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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關 作品

第320章 一枝紅-至-324 好馬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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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32o章

一枝紅杏出牆來

給文武百官送飯送菜的老百姓、攔路阻行的翰林院士和太學生、錦衣衛、刑部的差役,還有被圍在中間的官員們,全都看著楊淩的方向。

楊淩的前邊站著一個熊一樣粗壯結實的身子,幾乎把他全給遮住了。劉大棒槌紮撒著大鬍子,站在場中央,先來了個團團圓的羅圈揖,高聲說道:“各位大人,各位父老鄉親……”,

虧得他不是站在北京天橋上,不然下一句就該是“有錢的捧個錢場,冇錢的捧個人楊了。”大棒槌挺胸腆肚,還冇聲情並茂地說起“楊大人吉人天相,死而複生”的傳奇,眾官員就一鬨而上,把他擠到了一邊兒。

劉大棒槌抓抓頭皮,嘟囔道:“這都乾啥呀?噯?哎!這誰呀這是,我回了家剛換的乾淨衣服,誰這麽缺德給我油了?我說那位大人,你往前擠冇關係,你先把油條扔了呀。”

冇人搭理他,也許這些官員們回到家裏冷靜下來,明天見了楊淩仍然是一副清高、矜持的模樣,可是在他們飽受欺辱、自尊心嚴重受損的時候,在他們心目中的支柱:三位大學士竟然毫無作為的時候,楊淩的突然出現,實在使他們興奮若狂。

他們不怕進監獄,他們不甘心的是被一個閹人如此羞辱。在他們地心中。閹人?閹人也算是人嗎?我整治不了你,可是能整治你的人來了,蒼天有眼呐!

他們之中屬於楊淩一派的衝在最前邊,這些人自然欣喜若狂,即便對楊淩毫無好感的人也歡呼著往前擠,無他。就算對楊淩這個人不喜歡,隻把他當成攻擊劉瑾的一件工具,那也是高興於他的出現地。

這些官員中自然也有不少為了功名利祿投靠了劉瑾的人,他們也知道劉瑾是不方便單獨把他們給赦免了,所以對劉瑾並無怨恨之意,此時見了百官對楊淩的歡迎,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來可不是朝廷獨一無二的參天大樹了,不光官場上的人看的明白,就是民間的老百姓也不傻呀,小孩子唱童謠都是“內劉瑾,外楊淩,兩個大官兒論雌雄……”

當今皇上的鞦韆,一直就吊在這兩棵大樹上,劉瑾得罪不得,可楊淩也得罪不起呀。看來以後這路怎麽走,還得小心再小心。

伍漢超急的一頭汗,這要是有人趁亂給大人一刀,都不知道誰乾地。可是擠過來的都是朝中的官員,能上朝見駕的官兒哪有太低的。他也不能把人給硬轟開。

楊淩也冇想到百官地反應如此強烈,匆匆答對了幾個人,楊淩便雙手高舉。朗聲說道:“各位,各位大人,本官剛剛回京還不到一個時辰,和諸位老大人說句實在話,在下這幾天都冇好好睡一覺,冇吃口熱湯熱飯,聽說京裏出了事,這就急著趕來了,本官馬上還要去見見皇上。各位大人……”

他說到這兒也犯了嘀咕,聽說了訊息就急忙地趕來了,具體發生了什麽事,百官入獄是不是皇上親口下的旨意,他也不知其詳,雖說如果他去向皇上說情,百分百能求道赦令下來,可皇上還冇下旨呢,自已作主放人那就太不上道了。

他這裏剛一猶豫,跟在最後邊的李東陽已經看出來了。

他和楊廷和、焦芳三個人要回家又不甘心,想救人又命令不了石文義,隻好顏麵無光地一路跟在後麵,百官步行,三人也不好作轎,他和焦芳歲數都大了,最後還是楊廷和一手攙著一個,三個內閣大學士見了翰林院和太學生們出麵阻攔,就躲在後邊不露麵,希望這些儒生能起點作用。

可石文義冇有劉瑾的命令雖不敢悍然動手打人,更不敢隨便放人,正僵持著呢,楊淩來了,一見楊淩語音一頓,李東陽知道機會來了,馬上掙脫楊廷和的手,高叫一聲:“楊大人,你可想煞老夫了,蒼天真是開了眼呐!”

三朝元老李東陽地聲音誰聽不出來呀,文武百官頓時一靜。喬老夫子橫了他一眼,心道:“這不是揀我剛剛說過的話麽?李大人這是……李大人不會這麽世故吧?怎麽比我還肉麻?”

隻見李東陽滿麵春風,目不旁視,撲過去一把拉住楊淩的手,如果這時再來個老淚縱橫效果就更好了,不過他冇哭。

“楊大人,驚聞噩耗,老夫不勝悲痛,這幾日一直痛惜天妒英才、國失棟梁呀。皇上悲傷不已,龍體欠安,這幾日臨朝聽政都大受影響,楊大人應該馬上把這好訊息告訴皇上,免得皇上憂傷身體呀。”

“啊?大學士說地是,本官應該馬上去見皇上,可這裏……”

“這裏?哦哦,諸位大人,諸位大人,請聽老夫一言。”

李東陽轉過身,麵對百官,笑容可掬地道:“老夫明白,楊大人死而複生,諸位同僚都替楊大人感到高興,這個……一則見君纔是頭等大事,二則楊大人一路奔波,勞累不堪,今晚也得好好休息嘛。

諸位大人牽掛慰問楊大人,可以明日早朝前攀談一番,或者登門拜訪也可以,這裏是鬨市街頭,堵塞交通,行人不便,也不雅觀呐,大家就不要耽擱楊大人的時間在了,散開吧,啊,都~~散了吧!”

“散開吧”冇問題。可這“都散了吧”大可商榷,就是李東陽冇有故意加重語氣,大家也都聽出來了。讀書人都鬼道著呢,書呆子?能做官地讀書人就冇有一個真正的書呆子。

文武百官會意,立刻拱手道:“楊大人辛苦,咱們明日再會。告辭,告辭!”

“侯爺要去見皇上?哎呀,那下官可不敢耽擱侯爺的時間,您請您請,下官告辭了。”

還有幾個拍馬屁的,直接高呼:“恭送威國公~~~”,結果威國公冇動地方,他們先溜了。

“噯噯噯……”,石文義張惶四顧,隻見今晚可真應了“作鳥獸散”那句話了。文武百官補服上繡的不是鳥就是獸,這班“禽獸”一鬨而散,那些錦衣衛誰不知道楊督公的厲害,尤其他們在宮中耳目靈通,早聽說皇上為楊大人帶孝地事了。石文義不發話,他們樂得裝糊塗,眼睜睜看著文武百官逃之夭夭。

楊廷和站在旁邊一會咳嗽,一會擺手,就跟趕蚊子似地。示意太學院院和翰林院的同僚趕緊走。這些人都是他派人叫過來的,他自已就出身翰林院詹事坊,做過太子侍講。翰林院可以說是他的地盤,如今都察院大部分落入劉瑾手中,就剩下翰林院他還把持著半壁江山。

感情太學院院正和翰林院掌院學士都是近視眼,開心就好整理楊廷和做了半天小動作,兩位大佬愣冇看出來,恨得楊廷和直接走過去喝道:“文武百官都已散了,你們還在這兒乾什麽?再不走小心本官彈劾你們聚眾鬨事!”

這些人其實就是在等他的示意,如今示意的這麽明白,豬都聽得懂了。那還不走?頓時如潮水一般,來的快,退的更快,也都各自散去了。

石文義啞子吃黃蓮,哭喪著臉吱吱唔唔地對李東陽道:“李大人,您看下官這……我……”

李東陽急忙插嘴道:“哎呀石大人,我忘了件事兒,宮禁一關,想到午門前送個口信兒都不成了,不過你是錦衣衛啊,宮禁不能開,午門可是能靠近的,楊大人倖免於難這是天大地喜事,要是等到明天才讓皇上知道,皇上一定會重重責罰你的,你還不快陪著楊大人去給皇上報個喜信兒呀?”

石文義眼睛一亮:“哦,這是讓我全推到楊淩身上?這主意不錯”,他馬上親親熱熱地湊過去,躬身作揖道:“恭喜楊大人平安歸來,下官陪您去午門給皇上報信訊。”

楊淩正發愣呢:“什麽散了吧,都散了吧,整得這幫人象是在這兒等著迎接我似的,這個老狐狸……算了,反正我本來就是要救人,皇上真要怪我,我就和他西涯先生(西涯,李東陽的號)互相扯皮。”

楊淩便也裝糊塗道:“既如此,本官先去見皇上了,三位大學士……”,他的目光在三人臉上微微一掃,深深作了一揖。

李東陽眸子裏是一片輕鬆和喜悅,楊淩地政略越來越顯示出他的正確性,他抗擊外侮的種種功績,也令李東陽由衷地佩服,現在的他,對楊淩的好感已經超過了楊淩剛進京時,他在張皇後麵前用計為他保駕時,見到楊淩他是真心地歡喜的。

楊廷和也比以往客氣,尤其是楊淩舉薦其子,是愛子的薦師,而且目前看來,那個劉瑾實在比楊淩跋扈一百倍、可惡一千倍、該殺一萬倍,他對楊淩好感更甚,“可惜,他和楊一清那個傢夥是好友,要不然……唉!”楊廷和微微一歎,也向他還揖一禮。

至於焦芳就不用說了,雖隻一眼,萬語交流,這對忘年之交隻是相視一笑,楊淩便轉過了身去。他一轉身,便是一聲驚叫,這一天被他嚇地人多了,這下子總算也被人嚇著了。

吳傑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了,幽靈似的站在他背後,眼中含淚,滿臉帶笑,楊淩略一愣怔,才反應過來,驚喜地喚道:“吳老!”

吳傑一身青袍,便裝打扮,旁邊還站著幾個身形彪悍地便裝漢子。應該是他帶在身邊的人,看他的麵容,明顯有些憔悴,雙眼佈滿了血絲,這幾天這位大檔頭為了楊淩冇日冇夜的忙碌,也是勞累不堪了。

“吳老。苦了你了”,楊淩握住吳傑的老手,輕聲說道。

“大人在外奔波,纔是真的辛苦。恭喜大人彈指間平定倭、夷、蠻三方之亂,載譽歸來,大人先去見皇上吧,咱們自家人,相聚地時間有地是。”

“好!”楊淩拍拍吳傑的手臂,對石文義道:“石大人,請吧。”

******

皇宮裏戲台上正在唱大戲。這戲應該就是後世的京劇《甘露寺》的原型了,不過甘露寺最有名的橋段是喬老閣“勸千歲殺字休出口”片段,這時由於受到大明時尚風氣的影響,主角卻是東吳公主孫尚香,現在演的是公主孫尚香聽說要嫁給皇叔劉備的一段閨中少女的唱詞。

本來這一段是講要嫁給一位大叔。還是娶過老婆地,頗有些不情願,結果被大喬一陣勸,在閨房中獨自想想,覺得劉備乃當世英雄。又轉怨為喜的閨中獨白。

這一段本來是正德的拿手唱段,比宮裏專門唱戲的宦官們唱的好多了,但是今天雖說為了哄妹妹開心。正德勉強粉墨登場了,可是孫尚香該有地那種歡喜不見了。正德一身紅妝,水袖飛舞,打扮的喜慶,從頭唱到尾卻是一股哀怨的調兒,倒象是孫尚香多不情願似的。

永福公主靠在椅子上,黛眉微鎖,清麗的臉上帶著淡淡憂傷,旁邊地太監們不住聲地拍掌叫好。她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懶洋洋地拿起一塊點心,輕輕咬了一口,又無聊地放回盤中。

永淳公主吃了一嘴的東西,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唔唔呀呀地道:“姐,怎麽不吃呀,太醫不是看了麽,頭不疼腦不熱的,怎麽冇胃口呢?”

坐在主位上地張太後聞言也關心地道:“你皇兄為了哄你開心,唱的這麽賣力,就別讓皇上再擔心了,多少吃一點吧。”

永福公主微微垂目道:“是,母後,孩兒隻是身子乏,食慾欠佳,歇兩天就好了。”

她輕輕一歎,手托著香腮幽幽出神:“楊淩被山給埋了,什麽人這般可惱,竟然對他……,以前也不覺什麽,怎麽聽說他死的這麽慘,心裏忽然變的這麽難受……楊淩,楊淩,他……竟然被亂石給砸死了……”

劉瑾對太後諂媚地道:“太後,長公主殿下不喜歡吃這些東西,老奴讓禦膳房馬上換幾樣來……”

張太後微微頷首,劉瑾退了兩步,直起腰來正要喚小黃門過來,內宮兼內務府大總管馬永成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跪在戲台前叫道:“皇上,內廠提督楊淩回京了!”

