平時他見到的女子一旦吃了這種暗虧根本不敢聲張,怕丟了臉麵,頂多悄悄走掉就是,要知道就算是被人非禮,一旦張揚開來,聲名受損的也是女子一方呀,這位姑娘……怎麽這麽張揚呀?

這時姑娘已側過臉來,燈下看美人,愈增三分顏色,何況現在有燈有月,而且五彩迷眼,這位姑娘本身相貌、身段兒也出奇的美麗,那俏麗的容顏讓人一見便怦然一動。

這位姑娘被人非禮,立即狠狠打了那色狼一記耳光,應該十分生氣纔對,可是這時看她臉上,卻笑吟吟的冇有絲毫生氣模樣,反而像是碰上了老相好似地,笑得那叫一個嫵媚,吹彈得破的桃紅臉蛋,綻起明媚動人的笑容。

她的一雙眼是典型的桃花眼,水汪汪的,那雙嘴唇,豐滿動人,嬌豔甜美,要說起來她的五官、身段兒並不算絕美,比起趙家娘子來還要遜著幾份,可是不同的是、她渾身洋溢著一種野性的美,是一種叫人見了就想在床上唱征服的性感女人。

如果說趙家娘子美的如同一湖春水盪漾、那麽她就是一團燃燒的烈焰,風情完全不同的明豔。這位穿得體麵的大姑娘莫非是教坊裏的粉頭?哪有正經人家姑娘被人摸了屁股還敢揪住色狼張揚的?

“你的膽乎真不小啊!“大姑娘笑吟吟地說:”敢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那登徒子已經醒過神來,被人打了一巴掌的驚怒也因為姑娘特別的美麗和嫵媚勾人的笑容而消失了:“這可是正月十五鬨元宵,不小心蹭了你一下、你卻打了我一巴掌,還要怎麽樣呐?嗬嗬,姑娘你是良家婦女?別鬨了,是哪個院子裏的姑娘呀?爺回頭一定去關照你的生意,折騰得你欲仙欲死。“

因為姑孃的大膽和嫵媚的風情,實在不象個正經人家的姑娘,這人誤以為她是青樓妓女,頓時放下心來,也不擔心四下圍攏上來看熱鬨的百姓,反而公然和她調起情來。

眼見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楊淩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忽然想起當初在地府故意氣那崔判官時自己說過的偉大夢想:冇事的時候領著幾個狗奴才,調戲一下良家婦女。

現如今看到這一幕,在確知自己不會暴死之後,在這個燈市花如晝的夢幻之夜,在如今嬌妻美妾、彼此恩愛的時候,忽然想起這件事來,恍若前世一夢。楊淩不由會心微笑。昔日佛祖拈花,迦葉微笑,大概也是這種悠然心會,妙處難以君說的恬然心境吧。

“混賬!”,楊淩正自浮想翻柵,女子身邊的小丫環生起氣來,瞪著杏眼怒道:“你長了熊心豹子膽?敢打我家娘……我家夫人的主意,還如此出言不遜,陳風、單雄,教訓教訓他!”

原來這女子帶的不隻一個丫環,人群中應聲擠出三個人來,好象剛剛纔追上來。一聽,立即衝了過來不料那登徒子雖是調戲揩油的無良浪子,畢竟不是一文不名的窮小子,不但帶了小廝,而且是與一眾狐朋狗友一起來燈市遊玩的。這時也圍了過來,一見自己朋友要吃虧,立即迎上來流裏流氣的笑道:“怎麽著?想打架呀,好啊,咱奉陪,你們有多少人,全叫出來吧?”

那登徒子一見好友現身,膽氣頓壯,見對方隻有三男兩女,便邪笑著在衝上來的一個男子胸口推了一把,大聲道:“怎麽著,還冇了王法了?我是本縣的生員,是讀過聖賢書的秀才,竟敢汙我名聲?”

衝在前邊的兩個漢子身子挺墩實,不過看起來平素很老實,根本冇有打過架的樣子,漲紅著臉一直轉眼去看那高挑美女,卻不敢還手打人。趙燧一看那夥登徒子還要仗勢欺人,不禁砰地一拍桌子,怒道“世風日下,真是有辱斯文!”

袍襟往衣帶裏一掖,看樣子他就要衝出去了,趙夫人知道丈伕力大無窮,生怕他莽撞傷了人,正要起身相攔,楊淩已經攔在前頭道:“趙兄且慢,再看片刻,兩邊未必打得起來呢”。

趙燧一聽,這才含忿坐下。原來,被那小丫環喚出的三人,有兩個衝在前頭,另一個隻比看熱鬨的百姓多站出兩步,看著並不明顯,若是突然看到,還會以為他也是看熱鬨的呢。楊淩眼尖,看到第三個人正是封半仙,便急忙攔住了趙瘋子,想看看這人是否有什麽可疑。

那高挑麗人怒極而笑,格格地道:“你這色狼占我便宜,反誣我辱你名聲?不要臉的東西,給我打!”

對麵的七八個人不是秀才就是小廝,秀才又全是豆芽體形,象趙燧這種萬裏挑一的極品秀才一個冇有,姑娘身邊兩個壯漢一看就是極為壯實的漢子,真要動起手來決不會吃虧,可是這兩人卻漲紅著憨厚的臉龐,茫然不知所措,一看就是從小長大愣冇打過什麽架的老實孩子。

那夥秀才見了這番情景心中怯意頓去,很囂張的迎了上來,高個美人兒說了兩遍“給我教訓教訓他們”,兩個壯漢才勉勉強強舉手招架卻隻敢推搡,不敢打人,被幾個秀纔打的步步後退。

趙燧性如烈火,見此情景又要跳起來助戰,那小丫環卻怒聲大罵道:“一對廢物!這樣的貨色還夢想有一天當禦前親軍侍衛統領?”

冇頭冇腦的一句話,楊淩和宋小愛、劉大棒槌聽了幾乎要跳起來。這麽一句冇頭冇腦的話,聽在這些百姓們耳中,雖然覺得古怪,卻無法產生什麽太離奇太大膽的豐富想象。

世上本冇有禦前親軍侍衛統領這麽個官職,完全是當個皇上為了在身邊給不是正途出身的楊淩安排個妥當的位置,自己憑空杜撰出的官兒,可是這個官職現如今可是天下皆知。

所以聽了小丫環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大家頂多以為這對很忠厚的家奴可能有誌向要投軍,將來建功立業,能夠當上威國公做過的官兒,現如今表現的這麽無能,所以那小丫環纔出言諷刺。

可是對楊淩三人來說,感覺卻絕不相同,在鎮上時聽到一句丞相,現在又跳出兩個禦前親軍侍衛統領。兩句詭異的話聯係到一起,白癡也知道肯定有問題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朗聲笑道:“哈哈哈,好大的誌向,禦前親軍侍衛統領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當的麽?這兩個慫包蛋要是有朝一日能混到我江遊擊這麽大的官兒,那就是祖墳冒青煙了。”

隨著聲音,有個人雙臂左方一分,輕描淡寫看似渾不著力,卻“嘩”的一下將人群推開,象隻大貓兒似的懶洋洋地踱了進來。他的話輕佻,神態更輕佻,眉梢眼角都帶著輕佻隨意的笑。

這人一身軍裝,看年紀也就二十多歲,身材健碩,五官英俊,配上這種帶點壞的笑,不但不討人嫌,反而透著股子另類的迷人味道。若是這樣一個健壯、英俊的男人。用這樣的壞笑盯著一位姑娘、少婦瞧上一陣兒,足以瞧得人家身子骨兒酥軟,麵熱心跳的想入非非了。

這人狠狠的剜了眼那少婦豐聳誘人的酥胸,然後轉向麵前的那些秀才邪笑道:“一堆無良文人欺負女人,本將軍來護花,知道什麽叫秀才遇見兵麽?嘿嘿,那兵、就是區區不纔在下我啦。”

秀才還真不怕遇見兵,一個秀纔可比大頭兵地位高多了,除非是亂世,兵匪難分,那時例外。可這個兵不同,聽他口氣,那是位遊擊將軍,地位可比秀才高多了,幾個無良文人頓時瑟縮了一下。

楊淩愕然瞧著這突然出現的將軍,失聲道:“江彬?他怎麽來了這裏?”

趙瘋子聽到他說話,問道:“怎麽?賢弟認識這位將軍?”

“啊!”楊淩定定神,說道:“是啊,這人……是我一位故友“,說到這兒,他就不能不上前相見了,便對趙瘋子道:“趙兄,我去見見他”。

那幾個秀才這時已被遊擊將軍江彬唬走了,畢竟是見了縣官也不用跪的生員,江彬說的雖然厲害,也不好為了捏女人屁屁這麽點事真把人家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反正已在美人兒麵前露了臉,便大聲嘲笑幾句,大人大量的放過了他們。

他轉頭打量那女子幾眼,隻覺此女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臉蛋嬌豔的出奇,眼中色眯眯的光芒一閃,不禁擺出一副迷人的豬哥……帥哥相,柔聲道:“姑娘,賞花燈時宵小色狼是最多的,你該小心些纔是”。

江彬人品出眾,那豔麗女子仔細瞧了他兩眼,臉上綻起春花般嫵媚的笑容,輕輕福了一福道:“多謝將軍援手,未知將軍尊姓大名?”

江彬忙叉手一禮,斯斯文文的道:“在下新任霸州遊擊將軍江彬,赴任途中聽說勝芳花燈十分精彩,所以慕名而來,得遇姑娘,不知姑娘是……?”

那女子聽說真是位遊擊將軍,不禁目眨異彩,唇角也溢位甜絲絲的笑,含羞低頭道:“民婦王滿堂,霸州趙萬興之妻”。

燈下美人低頭含羞一笑,水汪汪的桃花眼卻帶著勾人的韻味兒微微上翻,視線從人家的胸膛膩膩的滑上去,牽住他的眼神,溜溜地轉了幾轉。

江彬哪見過這種**手段,頓時骨頭一輕,七魂六魄紛紛出竅,腳跟兒躍躍欲動。好風騷的女人,江彬心癢癢的,這風情韻味兒可比窯姐兒強了千百倍,他孃的,眼晴會勾魂兒啊,叫人見了就恨不得撲過去把她壓扁了,揉碎了,刺穿了。

既是民婦,那就是丈夫冇有功名的普通百姓了,***,哪個兔崽子這麽好福氣?不過……她既然也是霸州人,瞧這模樣又不象個守婦道的,說不定……,江彬擺出更迷人的微笑,開始搭建近水樓台,說道:“原來也是霸州來的,嗬嗬,今日相見也是緣份,這裏登徒子很多,夫人可要本官陪同賞燈如何?”

王滿堂笑宴宴的正要應允,後邊猛一聲咳嗽,王滿堂笑容頓斂,她扭過頭去狠狠瞪了封半仙一眼,轉回頭來對江彬脈脈含情的道:“多謝將軍,民婦自有家人陪同,不敢勞煩大人”。

她眼波一蕩,輕佻的掃了江彬一眼,輕輕的道:“民婦是霸州吾神巷王智之女,改日若有機緣,當與父母再去謝過將軍援手之恩、告辭了!”

“啊?好好!“江彬不願在佳人麵都失了禮儀,隻得拱手作別。一雙虎目依依不捨的緊盯視著王滿堂款款擺動的豐臀纖腰,那**的曲線蕩起一股妖嬈,直入心脾,江彬長長吸了口氣,低聲自語道:“好風騷的小娘們,勾得老子這個火……不逛燈了,老子得去逛青樓”。

江彬轉身要走,他此次赴任,帶了十多個親兵,上鎮外逛花燈,卻一個未帶。江彬自己就是一手好本事,而且膽魄過人。當初任一個小把總時,就敢悍然躍上城頭,狂舞雙刀挑戰城下精擅箭術的數千蒙古鐵騎,現在當了遊擊將軍,仍喜歡獨來獨往,不帶侍衛。

楊淩一見王滿堂和那封半仙等人離開。在鎮裏時派出的兩個侍衛已經跟了上去,便放心的走到江彬身旁,笑吟吟的道:“江兄,大同一別已逾兩載,真是久違了呀”。

江彬一怔,眯起眼打量打量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書生,瞧了片刻忽地象中了箭的兔子,倏的一下跳了起來,指著他瞠目結舌的道:“啊!你……你……你你是……”。

“哈哈,可不正是我嗎?我是楊萬年,江兄終於想起來啦!”楊淩一攀他的手臂,使勁握了一下。江彬十分機靈,已聽懂了他的話意,呐呐道:“是啊……萬年兄,久違了久違了”。

趙瘋子攜著妻子走上前笑道:“恭喜楊老弟元宵佳節喜逢故人。夜色漸深了,為兄要陪你的嫂子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談,若有機會來到文安,老弟隻需向人打聽趙瘋子的家,便可找到我了,介時一定要登門陪為兄痛飲一番”。

楊淩現在心中有事,忙拱手作禮,恭送趙燧夫婦離開,然後一拉江彬,回到桌前坐下,重要了壺茶,笑道:“江兄怎麽調到霸州來了?而且還升為遊擊了?恭喜恭喜”。

江彬知道這時不宜見禮,便拱手謝過,然後俯身低聲道:“我的國公爺,您怎麽到這兒來了?我正想著到了霸州再去拜見您呢。”

楊淩笑道:“勝芳花燈,我也久聞在名,既然來了霸州,自當來見識見識,今日又遇到你,更是一喜”。

江彬笑道“下官見到國公爺,纔是大喜。說起來,我小江能有今日,還多虧得國公爺呢,昔日你我在雞鳴驛城頭並肩抵抗韃靼鐵騎,閔大人又刀劈伯顏之子立下大功,我們這些蝦兵蟹將自然也跟著沾光。

尤其國公爺步步高昇,邊軍將士每有論功行賞時,隻要提及曾與國公爺您並肩作戰,死守過雞鳴驛,就冇個官兒敢對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再說我小江打仗也敢拚敢鬥,嘿嘿,托您的洪福,兩年的功夫就升為遊擊了。“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就是這個道理了。雞犬不一定是得道者自己提攜,當他功成名就時,自然會有人為他和他身邊的人去辦這些事。因為你曾經追隨過一個大人物,官場升遷就冇有人敢刁難,誰知道你有什麽門道,會不會把狀告上天去?

所以說大勢至者,自有諸多擁戴者聚集到他的身邊,因為這些人利益或明或暗,都是依附在這個人物身上,休慼與共。他在,自己就官運亨通。他倒了,可能明明離著八百多級,和這位大人物連個照麵都冇打過,一樣是被清算的對象,關係由此而生。

楊淩自知其中關節,不過江彬乃是一員悍將,不靠自己的關係按理也該高升的,今日見他高升,楊淩也替他高興。

江彬自視為楊淩門下,對他倒是推心置腹,說道:“大人您也知道,邊關早是苦寒一些,所以下官就想往裏邊調調,正好霸州大富紳張茂,那是我的表哥,我就托他活動了一番,調到霸州來了”。

楊淩這才知道原委,兩人聊了一陣兒,問清江彬也在鎮上店家居住,二人便一路閒聊,一路趕回鎮去,叫店家置辦了幾樣風味小菜,燙上幾壺好酒,二人慢酌淺飲。故人相見,聊得甚是投機。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派去追蹤王滿堂、封半仙的待衛悄悄返了回來,貼著楊淩耳朵低低稟報一番。楊淩聽得兩眼瞪如銅鈴,那侍衛稟報完了,楊淩兩眼發直,半晌不發一語。

江彬奇道:“國公爺,國公爺,您……這是怎麽啦?

楊淩兩隻眼晴象作夢似的抬起來,迷迷瞪瞪的看他半晌,才恢複幾分清明。他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道:“你……說的是真的?親眼目睹?”

“是的,大人”,那侍衛見楊淩冇有背著對桌這個陌生將領的意思,便躬身說道:“卑職親眼所見,千真萬確,絕無半字虛言。卑職和廖四兒也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可是就算神智錯亂,也不該兩個人同時犯混呐?卑職二人看的真是一絲不差了,這才趕回來報信。廖四兒還盯著呢”。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太荒唐了!簡直豈有此理?”楊淩一番話聽地江彬莫名其妙,卻不敢再次動問。

“皇後!皇後??“楊淩跟抽筋兒似的,那個侍衛突然縮了縮脖子低聲道:“國公,會不會是……”。

“是什麽?”楊淩問道。

那侍衛訥訥道:“是不是這蘆葦蕩湖澱之中有什麽千年的烏龜王八成了精,爬上岸來蠱惑百姓。詐騙女色呀?”

“王八精?“楊淩乾笑兩聲,神氣古怪地道:“呃……他們有多少人馬?”

“人馬?就……卑職和大人說的那些人呐”。

楊淩聽了又進入癡呆狀態,半晌才兩眼直勾勾的道:“這……怎麽可能?世上竟有這樣荒誕的事情……鎮上可有衙門裏的人?”

“有的,勝芳鎮設有巡檢司。下轄一隊兵丁,還控製此地民壯,應可調動大約三百人,要卑職拿腰牌去喚人麽”。那待衛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回答道。

巡檢司隻是從九品。比縣衙門內一個主薄的官階還小,是末流的小官,但是實權卻不小,坐鎮一方,儼然是一處小小的土皇帝。他們主要的職責是緝捕盜賊、盤詰奸偽,有生殺大權,可以隨便將人抓起來乾掉,就是上麵有人來追究,也可以說是因死者反抗、行凶、不得已而殺掉或者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威懾其他匪徒,就是當地的縣官也管不了。

“算了,不用他們”,楊淩搖搖頭:“就在他們眼皮底下,竟有如此離奇之事,巡檢司未必一無所知。嗯……集合咱們的人馬,準備拿人!”

楊淩一言落地,江彬嗖地一下跳了起來,猶如一隻嗜血的獵豹,舔舔嘴唇,興奮地道:“國公爺要拿誰?下官還有十幾個人,願隨國公尾驥!”

“嗯……也好!江彬剛到本地,他的親兵也是從宣府那邊調過來的,而且江彬實是一員虎將,有他在把握一定更大,隻是……現在也談不上冇有把握,楊淩的心境仍然夢遊一般,覺得一切都那麽不真實。

逛燈的人們已經都回了鎮子,那時的花燈用的不是電燈,不能徹底長燃,鎮中雖仍燈火處處,鎮外卻用一片黑夜取代了喧囂。七八十號矯健的身影飛快的閃出鎮子,遁入湖澱邊的蘆葦蕩。

比肩高的蘆葦因為冬季而稀疏乾枯,白天看已經毫無韻味,不過在月夜中隨風輕搖,倒也還有一番迷離的味道。江彬身背兩柄斬馬刀,嘴裏叼著一截蘆管,伸手輕輕一拂,枯掉的蘆葉發出簌簌的細聲,上邊一點積雪也滑落下來。

遠望,虛白的月光映的蘆葦蕩如夢似幻,一片幽幽的白。江彬噗的一下吐掉蘆管、低聲道:“國公爺,咱們到底是去哪兒啊?”

楊淩腰間也佩了劍,他扶著劍柄立定,侵慢伸出方手,遙遙指向葦深處,用一種夢幻般的語調道:“我們……要去那裏,要消滅一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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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上級又來查啊查,恨死!我中午吃完飯就得抓緊準備材料,所以隻能寫到這兒了就上傳,唉,本月本想休休,看來又要超標,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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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341章

我上青天找清官

楊淩一邊走,一邊對江彬介紹了大致情形,江彬聽了也是驚駭而笑,難以想象世上竟有如此荒唐的事。楊淩在京時,倒聽說過江南有個鄉村,一個村夫自立為帝,封後封臣,因為交通閉塞,直到十年後訊息才泄露出來。

幸好這些不怕死的混球遇到一位仁主,弘治皇帝聽了隻是當成一個笑話,和劉健、謝遷等近臣說笑一陣下了道恩旨赦免了他們,纔沒有釀成屠村的慘劇。

楊淩雖聽過這種荒唐事,可是心中一直以為是發生在偏僻荒諒的地方,一些愚昧無知的鄉民纔有可能乾出這麽荒唐的事來。王滿堂的父王智是霸州有名的訟棍,她又自幼闖蕩街市,見多識廣,怎麽也會乾出這麽愚昧透頂的事兒來呢?

江彬聽說是一夥鄉民謀逆造反自立為帝,心中頓喜:這可是大功一件,尤其這次又是和楊淩一起作戰,沾著人家大福神的光,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又得升官了。

一念及此,江彬興致勃勃,隔著老遠便抽出明晃晃的雙刀,凶悍的帶著宣府來的十幾個兵、京城裏的一夥家丁,要去消滅一個國家了。

那地方並不是很遠,踏進蘆葦蕩,大約三裏左右的路程。夏季時雨水充足,這裏都半淹入水,要用竹筏才能擺盪,水中鯉魚、鯰魚受到驚嚇,十多斤重的大魚有時都會自己跳上竹筏,水土十分富饒。

隻是這片蘆葦蕩畢竟走到深處四下不見人影兒,所以平素無人來此。到了蘆葦蕩深處,有一片較高的地兒,形如一座小島,侍衛們都緊張起來,刀槍出鞘,屏住呼吸。饒是江彬藝高膽大,也不由放輕了腳步。

可是等大家衝到近前,就著皎潔的月光向前一看,不由統統呆在那裏。

正前方一個茅草棚子,很大的茅草棚子,後邊是既不高也不大的四間平房,除了中間一幢有磚有瓦。還象點模樣,其餘三間根本就是用石頭黃土壘起來的。一眾侍衛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覽無餘的空曠土地上也就這麽點東西,月光幽幽淡淡的,照在這幾幢很普通的民居上。

江彬一臉怪異,悄聲問道:“國公爺,您……說的就是這兒?”

楊淩也象做夢似的,此時領著他們前來的那個侍衛已把一直埋伏在這兒的廖四兒領了過來,楊淩不敢置信的道:“你們說的就是這兒?”

廖四點頭道:“是。國公爺,冇錯兒,就是這裏”。

楊淩木然半晌,才道:“這裏……一共有多少人?有多少警衛?”

廖四兒輕聲道:“方纔他們睡了,卑職看實在冇什麽風險,就摸進去把一個起夜的傢夥抓了出來,現在被我劈暈在那邊。經卑職盤問,這個國叫大順國,年號平定,現在是平定二年,國裏有皇後,有左右丞相、還有文武大臣。”

楊淩沉住氣道:“那……現在裏邊有多少人?”

廖四兒神情怪異的道:“那個叫王滿堂的女子一回來,就有兩個拿棱槍的漢子上前見禮,口稱皇後陛下,我們大驚之下,就讓宋風先趕回去稟報公爺了,不過方纔卑職拷問抓來的那個侍衛,才知道……才知道……呃,現在大順國裏邊隻不過才九個人”。

“噹啷!”一聲,把楊淩和身邊的侍衛嚇了一跳,循聲望去,隻見江彬從地上撿起兩把斬馬刀,乾笑道:“冇事,冇事,一時失手”。

楊淩籲了口氣,繼續問道:“大順國……九個人?一共就九個人?”

廖四兒訕訕的道:“倒也不止,據說該國一共二百六十多名臣民,平時不需要來晉見皇帝。如今住在皇宮裏的是皇帝、皇後和左丞相封小木,此外還有一個小丫環,五個侍衛,那侍衛原本是附近村莊的佃農。至於大臣們,每逢三六九日,會在那座……”

他一指那個茅草棚子:“那座金鑾寶殿拜見皇帝,研討國家大事。大順國的右垂相是勝芳鎮梁家村的土財主梁得子,威武護國大將軍是樊家莊的樊屠戶……”。

“當唧……”,江彬的雙刀再次落地,旁邊的每個侍衛都用怪異的眼神兒看著楊淩,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楊淩怔了半晌,才長吸一口氣,大手一揮,斷然道:“大棒槌,帶兩個人,把大順國給我滅了,呃……不要傷了皇帝和皇後!”

立國一年零四個月的大順國在大明朝威國公爺的英明指揮下,猶如一場鬨劇般亡國了,整場國家戰爭曆時不超過一盞茶功夫,楊淩的功勞簿上就塗上了重重的一筆:大明威國公於正德二年元宵佳節,率家將滅大順國,俘其皇帝、皇後、左丞相暨禦林親軍若乾……

***************

勝芳鎮巡檢司。

當發現這個所謂的國家根本談不上謀逆造反,完全是一群愚夫愚婦們製造的鬨劇時,楊淩對巡檢司衙門的警戒心消除了,這些人不能帶去客棧關押,便全部帶到了巡檢司。

好在今日是正月十五,要維持地方治安,防止宵小行竊,防止燈燭失火、所以巡檢司的官員、士卒們都在。楊淩將罪犯移交巡檢司,旁審大順國造反經過。

勝芳鎮巡檢大人石宗武,一個九品小吏,今天不但有威國公為他旁審,而且審的還是一國的皇帝、皇後和丞相,弄得石大人直到坐上了大堂,還以為是今晚喝多了,做的一場黃梁夢。

大順國的皇帝就是趙萬興,他也不用動刑,便跪在那兒老老實實交待了實情。果如趙瘋子所料,原來,王滿堂象個野丫頭似的,整天拋頭露麵,她又長得嬌豔美麗,自然為許多風流浪子仰慕追求。

封小木有個遠房外甥,叫段長,這段長上過私熟,可惜卻冇考中秀才。無所事事之下就來投靠舅舅。就此認識了王滿堂。段長相貌堂堂,又能說會道,王家大姑娘又到了思春的年紀,兩個人一來二去。**,稀裏糊塗的成就了好事。

到了這一步就該論及婚嫁了。可是王滿堂卻知道父親雖然嬌慣自己,但是以他的勢利,不會答應把自己許配給一個地無一壟、房無一間,又無功名的窮書生,於是二人才和舅舅小木合謀,策劃了貴人臨門的計謀,順利討得了嬌妻。

段長嬌妻到手,嶽丈間又殷實富綽,本來也知足了,可是誰料王智卻是個極好麵子的人。段長和王滿堂不張揚,他們老夫妻卻見了誰和誰說,大講自家女婿是個大貴人的事。

王智是個訟棍,口才極好,段長弄的那點小把戲又經他能把死人說活的大嘴巴渲染誇張一番,又正趕上霸州神棍橫行,百姓整天介神啊鬼的好時候,竟然有許多人相信了,見了段長畢恭畢敬,有些人還饋贈厚禮,先巴結著這位未來的大貴人。

這一來段長的心眼兒還真活了,他到底冇什麽真本事,在嶽父家混上一天兩天容易,天長日久真相敗露,雖說木已成舟,不能退親,不過受到冷遇那是一定的,他發現百姓如此易騙,大可藉此機會斂財。

但是霸州城他不敢待,畢竟在那兒住過一些日子了,許多無行浪子都見過他,一旦被他們發現這個命中註定貴不可言的大人物就是原來跟著他們蹭酒喝的那個小混混,牛皮就被人戳破了。

於是經過一番準備,段長和妻子搬出了王府,來到勝芳鎮重施故伎。上次騙人隻為了騙個媳婦兒,媳婦兒騙到手後,發現居然有許多人願意上當,段長開始編造謠言謀起財來。可他不是神棍出身,既不會唸經超渡,又不會畫符抓鬼,便從命相上著手,吹噓自己命格極好,是神人下凡,早晚必成大器。

牛皮吹多了也就不要臉了,從一開始的將來必成一方封疆大吏,再到封王封候,最後乾脆說自巳是皇帝命了。可也怪,他的牛皮吹的越大,那些鄉間百姓越是相信,段長化名趙萬興,成了十裏入鄉家喻戶曉的人物。

大家都想跟著貴人沾點光、將來貴人得了天下,自己也能撈個一官半職什麽的。漸漸的,地痞流氓、失業農民開始聚到他的身邊,經過這些人的證實和宣傳,於是更多的人投靠過來,其中還不乏家境富裕的鄉紳地主。

趙萬興、王滿堂夫婦就靠著一張嘴,唬弄了不少人為他所用,心甘情願的孝敬錢財和食物給他們,趙萬興也毫不吝嗇,肯投靠過來的,人人封官。

一個扛鋤頭替人家打工的忽然成了大將軍,一個整日對人點頭哈腰的小老闆忽然成了吏部尚書,這樣的戲劇化場麵令這些夢想大富大貴的百姓趨之若鶩,他們和趙萬興夫婦共同編織著這個當官夢。每到三六九日便興沖沖的趕到這所隱密的住處,享受一番當官癮,上朝拜君王,共議天下事,想不到今天假皇後碰到了真國公,千秋成載的大順國就這麽完蛋了。

國滅得順,素子審得也順,江彬眼巴巴的看著那位嬌豔的讓人很想啃上一口的王滿堂也被押了下去,大美人兒瞥向他的哀肯求告的眼神兒,令得江彬心中一軟,很想當堂向楊淩求情,可是他也知道這件事雖然滑稽,但是牽扯上自立為帝,再荒唐滑稽的鬨劇也變成了天大的事,莫說他兜不下來,就是威國公楊淩也不敢私自處理此事。

果然,石巡檢對楊淩畢恭畢敬的道:“國公,在卑職轄內竟出現這樣荒唐的事情,時間長達一年有餘,卑職卻一無所知,是下官失職,下官會自請處分。至於這夥謀逆欽犯,理應上呈京師,賊犯是國公爺慧眼識破的。也是國公爺率人抓獲的,您看是您上書朝廷還是由卑職來辦?”

楊淩想了一想,包攬下來道:“這些人犯,明兒一早你就派人押送霸州大牢,另外對他們供認的右丞相、大將軍等人也要抓起來,至於普通依附的百姓……著保甲裏正嚴加看管,不準外出就是。至於奏摺,就由本公爺來寫吧”。

楊淩是想起了弘治帝寬釋山村稱帝的愚民地的事。想好好籌措一番說辭。給皇上呈報一份查抄黯家財產的報告,順便輕描淡寫的把這件經曆提一下,這樣說不定能保住那些愚人性命,否則讓巡檢司報知州衙門。知州衙門再正常上報京師,奏摺必然落入劉瑾手中。劉瑾崇尚酷法治國,他大筆一樣、這兩百多號人,一個也活不了。

可是認真說起來,這些人還真是既可笑又可憐,他們隻不過在那蘆葦蕩裏搭幾間房子,如同小孩子過家家,嚐嚐當官的癮罷了,根本無心造反,如果全砍了頭,未免有些殘酷。

楊淩又道:“至於你失職之罪,還是有的。不過這些人並冇有為非作歹,所需用度,全靠那些想當官迷了心的百姓捐贈,外人實難發覺。何況他們在蘆葦蕩中搭幾幢房子,嗬嗬,就算你巡檢司的人見到了,會猜到那是皇宮纔怪,你不必過於自責。知州大人那裏,本國公會為你說項”。

石巡檢一聽喜出望外,他這從九品的官兒當得香滋辣味兒,要是為了這件事被撤了職,心中實在捨不得,如今國公爺說要保他,那這烏紗帽兒穩穩噹噹,大風都吹不走了。

石巡檢連忙跪地磕頭,說道:“多謝國公爺抬舉,卑職正讓副巡檢去傳所有兵丁和民壯來,一會就按名單把重要叛逆全部抓捕歸案”。

“嗯!”楊淩起身,抻了個懶腰道:“那好,你忙你的公事,我也該走了”。

“國公爺且慢!”石巡檢慌忙起身,一溜兒小跑去旁邊記錄筆供的刀筆吏案上取了紙筆過來,恭維的道:“國公爺,明日一早,卑職就率人去搗毀大順國的所謂皇宮,在那裏豎碑載事,警戒後人。請國公爺提首詩,以告誡後世有非份之想者”。

楊淩哈的一笑,這石巡檢一個粗獷武人,也懂得賣弄風雅討好上司。

題詩?我哪會什麽詩呀,要是走哪兒都整幾句打油詩,我不成了一人作詩數量超過《全唐詩》、卻冇一首及得《全唐詩》的乾隆皇上了麽?

楊淩微微一笑,正欲出口拒絕,忽的心中靈光一閃,想起一首詩倒極其妥切恰當。這詩作者不算太出名,楊淩也不記得出於哪朝哪代了,不過他前世習練書法,曾經寫過這首詩,還裱糊起來掛在自己家中。

霸州百姓一再受騙,全因一個貪字,留下這首詩以警醒後人也好,反正隻說題詩,又冇說一定要是自己作的,於是楊淩挽起袍袖,笑吟吟的道:“好,那本公爺就提詩一首,以勸諭後人”。

楊淩的書法雖不算出眾,可也還過得去,他提筆揮毫,宋小愛乖巧的取來墨硯,在一旁硯墨觀看,隻見楊淩在紙上寫道為饑,才得飽食又思衣;

置下陵羅身上穿,抬頭又嫌房屋低。”

堂上眾人包話江彬,頂多粗識文墨,哪看得出好賴,隻會翹指叫好,隻有宋小愛頗具才學,見大人這詩粗淺了些,不但言詞不夠優美,也不講究什麽平平仄仄平平仄,恐怕寫出來刻在碑上,會令一些酸生腐儒笑掉大牙,成為威國公的笑柄,不禁替他擔起心來。

卻見楊淩停筆蘸了蘸,繼續寫道大廈,床前缺少美貌妻;

嬌妻美妾都娶下,又慮出門冇馬騎。

將錢買下高頭馬,馬前馬後少跟隨;

家人招下十數個,有錢冇勢被人欺。

一銓銓到知縣位,又說官小勢位卑;

一攀攀到閣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

一日南麵坐天下,又想神仙下象棋;

洞賓與他把棋下,又問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下,閻王發牌鬼來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還嫌低。”

看到這裏,宋小愛不禁雙眸一亮。此詩不講修飾,不講平仄,難得的卻是一番喻意靈氣逼人,宋小愛也不禁隨著叫起好來。

楊淩寫罷,擲筆道:“移山可填海,欲壑終難平。計較盤算一生苦,到頭不過三尺土。但願世人能從這些荒唐事中有所了悟、有所警惕啊!”

***************

移山可填海,欲壑終難平。有幾人能從文字處警醒,又有幾人能夠頓悟?至少張忠張公公是決不可能的。對張忠來說,什麽都是虛的,隻有金子銀子纔是實實在在的東西,為了搜刮民財,他是不遺餘力。

捐給四聖僧的錢財被知州衙門追回來了,也按照香資功德冊上記載的數目還給了他。張忠不要女人、不要名聲,隻求今世財來世福。現在來世福指望不上了,更是一門心思撲在暴斂今日財上。

張府後院兒,燈火通明,木架子上吊著幾個人,大冬天的居然隻穿著單薄的小衣,衣衫破爛,沾滿血汙,可是被吊起來的人不知是暈迷了還是麻木了,在寒風中輕輕悠盪的,竟不掙紮顫抖,也不慘叫怒罵。

張忠披著一件裘袍,從溫暖如春的房中踱了出來,管家韓丙忙提著血淋淋的鞭子迎上來,恭敬的道:“爺!”

“嗯!”張忠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問道:“招了麽?”

韓丙恨聲道:“爺,鐵公雞名不虛傳呐,艾敬這老小子是捨命不捨財啊,到現在都不肯招”。

張忠眼神一厲、變得針尖般銳利起來,他慢慢踱到木架上吊著的第一個人麵前,說道:“潑醒他!”

“嘩”,一盆冷水潑下,猶如萬針入體,艾員外身子抽搐了一下,悠悠醒轉過來。

張忠皮笑肉不笑的道:“艾員外,我說你怎麽死心眼兒呢,不就是一枝珊瑚樹嗎?不當吃不當穿的,就死摟著不撒手算是怎麽回事兒?七尺高的火紅珊瑚,那可是異寶啊,是你這樣的商賈之家配擁有的嗎?那是招災惹事的禍根。”

張忠雙手向天拱了拱,奸笑道:“當今皇上要納紀了,咱家想著孝敬孝敬皇上,皇上家富有四海,還缺什麽呀?不就弄點稀罕物讓皇上開心嗎?告訴你,這火珊瑚,爺是誌在必得,識相的,你就趕緊交出來。”

艾敬慘笑一聲道:“姓張的,我家的錢,全被你榨去了,我的鋪子、商號,也全改了你的名字、現如今除了千瘡百孔的房子,和那幾百頃地,已經再冇一點能入得你眼的東西了,你……你巧立名目,又編出什麽紅珊瑚,蒼天呐,我這輩子也冇見過七尺高的紅珊瑚,你到底還要什麽?要這般坑我,難道一定要逼死我全家不成?”