戲台上正德皇帝五官呆板,翹著蘭花指正咿咿呀呀地唱著曲兒,根本冇聽清楚,台下皇太後和永福公主也冇聽清,隻有永淳公主和劉瑾聽的真切。

兩人頓時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永淳公主張著小嘴,半塊粉糕從嘴裏掉出來都不知道,劉瑾嘴角一抽一抽的,大有中風的預兆。

他身子晃了一下才一個箭步躥過去,緊緊扯住馬永成的衣領子,不敢置信地道:“你說什麽?誰回京了?”

馬永成哭喪著臉道:“劉公公,是威武侯、內廠提督楊淩楊大人回京了,他……他冇死!”

“啊?”劉瑾騰騰騰倒退了兩步,這回太後和永福公主也聽清了,二個人一齊站了起來,太後驚道:“你說什麽?給哀家再說一遍,你說……楊淩楊卿家冇死?”

永福公主張了張嘴又馬上閉上了,可是小巧地鼻翅兒翕動著,酥胸急促起伏,興奮地臉蛋兒都紅了。一雙俏美的杏眼放著光,緊緊盯著馬永成,生怕自已是聽岔了話兒。

正德看台下好象出了事兒,就冇精打彩地摞下身段兒,走到台邊兒上有氣無力地道:“什麽事呀,永成?”

後邊鑼鼓依然帶吹帶打。馬永成又對他說了一遍,正德還是冇聽清,永淳公主得到確認,頓時歡呼一聲,返身和姐姐抱在了一起,永福臉上也綻開一片笑,就象一朵瑩光流動的玉百合。

張皇後瞪了永淳一眼,斥道:“你是公主,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正德就聽到“回京了”三個字,他不耐煩地揮揮袖子。鑼鼓聲戛然而止,正德又問道:“什麽事兒?誰回京了?”

馬永成剛張開嘴,永淳公主已搶著道:“皇兄,楊淩冇死,他回京來了!”

“什麽?”

馬永成剛剛扯平了被劉瑾揪成麻花的衣領。又被跳下台的正德一把扯住了,“杏眼”圓睜地道:“你說楊淩冇死,是不是?是不是楊侍讀冇死?”

馬永成忙不迭地道:“是是是,皇上,宮禁關了。楊大人進不來,錦衣衛石大人到宮門傳訊,說是楊大人回來了。正在午門外遙拜皇上。”

正德鬆開手,一臉地驚喜,他象冇睡醒似的晃悠了一下,忽然挺起胸來仰天打了個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朱大“花旦”唱完了“老生”,把水袖一甩,健步如飛,嗖嗖嗖地跑出了皇家戲園子。

永淳公主喜滋滋地道:“皇姐。咱們也去瞧瞧,這個楊淩好有趣,比皇兄唱大戲好玩多了,嘻嘻~~”

永福公主實在比她還想馬上飛奔到前宮,可她畢竟年歲稍長,懂得規矩,不禁看了一眼太後,太後果然把臉板了起來,斥道:“不許胡鬨,你們是堂堂公主,半夜三更的跑去前宮成何體統?你皇姐身子不好,趕快陪皇姐回去休息吧,哀家還要去看看太皇太後,你們想知道什麽信兒明天向你皇兄打聽一下便是。”

永淳公主嘟著小嘴兒,見姐姐也不敢表示意見,隻好答應一聲,牽著永福公主的手向太後施了一禮,告辭退下。

劉瑾又驚又怒,萬種滋味紛至遝來,可他是個越遇大事越能鎮靜下來的人物,還能追上兩步,向永福公主施禮道:“殿下,要不要老奴準備些點心,著人給您送過去?”

“不必了,噯,叫禦膳房準備兩碗……不,三碗粳米肉脯粥送來,本公主和禦妹宵夜要吃。”

“姐,我挺飽的……”

“飽了也吃,省得半夜跟我喊餓。”

姐妹倆象兩隻小蜜蜂兒似的飛走了。

張太後看著她們翩然而去的身影,總覺著有點兒不對勁。永福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在身邊的時間又遠比太子多,母女感情很好,這女兒若有什麽異常她豈能覺察出來?

看到楊淩死而複生給永福公主帶來地變化,張太後越想越是不妥,女兒她不會是……?

張太後心裏不安起來,永福常住深宮大院之內,倒不怕她做出什麽有辱皇家體麵的事來,可是如果自已擔心的事是真的,終究不是一件好事。

女兒長大了,再過了年就是二八芳齡,換在民間都已成親了,目前為止,永福接觸過的男人隻有一個楊淩,那個楊淩大是一副討女孩子喜歡地模樣,估摸著……不行,是該給她張羅找個駙馬了,免得這孩子胡思亂想的。

“嗯,明兒把兩個兄弟召進宮來一起議議,他們是永福的舅舅嘛。”張太後一邊思索著,一邊擺駕慈寧宮,去探望太皇太後了。

******

楊淩站的離午門遠遠兒的,莫說是他。就是任何皇親貴戚,宮禁期間也不得擅自靠近宮闈半步,否則以謀逆論處。

石文義是皇宮大內地錦衣衛,有宮中當值的腰牌,即便如此宮門一上鎖也進不去了,送了犯人回來隻能在宮牆外邊兩側的門洞房裏暫歇一宿。不過他有禁宮當值腰牌可以越過侍衛,來到宮門下,順著門縫兒向裏邊喊話。

訊息一直傳進後宮,因為皇上還冇睡,馬永成才急忙趕去稟報,這樣地訊息,他也不敢承擔延誤的後果。正德一身紅裝,裙帶飄飄,從後宮一直到前宮,演了一出“紅拂夜奔”。

他習武練劍。體力甚好,後邊四個小黃門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這副不拘禮儀地情形以前後宮的太監宮女們常見,前宮的侍衛們卻隻是耳聞。

一路的侍衛看見皇上身邊的四個小太監追著一個高挑的紅衣女子飛奔而過,口中還一迭聲地叫著“皇上慢著些。”仍是直到這些人消失在視線之內,才反應過來。

正德到了宮門口急叫道:“快快開門!”

午門將軍迎上來左瞅右瞅,有幾分象是正德皇帝,聲音也象,可他不敢亂認。後邊四個小黃門追上來喊了一嗓子:“大……膽,還不跪下見駕?”

午門將軍這才確認紅衣宮裝女子就是正德皇帝,這位爺能懷抱民女跨馬闖午門。鞭指金鑾殿,他還有什麽荒唐事兒乾不出來?

午門將軍急忙跪倒,說道:“臣啟萬歲,臣不敢!宮禁已落,從無半夜開啟宮門地道理。”

正德大怒,喝道:“你敢抗旨?”

午門將軍磕頭道:“皇上,這是祖製,禁宮一閉,天大的事也不能開啟宮門。臣開啟宮門是死罪,抗旨亦是死罪,臣寧願受皇上賜死,不敢違禁開門。”

旁邊的副將軍戰戰兢兢地也跪下道:“皇上,這的地確確是皇家的規矩,更改不得,臣等不敢抗旨,也不敢違製,而且……禁宮之鑰落鎖後也被司禮監收走了開心就好整理,不到五更是不會發還的。”

正德急的跺腳,可是他也不是不計理的人,恐嚇是一回事,這些臣子們嚴守規矩,哪能真個處罰,他奔到宮門前拍響大門,叫道:“楊卿!楊侍讀,是你在外邊嗎?”

夜裏聲音傳地清楚,石文義在外邊聽見皇上說話,急忙提高嗓門答道:“皇上,是微臣石文義在此。”

正德聞言一愣,說道:“石文義?你跑宮外邊乾什麽?快叫楊卿上前答話。”

石文義不敢怠慢,急忙跑到午門外的大廣場上向楊淩宣旨,楊淩隨著他走到午門下,心中也熱乎乎的激動萬分,他平抑了一下心情,才“砰砰砰”地拍著宮門,大聲說道:“皇上!臣……楊淩見駕,微臣冇有死,微臣回來啦!”

“楊卿!”正德緊緊抓著門上的獸吻銅環,歡喜叫道:“楊淩!朕高興,朕很高興。”

“皇上……”,楊淩也冇有再說什麽“微臣該死,累皇上為臣擔憂”的套話,隔著一道門,那是大明地皇帝,也是他的手足兄弟。彼此看不見,可是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間那種感情的流動,已超越了君臣上下之分,那是一種血肉相連地感情。

******

送走了張太後,劉瑾慢慢直起腰,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馬永誠急急忙忙爬起來,又扯了扯自已的衣領,緊張地道:“劉公公,這個楊淩竟然大難不死,這可怎麽辦?”

劉瑾的眼角輕輕抽搐了兩下,低聲說道:“宮禁鎖了,現在出不去,否則還能和張彩、文冕他們好好商議一下,咱家現在心亂如麻,也想不出好主意。這個楊淩,還真是個禍害,山塌了都壓不死他,他居然又回來了。”

他背起雙手,徐徐踱了幾步道:“可恨呐,今早要不是那個匿名投書。咱家安排地人就該進言把西廠和海事衙門移交給我了,到時木已成舟,就算他回了京,難道還能拿回去不成,如今……嗯?那封信……不會就是他的人乾的吧?”

本來因為那信中也有評擊楊淩的話,所以劉瑾的視線一直盯在清流派身上。此時才若有所覺,自已十有**是上了他們的當啦。

劉瑾越想越惱,跺跺腳道:“該死!這幫傢夥一直在裝孫子,咱家竟然被他們給糊弄過去了,現在晚了,晚了……不過,京裏地勢力大部分已落到咱家的手中,嘿嘿,想和我分庭抗禮,現在可不那麽容易了。

還有什麽文成武德。什麽威國公,哼哼,這些褒諡的職位、諡號,統統全得收回來,豈能什麽便宜都讓他占了。”

“是是是。”馬永成對當初楊淩不給麵子,揭穿他手下女官欺壓公主和駙馬一事,逼得他親手杖斃那名女官一直耿耿於懷,自從徹底投靠了劉瑾,更是死心踏地的跟著他走了。

他忙不迭地點頭應是。隨在劉瑾身後亦步亦趨地剛剛出了戲園子,瞧著劉瑾陰沉的臉色,一個念頭忽然湧上心頭。他急忙叫道:“公公,咱家有個對付楊淩的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哦?說來聽聽”,劉瑾感興趣地停身回頭。

“公公,人冇死,這諡號肯定是頒不下去了,可這加封國公……咱家覺著,他要是真封了國公,倒是一件好事。”

“好事?”劉瑾的眼神變冷了。他眯起眼打量著馬永成,陰聲怪氣地道:“他升了官兒怎麽是個好事,說來咱家聽聽。”

“公公,國公爺身份是提高了,可是國公爺能在朝裏任職麽?大明朝的規矩,哪位國公爺可以掌兵權、控廠衛、司稅賦了?一個都冇有,前兩年平亂,奉旨領兵出征的國公一回京,也得馬上把兵權交回來,勳臣國戚,要防止專權呐。

如果楊淩真封了國公,再加上他的義妹馬上就要成為貴妃娘娘……,公公,這勳臣國戚他可全沾了邊了,他敢戀權不放?楊淩如果真當了國公,那就是被拔了牙地老虎,放眼天下,除了您,皇上還能放心把內廠交給誰呢?”

“對呀”,劉瑾豁然開朗,越想越覺的有理。

他能坐上這個位置,靠的可不全是運氣好。侍候太子的貼身太監有八個人,太子登基後號稱八虎,其實那幾個人都是拿來湊數的,除了張永勉強能和他抗衡,其他人根本不在話下。

他是皇上地奴才,那些人卻是他的奴才,能夠在奴才裏出人頭地,就是因為他劉瑾眼光獨到、反應快、壓注準,一番輕重權衡倏地在心頭轉過一遍,劉瑾已拿定主意得放權,楊淩是冇死,隻要把他推到國公的位置上,那麽以後就隻有威國公,而冇有楊淩了,這個對手還是等於死了,勢力最龐大的內廠唾手可得!”

劉瑾興奮的滿麵紅光,說道:“好,就這麽辦,我回去再和計和計,楊淩回京,百官肯定要對他地加官重新朝議,到時讓咱們的人全部出麵保駕,就是頭拱地,咱家也要保著他楊淩,穩穩噹噹做他的國公爺,嗬嗬嗬嗬……”

******

四個禦林衛兩人一組,撐著高高地杆子,杆頭上掛著一串燈籠,立在宮牆之下,兩串燈籠之前是一架長長的梯子,三十多個小太監有的扶著梯子,有的雙手高舉,提心吊膽地怕上邊的人掉下來。

這梯子是馬永成開了庫房,現抬出來的長梯,平素是皇宮工匠們維修宮牆用的,梯子很結實,可是劉瑾和馬永成還是很緊張,不停地嚷著:“燈籠舉近了點,你們幾個站下邊,可托住呀,皇上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剝了你的皮!”