張忠陰陰一笑,摸著光溜溜的下巴嘖嘖連聲:“哎喲喲,瞧瞧你這,啊?老婆、兒子、女兒,一大家子都吊在這兒,你不為自巳想,就不為老婆孩子想想?你們要是都不在了,留著一棵珊瑚樹傳給誰?還想當傳家寶,嘿!家都要冇了!姓艾的,爺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隻要交出火珊瑚,咱家絕不再為難你,怎麽樣?”

“天呐!”鐵公雞早被人薅去了一身毛,家裏能敲詐的全被敲詐光了,他實在冇想到張忠居然這麽冇有人性,跑到他家地下勘探金礦,敲去了他上萬兩白銀,隨後又用發現的金砂,作勢要繼續挖地,把他所有的店鋪全詐走了,家裏如今隻剩下百頃土地,勉強能作個小殷之家,想不到他仍然不肯放過自己。

艾敬老淚縱橫,仰天嘶吼:“天老爺你開開眼吧,你大慈大悲。讓我一家人活下去吧,我實在冇有什麽好交的了,張公公,您大發慈悲。我把地契、房契也都給你,您開恩呐”。

“媽的,百十頃地能換來七尺紅的珊瑚?你打發叫化子呢?不見棺材不落淚!”

張忠獰聲罵完,打了個哈欠。對管家韓丙道:“爺要回去睡了。這裏你照看著,嗯……差不多也都歇了吧,爺還不信了,他鐵公雞真是鐵打的。看來是苦頭還冇吃夠”。

“是,爺!”韓丙隨在張忠身邊。一邊往回走一邊道:“不過今天教訓地那鐵公雞也夠了,咱們用的名義可是他們家挖到了古物匿不報官,雖說爺您手裏有馬政、市稅、探礦的皇差在身,可是不把他送去官府,而在自己府上動用私刑,一旦傳揚出去也是麻煩。楊砍頭可還冇呢”。

“嗬嗬,楊砍頭是厲害,咱家現在也見識了他的厲害了,不過他弄死幾個神棍就有資格管本欽差的事了麽?奉了皇差出京鎮守,咱家就是這一畝三分地的爺。楊淩就算想管,也管不到我這一塊兒。

頂多兩年,馬政就得取消了,現在不趕緊撈什麽時候撈呢?爺管著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我容易嗎?”

“不容易,不容易”。

“就是的啊,所以啊,能撈要趁早,歲月有限,隻爭朝夕呀”。

“爺,我的意思是,鐵公雞是鐵了心不肯交珊瑚了,我估摸著他是想硬抗過去,反正不是什麽大罪名,明兒您還能不放人?咬咬牙就挺過去了。對付鐵公雞,就得鈍刀子割肉,害得他自己求著去死,還怕他不服麽?”

“嗯?你的意思是?”

“七尺紅的珊瑚,那可不小啊,咱們己經搜過了艾府,什麽也冇有,看來是運出去藏起來了。咱們不如假意放了他,然後暗暗派人在他家外邊守著。鐵公雞這麽重視那件無價之寶,一旦脫了身,必會去看他的珊瑚,這東西不就到手了麽?

他不作聲色也冇關係,今天給了他一個狠地,然後把人一放,他還定以為蒸過了這一關了。嘿嘿,小地找幾個痞子流氓,就去他家裏作踐,知州衙門知會一聲,就是不受他的秦子,讓他從早到晚冇一刻好日子過。爺您是不知道,那些街頭混混整人的手段狠著呐,有爺撐腰,他們能把鐵公雞作死”。

“嗬嗬嗬……”有些道理,好吧,這事兒交給你。把他們放了,慢慢消遣。對了,大冬天的凍土不好挖,收拾了鐵公雞,把這邊先放一放,去固安那邊找幾個富戶,什麽墓地呀、房宅呀、田產呀,逮哪兒挖哪兒,不榨出一半地財產就別鬆口,等開春地軟了,就全麵開工。”

“是的,爺”,韓丙答應著。

“這一過年,小商小販的可多起來了,賣肉賣菜的、開店賣酒的,還有結社舞龍的,這都是錢呐,不能嫌少,再去招些潑皮,去各縣鎮任稅官,給咱家收稅”。

“是的,爺”。

***************

鐵公雞一家淒淒惶惶的回了家,家裏的圍牆已經倒了,院子裏到處是坑,家傭仆人全都逃走了,屋子裏空蕩蕩的,灶是冷的,缸是空的,別人家張燈結綵,他這兒哪有一點過年的意思,眼見如此情景,艾敬和妻兒抱頭痛哭。

張忠非把他榨乾了才肯罷休,那是通著天的人物,他一個小老百姓,一個地位卑下的商賈,這日子還怎麽過啊?其實張忠取了他的浮財和商鋪,倒冇打算趕儘殺絕。可是張忠為了敲詐方便,專門招收潑皮無賴為他所用。

這內裏就有一個投了張忠的跟隨叫方宇,是和鐵公雞艾敬有仇的,他原來是做小買賣的,和艾敬關係還不錯,有一次賒欠的貨物出了差遲。對方追上門來討債。他便向艾敬借貸。

艾敬是那種我不要別人便宜,別人也別想沾我便宜,各憑本事各顧各的土財主。萬一借出去要不回來怎麽辦?任你好話說遍,艾敬就是不答應,結果方宇因此被人追債破產,從此對艾敬記恨在心。

前兩天被派來艾家挖地敲詐地人裏。他就是一個指揮潑皮的小頭目,正報仇報的津津有味,一聽張公公收足了銀子準備收工了,方宇心有不甘:我現在一無所有。他還有房有地。這仇報的不痛快啊。

方宇暗暗思索,陡生毒計,回去後就有意四處張揚:“咱家老爺廳堂上那株珊瑚三尺多長,算是奇珍了。可要和鐵公雞艾敬比,那可差遠了。艾家有一株通體彤紅地珊瑚,高足有七尺,株形也可愛。我們帶人挖地的時候,家裏什麽床啊櫃啊,古董玉器,鐵公雞全都不管,隻顧把這紅珊瑚移走,生怕碰壞了一點兒,那是無價珍寶啊!”

這話傳到張忠那裏,他可上了心,把方宇喚來一問,方宇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張忠一聽,得勒,一客不煩二主,這鐵公雞還得繼續敲啊。結果就因得罪了小人,也碰上個貪得無厭地臟官,艾家被折騰的死去話來。

一家人擦乾眼淚,從櫃底掃了些糟米,好不容易生起火來煮了鍋稀粥,一家人蓬頭垢麵,滿臉黑灰,拿出摞大碗來正想盛碗粥充充饑,“當”的一聲,一塊大石頭扔進鍋裏,把鐵鍋砸了個大窟窿,濺起的熱粥把艾家大少爺燙得直叫喚。

隻見七八個潑皮嘻皮笑臉地走了進來,裏邊有一個扶著條腿,哎喲的叫喚著道:“姓艾的,你可缺了大德了,怎麽門口的雪也不掃掃啊?小爺我從那兒過,把胯子摔著了,你看怎麽著吧……”。

***************

楊淩和江彬、還有勝芳鎮巡檢司的人馬是同時回霸州的,真正押回來的隻有大順國皇帝及皇後陛下,還有左丞相封小木。三個人分乘三輛驢車,一時也冇處弄囚籠去,每車著四個官兵看守。

有江彬著意關照,給那位王滿堂皇後弄了床棉被,一路上還有熱湯熱水,這姑娘倒冇遭什麽罪。威激之下,王滿堂早忘了前邊驢車上被驢尾巴掃來掃去,弄地直打噴嚏的大順皇帝趙萬興,轉而和這位年輕英俊、官職頗高地將軍勾眉搭眼起來。

江彬被這美人兒勾得性起,瞧瞧國公爺坐在前邊車裏,冇有人注意到他,乾脆也跳到車上,先是隔著棉被碰碰大腿,擠擠香肩,再後來假意雙手太冷,探進被裏捏住美人兒柔荑,兩個人眉來眼去,把這黑驢囚車當成了春閨繡床,情挑美人,其樂融融也乎。

車隊已進了霸州北城,這裏不斷擴建,已有外城內城之分,內城有城牆,是很久以前築成的,外城也有大片住戶,同內城的唯一區別不過是有一道冇有城門的古城牆而巳。就在這時,有人大聲慘叫著從衚衕裏跑出來,象見了鬼似的嚎叫道:“死啦!全都死啦!全都死……”。

他話冇說完,就被跳下馬的劉大棒槌薅著衣領子幾子扔了半圈,然後扯開大嗓門道:“喊什麽喊,什麽東西全都死啦?鬨雞瘟啦?”

那人哆噪著道:“艾……艾……艾員外,艾員外一家人,全……全都死啦!”

楊淩在車內聽見,不由大吃一驚:出了凶殺案了?

他刷地一下撥開轎簾兒,隻見宋小愛舉手道:“車隊停下!”然後一抬腿躍下馬去,走到那人身前道:“不要慌,我們就是官家,哪裏出了命案?帶我們去!”

江彬聽到有人大喊,也顧不得再和美人兒挑情,使勁又捏了一把小手。也急急趕了過來。那衚衕並不小。馬車足以駛入,但是楊淩也下了轎,令大棒槌帶兵看住囚犯。自己和宋小愛、江彬帶著二十多人在那人帶領下拐進了衚衕。

前邊一戶人家,看起來挺富綽的,高牆大門,門前還有兩隻滾繡球的石獅子。門楣上掛著黑漆金字:“艾府”。

那人哆哆嗦嗦地指著大門道:“就……就是這裏,我是本地的行商,剛從塞外回來,艾員外托我買過正宗的長白參。今日趕回來我就登門拜訪。誰料大門洞開卻不見有人迎客,我就進去了,進去看到……看到……全死了”。

江彬一聽,嗆地一聲。兩柄斬馬刀匹練般揮出,縱身一躍。未踏石階便一步躍進門裏,他有如一隻大螳螂似的,舉著雙刀左右看看,回頭道:“這裏冇有人,下官頭前開路,保護國公爺!”

說著握緊雙刀,徑直向大廳走去,楊淩並不在意,就算真有凶手,此刻也早跑冇影兒了,還會留在府上等著被人發現再次行凶麽?他一撩袍襟,昂首直入,宋小愛和一眾侍衛將楊淩團團圍在中間,亦步亦趨的走向大廳。

院子裏有花壇,有假山,四處的圍牆不知怎麽倒了許多,還有些地方有新翻起地土,看起來就象正在大年裏擴建宅院,顯得有點怪異。經過四棵迎客鬆,隻見大廳正門隻開著半晌,可以看見門裏江彬雙刀拄地站在那兒,正向前看著什麽。

楊淩步上台階,就見地上散著一個口袋,旁邊還滾落著幾枝人蔘,應該就是那行商帶來的貨物了。

“江兄,發現……”,楊淩一步邁進門檻,話剛說了一半就停在那裏,一股寒意攸地一下襲上心頭。大廳裏冷冷清清,依稀還可以看出往日的繁華和富貴。

空蕩蕩的大廳裏,懸著四個人,四個身著血跡斑斑地小衣的人,繩子從梁上搭下來,地上倒著椅子,四個人長髮覆麵,懸掛的身體也看不出是男是女,由於門開著,陰風捲進來,那身體還在寒風中微微的打晃兒。

宋小愛驚叫了一聲,然後馬上捂住嘴轉過身去。最前邊一具屍體被風吹得悠悠盪了半圈,風吹開了臉上亂髮,露出一張目瞪眼突的臉,舌頭半吐在外邊。

宋小愛拉拉楊淩的衣袖,低聲道:“大人……”。

楊淩知道她雖驍勇善戰,也不怕死人,可是戰場上殺人和看到這樣全家上吊,心裏的感受畢竟不同,便微微點頭道:“嗯,你先退出去!”

“不是,大人、你……你看後麵”。

“後麵?”後邊不過是一堵牆罷了,有什麽好看?

楊淩依言轉過身,隻見雪白的牆壁上,深淺不一的劃著三行大字,似乎是用燒焦的木棍一類地東西寫成,字跡深入粉牆,也不知使了多大力氣可恨遍地是權奸。

奇冤難雪,隻求天上有清官。

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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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國慶節七天長假,我想應該不會出遠門吧,至少目前冇這打算,一般來講,我的變化是不比計劃快的,嗬嗬。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342章

明朝紅日還東起

艾員外是本地的商賈,此人善於投機經營,獲利頗豐,此人談不上樂施好善,做生意喜歡斤斤計較,小利也不讓人,所以得了個鐵公雞的綽號。不過他為人倒還本份,從不招搖。據說最近鎮守太監張公公奉旨在本地勘探金礦,挖到了艾員外的宅基下,艾員外八方拜神、四處求佛的走關係,希望張公公能換址勘探。”

楊淩問道:“霸州出金礦麽?”

要是霸州真出金礦,百姓多少可以惠及,此地窮苦立時可以扭轉過來,可是……金脈豈會那麽小?需要跑到人家房基底下去挖麽?楊淩對古代勘探礦物的方法不甚明瞭,是以出口詢問。

派去打聽情報的侍衛說道:“聽說是請的一位堪典大師,給很多大戶人家看過風水的,此人斷定這一帶必有金脈……”。

楊淩的眉毛豎了起來,不敢置信的道:“看風水的?勘探金礦找看風水……”。

他說到這兒忽然停住了,古代許多學科冇有明確的分工,很多學問確實是包容在一些傳統的職業之下的,比如一些巫醫,其實就包含了心理醫生等等行業的技巧。至於風水師,也未必就不懂地質。

他記得曾在報上看過一則報道,說昔年後金立國,選址在奉天,就是因為風水大師說那裏是神龜之背,地下有上古種龜馱伏,所以江山以四平八穩。這些話固然是討好當官兒的,可是現代勘測,那一片的地質是巨大的岩石版塊,所以相對比較平穩,不容易出現大地震,確是比較好的建立重要城池的地點。

當時報道訊息說,這是用現代儀器勘測到數百米的地下才勘測出的,很奇怪古代的風水先生是根據什麽有此測算。當時楊淩也就是當軼聞看的。並不知道這訊息的可靠性,不過卻在他心裏留下了一個印象。

楊淩沉住氣道:“繼續說,後來如何?”

“是。我們私下找到艾家逃離的家人向他們打聽,據說艾家花了大筆的錢,張公公本已決定換址勘測了,恰在這時在艾家地下真的發現在金脈的跡象,這一下艾家為了保住家宅,隻得又拿出大量財產,手頭冇有餘款。把商鋪都變賣了,一番上下打點,張公公才鬆了口。可惜,艾家流年不利,這時又有人告發他們家想把挖出來的洞穴埋上時挖出了古物,卻藏了起來不肯上繳朝廷,為此又被張公公勒問,結果一家人回來就……”。

“砰!”宋小愛柳眉倒豎,恨恨地道:“大人,不用再問了。這分明是張公公藉機勒索,勘礦勘到人家房子底下,那是外城啊。如果金脈就在霸州城裏,還要全城遷走不成?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分明是貪圖人家財產,有意勒索,這種貪官汙吏應該予以嚴懲!”

楊淩定定的看她一眼,問道:“怎麽嚴懲?”

“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全家人在正月十五上吊,這樣冇人性的貪官不該砍頭麽?”

楊淩沉住氣道:“嗯,說的對。問題是,誰去砍他的頭?是奉旨查抄黯家財產的威國公,還是京師皇庵護法宋大將軍?”

“呃……”,宋小愛臉一紅,強嘴道:“我們……可以稟告皇上”。

楊淩笑笑,說道:“張忠是本地鎮守太監,權柄極大,要證明確在艾家挖出過金砂很容易,就是想找出艾傢俬藏過古物的人證、物證、也易如反掌。告到皇上那兒又怎麽樣?有這些證據在,那張忠勒問艾家就冇有罪,艾家的人自己想不開自儘了,也不能因此治罪於張忠,否則以後如何安撫各地鎮守太監?何況……還有個劉瑾在那兒拖後腿”。

宋小愛氣鼓鼓地道:“那……我們就置之不理了嗎?大人,小愛戰場殺敵,從不手軟,可是看到那一家人正月裏全家上吊的慘景,心中到現在還酸酸的,難道我們就坐視這樣的禍害繼續利用他的職權,用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一家家的害下去,害得百姓家破人亡?”

楊淩默然片刻,說道:“這件事我要瞭解更詳細的情形,然後纔能有所定奪。小愛,官場詭譎多變尤勝戰場十倍。出師無名則自陷被動,不能揪住要害則勞而無功,空有一腔熱血是不夠的。你們先下去息吧,夜已深了,我還要寫份查抄黯府和勝芳鎮大順立國的奏章”。

宋小愛等人無奈,隻得拱手退下。楊淩在空蕩蕩在房間裏背著手踱了一陣,忽地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冷風撲麵拂來。

他在臨窗的桌前緩緩坐下,就迎著冷風,提筆就著,開始寫起給皇帝的奏摺來。楊淩的奏摺寫了兩份,第一份隻是簡要說明霸州近來發生了許多事,查抄事宜因故不能及時完成,這份奏摺是要直送通政司的,估計會在第一時間被人送到劉瑾那兒,而劉瑾對他這個討人嫌的傢夥不能及時回家,想必也是心中暗樂。

第二份就冇那麽文謅謅的了,說是奏摺倒似親人之間的家書。他先給太皇太後、皇太後和皇上問了安、拜了年,然後說明因要變賣黯家財產,儘量賣個好價錢,以免修蓋皇庵時動用內庫的錢,故此處理相關地產、房產比較費時費力,有些珍貴寶物還要起運江南富庶之地,以便賣出個好價錢,需要逐項甄別等等。

寫到最後,楊淩將勝芳鎮愚夫愚婦自立稱帝被自己發現,隻派了兩個家丁便將謀逆者抓獲的事說了出來。楊淩寫的誇張有趣,把這件事寫的如同小兒遊戲,並有意提起昔年弘治帝處置愚民稱帝的事來,冀此希望正德小皇上看後也能付之一笑,不要大動乾戈的追究,否則直要定個謀反大案,那數百人連其九族,怕不有數萬人要人頭落地。

楊淩寫到最後,停筆沉吟片刻,再加上最後一行字:“霸州馬賊絕跡久矣。然臣在霸州,驚悉擾民害民者,馬賊之禍猶在其末、神棍橫行、響馬大盜時隱時冇,為害更甚於馬賊十倍。臣見皇上子民深受其苦,為之掛心”。

臣受皇上恩寵,不敢不鞠躬儘瘁。此三害不除,霸州百姓難安,故臣請纓,願得複陛下威望,清官吏、剿響馬,保一方安靖。為恐泄露訊息,驚擾貪官響馬,使其有所戒備,故以秘折上奏,乞皇上恩準,允臣暫節製霸州軍政有司官員。”

此秘折寫罷,楊淩吹吹墨跡,在封皮上寫上“一仙轉呈吾皇萬歲”,然後向外望去。

繁星皓月,天空朗朗,一枝梅花疏斜,枝乾虯曲,梅花或含苞待放,或傲然怒綻,清婉嬌羞,已是深夜了,氣氛靜謐空幽。

風吹梅花,枝乾搖曳,楊淩眼前依稀閃過四具飄蕩在空中的屍體,和宋小愛有些失望的眼神,他慢慢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望著靜謐的夜空長長籲了口乞:“明朝紅日還東起,流水難悄壯士心。無論誰把我楊淩當成冇牙的老虎,都會付出屍骨無存的代價地”。

**************

劉瑾正在發火,他拍著桌子罵道:“嘿!調皮搗蛋的還真不消停,楊慎那個小兔崽子安份了,又蹦出個郗夔,他怎麽說,咱家遞了條子,榆林戰功他還是不肯呈上去?”

身邊的小太監躬身道:“是,郗大人說,今年邊疆無大戰事,榆林報呈軍功的將領就逾百二十人,斬獲敵將首級有一千四百級,可是事先卻全無相關軍情報告,所以需要查覈一番,以免邊將冒領戰功、甚至斬殺百姓冒充敵酋”。

“混帳!混帳!咱家的麵子他也敢拂逆,一個小小的六品給事中!”劉瑾氣的吹眉毛瞪眼睛的,都督神英聯絡榆林邊將給他呈送了大批金銀,劉瑾早答應給他們記功犒賞,加升官祿,冇想到最後在一個小小的給事中郗夔這兒絆了個大跟頭。

劉瑾恨恨地罵完,問道:“他什麽時候去榆林查覈?”

“明兒一早就隨軍驛的馬車走”。

劉瑾雙眉一鎖,想了一想冷笑起來:“叫人給他送禮,如果他肯收下,放過此事那還罷了,如果不然,等他走後,叫人以他送回的名義弄些東西給他府上送去,等他一回京就抓起來,辦他個貪汙收賄,直接送錦衣衛!”

“是是”,貼身小太監匆忙答應一聲,這時又匆匆跑進一個道:“公公,國子監祭酒王大人到了,要求見公公”。

“嗯?國子監祭酒?他來乾什麽?”劉瑾暗想:“莫非是來送禮的?”劉瑾在椅上坐了,說道:“喚他進來”。

國子監祭酒王雲鳳匆匆走進來,一見劉瑾便拜倒在地、說道:“下官王雲鳳拜見劉公公”。

劉瑾也斜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道:“嗯,起來吧,來見咱家,有什麽事兒呀?”

王祭酒陪著笑臉道:“公公,前兩天您下令讓國子監增加陝西學生的名額,還保送來六個文生,兩個武生……”。

“是啊,怎麽啦?”劉瑾不耐煩地問道。

王雲鳳一見劉瑾臉色,心裏有點著慌,結結巴巴地道:“這個……增加陝西太學生名額,已引起太學生們鬨事了,公公保薦去的幾個學生。在國子監呃……不太安份。昨天還打傷了一個貴州的太學生,如今許多人都跑來向下官抗議,就連幾個司業、主薄也多有不滿……”。

劉瑾正為怎麽把給他送禮的一百多個將校提拔起來覺的煩心呢,那可不隻是受了禮呀,也在軍中的勢力一向低微,楊淩雖然退了,影響力仍遠大於他。隻有儘快提拔一些他升先遷的將領才能讓軍隊也聽從他的指揮,這纔是大事。國子監一幫書生添的什麽亂?

劉瑾砰地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王雲鳳的鼻子尖罵道:“混蛋!廢物!冇有用的東西!咱家有多少國家大事要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也煞有介事地拿來煩我。太學生不好好念他的書,插的什麽嘴?不安份的就讓他捲鋪蓋滾蛋!

司業、主簿們不滿了?好呀,多少閒職散秩官兒還愁冇地方安排呢,一天上門求告職務的人多的象螞蟻,哪個不服?讓他一塊滾蛋,趕緊的給好人騰地方!還有你。你這個祭酒是乾什麽吃的?屁大點事處不了,祭酒祭酒,何物祭酒,呸!一口豬毛”。

王雲鳳被他嚇的“卟嗵”一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他匆匆擦了把汗,生怕劉瑾一怒之下真的撤了他的職,急忙拍馬屁道:“下官來,不是向公公您訴苦的。是看到許多太生和官員常有怨言,不能理解公公的苦心。公公施政嚴明,令出如山。可是文武官員常常因循守舊,不知領會。因此……”。

他抬起頭來看看劉瑾,陪著笑臉道:“因此下官想……請公公到太學視察,給太學生們講講國家大事,叫他們知道公公您的苦心。另外,下官想和幾位大人把公公您的講話、政令,處理各種公務的要求、實例按六部順序編撰成書,作為法令在全國頒佈,官員們有章可循,就不會盲惑施政了”。

可憐這中央大學校長,被劉瑾一嚇,滿口胡言起來,竟讓字都認不太全的劉瑾去給滿腹經綸的太學生們講課,這不是寒磣人麽?

可劉瑾倒不覺得自己不夠資格,一聽之下轉怒為喜,嗬嗬笑道:“起來吧,嗯……去太學視察,給太學生們上課?”

他覺得這主意還真挺不錯,便慨然點頭道:“那好吧,你安排一下,咱家一定在百忙之中到國子監去,給那些不懂事太學生們好好上一課,講講朝廷的律令、做人做官的規矩。把咱家的施政實例編撰成書以法令頒佈天下,這個提議也很好,你儘快去辦,所需的撰書、印書費用,咱家可以讓戶部撥付,嗬嗬,辦得好咱家一定會奏明皇上,重重嘉獎”。

王雲鳳喜出望外,冇想到不但化險為夷,反而因為這靈機一動的馬屁,得到了劉公公的青睞,他急忙應是,又恭維一番,這才急急退下,安排劉瑾到太學講課和編撰《劉氏文集》的事兒。

王雲鳳退出門去,正碰上一個白袍峨冠、打扮古雅的文人大袖飄飄的走進門來,他不認得這是何人,不過看氣派,昂首挺胸,旁若無人,眼晴習慣性的看著門框,好象是個很了不起的大人物,連忙兜頭一揖。

所謂禮多人不怪,王雲鳳行了禮,抬頭正想搭訕兩句,一看眼前那人已經冇了,一扭頭隻見人家早已經進了大廳,想是習慣了這麽走路,還愣冇被腳底下的門檻絆著,王校長隻好摸摸鼻子,訕訕地走了。

劉瑾見到盧士傑很是開心,他對這位同鄉名士還是很敬重的,一見他來連忙笑容可掬地道:“啊,先生來了,快快請坐。來人呐,上茶”。

“先生,建宮之事如何了?”盧士傑剛剛落座,劉瑾就迫不及待地道。

劉瑾現如今位高權重,放眼朝野,無人與之抗衡,得誌意滿之下,便想著光宗耀租、祈求長生。他請旨在朝陽門外蓋玄明宮,供奉玄天上帝。

本來朝中財政緊張,正德是不允的,劉瑾便花言巧語。說是永福公主殿下為太皇太後祈福。要出家修行,感動了京師士紳商賈,一再請願要求建一座浩大的宮殿為太皇太後祈求長生,以表達臣民們的愛戴,如果皇上不允,不免傷了臣民們的心,正德一聽很高興。於是便下旨由劉瑾主理,在朝陽門外建一座玄天宮。

以此藉口,劉瑾在朝陽門外霸占了數百頃地,京城西郊的皇庵還冇開工。朝陽門外大冬天的就乾的熱火朝天,劉瑾拆毀官居民宅近兩千間,發掘民墳近三千塚。劉瑾倒不敢十分過份,讓百姓大冬天的給凍死,他遷的費用和用地還是批了,不過墳地占址就得額外付錢了,這樣一來除了少數官員士紳有錢購地。大部分百姓根本無錢購買墳地,以致白骨累累暴露於野,百姓罵聲不絕於城。

然後劉瑾又派東廠的人挨個商家大戶的募捐,試問東廠的番子皮笑肉不笑的上門要錢,口口聲聲說讓他們表示孝心,為太皇太後的鳳體安危籌蓋玄天宮,誰敢不拿錢?誰敢少交錢?劉瑾果然是正德眼中的理財高手,用這辦法,居然在短短半個月裏,籌銀四十餘萬兩,足以蓋一座氣勢恢宏壯觀的大殿了。

劉瑾趁這機會,又向正德進言,說他為太皇太後蓋祈福宮,想起自己生身父母,常常暗夜流淚,心中不安,可是要侍候皇帝、不能儘孝膝下,請正德皇帝念在他侍候多年的份上,賜他一塊匾額,要在父母墳前立塊牌坊,以示榮光。

這點要求正德自無不允,於是親筆些“忠義”二字交給劉瑾。劉瑾取了正德親筆題字,立即矯詔,命令陝西原籍地方官請風水先生勘測,找出一塊福地,劃出四十頃來修墳蓋廟,為劉瑾父母建起有碑亭石器的響堂、墳瑩,又在墳地內建義勇永安廟,整座墳陵規格直逼王侯。

陝西地方官府雖然竭力奉迎,也拿不出這麽多銀子,而且那是自己的老家,劉瑾對老鄉還是極好的,也不忍心讓家鄉父老掏錢,這筆銀子自然著落在京師百姓頭上,劉瑾借修玄天宮的機會勒銀四十餘萬,從其中拿出八萬兩解送陝西,用來給父母修墳蓋祠堂了。

劉瑾也知道他的手下個個貪心,如果把差交給他們,勢必層層盤剝,而盧士傑卻不好財,所以全都委給他看管照顧。盧士傑拱手道:“劉公,玄天宮籌措用銀,還有近十萬兩的缺口,現在剛剛施工,倒不著急,隻是建至後期,必然缺少用度,還需及早準備纔是”。

劉瑾吃了一驚,脫口道:“還缺這麽多?開始不是……”他說到一半兒才省起自己撥走了八萬兩,所缺的銀子自然更多了,便改口道:“既如此,再著人向商賈富戶們募捐便是”。

盧士傑假意規勸道:“劉公,此意隻怕不妥,這裏畢竟是天子腳下,許多豪紳富戶都和王侯貴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上次收錢,已經引起他們諸多不滿,如果再次募捐,這些人的怨尤之言上達天聽……”。

劉瑾矍然驚醒,說道:“先生所慮甚是”,他蹙了蹙眉頭道:“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咱家對京城是不能太過份了,可是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難道讓咱家自己掏腰包?可恨!各地巡撫進京,還得幾個月時間,否則這點銀子……”。

他眼前一亮道:“對了,張忠報呈說霸州有金礦,請旨勘探,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嘿嘿,這事兒就著落在他身上了。先生莫急,咱家上令張忠籌措十萬兩銀子,兩個月內解付京城!玄天宮可是給太皇太後蓋的,皇上也關心著呢,絕對耽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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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陌離憂心忡忡地道:“張公公,如今這般大張旗鼓的,可不太合適,威國公雖說管不著咱們,可是那是皇上跟著的人,要是給咱遞幾句小話,皇上一怒,就吃不消呀。現如今農夫們進城賣菜賣糧、賣肉食雜貨,收稅奇高,出城進城外雙份收錢,鬨得百姓不敢進城,城裏的店鋪不敢開業,到處一片荒涼。

這還不算,公公招收的員役們。大多是各地的地痞無賴,這些人一邊替公公您收稅,一邊自己撈錢。鬨得民怨沸騰,固安那邊招收的員役們,有的公然抄冇自己的仇家,連個理由都懶得找,甚至假借公公您的名義,鞭撻地方小吏,搶劫過往商旅。引起商民普遍的憤恨。霸州百姓一向尚武好鬥,再這麽下去怕要出亂子呀”。

張忠不以為然,翻了翻眼道:“能出什麽亂子?那些刁民!拱手把錢財散於神棍就心甘情願,叫他送給咱家就哭爹喊娘!你不用擔心,這次是劉公公的命令,是為了拾太皇太後蓋玄天宮祈福,皇上都知道的事兒,咱家越賣力氣,越顯得咱家忠心。嘿嘿,真出了紕漏。那也是太忠於皇上,咱家是皇上家奴,頂多責怪兩句。隻會更加信任,你不要怕。安生坐鎮知州衙門,有人敢告狀,就給咱家往死裏整!”

張忠說完了狠話問道:“威國公還冇接收黯家財產麽?”

樊知州無奈地坐回椅上,說道:“接……倒是接了,他可仔細著呢,是逐塊地的看,逐件器物的查,半天功夫查收不了多少,緊接著又曾被四神棍等人欺騙過的一些鄉紳出麵感謝,飲宴迎送,到現在連一半的財產都冇查完呢”。

這事張忠倒是知道,因為張茂跟他說起過。張茂其實並非他的同族兄弟,隻是因為同姓,兼且臭味相投,才彼此相合,以兄弟相稱,來往走動時對外便說是同族兄弟。

張茂的表弟江彬從大同來此地接管原指揮使周德安的軍隊,任霸州遊擊將軍。他和楊淩原是舊識,有這層關係在,張茂現在和楊淩也十分熟悉,今日張茂和表弟江彬宴請楊淩,還曾派人問過他是否一同赴宴呢。

張忠嘿嘿笑道:“楊淩那兒你不用擔心,他現在是個有祿無權的國公,出了公差還威風些,這不也在藉機斂財麽?隻是他畢竟貴為國公,放不下身段學咱家明著搶。艾敬那隻死公雞全家上吊,不是他發現,然後把案子送到你知州衙門的麽?楊青天?你看他對此案放個屁冇有?還不是每天飲酒尋歡?”

他起身拍拍樊陌離的肩膀道:“不要擔心了,有咱家在,就保你無事。咱家要去固安看看挖礦情形,改日再請你上門吃酒”。

樊陌離見張忠不聽勸告,隻好苦笑著告辭離去,張忠送走樊知州,立即沉下臉對管家韓丙道:“你剛纔說固安推官華鈺笞打咱們的人?”

韓丙道:“公公,何止呢,那個推官不識抬舉,咱們的人去固安掘礦,那些刁民去華推官那裏去告狀,他常常帶人阻擾咱們的人向富戶鄉紳的宅院裏挖洞,昨日咱們派出的稅吏到鄉下收稅,暴民反抗,追打稅官。咱們的人飛騎跑去署衙報案,請求派人支援,那華推官竟藉口咱們的人騎馬直闖入衙犯了規矩,給綁起來打了一頓鞭子”。

張忠大怒,尖聲道:“這個華鈺好大的狗膽,竟敢不把咱家放在眼裏!”

韓丙火上澆油道:“公公,我看這華鈺一定是收受了那些富戶地好處了,有這個人撐腰,固安的富紳們就敢和咱們的稅吏對著乾,這人礙手礙腳地,兄弟們收不上錢來啊,公公方纔怎麽不對樊大人說呢”。

張忠冷笑一聲道:“說了又怎麽樣?那是固安推官,職位雖比樊陌離低,可是姓樊的也罷不了他的官。走,去固安,咱家親自會會這個華鈺,看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咱們的鞭子狠!”

**************

張茂府上,賓主儘歡。

張茂公開的身份也是個大地主、大豪紳,他的表弟與楊淩是故交。張茂聽說後心中大喜。對他來說,楊淩是京中翻雲覆雨的大人物,能有緣結識,對他隻有好處冇有壞處,所以藉由表弟的關係,今日隆重設宴,款持楊淩。

楊淩為了拖延在霸州停留的時間,放下架子有宴必赴。今日是江彬的約請,楊淩正在知州衙門拿著兩串籍家號稱每串一百零八粒珍珠串成的大項鏈正逐粒的檢查、清點,一聽有請抬屁股就走。樊陌離一見正是得其所哉,於是抽空兒趕去張忠那裏訴苦。

張茂毫無鄉紳地主的腐氣,為人豪爽大方,楊淩看他倒還順眼。言談之間才知道、原來張茂祖上並非漢人,而是昔年永樂年間遷居內地的朵顏三衛後人,當初曾有大批朵顏三衛後人被安置在霸州。張茂祖上改了漢姓,在此居住下來,曆百年創下了這份基業。

江彬沾沾自喜的向表兄吹噓了一番昔日和楊淩同在雞鳴驛時的關係,那時楊淩還是知縣衙門一個師爺,在雞鳴驛一戰中根本談不上什麽功績,可是在江彬嘴裏說出來,倒似楊淩生來就是有勇有謀的大將,雞鳴驛一戰若非楊淩,便早已被蕩為了平地一樣。

楊淩聽著好笑,張茂倒冇懷疑。楊淩在大同、在江南、在滿剌加乃至四川的表現有勇有謀,誰會想到他在雞鳴驛時還是隻小小菜鳥。聽了江彬的介紹,張茂大表欽佩,連忙捧杯向楊淩敬酒。

三人笑飲幾杯,江彬趁隙問道:“國公,我去知州衙門相請時,見有朝中太監出去,可是朝裏下了什麽旨意?莫非是處置勝芳鎮亂民稱帝的事?”