原來,正德和楊淩隔著宮門象喊話似地訴說了一陣。正德愈發想見見楊淩,這般隔著門連模樣都看不到,他心裏實在不踏實,不好好瞧瞧,怕是今晚覺都睡不好了。

可是午門將軍真挺挺地跪在那兒裝死,瞅那模樣。根本別指望他開門了。好!你不是祖製規定不能開宮門嗎?那我爬牆行不行?這點事兒還難得倒我朱厚照?

正德跺腳道:“來人呐,去,搬梯子,不是不能開宮門嗎?朕要上牆看看楊卿。”

一聽這話四個小黃門“呼啦”一下也全跪下了:“皇上萬萬不可,皇上要是逾牆出宮,奴婢們要被活活打死地。”

“誰說朕要出宮了?朕就站在牆頭上看看楊卿,快去搬梯子,……搬兩個,順出去一個,讓楊卿上牆。”

幾個小太監這才心中稍安。見正德催促甚急,忙叫起午門將軍,派了八個士兵幫著搬梯子去了。外邊也有士兵幫著扶梯子,不過冇有燈籠。開心就好整理楊淩習練上乘武功對於體質和身體的靈活性提高很大,雖然在技擊技巧上無法和自幼練武的人比。爬梯子卻飛快,所以上的雖比正德慢,反而先爬到了宮牆上。

兩串桔紅色的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曳著,宮牆裏頭有人喚著楊卿,也冒出了頭。

先是一頭青絲。雲環霧鬢,然後一個美人兒冉冉升起,儼若一枝紅杏出牆來。

楊淩今晚上又被嚇了一跳。定力再好也差點失手栽下去。隔著琉璃瓦頂地宮牆,對麵的紅衣女子露出了小半截身子,兩人打個照麵,全是愕然一愣,齊聲道:“你是誰?”

這一說話,聲音就聽出來了,正德忙向下邊喊道:“燈籠打近些、打近些”,兩串紅燈靠近了,正德仔細一看。對麵的人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破破爛爛狼籍不堪,臉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可那眉眼五官倒還認的是楊淩,不禁歡喜大呼,一把扯住他的手臂,興奮地:“果然是楊卿、果然是楊卿,你還活著,哈哈哈哈……”

楊淩回了家,誰都想和他說話,他又有一個暈倒的要照料,醒了就吃飯,剛看了眼兒子就奔了宮中,衣服冇顧上換,頭冇來的洗,隻擦了擦臉和手而已。小楊大人一泡童子尿灑到頭髮上,灰塵和成了泥,順著臉淌下來,就成了這副模樣。

楊淩有了上次見到正德女裝的扮相經驗,一詫之後馬上就認出他來。都說皇上聞聽自已死訊悲痛萬分,可皇上卻一身戲服,好象剛唱完大戲,似乎有點不對勁兒。不過楊淩有了高文心“冥婚”誤會,再看到正德眼中盈盈含淚,一副發乎於心地激動欣然,心中冇有一絲疑慮,也忘形地隔著寬寬的宮牆,拉住了正德。

初雪稀薄,早已停了,風將雲彩吹開,一輪溫潤如玉、巨大如輪的明月懸在天空,似乎伸手可摘。如水的清輝靜靜地傾瀉在大地上,傾瀉在宮牆頂上隔牆敘話的兩兄弟。

縷縷薄雲輕輕掠過,掩地月光溶溶朦朦。

劉瑾仰著臉看了許久,然後吸了吸清鼻涕,低頭揉著發酸的脖子,邊打哈欠邊問道:“幾更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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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城禁也是不準開的,不過城防部隊屬於張永,張永是楊淩的鐵哥們,楊淩是皇上的鐵哥們,所以半夜三更西城門就開了,十餘騎快馬飛馳出去,直奔高老莊。

楊淩領著十多個親兵回到家中,隻見燈火通明,家人仆役,包括許多本該待在後院地侍婢丫環全候在前廳,一見他們進來,忙迎上來牽馬的牽馬,撣塵的撣塵,楊淩把馬丟給家人,看了看迎上來地人,除了幼娘在,玉姐兒、雪裏梅、唐一仙和高文心都不在,便問道:“她們都睡了?”

“冇呢,你冇回來,全在廳裏等你。看到你進門了,才趕緊地都回了房。”

楊淩先是一怔,但是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已冇回家時她們牽掛著,現在回了家她們又怕影響自已休息,這才趕緊的避開。

幼娘溫柔地笑著。歎口氣道:“水都燒好了,先回去洗個澡解解乏吧。”

楊淩點點頭,兩個人回到後宅,在二人的院子裏,已經單獨辟出一間沐浴的木屋來,這是唐一仙見識了豹園的皇帝浴室,照樣仿造的,特點主要是浴灶裏設了對流,仆人在旁邊地小屋裏燒水,水流既不燙又不冷。可以一直保持恒溫,避免了傭人不停地抬水進屋,還得調拭水溫。

乾淨柔軟的換洗袍子已經放到了架子上,房子裏熱氣氤氳,楊淩撲進水裏。先把頭髮全淋濕了,然後躺在特製地石製水椅上,頭往毛巾上一躺,腰間正好被狹窄處卡住,即不會滑進水麵。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姿勢浮起來,兩邊還有高出水麵的石擋,根本就是設計來打瞌睡用的。

他的麵板髮癢還有些發緊,可是楊淩到現在也無法坦然享受兩個小婢女對自已光溜溜的身子搓澡洗浴,尋常的民女若見到**的男子也會羞憤地想要殺人。

婢女也是人,也有同樣的羞恥感和觀念,儘管大戶人家讓婢女侍浴習以為常,但是楊淩從不覺得自已官再大,就可以把婢女當成自已予殺予送的私人財產,而不當人看。

幼娘知道他的脾氣,將一塊絲瓜囊子放在池邊。對他柔聲道:“你先泡會兒,我去看看寶寶醒了冇有,馬上回來。”

“嗯”,對著自已的妻,用不著說那些肉麻地情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可以迅速瞭解對方的想法,對方的喜怒哀樂。

幼娘輕輕掩上了門,楊淩長長籲了口氣,用清水洗了把臉,閉著眼靜靜地思索:“得好好歇歇了,皇上準了假,先睡他一天。四川緝凶的事,回頭按照自已的揣測派番子們去查一查,但願……不是蜀世子所為。

還有韻兒那裏,不知現在怎麽樣了,自已先後派出地幾撥信使應該也到了。文心,過了門兒卻冇成親,可是她已經算是我的人了,現在再說不要她,那就不隻是矯情了,她不尋死纔怪,何況這位大姑娘……唉!自已心裏又何嚐不愛她?

朝中的劉瑾,今日敢這麽跋扈,說明他在朝中已有足夠地力量,不是輕易扳得倒的,當然,最主要是皇上那裏的寵信,否則除非敢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造反,誰能奈何得了他?對於百官的動態,還得先觀察一番,謀而後動。

隻要我在皇上心中的寵信不減,那麽我在四川‘望竹溪’所訂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這項計劃就算不能一舉打敗劉瑾,也得折損他一半的勢力,但是是現在用還是尋找更好的時機?如果先掌握足夠地罪證,再實施‘剪翼’,說不定可以一舉扳倒他,否則打而不死,就得小心他捲土重來了……”

輕柔溫暖的水流盪漾著身軀,輕鬆舒泰中昏昏欲睡的感覺也籠罩上來,楊淩眼皮沉重地打了個嗬欠,“慢慢再想吧,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睡一覺”……

韓幼娘輕輕閃進了門,“相……”,她隻喚了半聲,就收聲屏息,躡手躡腳地走近過來,楊淩發出輕微的鼾聲,已經睡覺了。

韓幼娘趿著一雙拖鞋,赤著一雙可愛的小腳丫,挽著袖子露出一截手臂,顯然是想給相公搓洗一番,她癡癡地看著楊淩甜睡的容顏,伸手想去撫他的胡茬,卻怕驚醒了他。

看到楊淩雙肩露在水麵外,韓幼娘拿起一塊大毛巾,輕輕的、輕輕的替他蓋住,然後在池邊坐下,雙手托著下巴,支在池沿兒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已的男人,唇角不時泛起微微的笑意,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過了陣兒,小丫頭雲兒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探頭一瞧,小木屋裏。老爺躺在水中那間特製地大睡椅上睡的正香,夫人趴在池邊兒上,臉頰枕著手背,睡相嬌憨甜蜜。雲兒想喚起夫人,想想離天亮也冇多久了,夫人這幾天根本就冇睡過。於是替夫人也蓋上一條薄毯,然後輕手輕腳的又退了出去。

前院兒的戰馬牽進馬廊,這些本隸屬外四家軍的侍衛親兵就得先在府中住下了,好在地方夠大,北方又是大炕,被褥一鋪擠擠就行,饒是如此也忙活了半天。

雲兒小姑娘是夫人的貼身丫環,在府裏地地位不是其他婢女比得了的,所以責任心也特強。她看到前院仍然燈火通明冇有睡下,又見老爺夫人睡的正香。便喚起兩個姐妹在小木屋門口照看著,自已提了一盞燈籠向前院姍姍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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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已經安置的差不多了,高管家見侍衛們都安排妥了,知道這些大漢食量驚人,這通折騰怕是都餓著肚子。早上也未必起的來,早就吩咐煮了粥,蒸了饅頭,忙叫人逐房送進去。

忙活完了正吩咐家人們也去休息,雲兒打著燈籠來了。四下看看,上前很禮貌地道:“老管家,都安排妥當了麽?”

高管家以為是夫人不放心。著她出來詢問,便笑眯眯地道:“嗯,都安排妥了,這就要熄燈睡了,雲兒姑娘這幾天照料夫人,也累的很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小姑娘抿嘴一笑,俏巧地頷首道:“嗯,老管家也早些歇了吧。婢子回後院兒。”

就在這時,劉大棒槌嘟嘟囔囔地走了出來,他又換了套衣服,手裏捧著被某位大人的油條、某個將軍的豆汁弄臟的袍子,憤憤然地道:“真煩人,俺就這三套衣服,出京這套就冇換過,破爛的都冇法穿了,回來好不容易換一套,讓個不開眼地給油了,也不知洗不洗的出來。”

雲兒聽了差點冇笑出聲來:“這傻大個出京好幾個月才穿一套衣服,還象自已是個多乾淨兒的人兒似的,倒挺有趣。”

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從正到處找木盆的劉大棒槌裏一把搶過衣服,莞爾笑道:“別找啦,人家幫你洗好了。”

“你?不不不,那可不行,你是大夫人身邊地人,俺就是個當兵的,可不敢讓你洗衣服。”

“行啦行啦,挺大個男人,怎麽婆婆媽媽的呀,我說幫你洗就是幫你洗,我喜歡給你洗成不成?快去吃點東西睡吧。”

“喔……”,劉大棒槌遲遲疑疑地往回走了兩步,忽然又轉回身來,咬了咬厚嘴唇,很認真地道:“那個……啥,你……你是不是喜歡了俺啦?你喜歡了俺可不成,俺娘說,將來討個媳婦兒要回去陪著他二老的,你是大夫人的人,是城裏人,又不能跟俺走。”

“啊?”雲兒地下巴幾乎掉下來,小臉跟一塊大紅布似的,瞪圓了眼睛對劉大棒槌氣極敗壞地道:“誰誰誰誰誰要嫁給你啦?不是,我呸!誰喜歡你啦?”

小姑娘窘得都成大結巴了,頸子上的筋都跳了起來。高管家瞧地好笑,抿緊了嘴唇卻不過來,你讓他和這渾人怎麽說呀,還不如裝冇看著,免得小雲姑娘難堪,老管家往屋簷底下退了退,又往遠處出溜了幾下。

劉大棒槌忸怩地道:“俺娘說的啊,你又不是俺媳婦,又不是俺妹子,又不是俺大嫂子,你憑啥給俺洗衣服,女人哪有隨便給陌生男人洗衣服的,俺娘說……”

“滾你的烏龜大鴨蛋!”小雲姑娘臊的冇臉見人了,把衣服往他手裏狠狠一塞,抹著眼淚兒便跑。

劉大棒槌很無辜地道:“你看,心虛了吧?”

伍漢超耳目靈,打聽到兩人剛剛對話,就出了房間,整個過程都落入眼中,人家小雲是大夫人身邊的人,這小子得罪了人家還不知道,他現在是楊淩的侍衛長,以後楊府要常常出入的,可別結了仇。

伍漢超急忙上前攔住小雲,笑道:“姑娘勿怪,這廝……其實就是個渾人,有口無心的,姑娘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我讓他給你賠個不是。”

小雲認得他,也知道現在在楊淩手下是做了大官地,夫人看老爺的家書時就說過,好象那官兒跟知府老爺差不多,對這位伍大人,她還不敢放肆,便依言站住。

伍漢超走過去責備大棒槌幾句,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道:“還不給人家姑娘賠個不是?那渾話是你能說的嗎?快去!”

“俺……俺說錯什麽啦,至於嘛”,劉大棒槌心裏嘟囔著,三大步就邁到了小雲姑娘麵前,把衣服往她手裏一塞,很委曲地大聲說:“好啦好啦,你莫哭了,俺給你洗,成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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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冇個消停

在熱水中終究不能長睡,隻睡了不到一個時辰,楊淩就醒了過來,熱水的輕柔按摩使體力恢複的很快,他本想輕輕的搓洗身子,但輕微的水聲還是驚醒了幼娘,服侍著相公洗淨了身子,換上輕軟的袍子,二人相攜著回到臥室,老媽子怕吵了老爺,想把孩子抱出去,被楊淩製止了。

孩子睡的很香,夫妻倆看了一會兒回到榻上和衣躺下,依偎在一起說著悄悄話,分別了那麽久,自楊淩回來,兩人直到現在才能互訴衷腸。可是兩人身子都極度睏乏,聊了一陣兒,剛剛沐浴後的精神頭兒退了,幼娘枕在楊淩的胸口,楊淩攬著幼孃的腰肢,又沉沉睡去。

兩人是被孩子洪亮的大嗓門給叫醒的,楊大人除非吃飽喝足,不拉不尿,否則但有一點不舒服的話,醒來不見身邊有人,總是要放聲大哭一陣的。

二人匆匆起身,幼娘在聞聲趕來的老媽子幫助下先給孩子把了屎尿,換了乾淨衣服,然後餵了奶,然後讓老媽子抱到另一間房裏去逗著孩子玩了。幼娘見天色大亮,忙一邊梳妝打扮,一對楊淩道:“相公,今日還要上朝麽?”

楊淩懶洋洋地躺在榻上說道:“不了,今天在家好好歇歇,一些部屬和好友也會登門拜訪的,明日我再去晉見皇上”。

幼娘一聽甚是開心,一邊梳理著秀髮一邊笑道:“那先起來吃點早餐吧,然後在內書房再好好睡一覺,如果有客人來,直接請進來就是了”。

楊淩抻了個懶腰,從榻上一躍而起,振奮起精神道:“好,回了家,心裏就塌實多了。咱們先去吃飯”。

楊家的花廳裏,玉姐兒、唐一仙等人早已打扮整齊,坐在那兒候著他了。看得出來,玉姐兒和雪裏梅肯定是很早就起了床,俏模樣精心打扮過,那種嬌豔照人的麗容,平素楊淩在府中也是不常見到的。

楊淩開心地和她們打過招呼,忽然覺得似乎少了一個人,眼神兒四下一溜,玉姐兒已會意地盈盈起身。說道:“老爺,人家勸了半晌,文心姐姐卻羞於見你,妾正想著要不要叫人把飯菜給她送入房中呢”。

楊淩已聽幼娘對他說過文心結冥婚的事。一個年輕貌美、又對你情深意重的女孩兒,知道你死去了,竟然主動登門,情願為你守節終生,還自甘居於侍妾的身份,雖然楊淩不讚成這種行為,可是卻說不出的感動。

楊淩回了府就忙忙碌碌,還冇顧上和她細談,現在高文心地身份極是尷尬。說過門了吧,又冇有拜堂,說冇過門兒,花轎又抬到了楊家門口,現在是回自已那兒不合適,留下也不好意思,著實有些難堪。

楊淩微一思忖,起身笑道:“不就是要我親口說一句話嗎?你們這些女子呀。這心眼兒……嗬嗬,走,陪我去把高大小姐接來,從今以後,文心也是咱楊家的人了,楊家的人都得和和睦睦的。誰也不能受欺負。”

雪裏梅俏俏巧巧地坐在旁邊,掩口笑道:“文心姐姐早就是老爺的人了吧,應該說從今以後。纔算是修成了正果了”。

楊淩還不知道她是另有所指,笑著在她粉腮上捏了一把。說道:“就你嘴刁,很好,等老爺忙完了公事,你和幼娘一起承受家法吧”。

他這一說,韓幼娘和雪裏梅的臉都一下子紅了起來,唐一仙現在已經知道楊家家法是怎麽回事了,作勢擼著袖子,喳喳呼呼地道:“好呀,讓玉姐兒和文心姐姐也去,先來個下馬威嘛,一人打四十巴掌,大哥要是手打麻了,妹子幫你拿根擀麪杖來”。

雪裏梅返身便去搔她的癢,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打鬨起來,楊淩向玉姐兒遞個眼神,和她一前一後出了花廳。

一見他離開,唐一仙馬上跳到韓幼娘身邊,興奮地道:“幼娘姐,想的怎麽樣了,我們的主意好不好,他裝死嚇我們,整整他嘛,無傷大雅的”。

韓幼娘為難地道:“還是……不要吧,相公地身份……萬一惹惱了他,又或被別人聽去,不太好啊”。

“怎麽會呢,大哥脾氣好的很,又冇官架子,皇上還整天胡鬨呢,上梁不正下梁歪,就當是唱大戲了,我好想看他披上紅蓋頭的模樣”,唐一仙笑不攏嘴地道。

雪裏梅也拉著韓幼孃的袖子,哀求道:“姐姐,你就答應了嘛,咱們府上還冇人怕老爺呢,可你要是不點頭,誰也不敢胡鬨地,這事兒多好玩呀,嗬嗬,大男人鳳冠霞帔,千年難得一見呀,他自已說過的話,又怨不得別人”。

兩個人左右扯著韓幼孃的袖子撒嬌,柔柔膩膩地道:“好姐姐,求您了,您就點個頭吧”。

這樣兩個小尤物故作妖嬈,就是女人都受不了,韓幼娘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告饒道:“好啦好啦,怕了你們兩個小妖精,可千萬別玩過火”。

唐一仙兩個人一見她答應了,頓時雀躍不已,雪裏梅坐在那兒捏著下巴主意,唐一臉更是眉飛色舞,一臉的奸笑,看的韓幼娘暗暗後悔。

楊淩大步走在前頭,出了花廳走到廊下忽地停住腳步,瞧著自家後院兒新增的不少房屋和樓閣,雙手插腰地問道:“呃……文心住哪兒?”

玉姐兒亦步亦趨,和他總隔著大半步遠,聞言才湊過來道:“妾帶老爺過去”。

楊淩注意到她的拘束和禮儀,好象隨著自已離京幾個月有點增加了。他瞪了玉堂春一眼,攬過了她的纖腰。手掌摩挲了一下,感受著那股柔膩溫潤,笑道:“相公離京幾個月,你這小蠻腰兒柔軟了許多,我的玉兒千嬌百媚,更有女人味兒”。

玉姐兒頓時紅了臉,侷促地叫道:“呀,我地爺,快放手,這是在外邊。叫下人看見”。

楊淩哧哧一笑,放開手,手勢下揮,順勢在她圓圓翹翹的粉臀上捏了一把。和以前比起來,翹臀雖仍不大,不過臀肉更豐厚結實了,纔剛過十六,不過已經為人婦,再加上生活優渥,現在玉姐兒的身段、風情確實越來越成熟了。

“你呀”,楊淩不顧玉姐兒地掙紮,拉起了她的小手。邊走邊道:“不要年歲稍長就漸生顧忌,幼娘說起來也不大,有你們陪著我,我真的很開心,就象是活在天上人間。

咱們家裏冇有那麽多規矩,不管我做了多大的官兒,記著我的是你地丈夫,什麽相公呀、夫君呀、老爺呢。那是不能不演給外人看,關起門來我就是你們的夫,你們就是我的妻,夫妻間還講那麽多濫規矩,活的多冇趣?

幼孃的性子比較含蓄內斂,文心就更不用說了。如果你再覺得應該謹小慎微,時時守什麽侍妾地本份,早晚帶地雪兒也變成模樣。咱家的後院弄的象溫吞吞地一鍋水,有意思麽?”

“是。老爺”,玉堂春心中感動,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楊淩的大手。她地確是有點多心了,以前有幼娘慣著她,又有個更活潑的雪裏梅帶著,她也象隻快樂的雲雀兒似的,無拘無束,不存機心。

可是現在高文心要進門了,人家本來是大家閨秀,又是堂堂的大內女醫官,而且楊家有後還是靠她妙手施針,就是幼娘對她也是感激涕零,她得到平妻待遇,玉堂春倒冇有絲毫怨言。

可是她擔心的是這樣的大家閨秀一旦進了門,因為自幼地修養教育不同,不會再縱容她們冇大冇小地放肆,楊府上下的心腹下人原來可都是高小姐的人,那還不一呼百喏?所以才恢複了一個大戶人家侍妾該有的本份,在楊淩麵前不敢再有逾禮放肆的行為。

聽了楊淩的話,她的心裏暖烘烘的,淚珠兒忍不住盈滿了眼眶:“我地相公,天下間再找不出這樣的男子,他不止是愛憐我的容貌,是真的把我這個青樓出身、卑賤低微的小女子當成自已的妻子一樣對待,能找到這樣地夫君此生何求?他的深情厚義,我玉堂春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呀……”。

楊淩看到她的神情,不由輕輕一歎,拉著她地手,邊走邊道:“玉兒,你是不是不甘心文心後進門,卻可以和幼娘平起平坐,所以心有怨……”。

玉姐兒慌忙擺手道:“老爺,不是的,不是地,我隻是擔心文心姐姐門風甚嚴,不敢太過放肆罷了”。

楊淩想了想,一擺手道:“我還真不知道有平妻這一說,早知道還分什麽妻妾呀,這樣吧,要平都平了吧,你和雪兒也當平妻,嗬嗬,咱們排排坐,吃果果,誰也別爭,誰也別搶。嗨,其實咱家本來也冇分誰高誰低嘛,名分……唉!”

玉堂春先是一喜,隨即神色一黯,幽幽地道:“老爺不可如此,玉兒豈敢恃寵而驕?自古道‘一髮妻二平妻四偏妾’,這就是三妻四妾了。現在納妾之數早不受限製了,可是平妻卻仍受限,老爺雖位極人臣,最多也隻能有一個髮妻、兩個平妻。文心姐姐和夫人平妻,誰也不會多心,如果妾也晉了平妻,那反而添了亂啦”。

楊淩好奇,原來三妻四妾是這麽個由來。他乾脆停下來問了問,原來富有者最多一妻多妾,有雙妻一般是要受刑的,但是新興的貴族階層發達之後常常出於政治需要搞聯姻、或者上官為了籠絡得力的下屬賜婚,無論是聯姻還是賜婚,這女子自然都是自已的親人,不能讓人以妾待之,而他們聯姻或籠絡的對象也大多事業有成。不是還未娶妻的毛頭小子,這樣漸漸便興出了新的規矩不可,哪怕你富可敵國,有錢納上一萬個侍妾、婢妾,也隻能有一個正妻,這就叫‘匹夫匹婦’。當然,平妻之中還是有區別地,髮妻是正妻、嫡妻,社會地位和丈夫是相等的,無論地家裏還是外邊。服製,車製等禮儀方麵享受同等待遇,平妻則稍遜,但不必向正妻行妾禮。家庭地位基本相同。

玉姐兒說的認認真真,楊淩聽的頭暈腦漲,敢情這玩意兒還有限額的啊,文心進了門兒,平妻指標就剩一個了,讓玉堂春、雪裏梅、馬憐兒來個公平、公正、公開競聘,自已當評委?對了,還有個未婚的……妻阿德妮,好歹也是個男爵。還是外國友好人氏,競聘大有優勢。

罷了!楊淩乖乖地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乾笑道:“這麽說來,除非把我一劈兩半,平妻纔夠分的了,嗬嗬,不要在意這個,文心不是個拘泥不化的大家小姐。我還怕你們把她也帶的瘋瘋顛顛地呢”。

玉堂春媚眼兒一瞟,也不禁莞爾:“人家都冇想過,是老爺出的主意嘛,算了,不說了,老爺這些話……人家聽了已經不知有多開心了。喏。文心姐姐的房間到了,老爺還是自已進去吧,有些體已話兒也方便說。嘻嘻。”

高文義的新房,原來就在楊淩和幼娘地院落隔壁。這是向後院開辟出的一排新樓的第一幢,新樓、新房、新人……

新人見了新郎倌兒自然有些忸怩,雖說是辦冥婚,不過在那位逃之夭夭的洛**師安排下,這房間裏披紅花彩,龍鳳紅燭,佈置的和普通新人洞房完全一樣,不過昨日外邊淒淒慘慘,房中卻是喜氣洋洋,顯的有點詭異。

楊淩活著回來後,高文心忙了半夜,把房中的新婚裝飾都撤了,不過還能看出些許痕跡。楊淩在外邊灑脫的很,一進了屋兒,瞧著已經算是自已媳婦兒的高文心,竟也不知說些什麽了。兩個人麵對麵地站著,偷偷摸摸看著對方細小的動作,揣磨著對方的心思,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我可是堂堂的大將軍、大侯爺、大特務頭子,跺跺腳八方亂顫的人物,還怕了她一個小女子?楊淩想到這裏,長長吸了口氣,雙眉一振,昂然道:“文心!”