楊淩其實昨夜已收到正德秘旨,正德皇帝見楊淩鬼鬼祟祟的通過唐一仙給他呈上秘旨,又要討密旨將令要微服辦案,一時玩心大起,立即躍躍欲試的要趕來霸州和他匯合,一塊兒懲貪官、抓響馬。

隻是當初三大學士的利嘴他不在乎,唐一仙那張嘴他可吃不油,主意剛說出來,迎麵便是一聲獅子吼,吼得正德失魂落魄,乖乖打消了出京胡鬨的主意,給楊淩複了道旨意,令他節製霸州官吏、兵馬,全權負責相關事宜。

他的旨意上也提及了對愚民稱帝的處理。正德年紀小,可不象弘治那般看得開,在他看來,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不管國家大小,是否兒戲,擅稱皇帝,那就是取死之道,如果大明容許一個稱過皇帝的人安然無惹的活著,那不是鼓勵其他人造反麽?

所以正德給楊淩的旨意中說,擅稱皇帝的趙萬興必須處死,至於左右丞相、六部尚書和大將軍,一體發配。其餘人等及弱質女子,皇上宏恩,不予追究。今天早上去知州衙門清點查抄之物,恰好處置此事的明旨下達到知州衙門,楊淩又聽了一遍,此刻自不必隱瞞。

楊淩領旨道:“不錯,這些愚民,雖然可笑卻也可憐。當今皇上仁厚,下旨赦免了那些附從的無知之輩,不過對擅稱皇帝的主囚趙萬興,為警戒世人,可就……”。

楊淩搖了搖頭,江彬纔不在乎那些傻瓜死活,他在意的隻是王滿堂一人而已,江彬不由緊張的道:“這麽說,首犯終究是不可赦免的,那位稱了皇後的王姑娘,也會被殺頭嗎?”

楊淩道:“這倒不會,一個女子能作得什麽亂?皇上下旨,首惡必除,附從封賞二品官以上者,發配哈密衛,餘者及女子免罪。”

楊淩說到這兒,蹙了蹙眉,疑惑的道:“要說奇怪,我隻是奇怪為什麽不是發配遼東,而是發配哈密衛,皇上怎麽會想起那個地方?好生奇怪”。

這兩年的案犯一般都按楊淩的倡議發往遼東去了,根本冇有罪囚發往西域,而且哈密衛現在並不在大明手中。哈密衛初設於永樂四年,成化九年,吐魯番搶占哈密衛,又過九年,大明重新奪回哈密衛。

從此,大明和吐魯番就在哈密衛開了拉鋸戰,弘治元年,吐魯番再奪哈密衛,弘治四年,大明收複失地:弘治六年,吐魯番三占哈密衛。弘治八年再收哈密衛,旋即失守。弘治十年,又收複哈密衛,但是到了弘治十八年,趁弘治駕崩,韃靼鐵騎襲擾九邊,吐魯番出兵又一次奪取哈密。

曆史上,大明從此之後再也冇有光複哈密。大軍屢作嚐試後唯有退守嘉峪關,經過近一百年的反覆爭奪,大明最終無奈的放棄了哈密衛,放棄了這條扼守西域咽喉的要道。

而目前,大明還在嚐試收複哈密,同時為了鉗製瓦剌,逼迫他們與韃靼爭奪草原,雖然哈密城已失,但是楊淩在京師和皇帝定下驅虎鬥虎,坐觀其變。以內爭削弱韃靼之計時,仍令大軍駐守在哈密衛外,既作收複哈密衛的嚐試,又可隨時對瓦剌施加壓力。

現在不是對吐魯番大舉用兵的時候,旁的都好說,就是缺錢,各項充實國力的舉措要見效,總得有幾年時間。大明國力充足時,每次收複哈密最少都要用兩年到四年的時間重整軍備,依楊淩估計。就算調集精兵強將遠征做戰,重奪哈密衛也不是舉手間能夠完成的事。

在不恰當的時候用兵,正確的目的也會變成窮兵黷武,於國於民有害無利。皇帝的一舉一動,很多小事都是預兆著他的一些目的和看法。楊淩很擔心這是正德要馬上對哈密衛用兵的表現,不過如果他真有這種想法,留守京師的焦芳不會一點訊息聽不到,所以楊淩十分困惑。

他哪知道這全是劉瑾的靈機一動。劉瑾聽說有人擅充帝王,憤憤然向正德皇帝大表忠心,要求對這些謀逆百姓抄家滅族,不料正德先看了楊淩的密信,先見為主,不想大行殺戳,劉瑾無奈,隻得在正德的話上鑽空子。

正德隻說發配,卻未說發配到哪裏,劉瑾想起哈密衛那邊和吐魯番小戰不斷,駐紮的全是大兵,由於遠在異域,正常的士兵因生病、瘟疫減員者也達到三成以上,如果發配幾個奴隸過去,他們的生活條件更加困苦,恐怕還不如痛痛快快挨那一刀,於是便自作主張,加上哈密衛三字,把大順國的左右丞相、六部尚書,還有那位威武大將軍全弄到邊疆玩命去了。

江彬聽說皇帝要赦免那美貌女子的大罪,心中卻是狂喜,他原本擔心謀逆大案,不知皇上如何裁決,那女子再是妖嬈,也是個欽犯,路上沾點小便宜還行,可不能和自已的腦袋過不去,所以雖然心中不捨,但是自她被關進大獄,就不曾再動過她的念頭。

這時一聽皇帝竟要對她無罪開釋,江彬的花花心腸頓時話絡起來,她的丈夫要被砍頭了,她又是欽犯之妻,自己堂堂遊擊將軍,把這美貌女子弄進府來當個侍妾還不輕而易舉?

江彬想到這裏,一時心癢難搔,恨不得插翅飛到獄中,先把那美人兒輕憐蜜愛一番。

江彬暗想:“皇上的旨意不會這麽快傳進獄去,知州衙門要安排衙差、製造囚車,押送這些發配充軍的囚犯遠赴西域,就得淮備好幾天,我若是去獄中以抄家殺頭恐嚇一番,再她一個冇有見識的民婦必然驚惶恐懼。

到那時,我再露點口風,答應幫她脫罪、讓她主動求我……嘿嘿,等她出來,還不對我感恩戴德?嗯……說不定在獄裏,我就能唬得那風騷的小娘子好生服侍我一番,儘情嚐嚐這美嬌孃的**滋味兒。身嬌肉嫩呐,哈哈哈哈……”。

楊淩對突兀發配囚犯去哈密衛一事,百思不得其解,隻得把這事先暗暗放在心裏。他撂下心事,端起酒杯道:“大過年的,不談這些沾了血腥氣的事,江兄,咱們……江兄……?”

楊淩奇怪的看著江彬,堂下的舞伎在剛纔聊天時就撤下去了,江彬這是看什麽呢?怎麽盯著一盤子燒雞笑的那麽淫蕩?

“江兄?”楊淩提高嗓門又喚了一聲。

江彬想象著王滿堂那樣風騷的小妖精在自己身下婉轉呻吟的模樣,一時情熱不已,下邊久不知肉味的小兄弟也翹起頭來,和老大唱起同一首歌,忽然被楊淩一喚,他嚇了一跳,手一碰,“咣噹”一聲,一杯酒傾在桌上。

頓時、褲檔濕了……有點蟄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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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343

固安民變

楊淩喝的滿麵紅光,從張府踉踉蹌蹌的出來,張茂和江彬一左一右攙扶著,三人有說有笑,直如多少年的好兄弟一般。

宋小愛見了楊淩滿臉傻笑,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幾天大人天天喝酒,天天收禮,哪還有一點英明神威的楊大將軍模樣?

宋大小姐撅著小嘴,悻悻的扭過頭去,卻見劉大棒槌開口讚道:“宋將軍,你看俺們國公爺,喝醉了都那麽帥,笑的好有大將風範,如果俺有國公一半那麽帥,得有多少姑娘迷上俺呐?”

宋小愛翻了翻白眼,嘀咕道:“白癡”。

劉大棒槌搓搓手,嘿嘿笑道:“那不叫白吃,那叫給麵子,俺們國公爺什麽身份?那是誰請都去的麽?梁公公說這叫平易近人!”

宋小愛冇好氣地啐了一口,懶得再搭理這個渾人。

張茂送楊淩到了車前,後邊的管家立即捧了個錦匣過來,張茂接過來笑吟吟的放在車轅上,輕輕拍了拍,說道:“一點小小禮物,還望國公爺笑納”。

楊淩捧起錦匣試了試份量,然後眉開眼笑的推到轎門兒邊,站立不穩的笑道:“噯,張兄客氣了,呃,……都是意氣相投的好兄弟,哈哈哈,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對了,江兄與我……我一同回府咱們晚上接……接著喝,哈哈哈……。”

江彬一聽國公相邀,覺得甚有麵子,雖然牽掛著獄裏的那個美人兒,不過國公的邀請可不能不去。忙興沖沖的喚人牽來自己的戰馬,帶著兩個親兵,隨著楊淩回府了。

楊淩回到行轅,侍衛們護侍他進了宅子,宋小愛完成了使命,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板著俏臉走了,楊淩望著她的背影嗬嗬一笑。

這個丫頭倒是有趣,性子直爽,愛憎分明,有什麽不滿馬上就表現在臉上,看她生悶氣倒還真有趣,反正她的任務隻是保護自己的安全。這些陰謀詭計交給她去做也不一定能做好,看她氣鼓鼓的可愛,楊淩反而不想告訴她了。

楊淩搖搖擺擺的進了書房,江彬見他腳下虛浮,忙道:“國公爺,要不要喝杯茶先睡下?”

楊淩的身子忽然停止了搖擺,他慢慢站直身子,再轉過來時已是一片肅然,臉色還是那麽紅潤,但是眼中朦朧的醉意已經完全消失了,楊淩銳利的目光緊盯著江彬,沉聲說道:“霸州遊擊將軍江彬,跪下聽旨”。

江彬一怔,猛抬頭去瞧楊淩,見他冇有絲毫戲謔酒醉的神氣,不禁怵然一驚,急忙撩袍跪倒,俯身說道:“末將聽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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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材出了欽差行轅,在門前悄立片刻,忽地仰天打個給給,隨即翻身上門,朗聲道:“走!去霸州大獄!”

江彬他是天大的事兒都不在乎的人,楊淩麵授機宜,對他說出一件極重要的大事,江彬並不覺得有什麽難處,隻覺這事是自己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不但冇有一點壓力,反而欣喜異常。

霸州官僚如何**、黑幕重重。織結的層層關係網如何龐大,這個勇夫根本不放在眼裏,你文也好、武也好,他就是兩柄斬馬刀。簡單的人對付複雜問題的方法也簡單的很,如果換一個人,此刻考慮的可能是如何縝密細緻的完成楊淩交待的任務,江彬滿腦子卻隻想著事成之後如何飛黃騰達,得誌意滿之下,便想去獄中會會那個妖嬈的美人兒。

楊淩之所以選中他,是因為他剛到霸州,和霸州官場全無關係,是最可靠的人、而且他是霸州遊擊將軍,掌握著本地最大的武裝,楊淩僅憑宋小愛的一千人馬,還要分出大部分保證自己的安全,是無法完成他的軍管計劃的,他的雷霆一擊,需要一個手握重兵,而且絕對聽從自己命令,不受霸州大小官員影響的人,江彬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楊淩端坐案後,目送江彬告辭離去,屏風後邊立即閃出一個人來,走到案前向他拜道:“學生穆敬拜見國公”。[天堂之吻手打]

楊淩忙起身扶住他,微笑道:“坐坐,不要拘禮,穆秀纔剛從固安回來?”

經過這段時間延醫治療,穆敬被四妖僧手下打斷的腿基本好了,隻是走路還有些微跛。但是臉上的傷痕那是再高明的郎中也冇法治的,原本風度翩翩的秀才公,如今滿臉疤痕,肉肌隆起,顯得異常猙獰。

穆敬恭聲道:“是,本來就是趕回霸州向您通報訊息的,不想路上就和張忠的車隊碰了個照麵,他果然沉不住氣,趕去固安了”。

楊淩一笑道:“那是自然,象這種土皇帝,已經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子,誰敢挑戰他的權威,他連一刻也等不得的,華推官那裏能撐得住吧?”

穆敬忙道:“大人放心,華大人為官情廉,嫉惡如仇,在固安官聲一向很好,隻是不得上官賞識,做了十年推官始終再無升遷,這次有國公爺撐腰,華大人是下定決心要協助國公爺為霸州清除這班禍害了。”

楊淩搖頭道:“霸州上上下下的官吏**透頂了,身在要職的官員大多貪腐不堪,我指著這幫貪官去反貪,那不是笑話麽?如果循正途去查,霸州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必然同時反彈,抓一個保一片,個個上折抗奏,互相隱瞞證據,再有劉瑾從中斡旋,那就難以成功了。

所以這件事要突破必須從霸州官員下手,卻又不能利用官方,我不能、也無法做到犯霸州的官兒來個大換血,然後一個個的去查呀,那就隻有出奇兵了。隻是這奇兵也不好出啊,我擔心霸州百姓在官吏們層層壓迫之下已畏官如虎,未必敢反抗張忠”。

穆敬肅然道:“大人放心,艾員外被張忠那酷吏敲骨吸髓,逼的全家上吊自儘的事,學生已著家人在固安四處傳播,現在固安所有富紳皆驚惶至極,以為張忠卸任在即,大肆搜刮,要對這些富紳趕儘殺絕呢。

此外,張忠派出的稅吏橫征暴斂,逼得固安的小生意人無法生存,稅賦翻了數倍,物價也隨之高漲,固安城內百姓為此積怨甚重。霸州百姓自古尚武,民風剽悍,如今情形已是一觸即發,到時學生登高一呼,必為大人響應”。

楊淩籲了口氣道:“但願如此,你們放手去做,捅出天大的漏子也有本國公來撐腰。我要藉這場風波,因勢利導。掀起一場暴雨雷霆,徹底清掃霸州官業貪腐之風,還百姓們一個朗朗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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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剝皮到固安了!

張忠的儀仗耀武揚威的剛進了東門兒,訊息就席捲整個固安縣城,頓時如風捲殘雲一般,勉強支撐著還在買賣的幾家店鋪紛紛關門歇業,家裏略有浮財的百姓個個稱病在家,連大門都不敢出,冇錢的叫苦,錢的更害怕。個個膽戰心驚,不知道張剝皮親至固安,又要做些什麽。

當地稅吏頭目墨單九一行人興高彩烈的將主子迎進城來,馬鞭子不客氣的抽在驚慌逃竄的百姓身上,所過之處一片蕭條,寒風瑟瑟,這個冬天好象更冷了。

墨單九得意洋洋的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騾子,對張剝皮大聲道:“公公,您來的正好,固安的刁民實在是太囂張了,一個個有稅不交,固安推官華鈺也為他們撐腰,小的人微言輕,公公不在,小的還真鎮不住場麵”。

張忠坐在車內,轎簾掀起,滿臉殺氣的看著蕭殺的街市,冷笑一聲道:“華鈺?華鈺算個屁。先到稅吏署,著固安縣喬語樹馬上來見我!”

稅吏署,固湊縣令喬語樹畢恭畢敬的立在堂下,由於是一溜小跑進的稅署,一身的肥肉還在顫巍巍的抖著,嘴裏呼呼的喘出一團團白霧。他擦擦額頭和下巴上的汗水,結結巴巴的道:“卑職迎候來遲,還望張公公恕罪”。

“哼哼”張忠冷笑一聲,袍袖一拂,斥道:“迎不迎的倒冇什麽,我來問你,喬大人治理固安有兩年多了吧?”

喬語樹陪著笑臉道:“是是是,公公好記性,下官是弘治十八年六月上任的”。

張忠把臉一板,說道:“這也快三年了,你為官一任,治理一方,政績一無可取,朝廷如今對官吏隨時可以考覈,這個……你知道吧?”

“是是是,下官知道”,喬語樹慌了,隻知俯首稱是,懾於張忠威風,竟不敢抬頭看他。

劉公公去年就下了令,各地鎮守職司一如當地最高佈政官員,所以本鎮守不但有權轄製你,而且對你碌碌無為、政績不顯的事,可以上奏摺彈劾的,你知道嗎?”

“是是是,下官知道!”

“咱家按了劉公公令旨,皇上仁孝,要為太皇太後建玄明宮,尚缺白銀十萬兩。劉公公把這差使交給了咱,交給了霸州,是對咱家的信任、是霸州地方的榮光,如果連這件事都辦不好,那就是對皇上不敬、對劉公公不敬,咱家麵上不好看,霸州的官員也顯得無能,你知不知道?”

“是是是,下官知道!”

“砰!”一方硯台在喬語樹腳下砸得粉碎,墨計濺的靴子和袍襟上都是。

張忠雙眉倒立,厲聲大喝:“你知道個屁!現在固安就是辦事最不力的地方,你身為霸州父母官,縱容喬鈺偏袒刁民賤戶,抗拒納稅,咱家要彈劾你,讓你丟官罷職、讓你去塵大獄,你知道嗎?”

“是是是,下官知……”,喬語樹聽到這兒忽地醒過味兒來,立即噗嗵一聲跪倒在地,嚎叫道:“啊!嗷~~啊!公公,下官知罪”。

張忠被他殺豬似的嚎叫嚇了一跳:我就是嚇嚇你,你叫得那麽難聽乾什麽?

他哪知道喬語樹聽說要罷他的官,一下子跪急了,加上他苦讀二十多年,眼神不好,這一跪一不小心膝蓋正好重重的跪在摔碎的硯台上,鑽心的疼啊。

喬語樹是個屍位素餐、庸碌無為的官兒,政績談不上。不過倒也不貪,每天就守著縣衙那一畝三分地,誰下命令他都冇意見,隻要官比他大他就不反對,對於張忠的政令從來不拖後腿。

所以張忠其實對這個喬縣令還是挺滿意的,畢竟找個誌向相投的貪官汙吏來守固安,自己的手指縫兒就得鬆一鬆,漏點油水給他。這位喬語樹先生是縣衙門裏泥雕木塑的一個擺設,有等於冇有,不算討人嫌。

張忠瞪了跪在那兒呲牙咧嘴的喬知縣一眼,說道:“你是一縣的父母官,為什麽放任喬鈺屢次三番與咱家為難?有這個東西在那兒阻撓,固安的刁民都不納稅了,那朝廷怎麽辦?你這個縣令怎麽當的?”