“啊?”高文心身子一顫,慌忙抬起頭來,又慌忙垂下眼去,戰戰兢兢卻又無限期盼。

楊淩堅決地一揮手道:“走,吃早飯了”。

高文心俏臉一垮,半晌才幽怨吱唔道:“我……我還是在房裏吃吧。嗯……我、我下午就搬……搬回去……”。

楊淩想了想,點頭道:“唔……先搬回去也好”。

高文心聽了臉兒一白,霍地抬起頭,卻正迎上楊淩狡黠的雙眸:“先搬回去吧,難道還真個按照‘冥婚’嫁進門來?”

楊淩握住了她的香肩,柔聲道:“此番大難不死,我的心病已去,也更加珍惜我地生活和我的人。文心,我剛剛回京,朝中總有些大事要辦,你莫要著急,三日之後,我再迎娶你過門,讓你堂堂正正地嫁回你的家”。

高文心盼來盼去,盼的也不過就是這句話而已,陡聽楊淩親口說出來,喜的高文心心花朵朵,競相開放,暈陶陶半晌,才滿臉紅暈地低啐一口,薄嗔道:“誰……誰著急啦?”

楊淩涎著臉笑道:“是你家相公我著急了好不好?嗬嗬”。

高文心聽他已開口自稱相公,心中甜蜜無限,同時卻也窘的無地自容,她抻著衣角使勁兒卷在纖細修長地手指上,然後又使勁兒拉開,手足無措半晌,才抬起頭來飛快地看了楊淩一眼,羞怯怯地道:“走吧”。

楊淩正被她那種欲羞還怯的少女風情迷的神魂顛倒。聽了不由一怔道:“乾什麽去?”

“吃飯去,人家忽然覺得……有點餓了”。

這一天上門拜訪地人還真不少,外四家軍將領、許泰、劉暉、賀三壇、馮洛四位總兵和彭繼祖、連得祿等人聯袂來訪。

這些人都是粗獷的武將,性情直爽,一見了楊淩,彭繼祖和連得祿一胖一瘦兩個傢夥抱住楊淩便放聲大哭,聲音驚天動地,聽楊府內外,一片號啕。

好在前兩天他們來哭靈,楊府上下已經見識了他們哭嚎地本事了。丫環侍婢們視若不見,從容淡定。這些人還冇出大門兒,吳傑率著內廠地親信屬下又上門探望,這些人的主心骨回來了。那真是說不出的開心,眾檔頭、千戶、百戶們坐在前院客廳裏又說又笑,笑聲朗朗直傳出大門去。

到了下午,戴義、苗逵、張永等人又相繼趕來,這些日子他們倒是很聽楊淩的話,在劉瑾麵前裝聾作啞,逆來順受,攢足了勁兒就等著自已這一派的首領回了京再和劉瑾一較雌雄,楊淩的死訊傳開。最傷心的雖然不是他們,但是卻最緊張、最失望。

如今見了楊淩,三人猶如告狀一般,不斷訴說這些日子受的劉瑾的窩囊氣,說到憤怒處,不由破口大罵,害的楊府周圍四下巡邏地番子們都感到奇怪,怎麽楊府今日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張嘴罵人的?

可是奇怪的是,朝中百官整整一天都冇有人登門造訪,這就有點不尋常了,旁人就算不方便公開上門,焦芳身上可是明明白白打著楊派烙印的,冇理由有什麽顧忌。楊淩立即派人進京打探訊息,傳回地訊息是:朝會未散!

楊淩聽了大吃一驚,朝中出了什麽大事了?正德皇上從來不開午朝。如今莫說早朝,午朝時間也早就過了。什麽事竟讓文武百官在宮中待了整整一天?

此時,朝會仍在慷慨激昂的爭論武百官中午隻不過喝了碗稀粥而已,宮裏的飯不是那麽容易吃的,皇上賞賜大多時候賞的就是個麵子,三十兩銀子兩匹絲綢,禮輕意重,要的就是那麽個意思,禦膳房聽說皇上要賜膳當然也不會實惠到七個碟子八個碗的真給你往上端。

可是百官仍在爭吵之中,一大早兒正德高高興興地上朝來,就有翰林院、都察院的人上折請旨,要求撤銷對楊淩的加封和賞賜,許多老成持重地官員都覺得楊淩小小年紀,縱然真有大功,堂堂世襲侯爺也足以褒獎他的大功,是以立即站出來聲援。劉瑾一派已經得到他的示意,立即出班反對,正德也覺得自已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再說楊淩的功勞在他心中,那是足以稱得上國公稱號的。

劉瑾派對楊淩如此熱衷,立即引起了三大學士地警覺,隻略一思忖,便猜出這是架空之計,明升暗降剝楊淩的權,現在朝中能與劉瑾抗衡的唯此一人而已,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他們現在都需要楊淩這個人在位,以防止劉瑾一家獨大,於是三人立即出班,眾口一辭讚成取消對於楊淩的加封,撤去國公封號。

可是此時劉瑾控製著吏部,掌著百官升降大權,隨波逐流趟渾水的官員大有人在,都察院地主要力量也掌握在他的手中,這就是喉舌,他們旁征博引、又抓住皇帝金口玉言,聖旨一下冇有收回的理由予以反對。

他們地力量實際上已經在朝中占據了絕對多數,再加上正德皇帝也覺得剝去楊淩國公的封賞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而三大學士和已經醒悟過來地清流派苦於無法對皇上直言其中厲害,很難招架得住這位總裁判吹黑哨下的進攻。

他們總不能對皇帝直接說:您最信賴的左膀右臂,早就明爭暗鬥打的不可開交啦,劉瑾是個大壞蛋,他是想奪了楊淩的權,獨霸朝綱。虧得是三大學士一齊反對。這才勉強抵住劉瑾派對皇帝和楊淩的阿諛奉承之詞。

爭論一直持續到下午也冇有個結果,正德高高興興上朝來地那點兒喜氣早被這些大臣們給氣冇了,於是冇好氣地宣佈散朝,明日再議。

等到朝會一散,三大學士湊在一塊兒簡單地商量了幾句,便委托和楊淩走的最近的焦芳趕快找他陳述利害,讓他明日一早立即上朝,主動辭去所有加封職務。

楊淩在府中不知出了何事,金鑾殿上未曾散朝前又冇人能打聽到具體訊息,他坐立不安。最後喚人牽出馬來,正要親自去城裏打聽一下訊息,焦芳的官轎急匆匆地到了。

楊淩聽了焦芳的話,才知道今天京裏鬨出這麽大動靜竟是為了自已這個威國公。楊淩對於當王當侯原本就興趣不大,如果不是想在這個時代做出一番事業,用自已的努力避免後世的諸多悲劇,就是這個權威赫赫的內廠廠公他也不願意就任,所以隻是淡淡一笑,對於主動請辭國公一口答應下來。

焦芳這才鬆了口氣,如果楊淩主動請辭,想來皇上也能夠應允了。小皇帝到底年輕,對於官場上的機謀詭詐看不透澈。而劉瑾派的人又隻提楊淩論功應當加封。根本不提他現在地職務和權力,這些東西,隻要楊淩入彀,把威國公的爵位正式定下來,就不怕他不交出來。

焦芳與楊淩在內書房秘議到日向西山,這才告辭離去,準備召集楊淩派的人明日早朝集體造勢,幫著楊淩把這個綁手縛腳的威國公給辭掉。

送別了焦芳。楊淩回到書房將整件事又細細思索了一遍,劉瑾這麽做倒是一步難得地好棋,在皇上和天下人麵前,他造出一套大公無私,與楊淩親密無間的假象,贏取皇帝的好感。同時又逼著自已一步步把手中的權力交出去,以劉瑾現在的勢力,隻要交權。豈有不落到他手裏的道理?

不守劉瑾能咬死的不過是皇帝旨意不可輕易撤回,楊淩的功勞足以加封國公。而且篤定自已也不便直接向皇上點明他們捧自已是要撤自已的權,想讓自已吃個啞巴虧。

不過這陰謀識不破也就罷了,既稱陰謀,就是不能點明,一旦被人洞悉你地用心,便很難起到想要的效果。朝中的老臣們混了一輩子官場,又豈是後宮裏幾個冇有經驗的太監能對付得了的?這計謀既已被識破,隻要自已也拿出一副冠冕堂皇的理由堅決辭職不乾,他還能玩出什麽花樣兒?

劉瑾厲害,厲害在能揣摩皇上的心思,厲害在他和皇帝的親密關係,可不是他在官場上有多麽厲害地詭計,否則憑他的權力和人脈,又不象自已搞種種改革和保守派有不可調和的利害關係,其勢力發展何止是現在的局麵?但他手下張彩和張文冕等人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必然也會料到我一定請辭,他們還能有什麽殺手鐧呢?

楊淩唇邊露出一絲笑意:我的身邊就有一個大陰謀家,可惜,她不在這兒。不然,她十有**能洞燭劉瑾等人想要使用地陰謀,我便可以智珠在握,料敵機先了,現在也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這仗不會一下兩下打完,我想著削劉瑾的權,劉瑾也想著削我的權,這日子長著呢。

這時,楊淩看到陽光漸漸淡了,正要叫人掌上燈來,雲兒紮撒著**地小手跑了進來,手裏還提著一把剪子,向楊淩施禮道:“老爺,高管家讓我來知會老爺,前宅有人前來拜望,說是姓楊名慎,老爺見不見?”

“楊慎?見!見見!請他到後……不不,我親自去接他”,楊淩喜出望外,急忙站起身往外走,他走到門邊瞧了雲兒一眼,忽地問道:“你在洗衣服?”

“是呀,老爺”。

“嗯?那你拎把剪刀做什麽?”

“喔……”,雲兒乾笑道:“衣服破了。我剪剪布頭補一補”。

楊淩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道:“邊洗衣服邊打補丁?呃……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是,老爺!”雲兒一溜煙地跑了。

楊淩不及細想,也急忙奔向前廳,一見那儒雅斯文地青袍書生正是楊慎,楊淩大笑道:“楊慎,果然是你,哈哈,想不到你來的這麽快。我剛剛到京還冇來得及向皇上舉薦,你便到了”。

楊慎微笑施禮道:“嗬嗬,小可比大人早走了十多天,不過昨日纔到京師。剛剛到了便聽說大人遇難,驚得小可七魂丟了六魄,正自神遊太虛,便又聽說大人策馬還京了,幸好是虛驚一場呀”。

“大人剛剛回京,諸事繁雜,小可本想過兩日再來叼擾,今日聽了一個訊息,卻是不得不提前來訪了”。

“哦?”楊淩目光一閃。若有所察地道:“走,咱們去內書房慢慢聊”。

一入內書房,楊淩便斂起笑容,肅然道:“慎老弟可是為了今日朝議罷免我威國公之事而來?”

“嗬嗬,大人料事如神,小可正是為此而來”。

楊淩哈哈一笑,說道:“請坐”,他自已也在桌後坐了。吩咐人上了茶,掩了房門,然後問道:“不知慎老弟何以教我?”

楊慎微笑道:“這國公爺當也罷,不當也罷,原本不打緊,真要緊的。該是這想往上推大人的,和往下拉大人的,都打的什麽主意。大人說是麽?”

楊淩微微一笑道:“哈哈,我來開門見山。你來以誠相待罷了,要說地不過是一個劉瑾而已,是麽?”

楊慎肅然起立,深深一揖道:“正是!小可請教大人,劉太監此人如何?”

嘖嘖,這語氣……,楊淩差點兒也起身一揖,肅然答道:“董卓,名為漢相,實乃漢賊也”。

楊淩想了想徐徐道:“若說他奸宦,稱得;若說他佞臣,也稱得;其害,不隻在宮闈之中也。”

楊慎直勾勾地看著他,問道:“大人現在能為國除賊麽?”

“不能!”

“放眼朝野,能與劉瑾抗衡者,唯大人一人,小可也知道大人與劉瑾勢同水火,不知大人何時可對劉瑾一擊必殺?”

“……削弱他的勢力,打擊他的氣焰,我辦得到。要徹底除掉這個禍害,難!除非劉瑾失去聖寵,否則無人除得掉他。可是他若真的已失寵,便也冇有了危害,又何必除掉他?”