喬語樹苦著臉:“公公,下官……才調來固安兩年,喬鈺都在這兒做了二十多年的官啦,光是現在的職務就做了整整十年。同僚好友遍佈上下,喬推官冇有絲毫把柄落在下官手裏,下官想管也管不了他呀”。

張忠不屑的道:“真是一個廢物!就知道你無能。所以咱家親自來固安坐鎮,替你管管這固安縣。刁民必須懲治,稅賦必須收齊。看看你那副德性,腦滿腸肥,跟頭豬似的,純粹是泔水吃多了,從今天起你給咱家跑勤快點兒,率領縣治人員,配合稅吏署在固安全境開始收稅!”

“是是是,下官明白!”

“你……”,碰到這麽個隻會應是的廢物,張忠也冇轍了:“十萬兩不是個小數目,用車拉也得十幾車呐,你有把握在一個半月內之內收得上來嗎?”

“是是是,下官……呃……,請公公指教”,喬語樹忍著膝下的疼痛,擦了把冷汗,總算換了套詞。

張忠冇脾氣了,隻好無奈的道:“市稅,要加倍征收,敢予杭稅不交的,一律抓進大牢!商賈、小販、行商,統統不要放過。此外,可以再征收進城稅、出城稅、沙市稅、出城稅、團民鎮稅、勞役稅、兵役稅、馬桶車進城稅、子民為太皇太後蓋玄明宮嘛、天經地義,再加個行孝稅……”。

喬語樹聽的暈頭轉向,隻顧點頭應是,張忠一口氣兒說完了,擺手道:“下去吧,本鎮守親自在此坐鎮,這些稅賦立刻施行,務必在一個半月內收足,上呈京師”。

喬語樹如蒙大赦,連忙磕了個頭,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墨單九心有不甘的道:“公公,把喬語樹那頭肥豬叫來責罵一頓算啦?那個姓華的,根本不把公公您放在眼裏,可不能輕饒了他”。

張忠陰陰一笑,說道:“敢和咱家作對,當然不能輕饒了他,上奏摺請劉公公罷他的職?哼哼!那太便宜他了,這個姓華的,咱家要好好整治一番,殺一儆百,看看以後誰敢和我作對!”

他招了招手,墨單九立即湊過耳朵聽張忠囑咐一番,然後滿臉諂笑的道“哈哈哈哈,公公神機妙算呐,高!實在是高!卑職馬上去辦!”

**********

推官為一府刑名,讚計典,順天府的推官為從六品,其餘各地的推官為正七品,其職務相當於現在的法院院長、刑警隊長兼審計局長。

其實以一個,設立巡檢司,由縣主簿負責就可以了,不需要設立推官,這是相對的大城或者州府才設立的官員。可是霸州由於治安較差,所以幾個縣都設了推官以加強地方治安。

華鈺名義上歸喬知縣管理,可是品級不比他低、資曆又比他老,喬語樹當然拿他冇辦法。此刻,推官華大人正坐在堂上緊蹙雙眉聽著幾個鄉紳、百姓的哭訴。

張忠到了固安,稅吏們聲威頓壯,再加上喬知縣為虎作倀、固安處處都是橫政暴斂的稅吏身影。張忠本來就打算用挖金礦的名義把霸州各處所有的富紳敲詐一遍,劉瑾要他蒐羅銀子建玄明宮的命令傳到後,張忠更是變本加厲。

這筆銀子是可以明正言順順刮的錢,真要惹出大禍來,劉瑾也必然幫他擔著,所以張忠根本不想動用以挖礦名義勒索來的錢。而是巧立名目,以種類繁多、稅率極高的稅賦來填補這塊空缺,不過與此同時,他的“挖金礦”運動仍在將續進行中。

這一來固安百姓更是雪上加霜,正月還冇出,已是一片愁雲慘霧,窮苦的百姓愁著不知怎麽活。那些富紳地主更加害怕,害怕被人逼得不能活。眼看著張忠的人馬整天扛著鐵鍬、鎬頭圍著他們的房子打轉,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會成為艾敬第二,那種強大的心理恐懼已經快把他們逼瘋了。

“大人呐,我們去哀求喬縣今,可他卻說這是朝廷法度,他也是奉命行事,我們訴說百姓難以度日之苦,這位縣太爺就隻會‘是是是,本官知道’。卻不肯為我們作主,現在固安百姓都話不下去了,喬大人。您在本地已經做了十年推官,德高望重。深受百姓擁戴,我們唯有指您了”。

華鈺是條凜凜大漢,寬寬的肩膀,高大的身材,一字型的濃眉,這種眉毛俗稱弔客眉,顯得極其凶悍,不象個好人,可是華鈺偏偏是個秉公執法、為官清廉的好官。

在霸州貪官雲親的情形下,他居然還能安安穩穩的待在固安、始終冇有被排擠打壓到丟官罷職,實在是個異數,不知是不是那些貪官們天良未泯,心中尚存一絲愧意,不忍霸州這唯一的一個清官也冇了,纔派了個隻會‘是是是’的木偶知縣喬語樹來和他搭檔。

一個鄉紳道:“百姓們對於苛捐雜稅哪怕稍有怨言,都會被立即抓進稅署嚴刑拷打,固安縣已成人間地獄,大人,您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華鈺苦笑道:“諸位鄉親父老,此事,本官已寫成條陳,上呈巡察禦使季大人,希望季大人能夠為民作主,把這件事早日呈送皇上麵前,或可……解決霸州百姓之厄……。

“大人呐,本地巡察卸使早被張忠買通了,他一到霸州,就公然住進張忠府上,誰不知道啊,您的條陳他能呈報給皇上?”

“那……我能怎麽辦?”華鈺無奈的一攤手,瞧瞧眾人一副沮喪模樣,華推官目光一閃,故意沉吟道:“威國公爺楊淩,那可是個大清官,極為善將百姓的。

聽說他在江南時,百姓們受莫太監蠱感,衝擊欽差行轅,險些把國公爺打死,公爺查明真相後不但冇有怪罪百姓,反而嚴懲了幾個貪墨欺壓百姓的大太監。如果這事兒……”。

他剛說到這裏,大門嗵地一聲被推開了,華鈺驚愕的抬頭望去,隻見置放在衙門口的大鼓也不知怎麽從架子上掉了下來,正好從大門前咕嚕嚕的滾了過去。

緊接著一匹白馬出現在門前,馬上一個白麪元須、簇新藍色宮監袍服的中年人,殺氣騰騰地踱了進來,後邊又跟著六七個人,人人騎馬,再後邊纔跟進大批手持水火棍、皮鞭、鐵鏈的稅役。

聞聲迎上來的巡檢、兵勇和丁壯為那人威勢所懾,都愕然站在那兒,無人敢上前阻止,隻見白馬上的太監微微哈著腰縱馬入門,進了大院兒才直起腰來,四下談談一掃,冷聲道:“固安推官華鈺,是哪一個?叫他來見我!”

一個巡檢壯起膽子喝道:“你是什麽人、膽敢騎馬闖衙門,如藐視朝廷l”

“唰!”巡檢話聲未落,眼前鞭影一閃,他還未及躲避,肩頭已捱了狠狠一鞭。頓時袍開肉綻。疼得這個巡耗一聲慘呼,踉蹌退了兩步,驚怒的道:“大膽,竟敢襲擊官差?”

張忠陰惻惻的一笑,慢悠怒的收起五彩斑瀾的蛇皮鞭子,旁邊墨單九陰陽怪氣地一聲笑:“官?什麽是官?我們張公公就是霸州最大的官兒,瞎了你的狗眼!不是縱馬如府衙該受鞭笞之刑去?我們張公公到了,請他華大人出來執行律法吧!”

華鈺明明就坐在大堂上,可是他們卻如視而不見,大呼小叫極儘囂張。華鈺悄悄向站在門邊的一個巡檢遞了個眼色,這是他她心腹兄弟,那人會意,立即悄悄後退,然後從側廊向外邊溜了出去。

華鈺這才撣撣衣袍,立起身來、徑直走出大堂。躬身一揖,不卑不亢的道:“下官華鈺,拜見張公公”。

張忠的手下立即鼓譟起來:“大膽,見了張公公竟敢不跪,你個小小七品官,真是反了你了!”

華鈺微微一笑,郎聲問道:“不知張公公是幾品官?”

眾稅吏聞言頓時為之一窒,宦官是冇有太高的品秩的,明代大宦官,即便如王振、劉瑾、甚至後來的九千歲魏忠賢。論品秩也就是個品內廷宦官。雖說他們的權力大的冇邊,內閣大學士見了他們唯唯諾諾,六部九卿見了他們要跪拜施禮。地方大員以當他們的乾兒子、門生為榮,冇有廉恥到了給奴才當奴才的地步,可那畢竟不是朝廷製度。

張忠隻是司禮監派出來的八品宦官,要從品秩上論,比華鈺還低,真要較真應該誰給誰施禮,張忠得下馬先給華鈺一揖了。張忠臉上一紅,惱羞成怒道:“本鎮守來此,不是和你華大人輪品秩的。蒙皇上信任,咱家被委了這霸州鎮守之職,咱家竭儘忠誠,為皇上辦差不遺餘力,,可是你華推官卻收受刁民賭賂,一再阻撓稅吏辦差、阻止咱家的人勘礦,咱家問你,你可知罪?”

華鈺不動聲色地道:“張公公,誰人指斥我收受賭賂,就該拿出人證物證,有了真憑實據再好說話。至於阻撫稅吏辦差,這話從何說起?朝廷稅賦,明榜張布,那些稅吏巧立名目,所征所斂不在朝廷製度之內,分明是假公濟私,百姓受其所擾,就要報官,本官職責所在,就要安民。至於掘金礦……”。

華鈺冷笑一聲,綿裏藏針的道:“自古未聞勘測礦藏要挖到百姓的房子底下去,更絕的是,這些所謂的勘礦者還專挑富紳豪商的家去掘金,那還真是一掘一個準兒,冇有金子也一定能刨出金子來了,身為固安推官,維持地方治安是下官份內之事,焉能置之不理?”

張忠也嘿嘿奸笑一聲,說道:“巧言今色,不過是替你自己開脫罷了,你要人證物證才肯俯首認罪麽?來呀……”。

墨單九立即向後邊招呼一聲,喝道:“把人證帶上來!”

立時一片腳鐐聲響,隻見十多個衣衫破爛,遍體鱗傷的百姓身戴枷鎖被稅吏們推搡著押了上來,被墨單九喝今一聲,一一跪倒在地。

墨單九一指華鈺,喝道:“你們說,華鈺是不是收了你們的銀子,才替你們出頭,阻撓稅吏辦差的?”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老頭兒被抽得痛的一哆嗦,戰戰兢兢的開了口:“是……是啊,華大人他……不不不,是華狗官他收了我家十兩銀子,說準許我進城賣雞,可以不交稅的,如果誰要收稅,他會出頭保我……”。華鈺早知這些人會想辦法子對付他,隻是冇想到會用這麽卑劣的方法,百姓家裏養上幾隻雞,一共也賣不了一兩銀子,會有人出十兩銀子去送賄?

有了老頭開頭,在鞭子的威攝下,其他的百姓都閉著眼睛開始按照墨單九教的話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什麽華鈺看上了他的媳婦兒,無恥的要求陪他一宿,保證他們一家平安,什麽他家的火炭鋪子被華鈺勒索了多少銀子,結果在他包庇下偷漏稅款達多少多少,華鈺最初還想辯白兩句。後來越聽越是荒唐。張忠這是擺明瞭栽臟陷害了,說什麽也是與事無補,便隻立在那兒冷笑不語。

這些人都是一些小販,因為無錢交稅或者企圖逃跑,被稅署抓去,嚴刑拷打,授意他們坑害華鈺,這些百姓屈打成招,隻得任人擺佈。

張忠端坐馬上,聽著眾百姓七嘴八舌說的差不多了,才冷笑一聲,道:“人證已經有了,這物證,自然要搜過你的府邸才知道。來呀,把華鈺給我拿下,搜遍全府!”。

立即有兩個潑皮出身的稅吏興高彩烈的衝上前,抖開繩索把華鈺綁結結實實。這些人平素都是被華鈺手下的巡檢、丁壯們嗬斥管理的,現如今居然可以把一個推官大人當成囚犯任其擺佈。當真是喜不自禁。

幾個憤怒的巡檢要帶著手下救下大人,被華推官的眼神嚴厲製止。稅吏們辦差的效率實比華推官手下的巡檢捕快們還高明十倍,片刻的功夫,就見他們捧著傳說中的臟物興沖沖的返了回來。

張忠翻身下馬,大搖大擺的走上堂去。往公案後大馬金刀的一坐,“啪”的一拍驚堂木,喝道:“來啊。把犯官華鈺押上來。華鈺,你可知罪、認罪?”

華鈺被人硬生生拖上堂來摁倒在地,猶自傲然挺起頭顱,不屑的冷笑道:“無罪可認!”

張忠獰笑一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嘴硬。來啊,給我放倒了打,直到他認罪為止!”

“我來!”墨單九往掌心裏吐了口唾沫,從一個稅吏手中搶過一根水火棍,掄圓了“啪”的就是一棍。今天,他們就是要尋個由頭,將華推官硬生生打死在公堂上,以此立威,讓固安上下再也無人敢於抵抗。

華鈺悶哼一聲,緊咬牙關不發一語,身子卻禁不住一陣抽搐,四下的巡檢、兵勇人人眼中噴火,可是華鈺知道時機未到,這頓苦頭一定要吃,不能讓手下們反抗,所以他絲絲的吸了口諒氣,嗬嗬大笑道:“好,痛快、再來!”

“啪!”又是一棍,華鈺額頭滲出汗來,渾身肌肉繃的緊緊的,忽然嗔目大喝一聲:“小兔崽子,冇吃飽麽?拿出吃奶的勁兒,給你華爺爺使勁兒的打!哈哈哈哈……”。

**************

穆秀才站在縣學的一張書案上厲聲大吼:“各位,大事不好了,華推官為了保住我們這些百姓,不準稅吏們橫征暴斂,欺壓良善,現在張剝皮將幾個百姓屈打成招,汙陷華大人貪賭,如今正在推官府大施淫威,要活活打死華大人啊!”

縣學的諸生們聞言一陣騷動,華鈺為官清廉,秉公執法,一向受到鄉裏敬重,尤其這些能入縣學的諸生,家境都是比較富裕的,人人都怕步上艾敬的後塵,華推官更成了他們心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如今聽說張忠要拿他開刀,頓時慌亂起來。

穆秀才高聲道:“諸位兄台,我們不能坐視張忠如此坑殺忠良,依弟愚見,我等應立即趕去見張忠,向他陳明固安百姓民意,不可肆意枉為。華推官若是被奸佞所害,此等野心賊子再無顧忌,恐諸君都將死無葬身之地矣!”

“好!穆大哥說的好,我跟你去,咱們找張忠說理去!”台下開始有人應喝。片刻的功夫,整個縣學如同沸騰的開水,就連兩個德高望重的老夫子也揮舞著戒尺,殺上了街頭

請願隊伍邊走邊高呼口號,聞訊趕來的百姓聽說華推官要被人打死、張剝皮要榨乾固安,頓時紛紛響應,參予的人越來越多,呼喊的口號也越來越激烈。不知什麽時候由誰帶關,已經由‘釋放華推官,還固安一方寧靖’變成了‘打死張剝皮、趕走稅吏狗’了。

很快幾十名諸生的請願團變成了兩千多人的龐大隊伍,他們晃動著鋤頭木棒糞叉子,手裏緊攥著石頭瓦塊破磚頭。憨厚老實的麵龐被怒火對映的猙擰所取代,浩浩蕩蕩的殺奔推官府,一場民變暴發了……

*************

霸州府,楊淩翹著二郎腿,輕輕的喝著茶。

可惜,如果有人再給捶捶肩膀就好了,楊淩遺憾的回頭瞧了一眼,見宋小愛寒著俏臉雙目平視前方,立即打消了這個**的念頭:要是勞煩她老人家動手,估計能把自己捶吐了血。

樊陌離耐著性子陪笑道:“國公爺,這是一對龍鳳玉瓶,據說是唐朝貞觀年間的,怎麽也值五千兩銀子,您瞧?”

楊淩接過一隻來瞧了瞧,玉色溫潤,雕刻線條華麗奔放。至於值不值錢,他可看不出來,反正是為拖時間,楊淩輕輕摞在桌上,說道:“大棒槌,你瞧瞧”。

樊知州一瞧大棒槌那體形,就不由咧了咧嘴:“就這位這模樣,他……懂得鑒賞古董?”

隻見大棒槌拿起那龍鳳玉瓶,橫著瞅瞅,豎著眨眨,又閉上一隻眼晴往瓶子裏頭瞧了瞧,然後掄起大巴掌,在瓶子上又拍了兩下。看得樊知州心驚肉跳。大棒槌看完了,很遺憾的搖搖頭,把玉瓶往桌上一放,他忽地瞧見一隻墨黑色的大口圓腹罈子,不禁笑逐顏開的拿起來讚道:“那瓶子不咋地,這個好,國公爺,您看這罈子……”。

大棒槌屈指彈了兩下,罈子發出清越的金石之聲,十分動聽:“這罈子是好東西呀”。

樊知州麵露驚異之色,看這莽漢鑒別古董的方法十分外行,原來……原來他真的是行家呀。這隻罈子看起來毫不起眼,卻是戰國時期的古物,有價難尋的異寶,樊知州對這口罈子垂涎久矣,本想將它放在不起眼的地方,胡亂介紹兩句搪塞過去,等楊淩拍賣處理時派人出麵將它買下,如今……

樊知州隻好忍痛上前,說明這罈子的年代、來曆,價值大約幾何,楊淩聽說它地價值竟比那美玉的龍鳳雙瓶高出六倍以上,不禁驚道:“果然是好東西!”

楊淩看了劉大棒槌一眼,情不自禁的想道:“這夯貨是真傻假傻?說他傻,又時不時的有驚人之語,還真叫人搞不懂了”。

劉大棒槌聽說自己看中的東西果然是好貨,不禁咧開大嘴笑了起來:“俺就說嘛,那對破瓶子好看是好看,裏邊頂多插兩枝兒桃花,再多了就塞不進去,還是這罈子好,怎麽著也能醃五六斤鹹萊!”

“噗!”楊淩一口茶噴出去,樊知州躲閃不及,官袍上濺了不少茶水,楊淩嗆得直咳嗽,打著手勢,道歉的話一時卻說不上來,身後宋小愛已吃吃的笑起來。樊大人悻悻的抖了抖袍子,卻不敢有什麽不敬之語。

就在這時,一個馬快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庫房,噗的一聲跪倒在地,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道:“知州大人,固安民變,數千名百姓湧進推官府,稅吏墨單九等十餘人逃走不及,被暴民毆打致死,以農具分屍,慘不忍睹。

鎮守張公公逃回稅吏署,暴民們又襲擊稅吏署,搶走抗稅被囚的人,門窗典轎、桌椅雜物全部被焚燬,司房、參隨等人儘皆毆成重傷,奄奄將斃,現如今……”。

樊知州聽的心驚肉跳,頓足道:“張公公呢,現如今張公公在哪裏?”

“張公公帶人一路往霸州逃,暴民將竹竿瓦塊沿途追殺不捨,到了辛莊時張公公被暴民追上,隻得進莊避難,占了鎮中大屋,與暴民僵持不下,小的是……是喬知縣派來求救兵的。”

樊陌離一聽也傻了,在自己治下居然發生暴民作亂了,這……這要是朝廷追究起來……,還有張公公,張公公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麽辦呐?樊知州想到這裏急的象熱鍋上的螞蟻。

楊淩他咳嗽一聲,對樊知州道:“樊大人,慌什麽?張公公身陷險境,得趕快派人救他出來呀。數千的暴民……看來隻有讓江遊擊出馬了,你說呢?”

“對對對!”樊陌離被一語點醒,連忙道:“多謝國公爺提醒,下官這就派人促情江遊擊前來商議。師爺,馬上派人去兵營請江大人前來”。

師爺忙道:“老爺,江遊擊就在城裏,這兩日他常去大獄,半個時辰以前才又跟小的討了個條子,去大獄了。”

樊知州一愣:“他是遊擊將軍,又不是推官,老去獄裏乾什麽?莫不是有什麽親朋故舊犯案,前去探望?”這時也顧不上細想了,他急急一跺腳道:“那就更好了,快些,快些,你親自去,馬上把江遊擊給本官請回來”。

楊淩慢悠悠的端起茶來,淡淡一笑道:“我看,咱們今天就點到這兒算了,樊大人公務要緊,還是先忙大事去吧”。

樊陌離如蒙大赦,連忙謝罪離去。

楊淩唇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該江彬出馬了,然後,這些貪官就會象一隻隻撲火的飛蛾……

想到這裏,楊淩舉杯就唇,一仰頭,杯中茶已一飲而儘。

**************

ps:昨天幫人搬家,八點半回家,九點纔開始碼字,總算把今天的熬出來了,不過振奮人心的是:今天是17號,輪到偶在單位值夜班,值班室有電視無電腦,我可以八點鍾就呼呼大睡了^_^,這樣,覺可以補一下。也因此,明天冇得更,後天開始恢複正常。

回到明朝當王爺_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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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州大獄女囚牢房本來囚犯就不多,正德皇帝為了給太皇太皇祈福,下旨大赦天下之後更是荒涼許久了,現如今王滿堂是女牢裏唯一的犯人。

這兩天遊擊將軍江彬天天都來獄中,說是向女囚王滿堂質詢有關謀反事宜,一開始兩個女牢頭還陪在一旁,後來嫌獄中濕冷,便偷懶躲在班房不奉陪了。

此刻,江彬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低矮的木床上,雙手扶膝,正襟危坐。大順王滿堂俏生生的跪在他膝間,螓首微低,隻聽江彬說道:“僭越稱帝,是抄九族的大罪。趙萬興肯定五馬分屍,就是你,也得點了天燈,本將軍為了救你,可是煞費苦心啊”。

“嗯!”王滿堂忙不迭的點頭,粉麵桃腮滿是感激之意。

“造反者死!協從的人,即便皇上再如何寬厚,也得判個充軍發配,你這嬌滴滴的美人兒若被髮配苦寒之地受人作踐,也是生不如死。本將軍可是花了重金為你上下打點呀”。

“嗯嗯!”王滿堂繼續點頭。

江彬撫住她的秀髮,嘿嘿笑道:“經本官從中斡旋,朝廷判定你是被謀逆賊趙萬興擄去做壓寨夫人的,這樣你可是完全脫罪了,我估計這一兩天就該放你出去了”。

“嗯嗯嗯嗯……”,王滿堂雙眸一亮,點頭頓時如小雞啄米。

江彬“絲”的吸了口氣,一把抓緊她的秀髮,眯起雙眼道:“慢一些,慢一些……,好**的小嘴兒,吮得爺……魂兒都快飛了”。

隻見王滿堂跪在他膝間,一雙櫻唇吞吞吐吐極是賣力。儘管在獄中不施脂粉,這美人兒仍然魅力不減。江彬笑淫淫的扯開王滿堂的袍子,雪白的玉頸下,鬆敞的領口縫隙中,隱約可見一道乳溝盈然。

江彬的大手探了進去,握住粉嫩嫩的堅挺,笑道:“美人兒,本官為你費儘心思。你該如何謝來?來,到床邊趴下”。

王滿堂隻是個民婦,市井間那點見識能有多麽高明?當初稱王稱帝的隻是為了哄騙些愚民養活他們這對夫妻,根本無意造反,她哪知道這也犯了天條,是要滅九族的大罪。前兩日被江彬一嚇,王滿堂魂飛魄散,她又非什麽三貞九烈的女子,如有人能救她出去,讓她委身服侍又算得了什麽。

何況江彬年輕英俊,身居高位,這女人更是千肯萬肯了。為了討得江彬歡心,王滿堂使出當初和霸州的花花大少們吊膀子的風流手段,服侍得江彬欲仙欲死。此地雖是囚室,倒成了一對姦夫淫婦偷情合奸的的歡樂園。

三兩日的功夫,江彬已是她桃源幾度的問津漁郎了,還有什麽好羞臊的,“啵”的一聲,王滿堂盈盈抬頭,乜著杏眼瞟他一眼,笑得又媚又甜:“爺,您今兒不是冇事嗎?咱們有一天時光好消磨呢。”

這一抬頭,襟口露出雪膩酥白的半截胸脯,小嘴兒濡濕油亮,微微紅脹如兩瓣桃花,上邊還微懸一絲香唾,看得江彬腹下一陣燥熱,呼吸頓時粗重起來。

他低低咒罵一聲:“要人命的小妖精!”大手攥緊了王滿堂的秀髮,急不可耐的將她嬌媚的臉蛋兒按回胯下,正要再好生享受一番,忽聽遠遠的牢房角道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江彬大吃一驚,刷的一抖翻起的袍子,遮住了自己的下體,心頭猶自怦怦直跳。

樊知州的心腹師爺葉懷夢領著兩個女牢頭匆匆走進牢來,見江彬坐在床邊,雙手按膝,威風凜凜,狀若天神般的厲聲喝道:“你們擅立稱君,到底從附近招納了多少兵馬?有多少人投靠你們?”

王滿堂跪在他膝前嚶嚶細語,也不知答些什麽。

葉師爺看得莫名其妙,不過是一幫愚民兒戲罷了。朝廷的旨意早就下了,樊知州還冇釋放王滿堂,全因她是主犯之妻、所謂的大順,如果尚未公開宣判趙萬興的死刑,並把所謂的一眾文武發配邊塞,就把這個女人放出去,恐怕民間又要惹出許多傳言來,其餘犯人家屬也會去找她打探訊息,這才仍押於獄中。

這事兒衙門外的人不知道,江彬身為遊擊將軍不可能一點風聲冇聽說,他又跑來問的什麽案子,還想從這女人身上再挖份功勞出來不成?

葉師爺嘴角一歪,不屑的一曬,揚聲說道:“江大人,知州大人請你速去府衙?”

“啊?”江彬象是剛剛注意到了來人,忙換上一副笑模樣道:“葉師爺,大人找我有什麽要事麽?”

葉師爺道:“江大人,您快著點吧,固安民變,搗毀了稅吏司,把鎮守張公公給困在辛莊了,等著大人您領兵救人呢”。

江彬一聽喜出望外,笑得合不攏嘴的道:“甚麽?是真的麽?”

果然動手了,大功唾手可得矣。江彬興奮的搓了搓手,哈哈大笑道:“幾個小民作亂有什麽好怕的,本官馬上帶兵將去救出張公公!”

葉懷夢見他開心不已,心裏正在奇怪,聽了這話這才釋疑:原來這位將軍是因為有機會在張公公麵前有所表現才這般開心。他急急的道:“是啊大人,知州大人急的都火上房了,您倒是快著點呀”。

江彬意猶未儘的盯了眼王滿堂的粉麵桃腮,嘿嘿笑道:“放心,本官這就點齊兵馬,殺奔辛莊,直搗黃龍、殺她個七進七出……!”

***********

百姓們緊緊尾隨張公公的車仗,一直追進辛莊。張忠一路逃跑,聽得車棚上嗵嗵不絕,每一下都似敲在他的心上,敲得他心驚肉跳。

那是憤怒的百姓投擲磚石瓦塊擊打的聲音,張忠從未想到溫馴如綿羊的百姓也有如此凶悍的時刻,想起墨單九等與固安百姓結怨甚深的稅吏被鋤頭鐵鏟分屍的血腥場麵,張忠嚇得牙齒格格格的捉對兒打架,直到逃進辛莊大富紳兼保甲辛晨霧府上,把那厚重的大門關上,稅吏們持刀爬上梯子,守住了一丈七八的高牆,張忠臉上仍是毫無血色。

百姓們包圍了辛家大院兒,四下鼓譟之聲震耳欲聾,大門被拍得震天階響,見此情形辛莊主府上也是一片慌亂,婦人孩子號啕大哭,辛莊主心中暗悔不該把這個禍害接進門來。

他也是一時鬼迷心竊,盤算百姓激於義憤,終究難跟朝廷對抗。這個土皇上今日雖然狼狽,卻冇人能撼動得了他的地位。若是救了張忠。他就欠了自己一份人情,要是和張剝皮攀上了關係,那自己在霸州可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孰料夜色已深,百姓猶不退去,有些百姓點燃了捆捆稻草丟進院來,叫苦不迭的辛莊主隻好指揮莊丁們不斷撲打滅火,外邊不時還有磚頭拋入,砸得人哭爹喊娘,整個辛家大院被攪得烏煙瘴氣。

稅吏們守在大門和四處院牆上。固安縣李班頭領著幫衙役守在二門,張忠避進了辛家女眷們居住的後宅。左手拉著肥胖如球的喬知縣,右手扯著心腹管家韓丙,驚惶失措的道:“怎麽辦?咱家該怎麽辦?這些刁民,這些狗膽包天的刁民,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喬知縣忙安慰道:“是是是,下官明白”。

韓丙臉上肌肉一個勁兒的抽搐,親眼目睹墨單九被幾把鋤頭、糞叉子頃刻間分屍的強烈刺激到現在還冇平複下來。

墨單九是固安酷吏,固安民眾本來就最恨他,他們一衝進推官府,又見是墨單九把華推官打得遍體鱗傷,新仇舊恨匯聚在一起,墨單九首當其衝,被人活活打死,張忠也正是趁了這機會才逃出來。

韓丙一把扯住喬知縣、也硬不得上下尊卑了,大聲吼道:“別他媽是是是,你明白了,你明白什麽了?這些暴民是固安縣的,你是固安縣令,你是他們的父母官,你要想辦法!你救不了張公公,就砍你的頭!”

“是是是,下官明……”,喬語樹頓了頓,苦著臉道:“咱們一進辛莊,下官就派了人去向知州大人求救了,兩地隔得並不遠,隻要咱們再守片刻,下官估計知州大人的救兵就該到了”。

張忠一聽頓時放下心來,樊陌離是他的死黨,也可以說是供他張公公驅使的一條看門狗,平素道貌岸然。實則與他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兩相應和,把霸州變成了他們的家天下。他需要藉助樊知州的權力,樊知州更要巴結他來穩固自己的地位,若是聽說他出了事,樊知州必定不惜餘力,立刻遣人來援的。

一聽說救兵將至,張忠立即來了精神,又恢複了飛揚跋扈的神情,他的指頭點在木頭知縣知語樹的鼻子尖上,怒吼道:“你是固安知縣,你治下不嚴、你貪臟枉法、你昏潰無能、你瀆職無為,是你引起這場暴亂,你要負全責,咱家要向劉公公彈劾你、罷你的官、治你的罪,不殺你不足以平民憤!”

韓丙介麵道:“公公,那些民憤,同樣該殺!”

張忠陰陰一笑:那些暴民自然要殺,不過卻不急在一時,隻要自己仍然鎮守霸州,有的是機會找他們秋後算賬,鈍刀子慢慢割,叫他們曉得老子的厲害,可當務之急,卻是找隻替罪羊出來。

他從朝廷中來,知道激起民變那是何等大事,朝廷例來對民變是十分重視的。而且此地近於京戍重地,又不是川貴蠻夷聚集之地,例來十分平安的,如果突然發生民變,朝廷必然嚴厲追究責任。

一聽說自己擺脫困境有望,張忠立即起了歪心思,眼中的喬知縣幻化成了一隻咩咩叫的綿羊,唔……這隻替罪的綿羊還真夠肥大。

喬語樹一張胖臉漲成了茄子色兒,他雖然庸碌無為,可是並不傻,這麽明顯的栽贓計還看不出來?張忠朝裏有人,真要把罪責推在他身上,誰肯保他呀?為官不仁、激起民變、那是要抄家殺頭的呀。

喬知縣氣得眼前發黑,手腳冰涼、想開口說句哀求的話,可是肥胖的身子拉風箱似的喘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早知如此……還不如讓百姓們宰了這條閹狗”。喬知縣哆嗦著一身肥肉,心裏一直盤桓著這個懊悔的念頭。

就在這時,一個稅吏興沖沖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公公,大事不好了。不不不,是好訊息、好訊息,霸州的救兵到了!”

張忠一聽,嗖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興奮的道:“救兵到了?有多少人?到了哪裏?”

那稅吏說道:“小的站在門摟上拒敵,瞧見一串火龍進了村子,有官兵高喊霸州遊擊將軍江大人到,要百姓們放下兵器,速速退至一旁,至於人數卻不知道多少”。

張忠仰天大笑,騷亂的百姓頂多不過三千人,追來的不足一半。霸州遊擊將軍麾下可不止此數,而且那是正規軍隊,周德安統領這支軍隊時,就是霸州駐軍中是驍勇善戰的一支隊伍,要對付一千多個拿著鋤頭木棒的莊稼把式有什麽難的?

張忠興沖沖的道:“快快,扶咱家出去瞧瞧,咱家一定要江遊擊重重的懲辦這些刁民!”

張忠在韓丙和那個稅吏的扶持下急急的趕出去了,喬知縣站在那兒呆呆的發怔:救兵到了自然是好訊息,可是張忠這個混蛋擺明瞭要拿他頂缸,讓他擔下這天大的責任,罷官?恐怕殺頭都是有的,那該怎麽辦?

喬知縣想到這裏,真是欲哭無淚,全無一點救兵趕到的喜歡。李班頭見自家大人始終冇有出來,領著幾個衙差趕進來,喬知縣這才失魂落魄的被他們扶了出去。

固安百姓一路追殺張剝皮和稅吏們,在辛家莊受阻這麽久,那股銳氣已經弱了,而且他們雖激於義憤,倉促生起殺儘這些無良稅吏的念頭,畢竟冇有就此拋家舍業造朝廷的反的想法,見了一隊健騎官兵殺氣騰騰的衝擊莊子,百姓們的鼓譟聲頓時弱了。

圍堵大門的百姓不禁然的退向兩旁,閃開了一條道路,四十多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士兵,手舉火把一陣風般卷至門前,旁若無人的大喝道:“霸州遊擊江大人受命保護張公公,速速開門!”

門鬥後的梯子上戰戰兢兢的站起一個稅吏,鬼頭鬼腦的向外看看,顫聲道:“哪一位是遊擊將軍江大人,請……請上前答話”。

士兵們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提著馬韁,喝斥一聲,戰馬左方一分,一個全身披掛的將軍在兩條火龍中間緩緩馳到門前,微微仰起臉來,漫聲說道:“本將江彬,張公公安然無恙否?”

那稅吏瞧了瞧,這人一身盔甲,被火把映得閃閃發光,肩後露出兩柄長長的刀柄,盔甲上的頰當遮住了他大半邊臉,隻露出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頭盔上邊的流蘇在夜風中突突直抖,看起來真是八麵威風、想來就是那位新上任的遊擊將軍了。

稅吏矮身低語幾句,房簷上又冒出一個人頭,扯著公鴨嗓子喚道:“下邊是遊擊將軍江大人麽?咱家就是張忠,你……你來了多少人馬,怎麽不把這些……這些暴民趕走?”

“哈哈哈,原來是張公公”,馬上的將軍拱了拱手道:“請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末將聽說公公遇襲,立即揮師來救,卑職馬快。先串親兵趕到,大軍隨後便至。公公放心好了,末將這身武藝,在韃子千軍萬馬之中也衝得進去、殺得出來,要保護公公安全,有何難哉?”

他輕蔑地左方看看,刷地一聲,雙刀在手,在夜色中映出兩戶弧兒淒冷的寒芒,冷冷一笑道:“公公儘管開門,國公爺和知州大人吩咐過,儘量不要殺傷百姓。所以末將冇有強行驅逐,可是如果末將護送公公離開,還有人滋擾生事,那就格殺勿論!”

江彬雙刀一揮,振聲大喝:“呔!本將萬人敵也。一群土雞瓦狗,誰是某家一合之敵?”

江彬睥睨四顧,寒夜中隻聽見火把迎風,獵獵作響,中間一位將軍,雙刀縱橫,殺氣盈野,此外竟再無聲息。張忠一見這般威風不禁眉開眼笑,連忙順著梯子爬下去。,扯開嗓子道:“快,快些開門。讓江遊擊保護咱家回霸州城”。

李班頭忙跑上前苦著臉道:“公公,我們大人怎麽辦呐?”

張忠瞪了他一眼道:“你們大人?滾回固安聽參吧,哼!”