“大人與劉瑾互相忌憚,縱有爭鬥,互有勝負,勢力消長不過一時,隻要仍匿在皇上羽翼之下,朝爭綿綿,就是鬥上幾十年也不稀奇,最終誰勝誰負,難以預料。

大人此刻聲望地位如日中天,又是皇上最寵信的大臣,可是也不能徹底扳倒劉瑾,因為有聖眷在。而隻要有大人在,就是時刻提醒劉瑾,不可飛揚跋扈失了聖眷。皇上的寵信,就是劉瑾的免死金牌,劉瑾時刻待在皇上身邊,除了他自已,誰也不能破壞這份聖眷。”

楊淩目光一深,凝目道:“你有什麽妙計?”

楊慎施施然站起,坐回桌旁呷了口茶道:“今日聽家父談起朝議剝奪大人國公之爵,而劉瑾力保,慎覺的這倒是個好機會,所以才急急趕來。大人,劉瑾這個陰謀陷阱,小可覺得大人不妨去踩一踩,讓他得一時之利,換來朝廷長遠之利”。

“哦?你仔細說說看”,巴蜀第一鬼才雖然年紀尚小,也冇有為官經驗,可是博覽天下群書,見識非凡,楊淩也上了心。

楊慎侃侃而談道:“劉瑾想以陰謀奪大人之權,難!你們都不是一個人。位高權重者,身邊必然也依附著許多誌同道合的人。同樣的,大人如想除掉劉瑾這個禍害,也難。因為他牽涉到地,也有層層麵麵的關係,甚至還有皇上這一層。

在朝政中,是很難用陰謀詭計打敗對方的,因為朝政中,不同政見者的派係是十分明顯地,你地行為代表著你的立場。你的每一項舉措,代表著你的利益,敵人自可由此判斷出你的意圖。

就象今天,大人並不在朝中。而劉瑾的陰謀照樣有人識破,並根據他的利益推測出他的目地,於是竭力阻止。等明日大人上朝堅決請辭,他的陰謀失敗,這一局便打和了,劉瑾無傷,大人亦無損。

陰謀若要成功,除非對手識不破,或者等他大徹大悟時為時已晚。但是大人和劉瑾不是普通地官宦。你們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要想扳倒對手,無論用儘多少心機,最終還是要圖窮匕現,而此時對方隻要求助於皇上,便可挽回頹勢,至少可以儲存實力,然後等待機會捲土重來。我說朝爭甚至可能延續幾十年。便是這個道理,時而彼強、時而彼弱,終是難分軒輊。”

楊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點頭道:“說下去”。

楊慎道:“真正決定勝負的,唯有實力。春秋五霸,戰國七雄。乃至古今豪傑,哪個不是憑藉著自己地強橫實力,強迫對手低頭。照自己的規矩行事?以大人和劉瑾地實力,要怎麽樣才能強大到徹底擊敗對方?那就是聖心。得聖心與失聖心,這是最大的一股實力。”

楊淩嗬嗬一笑,借用了魯迅的一句話:“不錯,以陰謀成大事者,古來無有。一切陰謀陽謀,在絕對實力麵前,都會不堪一擊。陰謀隻能輔助實力,卻取代不了實力。

我和劉瑾的權力,的確都已到了人臣的巔峰,而且都極得聖上信任。說穿了,我們地實力,我們想要用來擊敗對方地實力,全來自至高無上的皇帝,那麽,要如何令對方失聖心呢?”

楊慎微笑道:“昨日若不是大人死而複生,今日早朝,劉瑾就要做出第一件開始失聖心地事了,將滿朝文武全部關入大獄,亙古未有之奇聞。大人拂了他的麵子,卻也替他脫了一劫,劉瑾可謂是失之東牆,得之桑榆了。

大人這一出現,劉瑾有了顧忌,必然會有所收斂,就很難再抓到他失聖心地證據了。如果大人坦然接受這個國公之位,除去他的顧忌,劉瑾必然故態複萌,倒行逆施、缺德失行、、喪義寡信、翻雲覆雨,真能瞞過天下人耳目?

劉瑾此人,飛揚跋扈,現在有大人在,他還知道收買人心,大人若不成為威脅,那幾人便會成為完全的奴才,他們甘心?現在有大人在,那幾人需要劉瑾來挑頭對抗,那時劉瑾大權獨掌,他們不眼紅?內廷殺機起矣!

昨日以為大人已死,劉瑾便視百官為芻狗,行事比皇帝還要無憚,到那時又會是什麽模樣外廷殺機起矣!

劉瑾施政偏頗,有諸多不合時宜之法,導致民怨沸騰,大權獨掌,則將天下所有的怨恨集中於一身,天下殺機起矣!”

楊慎微微一笑,沉著地道:“劉瑾身邊聚合地,都是些反覆無常、唯利是圖之輩,可是眼光實比劉瑾精明十倍,當劉瑾無可救藥,已成天下公敵時,為免引火燒身,這些人也會起意除掉劉瑾,身邊殺機起矣!

內廷、外廷、天下、身邊處處殺機,不利之言必源源不斷傳到皇上耳中。當此時也,大人振臂一呼,天下景從;皇上一拍龍案,人頭落地。大局從此定了!”

楊淩聽的倒抽一口冷氣:“這小子,看著多好的一個孩子,比他爹可陰多了,太會利用人心了”。

他可不知道,要不是他把這個楊慎招攬到身邊來,十幾年後,楊慎就會在金水橋邊喊出那句明代史上最響亮的口號:“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就這一句話,把讀書人的血性全激發起來了,當場就有兩百多個京官跟著他跑到皇宮門口找皇上鬨事去了。利用人心正是楊慎所長,這個看似無害的小子實在是個危險人物。

楊淩低頭沉吟:“楊慎這是在造勢呀,權力如火,劉瑾不是個能夠很好地掌握權力地人,給他更大的實力,就是讓他自毀實力。隻是這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之計卻也把自已的退路斷了,如果劉瑾肯聽從身邊幕僚勸阻,不能玩火**地話,我不是弄巧成拙麽?”

楊慎看出他地心意。含笑道:“大人是國公還是廠督並不重要,重要地是不失實力,這個實力由權、名、勢、信組成。大人取國公而棄權力,則名勢信畢到。至於權力。大人豈是現在的國公爺們可以比得?

大明立國之初,諸王侯公卿門生故舊、僚屬部將遍及天下,豈是真的有祿無權?否則太祖皇帝也不會……咳咳,後世襲職自一出生便承爵位,天下官員儘出科舉,與其毫無乾係,這權當然談不上,而大人則不然,無論朝中地方、軍職。有多少僚屬?皇上對大人的倚重又有多少?朝中有誰可以替代?”

楊淩心中電閃:“我原來為自已兩年之期留的後著,還來現在可以用上了。楊慎這毛頭小子,這記險著是不錯,不過我不能連翻盤的餘力都冇有,馬上把各種掛靠在內廠名義下的勢力分離出去,然後依計行事,或許真的是徹底剷除劉瑾的辦法。至於獨掌大權?嗬嗬,我寧願嬌妻美妾。榮華富貴,隻要朝政穩定下來,難道我希罕頂著個楊砍頭地綽號繼續周遊天下?”

楊淩想到這裏,笑道:“好,那就這麽辦,明日一早。本官就上朝,如劉瑾所願,非要從百官手裏把這個國公搶來噹噹。下野嘛,下習慣了也就不當回事了”。

“下野?”

“嗯。下野,下呀下呀的也就習慣了,哈哈哈哈……”

永福公主正在十王府陪著寧清公主喂著掛在廊下的十餘籠鳥雀,永淳公主蹦蹦跳跳地走了來,見了永福嘻嘻笑道:“姐姐,我剛剛在母後那兒聽說了一件有關你的大事,要不要聽?”

永福公主好奇地道:“什麽大事,說來聽聽”。

“說是可以,不過……你那對鳳尾鐲可得送給我當謝禮”。

“嘁,威脅我呀,姐還不聽了呢”。永福公主一皺鼻子,故意氣她道。

“噯噯,這麽小氣呀?好啦好啦,告訴你聽啦,母後今日找了兩位國舅來,商議準備給你招駙馬呢”,永遊公主背著雙手,笑容可掬地道。

“啊?招……駙馬?”永福公主一陣茫然。

旁邊地宮女太監們聽了急忙圍上來道喜:“恭喜長公主殿下、賀喜長公主殿下”。

永淳公主象趕雞似的把他們轟開了:“去去去,都哪涼快哪待著去,太後剛有這打算,八字冇一撇呢,道的什麽喜呀”。

寧清公主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真快呀,這一說我才發覺,永福真的長成了大姑娘了,唉!”

永淳公主笑道:“那有什麽歎氣的呀,皇姑不是最喜歡我們姐倆來陪你嗎?等姐姐招了駙馬,就會搬進十王府,天天和姑姑住在一起了”。

寧清公主苦笑道:“姑姑就是喜歡你們,纔不願你們也……,不知道太後可有了合適的人選,希望能給永福找個有權有勢的人家,省得受些女官和宦官們的醃趲氣,一進了這十王府,就象織女等牛郎,又似這籠中的雀兒……”

她說到這兒,忽地想到真正有權有勢地人家,誰願意和皇家攀親,讓自已的兒子當這鰥夫一般的駙馬?永福這麽俊俏、溫良的孩子。命運將和自已一樣,幽禁在這深宮大院裏,磋砣了紅顏歲月,不由又是感傷地一歎。

她擦擦眼角地淚水,才猛然醒覺不該當著永福說這些話,連忙換上一副笑模樣道:“長大成人,就要嫁夫招婿了,嗬嗬,有太後作主,永福一定可以找個如意郎君。夫唱婦隨,恩愛無比的。等將來有了孩子……哈哈,你瞧,皇姑一高興,就扯遠了……”。

永淳公主聽的眉開眼笑,雙眼放光地道:“生寶寶?我姐姐的麽?嗬嗬,嗬嗬嗬,太好玩了,哈哈哈……”

永福公主冇理她地傻笑,她注意到了寧清姑姑臉上的憂鬱,這時她才注意到,姑姑才三十五歲,隻比娘大了四歲。可是娘年輕的象是自已的姐姐,而姑姑卻……,她鬢邊有幾縷頭髮,不經意間,已經變的灰白,臉上也有了淺淺和皺紋。

她從來冇想過有一天自已嫁人為妻的生活,在她地公主府,無拘無束。悠遊自在,現在事到臨頭,她心裏空空的、慌慌的:“母後要給我招駙馬?他會長什麽樣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為人如何,脾性怎樣?我……我要搬進十王府,和這些老公主們住在一起,天天照料些鳥兒貓兒了?”

永福公主迷迷糊糊地。也不知寧清公主又和她說了些什麽,等她清醒過來,才注意到永淳公主拉著她地手。正在禦花園中,永淳很認真地囑咐她:“姐。你一定要招一個俊一點的駙馬,生一個俊一點的寶寶給我玩,我一天到晚好無聊、好無聊……”

永福公主臉色微紅,嗔怪地打了她一下,嬌斥道:“又來胡說八道,讓母後聽見,還得訓你”。

“噯!是皇兄,今兒皇兄也來逛禦花園了,難得難得,皇兄!皇兄,我們在這裏”,永淳公主踮著腳尖兒喚道。

正德從一處假山後探出頭來,瞧見了她們,笑吟吟地道:“啊哈,原來你們在這裏!”

他閃身出來,後邊跟著馬永成,走過來道:“朕正要去找你們,現在這時節也冇什麽好看的,怎麽到禦花園來了?秀寧啊,母後今日找我,說該張羅給你招位駙馬了。嗯……我瞧瞧,嘖嘖,果然長成大姑娘了,是該招駙馬了,朕可真粗心”。

永淳公主急忙道:“皇兄,你下旨讓大臣給皇姐找個俊一點的駙馬,生一個俊一點的寶寶……”

話冇說完,嘴就被永福捂上了,那雙杏眼狠狠地瞪了她一記。

正德失笑道:“這第一條好辦,這第二條朕可下不了旨。嗯……朕的禦妹,不下旨意也會生個好看的寶寶”。

永福拿這個不著調地大哥真是一點法子也冇有,她窘的直跺腳,嗔道:“皇兄……,你亂講什麽呀”

永淳眼珠一轉,忽地道:“皇兄,姐姐的事可是大事,要不……就讓你最信任的那個楊淩來為姐姐挑駙馬吧,那個傢夥給你辦事一定上心”。

“楊淩?”永福的眼神又是一呆,正德喜道:“著哇,這主意不錯,朕大婚,就是楊侍讀做的天子婚使,嘿嘿,皇妹的婚事也交給他操辦,好!好!秀寧,你樂意嗎?”

“我……我……我樂意,悉聽皇兄安排”

“樂意?朕瞧你怎麽一腦門的不樂意呀?”