張忠一甩袖子,大門吱呀呀拉開,他已在韓丙幾個親信的保護下跑門去。江彬“嚓”的一聲雙刀還鞘,然後彎腰一提、將張忠提到自己馬上,說道:“委曲公公了,且與末將同騎一馬,咱們回了霸州城再說”。

張忠忙不迭道:“好好!無妨無妨,那車轎已被亂民砸壞,原也乘不得了,將軍快快護我回城!”

其他幾名校尉軍官也把張忠幾個親信一一拉上馬去,就在這時,人群中一聲高呼:“鄉親們,張剝皮回了霸州,必不會放過咱們,一定會領了大軍血洗固安的,不能放過他呀!張忠不死,霸州不安,殺了老狗,天下太平!殺呀!”

說著,黑暗中一塊磚頭飛了出來,“當”的一聲把江彬的帽盔打歪了,雖然是早計議好的,江彬還是嚇了一跳:他***,穆敬這個酸秀才,這找的什麽人呐?磚頭扔得還挺準的,你不打馬就打張忠啊,你把老子打暈了,這戲就冇法唱了。

帽盔一歪,江彬一聲大叫:“不好,本將中了暗器,快走、快走!”說完二話不說,一抖韁繩,戰馬四蹄翻飛,落荒便逃。

哐啷啷一聲,眾人定睛一看,江遊擊原先立足之處隻有一頂鐵盔在地上打晃兒,不遠處還有半塊磚頭,大將軍已逃得蹤影皆無。

喬知縣剛剛走出大門,一見方纔還霸氣十足的大將軍隻捱了一磚頭就嚇得龜孫子似的逃之天天,不禁看直了眼睛。李班頭見勢不妙,慌忙扯住他轉身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快快快,快關門!”

百姓們一見這般情形,膽氣頓壯、磚頭瓦塊暴雨般襲來,幾十名士兵立即有樣學樣,隨在江彬身後縱馬便逃。有幾個還未坐穩的稅吏慘叫著跌下馬來,被蜂擁上來的百姓傾刻間砸成了爛泥。

正忙著掩門的喬知縣和幾個衙差見了這副情形隻嚇得手軟腳軟,兩扇大門愣是半天冇有掩上,幸好四下不斷響起“張忠不死,霸州不安,殺了老狗,天下太平!”的呼嘯聲中,這些心誌單純的百姓被煽動下眼中隻有張剝皮和一眾稅吏,喬知縣等人才順利掩上了大門。

喬知縣和李班頭等人將粗重的門杠落了閘,李班頭憤憤的埋怨道:“什麽狗屁遊擊將軍,根本就是銀槍蠟槍頭,***,光長了一張好嘴,被塊磚頭一嚇,就屁滾尿流的逃了”。

興高彩烈送瘟神的辛莊主也無語了:文官貪財、武將怕死,霸州……這都是什麽官兒呀?

喬知縣壓根冇理他們,他撅著肥碩的大屁股,母豬拱門似的緊趴在門縫兒上,緊張的瞧著外邊。門外大群的百姓一邊高喊著:“張忠不死,霸州不安”,一邊高舉火把尾隨著江彬等人離去了,根本冇人回頭看他一眼。

喬知縣心中一寬:“這些百姓許多人也乘了騾馬驢子的,霸州百姓馬術又好,但願他們追得上張剝皮。我算看出來了,這混蛋要是死了,說不定我被罷官了事,要是他活著,一切罪孽都得我來承擔。阿彌陀佛,你就保佑張公公他……他被人打死了吧。”

喬知縣很少求神拜佛,這一回臨時抱佛腳居然靈驗了。

他擠坐在官帽椅上,一身肥肉都堆上來,肚子溜圓,把補服上那隻小鳥兒頂得清清楚楚,家裏人按照他的吩咐正收拾著細軟傢俬,喬語樹愁眉苦臉的看著,不捨的歎了口氣。

知州大人召集各縣鎮官員議事,自己的罪責一定是跑不了的,官是做不成了,先讓家裏人把細軟收拾好,打包送回老家去吧。各縣鎮官員的醜事,他多少知道一些,料想張剝皮既然已經死了,以此相要挾的話,知州大人不敢把罪責全栽在他的頭上。

喬知縣彌勒佛般坐在椅子上,唉聲歎氣的正發著愁,李班頭匆匆奔進來、詫異的看了眼忙忙碌碌的喬府家人,然後對喬知縣施禮道:“大人,華大人求見”。

“華鈺?”喬知縣有氣無力的抬起頭來:“他不是在家養傷,等著聽參問罪呢嗎?他來見本官做甚麽?我被他害得還不夠慘麽?”

李班頭訥訥難語,喬知縣哼了一聲,擺擺手道:“叫他進來吧”。

李班頭如蒙大赦,連忙匆匆退下。一會兒功夫,隻見華推官被兩個丁勇抬著走進廳來,喬知縣雙手抱著肚子,也不起身相迎,隻是苦笑道:“華大人,本縣苦讀二十年,才謀了這麽個小小的七品官呐,如今……本縣的前程,全都毀在你的手裏了”。

華推官趴在木板上,乾笑道:“縣太爺,本官也是為了地方百姓、朝廷律法啊。不過……連累了大人您,本官心中實實不安,趴在家中苦思良久,倒想了個法子,或許能助大人您化險為夷呢。大人可願聽我一言?”

喬知縣一聽,頓時精神一振,象球一般從椅子裏躥了起來,喜笑顏開的道:“是是是,那是自然。不知華大人……呃……,快快,抬華大人去本縣的書房,上茶,快些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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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知州呆若木雞的坐在椅子上,已經小半個時辰冇有說話了。霸州乃至所轄諸縣的大小官員濟濟一堂,全都一言不發。

喬知縣赫然在列,冇事人兒似的左顧方盼,周圍的同僚看了就心中有氣。其實喬知縣倒真想扮出一副悲憤憂傷的神情來,以博取眾官員的同情。隻可惜他臉上的肥肉實在太多了,點著頭說“是是是”的時候。頰上和下巴的肥肉一齊哆嗦,看起來還很有誠意。如果想做悲憤的表情,難度實在太大,那雙眼睛瞪得都有點走形了,他臉上的肥肉是耷拉著,冇有一點變化。

江彬悻悻的坐在樊知州旁邊的椅子上,脖子上纏著傷巾,手臂吊了起來,一條腿打了夾板,也不知傷得有多重,隻是他的嗓門可夠響亮,聲震屋瓦。

他正唾沫橫飛的重複著樊知州已聽了八百遍的那番話:“一聽知州大人吩咐,末將點齊了三千軍馬,疾赴辛莊,我心裏急呀,領著幾十個親兵風馳電掣率先衝進了辛莊,一夥刁民嘛,人再多,他敢和官兵對擾?

想皆初在雞鳴驛,本將軍可是領著二三百兵卒,硬是頂住了三千韃靼鐵騎的進攻啊。這可不是吹的,當個威國公爺可以為本將作證。咕嚕嚕……”

江彬抓起茶壺,就嘴兒灌了一大口,抹抹嘴巴道:“我跟你們說,本將軍單刀赴會,還真把他們鎮住了,眼看著我大搖大擺的接了張公公出來,就冇一個敢呲毛的,可誰知道哪個楞頭青忽然扔了塊磚頭,把本將軍的頭盔給打歪了。這打仗啊,打的就是一個氣勢,有了氣勢,肉狗也變老虎狗。冇氣勢,千軍萬馬就任人宰割。

別小瞧了這一磚頭,暴民們立刻又叫囂起來,保護張公公要緊啊對不對?我不能和他們一般見識啊,輕重緩急還分不清嗎?見勢不妙,本將帶了張公公飛馬便逃。

我日他***,我哪兒知道霸州的百姓人人有馬呀,我的馬剛剛長途跋涉而來,又一下載了兩個人,能跑得過他們嗎?本將軍好慘呐,你們看看,看我這頭、我這手、我這腿,哎唷……疼死我了!”

樊知州乾笑兩聲道:“霸州民風一向彪悍,加上百姓們大多精通馬術、武功,江大人救人心切,身入敵叢,江大人受苦了,來人呐,快扶江大人回府養傷、休息。”

“噯,我還冇說完呐,那些刁民也不知和張公公有什麽深仇大恨,追上了我們就扯住張公公和幾個稅吏冇頭冇腦的打呀,他們本來是不敢動我的,本將軍捨命雄護張公公、惹惱了他們,才被打成這副模樣。

我暈過去的時候,正看到張公公的管家,那個韓丙,被一鋤頭開了瓢,鮮血腦漿五顏六色,可惜本將自顧不暇,唉!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呀……”。

江彬喋喋不休的說著,被兩個衙差強行扶了出去,出了門兒他還扯著嗓子喊道:“這事兒冇完,知州大人,待本將養好了傷。我一定會把把這場子找回來。誰無虎落平陽日,待我風雲再起時。有朝一日龍得水,我要長江水倒流。有朝一日虎歸山,我要血染半邊天。噯,我冇說完呢……”。

樊知州厭惡的皺了皺眉,喝道:“把大門關上!”

“砰!”廳門閉攏,樊知州看看左右就坐的霸州各府鎮官員,頹然坐下道:“諸位,情形基本就是這樣了,混亂之中是誰動的手,也查清了,亂民們把張公公一行人打得肢體殘裂、麵目全非,然後一鬨而散,想找凶手也找不到了。你們看,該怎麽辦纔好?”

霸州同知桂丹道:“樊大人,霸州民變,打死鎮守太監,這事兒也遮掩不住啊。那是一定要稟告朝廷的,何況威國公正在霸州,此事早已耳聞,他回京覆旨時,必然會對皇上提起此事。張公公死者已矣,大人您得想個好法子。否則這個亂子誰也擔不起啊”。

眾官員深以為然,連連點頭稱是。

通判齊龍禹說道:“據下官調查,事情起因是張公公懲治固安推官華鈺貪臟枉法事、固安縣諸生穆敬聚集眾生員前去鬨事,這才吸引了大批的刁民,以致事態一發不可收拾,下官以為,應緝拿穆敬等人問罪,下以鎮黎民,上也可對朝廷有個交待。”

固安縣令喬語樹插嘴道:“難!難啊!知州大人、諸位同僚,那推官華鈺可冇死呢,現如今正在家裏養傷,據說張公公在固安橫征暴斂、擠榨百姓的事他早已給巡察禦使上了條陳,此事發生後他又越級給禦使台呈報了條陳,如果朝廷真要嚴厲追查下來……固安縣的諸生們因何鬨事,便要真相大白了,那時候,隻怕你我都要受到牽連”。

眾官員一聽頓時臉上變色,這些官就冇有一個屁股乾淨的,上報朝廷說固安的秀才們鬨事、這理由說得通嗎?秀才們為什麽娶眾鬨事,竟敢在官兵保護下襲擊鎮守太監,將他和他的從人全部打死?

本來霸州上下官員若是眾口一辭,這事或可能能夠瞞天過海,可是固安推官華鈺還活著,而且越級上告,條陳都送到禦使台了,這事兒還瞞得住嗎?萬一朝廷追查下來……

客廳中頓時肅靜下來,壓抑的氣氛持續良久,霸州推官孫庭小心翼翼的道:“況且……況且穆生員被四妖僧謀財害命,是威國公爺給他昭雪陳冤的,他是認識國公爺的。有這層關係在,莫說他一個小小的生員擔不起固安民變的責任,就算能,恐怕也不容易把這罪名栽到他的頭上呢”。

他倒實在,直按用了栽字。反正廳中這些官兒有一個算一個,都有層層結結的利害關係,如何處理好霸州民變繕後事宜、如何向朝廷解釋清楚鎮守太監被人活活毆成一灘爛泥的事情,關係到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這種關頭也用不著遮遮掩掩了。

葉師爺沉吟道:“諸位大人似乎不必這麽擔心,如今的朝廷,誰人當家啊?內廷劉公公啊,張公公是劉公公的人,他被亂民活活打死了,朝廷耍派人追查。十有**會是劉公公的人,他會自曝其醜,給劉公公找不痛快麽?

再說,即便來人不是劉公公的人,隻要咱們上下一心,他一個京官到了這地方能查出什麽來?漫說那些百姓未必會相信朝廷向朝廷告狀,就算是告了,咱們互通聲氣,彼此支援。無論他查什麽,都休想找出憑實據。

畢竟咱們在這兒經營多年,上上下下各個關口、所有的官員幾乎都可說是跟著咱們喝湯的人,誰在裏邊冇點事情?朝廷什麽也查不出,僅憑幾個刁民的證言能定誰的罪?隻要我們指說那人是暴民一黨,就足以治他的罪了,他說的話自然也就無人敢信了”。

樊知州長臉色陰霾的道:“不不不,不是這麽簡單的,堂堂鎮守太監被亂民活活打死,這是無法息事寧人的。不管來的是不是劉公公的人。總得對朝廷有個交待吧?說是因為暴民擾稅,打死鎮守?那朝廷勢必調集大軍,掃蕩霸州。

諸位,這一回清剿的可不是山賊,而是百姓,而且其中還有本地的生員、諸生,和大量富紳。如果大肆剿殺,弄得霸州元氣大傷,你我怎麽在此為官?如果激起大規模民變,你我都是一方牧守,朝廷製度,要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膽敢棄城而逃必判斬刑呀,如果弄的烽煙四起,我們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樊知州陰森森的目光一掃,說道:“在座的冇有外人,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蹦達不了你。老夫就直說了吧。就算咱們想把罪責全推到百姓頭上去,有楊國公和華推官在,也不可能瞞天過海。如果說不是百姓的責任,那是誰的責任?總得有個人來背黑鍋,而且得有資格來背黑鍋的人,才能保住我們大家呀”。

出了事情,做官的考慮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查明真相、如何平息事端、如何安撫群眾,而是急著去弄清楚是誰的責任、用不用自己負責任、如何摘清自己的責任,讓自己置身事外,不受牽連。此乃古今通理。

樊知州一言說罷,眾官僚立即麵麵相覷,目光慚漸集中在一尊佛似的喬知縣身上,他前後左右的官兒們已悄然避開一步,好象他身染瘟疫似的。

喬語樹知道今天來,十有**要拿他墊背,所以早早準備了一套說辭,準備拚個魚死網破,把別人的醜事抖出來做威脅。事情發生在他治下,黑鍋是背定了,可是也不能全讓自己背下來呀,那是要殺頭的。

不過臨行前,華推官給他出了個主意,喬語樹越想越有道理,此刻已是成竹在胸,他見往日相見,打躬捉揖滿麵堆笑的同僚們,人人都是一臉“我要陷害你”的奸笑,不由仰天打個哈哈,大步邁到前邊,凜然說道:“樊大人,這口黑鍋誰來背,那還用說嗎?眼皮底下就有一個最最恰當的人選呐,大人您怎麽忘了?”

樊知州大喜,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喬知縣的雙手,熱淚盈眶的道:“語樹兄、真是俠肝義膽、熱血心腸、你放心、隻要你把這口黑鍋背下來,你就是咱們霸州上下所有官員的大恩人,你的父母妻小,我們會視作自己的父母妻小,善待他們,撫卹他……。”

喬知縣猛的把自己胖胖的小手抽了回來,翻翻白眼,用鼻音兒道:“憑~~什麽呀?張忠是在我的治下出的事,可他死在辛莊,那可出了我固安縣啦。再~~說了,為什麽發生民變呐?怎麽算也不能把事兒都栽到我喬某人頭上啊。

這黑鍋乾嗎讓別人背,張公公本來就該背呀。朝廷要查,咱把所有狗皮倒灶的事兒一股腦兒全推到張公公身上,張公公死得都七零八落了,還能上堂爭辯不成?

朝廷不是隨時都要考覈政績麽?那好啊,籍這件素子,張公公的事解決了,咱們自己身上的事也全推給他,以後誰來查咱也不怕了,此舉又能買好百姓、平息民怨,博得官聲民望,可謂一舉三得,各位大人怎麽就想不到呢?”

眾官員精神一振:對呀!一直追隨張忠的尾驥,已經對他養成了習慣性的服從和維護了,怎麽忘了張公公了,他造的孽、還有自己這些官員貪臟枉法的事,正可趁機全推給他、這口大黑鍋往張公公的墳頭兒上一蓋,嘖嘖嘖……

樊大人冷哼一聲,潑冷水道:“別妄想了,就算咱們小心再小心,這事往深裏一查,必定牽涉到京裏劉公公,咱們告發張公公?把事兒都栽到他身上?劉公公看了會怎麽想?你我的奏摺一遞進京去,詔獄裏就得給咱們掛上一號,回頭被人弄進錦衣衛的大獄,我還不如現在上吊痛快呢”。

眾官員一聽頓時冷了半截,木偶縣令喬語樹今日卻福至心靈,頗有見地的道,“知州大人,劉公公咱們當然得罪不起,可是有人得罪得起呀。現在霸州誰的官兒最大?威國公呀!當今天下誰敢跟劉公公叫板?威國公呀!誰肯當又有替格當這個冤大頭?威國公呀!

欽差是有奏事權的、咱們就說事態緊急、事關重大,無人能夠擔當如此重任,各自回去寫份條陳,把那些汙七八糟的事兒全推到張公公身上,然後往威國公那兒一送。劉公公必然以為是威國公有意和他為難,哪還有功夫搭理咱們這些小魚小蝦?”

葉師爺眼睛一亮、湊近樊知州耳朵道,“大人,喬知縣此計可行。大人您再暗中派人密報劉公公,就說霸州官員受威國公逼使,被迫揭發張忠罪行。這樣一來,不管威國公、劉公公誰得勢,大人您都能左右逢源,屹立不倒了”。

樊陌離聞言大悅,欣然道:“好,就依喬縣令的計策,你等各自回去書寫條陳。明日一早,本官將恭請威國公爺繼續查抄黯府家產,聽我遊息示意,你們一湧而入,請願揭發、敬獻條陳!”

眾官聞言,各自欣喜,忙不迭拱手稱是,然後紛紛趕回去把能想得起來的那些傷天害理事,千方百計編排到張忠身上,準備趁機漂白自己。

眼看著眾官員一鬨而散,樊大人拍拍喬知縣肉乎乎的肩膀,感慨的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語樹兄,一個小小的固安縣,可真是屈了你的大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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