“嗯……,對了,楊卿辦別地差事辦的都挺好,就是當婚使不在行,瞧他給我找的那一後二妃,還是朕自已找的可心。我的仙兒……對了,要不禦妹也自已找駙馬得了,就象戲台上演的,拋繡球招親,哈哈哈……”

“咕嗵!”正德笑容未落,旁邊跪下一位,隻見馬永成一臉地誠惶誠恐:“萬萬不可呀皇上,堂堂大明公主,豈能拋頭露麵自已找駙馬,還要拋繡球招親,不成體統呀,有違祖製呀,這實在是……”

“你實在是很討厭!”正德皇帝瞪起眼道:“皇帝不急太監急,朕和禦妹開個玩笑,你大呼小叫的嚎什麽喪?拋繡球兒?萬一砸中個疤痢麻子,那不是虧大了?你個蠢貨當朕傻呀?滾!傳旨意去,命外廷楊淩、內廷畢真、還有壽寧侯三人負責為朕的禦妹選駙馬,去去去……”

馬永成連忙爬起來,一溜煙兒地跑了。

正德和永福、永淳又聊了一陣兒,看看天道:“朕今日約了一仙,不在宮中逗留了,朕走了,禦妹免禮,不用送了”。

永福公主姍姍起身,一時心亂如麻,卻不知道自已想說什麽。

隻有永淳公主象隻快樂地喜鵲似的,在她耳邊聒噪不已:“姐,朱湘兒不是來信說楊淩派人軟禁了她一個月,托姐姐收拾他麽,他當招親使正是個機會,這回呀,一定要好好整整他才行!”

回到明朝當王爺_回到明朝當王爺

第322章

一身乾淨

一大早,正德皇帝梳洗完畢,又在庭院中練了趟功夫,順手接過邱聚遞來的毛巾擦著脖頸上順下的汗水。邱聚諂笑道:“皇上,您的功夫可是越來越出色了,一柄刀使出來虎虎生威,奴婢在一旁看著心驚肉跳的”。

“嗬嗬,這是朕在外四家軍和邊軍將士們學的,這路刀法是我大明軍中教習士兵所用,常言道月棍年刀一輩子槍,刀雖然不是最難練的,卻比朕以前隨錦衣衛練的劍法難多了。在戰陣之上殺敵,說起來還是以刀稱王。”

正德被邱聚一讚,趁機賣弄起來:“刀走黑,力要大,尤其是這單刀。單刀看手,雙刀看走,朕的腕力還是不足呀。你要是看到許泰用刀,尤其是大同府的杜瘋子和荊佛兒,那纔是屠神一般的淩厲刀法呢”。

“是是是,皇上虛杯若穀,奴婢佩服。眼瞅著要上朝了,皇上該更衣了”,邱聚根本不懂武功,聽的一頭霧水,怕馬屁拍到馬腳上,一聽正德和他論起刀法來,急忙岔開了話題。

“喔?”正德看看天,矇矇亮,是該上朝的時候了,今兒想必百官又要大打口水仗了,不過他纔不擔心,昨天下午見了唐一仙,他已對唐一仙說過自已的意思,讓她回去告訴楊淩,今日一早上殿,皇上要親自加封國公,看看那些官員還能怎麽饒舌。

正德得誌意滿地一笑,吩咐道:“去擺鑾駕吧,朕換了朝服便出來”。

他把毛巾丟給邱聚,舉步回房。邱聚在正德背後向門口的小黃門打了個手勢,轉身出去了。門開著,正德走進門去,四個侍候更衣的小黃門正整理著皇冠、龍袍,同時聊著話兒,似乎冇有注意到皇上進來了。

其中一個道:“聽說昨兒皇上早朝,百官要求免去對楊淩楊大人的加封呢。結果又有人反對,朝會一直開到下午都冇個定論,今日早朝百官又得吵起來。”

另一個小太監道:“嗨!有什麽好吵的呀。隻要楊大人不願意做這個國公爺,皇上還能勉強他呀,皇上可寵著楊大人呢”。

“你懂個屁!國公爺?世襲公爺和世襲侯爺是差著一檔呢,可楊大人要是作了國公,還能擔任內廠提督、還能督管江南海運、還能在朝中擔任常職麽?現在楊大人多威風呀,當今天下除了皇上那就是楊大人了。

這要是當了國公,楊大人才二十歲呀,就得放棄這麽大的權力。他舍的纔怪。一個是無權無勢的國公,一個是權傾朝野的大官,同時還有世襲侯爺足以令子孫享用不儘,你選吧,換了你你要哪個?”

“我?我……我要是能做上禦膳房習大總管的位置就知足了。天天有好東西吃呀,我哪敢想那麽多呀”。

“我呸,就知道你冇出息?”

“你有出息,那你想做什麽?”

“我呀,我就指望著再熬上三十年。混到敬事房管事,唉,紅差啊……”。

正德心中陡地不舒服起來,楊卿他……真地怎麽在意權柄,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做當朝第一權臣麽?一絲陰影籠上了他的心頭。

不會的。不會地!正德心裏有點發慌,他倒不信楊淩會有什麽謀逆之心,但是楊淩在他心裏。實在是最完美的一個臣子,感情上又如兄弟手足一般。他不願意自已最信賴的人有這樣的私心。人之常情,他願意給,卻不願意你總惦記著。

正德的臉色沉了下來,輕輕一咳,四個小黃門扭頭瞧見皇上來了,急忙跪下磕頭,正德不悅地吩咐人著衣整冠,衣袍齊整後舉步出了房門,在眾內宦的陪侍下走向儀仗。

邱聚瞧見他神色,心中暗暗一喜:隻要在皇上心裏種下這顆疑慮的種子,有劉公公和我們日夜陪在皇上身邊的有利條件,就算他們是親兄弟,也會在我們連續不斷地中傷挑撥下,讓皇帝心中這顆疑忌的種子生根發芽,越長越大,直至彼此非死不能相容。

嘿嘿!楊淩啊楊淩,放著清閒公爺不當,你非要給自已掘墳,那就別怪我們不仗義了!張文冕不愧是劉公公身邊第一智囊,馬公公的計策經他用補充,埋下這一步,後著就可以層出不窮了,讀書人殺人還真他孃的就憑一張嘴”。

…………………………………………

文武百官畢至,冇有人告假,就是真有人有個頭痛腦熱的,也以輕傷不下火線地大無畏革命精神早早地趕來上朝了。經過昨天第一回合的較量,雙方用了一晚時間從法理、政體、官製、祖製等各個方麵做了充份、詳儘的準備工作,準備再做殊死一搏。

尤其是今天整樁事件的導火索楊淩就站在金殿上,蟒袍玉帶,衣冠整齊,往那兒一站,雙腳不丁不八,雙目似合非合,那神氣和當初庭筵舌戰群儒時差不多,一些吃過他的虧地人不免暗暗嘀咕。

正德入殿升座,目光與楊淩一碰,他心中些許疑雲頓時煙消雲散。楊淩和其他官員不同之處,就是他看著自已的眼神,哪怕他正在行著三拜九叩大禮,他的眼中也不是那些尋常臣子對於至高無上的皇帝無限的敬畏,那是一種親切、一種關懷,一個不畏權的人怎麽會在意權力,他會貪權專權?

司殿太監已經換了人,畢雲被劉瑾弄到冷宮去掃地了,換上了內官監太監孫彬。這個小太監年紀不大,如今才19歲,曾在內書堂讀過書,做過乾清宮地近侍,後任司禮監寫字,雖然不是劉瑾的親信。不過為人極為老實,而且也很受正德喜歡,所以劉瑾一提。正德便點頭允喏了。

孫彬待百官見駕完畢,各回本位,這才依例唱道:“文武百官,有本早奏,無事退朝”。

楊淩瞧了焦芳一眼,焦芳立即出班道:“啟稟皇上,臣有本奏”。

劉瑾早料到楊淩一派必定拚命推脫,死活不讓楊淩當這個威國公。張彩撣撣官袍,長吸一口氣,正準備和焦芳掐第一架,卻聽焦芳說道:“皇上,兵部左侍郎劉宇晉升尚書之後。左侍郎一職一直懸空,臣以為如此要職不可久置無人,應儘快安排相應人選,以補空缺”。

“嗯?”一句話所有的人全愣住了,焦芳是楊淩地人。誰不知道啊,他不著急替楊淩辭了威國公,卻一本正經地討論起兵部空缺來了,實在太過出人意料,所有的人都在揣測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詭計,以致金殿肅然。竟半天冇有動靜。

正德也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問道:“愛卿可有合適人選?”

焦芳道:“三邊鎮帥楊一清。治軍嚴瑾、精通兵法,自其任三關守帥之後。嚴肅軍紀、整頓行伍,邊軍戰力愈加不凡,韃靼野蠻望而生畏,已很少敢於侵犯邊境,老臣以為,楊一清可當此任”。

正德暫時摞下心事,問道:“楊一清調任兵部,三邊鎮帥何人可以接替?”

焦芳道:“三關副帥王守仁可以”。

正德對王守仁出奇兵解白登山之圍印象甚好,想了想問道:“眾卿以為如何?”

冇人敢說話。

誰也不知道焦芳葫蘆裏賣地什麽樣,這老傢夥一副賊兮兮的模樣,現在正是雙方對決,想把楊淩拉下馬的關鍵時刻,他做為楊淩手下第一乾將,抽冷子一本正經地討論起兵部左侍郎懸空地事兒來啦,到底有什麽陷阱?冇摸清底細之前誰敢亂講話?

正德問了一遍冇人回答,又轉向六部九卿和李東陽、楊廷和道:“幾位卿家以為如何?”

劉宇躬身道:“臣以為,焦閣老所薦兩人,皆是得宜人選”。

李東陽亦附和稱是,楊一清本來和他關係就不錯,是他極欣賞的人才,隻不過楊一清和同是他讚譽不已的楊廷和不大和得來,大有雙雄不兩立地的味道,但是楊廷和卻不便把這種好惡直接地表現出來。三大學士已有兩人同意,六部中兵部尚書也率先表態,楊廷和唯有沉默不語。

正德見無人反駁,便頷首道:“準奏,著有司頒詔便是”。

焦芳退下去了,張彩咳嗽一聲,正想舉步出班,冇想到站在他旁邊的王華搶先了一步,上前奏道:“臣有本奏。皇上,開海解禁的三處海關,以杭州最為繁華,現任知府蒼秉年已六十有四,辦年邁體弱,難堪重任,屢次上書請求告老還鄉,現在政務積壓,對於各國前來貿易通商十分不利。

臣以為應儘快派遣能臣乾吏任杭州知府,管理一方政務,與穀大用的海關司衙門通力配合,儘快打開局麵,保障開放外海,通商萬國政略的進行。”

張彩差點樂出來:“楊淩派在乾什麽?不會是東拉西扯,想使拖字訣把這事兒拖過去吧?你躲得了初一躲得過十五嗎?”

張彩暗暗冷笑,立即跨前一步說道:“王尚書所言甚是,杭州乃我大明之門戶,萬國商人以杭州為我大明代表,以杭州知府代表我大明朝廷,應當派一個合適的能臣,趁冬季漸至,商流減少,赴任理清吏治、整頓地方,明年以全新麵貌接待諸國來使,揚我大明之威”。

正德沉住了氣,點頭道:“所言甚是,王愛卿、張愛卿言之有理,你們看派遣何人赴任是合適的人選呐?”

王華搶先說道:“皇上,戶部主事嚴嵩,才華橫溢,年輕有為,而且‘請開海禁’地萬言書就是此人呈上,大明百年海禁纔在吾皇手中,以大魄力、大膽識為之開放,此人目光長遠、在戶部任職期間表現卓越,考評出色。所以此人雖年輕,卻足堪此任,張大人。您說呢?”

“王尚書言之有理,臣掌吏部,嚴嵩的政績考評確實殊異!”張彩也不含糊,不就是個知府嗎?我給你,看你今天還要弄出多少個官員空缺來議事。

“準奏,眾卿還有何事奏來?”正德心裏也犯覈計了,百官這是怎麽了?昨天吵的那麽凶,今天提都不提。不會是朕……昨天做了個夢吧?

他正想著,楊淩跨前一步,抱笏施禮:“啟稟皇上,微臣有本啟稟”。

“講”,正德欣欣然地坐直了身子。他那性子,實在不是打啞謎的材料,如果今天這事兒真就誰也不提了,他指不定心裏多難受呢。

“臣奉命巡視天下,代皇上考察地方軍政民情。自北而南,自東而西,諸府道經略多有所聞,臣正詳細整理,以便呈交我皇覆命。臣在四川時,還發現一位人物。此人年紀輕輕,滿腹才華,文韜武略。堪稱人傑,被譽為巴蜀第一奇才。

我皇新繼大統。萬象更新,正是用人之際,如此人才,焉能棄之於野,臣與李東陽大學、焦芳大學士、禮部尚書王華、兵部尚書劉宇聯袂舉薦,恭請我皇萬歲破格提拔使用”。

正德皇帝為之動容:“能讓楊淩如此讚譽的……,他好象還冇誇過人,這是頭一個吧,什麽人才這麽了得?”

正德急忙追問,楊淩昂然答道:“此人姓楊名慎,四川新都人氏,所學博雜無比,可為棟梁之材”。

“楊慎?四川新都人氏?”群臣中還有人記得這個十三歲進京時,以詩文名噪京師,被李東陽收為門下弟子,卻以小友尊之地京都第一神童,不由失聲道:“楊慎?楊大學士之子?”

“正是”,楊淩介麵道:“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此子大才,可堪大用,故此臣雖與其父同朝為官,亦不避嫌疑,為之舉薦”。

李東陽撚鬚道:“楊慎確是一位才子,可為朝廷所用”。

焦芳、王華等人齊齊一揖,說道:“臣等同薦”。

正德想了想道:“好,既然眾位愛卿舉薦,這個楊慎的才學一定是不凡的,那就以薦科入朝,朕親書特旨便是。不過……授予什麽官職合適呢?”

楊淩道:“楊慎年方十七,才學、見識出眾,但是尚無從政經驗,不可貿然使之,可擇一職令其熟悉朝廷典章製度、六部軍政諮文,三年兩載之後,便是一位能臣乾吏,可為我皇胘股。”

焦芳立即道:“既如此,老臣以為,可令楊慎任吏部都給事中,正七品之官”。

張彩已經被楊淩繞暈了,這一早在乾什麽呀?先是楊一清進京,楊廷和跟他不和,誰不知道呀,這麽做楊廷和能給你好臉色纔怪。緊跟著外放嚴嵩去杭州,一個小小地五品知府,現在又舉薦楊廷和的兒子當官,這是什麽意思?以此求得楊廷和地諒解麽?不過走薦科入朝,管他是否閒職,怎麽也得先給個五品吧,這才七品,吏科?!”

張彩想到這裏心裏一緊,隻聽皇上說道:“既然眾卿冇有意見,那麽便下旨,楊慎入朝,任吏科都給事中之職。以後政績卓越再予升賞”。

張彩張了張嘴,卻隻嚥了口唾沫。時機稍縱即逝,又失了一局。任吏科都給事中,這是給自已脖子上套了一個大枷呀。給事中掌侍從、諫諍、補闕、拾遺、稽覈、封駁詔旨,駁正百司所上奏章,監察六部諸司,彈劾百官,與禦史互為補充。

另負責記錄編纂詔旨題奏,監督諸司執行情況;鄉試充考試官,會試充同考官,殿試充受卷官;冊封宗室、諸藩或告諭外國時,充正、副使;受理冤訟等。品卑而權重。

封駁詔旨,駁正百司所上奏章,監察六部諸司,彈劾百官、受理冤訟,這權力還小麽?編纂詔旨題奏,監督諸司執行情況;鄉試充考試官。會試充同考官,殿試充受卷官,在這職位上混久了。那也是門生故舊遍天下呀。

最最主要地是,他任的是吏科都給事中,自已以後還能肆無忌憚地升降官員麽?隻要他坐在這個位置上,自已做事就別想痛快了,

張彩悔恨交集,憤然上前一步,大聲說道:“皇上,臣也有本奏。蜀中前幾日誤報楊淩楊大人死訊,皇上因功追封楊大人為威國公,並賜諡號文成武德,現楊大人吉人天相,得返京師。這諡號自應收回,但皇上是因追功加封楊大人為威國功。

何謂追功?乃是楊大人所立功績當得此爵,但尚未及封賞,所以楊大人生還與否,並不影響皇上對他的恩賞。皇上九五至尊,金口玉言,豈有出爾反爾,收回成命的道理,這樣做豈不令天下人恥笑,說我大明朝廷封國公。隻有死人封得,活人封不得,以後臣子們還有誰會立此雄心,效仿楊大人立此不世之功?”

張彩說完,後邊呼啦跪倒一片。齊聲說道:“皇上下詔,非同兒戲,臣等以為,楊淩當封威國公!”

楊廷和袖子一拂,正要上前爭辯,忽覺衣襟一緊,扭頭一看,隻見李東陽若無其事,右手卻緊緊地拽住他的袍子。

正德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望向楊淩:“他會推辭還是應承?”

正德遲疑道:“楊卿,朕以為楊卿之功,足以封賞國公之爵,是以聽聞愛卿身故,悲痛中追封你為威國公,現在愛卿生還,朝中官員有人以為朕應收回成命,亦有官員認為愛卿之功可稱此爵,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楊淩一臉惶恐,慌忙跪倒,俯首道:“君賜之爵,臣不敢辭”。

“君賜之爵,臣不敢辭!”這句話群臣在心裏又重複了一遍纔回過味兒來,無論本來就打定主意想硬逼著他接受威國公爵祿地官員,還是卯足了勁準備把他拉下馬來的人,全都愣住了。

正德皇帝長籲一口氣,在心裏隻說了一句話:“那四個小黃門,散朝後朕一定要掌嘴!”

楊淩坦然道:“微臣所立之功,比起先賢,不過是米粒光華,得皇上如此恩賞,臣不勝惶恐。但為人臣者,不敢辭君王所賜,臣願受威國公之職,辭去內廠提督、外四家軍威武將軍職,以及督管開海解禁之責”。

正德眉開眼笑,心道:辭了就辭了吧,朕在你就在,還不是想用就用?還在乎那幾個固定的官職麽?

正德頷首道:“卿之所言,甚是有理,既如此,朕允你所奏,對這幾樁差事,愛卿可有合適人選繼任?”

楊淩道:“內廠大檔頭吳傑,乃是一手操辦,成立內廠地人,能力出眾,辦事謹慎,可升廠督之職”。

“準!”

“現在開海通商已有數月,因準備充份,市舶司、海事衙門運轉平穩,已不必設專職督管,臣以為由海事衙門鎮守總監穀大用和地方官府相互配合,足以保證海事正常,商運、稅賦等不會出現大地變化。”

“準!”

“至於入京邊軍,吾皇萬歲英明神武,精通兵法,外四家軍直屬皇上,以我皇為統帥,以四鎮總兵為天子門生。臣隻兼了個副帥,皇上國事繁忙時代為分憂罷了,何敢妄言代皇上決定替代人選?”

“哈哈,好,那麽朕就要你繼續替朕分憂,這外四家軍,你還得幫朕管著,朕忙啊”

文武百官也很忙,忙著聽這君臣二人地對話,分析每一件事代表著的人事變動,對自已地影響、對朝政地影響、對朝中三股勢力的強弱影響。

“是,食君之祿,臣自該為君分憂!”

正德龍顏大悅,笑眯眯地道:“一會散了朝,楊卿不要走,且去後宮見過太後,太後有話對你說”。

刷~,文武百官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正德說完提聲問道:“諸位愛卿還有本奏麽?”

大家正在忙著‘消化’,誰也冇顧上搭茬,正德擺擺手道:“退朝!”

他抬起屁股,高高興興地先轉回後宮去了

楊淩頓時傻在那兒:“你說呀,你倒是說呀,你不說,百官不知又會猜測些什麽,唉!這個不著調的皇上”。

他抖了抖蟒袍,抖落了身後無數道好奇的目光,無可示何地追著正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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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選駙馬

椅子是海南老黃花梨的麒麟紋官帽椅,手藝飾而不繁,乾淨利落,沉甸甸的,生了根似的矗在那裏,上邊坐著的人卻在不停地哆嗦,好象下邊裝了彈簧,隨時都能被彈起來。旁邊是一張其貌不揚的書桌,式樣深沉穩重,花紋古雅靜穆,木質顏色已黑了,竟是名貴的紫檀,可是在那人毫不憐惜的捶打下不停地晃悠,好象隨時會散了架。張文冕心疼地移開了眼神,因為劉瑾又一拳捶上去了。劉瑾恨聲道:“楊淩啊......楊淩!這個混帳為什麽一定要和咱家過不去,臨下台還要陰我一把。竹籃打水一場空啊,白白成全了穀大用!”“砰!”又是一拳,劉瑾滿腔悲憤地道:“難道我劉瑾上輩子是個裁縫嗎!註定了要給別人做嫁衣裳?”張彩捂著嘴輕咳一聲,袍袖微展向劉瑾一禮,仍是衣冠楚楚,氣度不凡:“劉公何必生氣,我們想要的不是已經得到了麽?”“得到個屁!內廠啊,你們不知道內廠的勢力現在有多大?他們還做著生意,可謂財源滾滾,這條財路已經被他們占了,別人想擠進去奪口食,難呐,可是現在楊淩退是退了,卻把內廠交給了吳傑,吳傑是什麽人?那還不是和楊淩親自掌著內廠一樣?再說海關市舶司,他是上了船就抽跳板呐,居然請旨把這個官兒撤了,他不做了,我也做不成,倒成全了穀大用那個混蛋,獨霸海市衙門大權,那是肥的流油的衙門呀。還有還有,還有外四家軍、外四家軍......”。劉瑾氣的說不下去了。接過小丫環遞過來的茶水咕咚喝了一大口。呼呼地喘著粗氣。張彩皺了皺眉,心道:“外四家軍怎麽了,現在又不打仗,不需要動兵,最不怕的就是他掌兵權。難過的是我呀,楊慎......那是楊淩、李東陽、王華等人聯袂推薦的,他老子又是楊廷和,這個人我動得了嗎?一個小小的七品給事中,成了我地攔路撅子,指不定什麽時候不留神。就讓他絆個大跟頭”。張文冕苦思半晌說話了:“劉公,看來楊淩身邊也有能人呐。昨天皇上明顯偏幫著咱們,想讓楊淩當上國公。如今要是楊淩堅決請辭,不當這個威國公,就算咱們不用計給皇上遞話聽,皇上早晚也能回過味兒來,明白楊淩這是戀權不放。他這一手。的確是更得皇上的寵信了,也順勢成為國公爺,榮華無限了。不過他到底算是放棄了權力。不再成為公公的對頭,公公已大獲全勝,何必生氣呢?”“咱家大獲全勝了?哪兒呢?咱家怎麽冇發現他放棄了一點權力?”劉瑾憤然道。“嗬嗬,劉公息怒,請聽學生一言。首先,楊淩這官兒是真的辭了,僅靠舊日恩威,他能對這些部屬約束多久?之所以說縣官不如現官,就是因為這些人的前程,掌握在能影響他的現管手中。一旦失去這份權力,僅靠舊日聲威和恩惠,他的影響力不會超過半年。到那時這些人就要控製不住了。楊淩做了國公,榮華富貴那是享用不儘了,不過卻休想再和劉公您較一日之長短。旁的不說,單隻這一項,您,就已勝了,而且是大獲全勝!”。劉瑾顏色和緩下來,他睨了張文冕一眼,坐回椅上輕輕揉著紅腫的手背,目光閃爍半晌,慢慢點了點頭:“嗯......有道理,咱家的對頭,就這個楊淩讓人看著討厭,偏又奈何不了他,隻要他老老實實去當他的公爺,不再和我調皮搗蛋,我還有什麽好怕的呢?”張文冕又道:“由楊淩的安排來看,他也是自知大勢已去,在做垂死掙紮。他調楊一清回京做什麽?因為他的勢力主要是廠衛和軍隊,僅靠一個劉宇,他怕不是公公的對手,這才調回一個更臭更硬名氣也更大的楊一清。同時一石二鳥,讓他的另一個親信王守仁上位,順順噹噹做上三關鎮帥的金交椅。可是一個兵部尚書、一個兵部侍郎,能奈何得了公公你嗎?何況到時候楊廷和就得跟他乾起來,二楊較勁,劉公就能坐享其成。他調嚴嵩去江南,薦楊慎為給事中,莫不是抱著這個目地,想臨下台在朝廷中留下幾個得力的乾將,免得人走茶涼,可是少了他這棵大樹地庇護,這些小草能撐得了多久呢?”劉瑾越想越是那麽回事,眉毛眼睛忍不住一齊飛了起來,他咧開嘴笑道:“文冕說的是,咱家性子是急了,嗯嗯,不錯,隻要冇有楊淩,這些人咱家還不放在眼裏。可我還是不甘心,楊淩當了國公爺,雖說冇了權,可這榮華富貴可安享萬年,與大明同在,惠及子孫萬代。臨走被他還陰了一下,他掌握的勢力我愣是冇沾到邊兒,不甘心呐”。張彩聽到這裏,對於張文冕的分析也頗為讚同,平心靜氣一想,他的思維也敏捷起來:“公公,下官覺得文冕分析的甚有道理,依下官看來,楊淩下台,對他這一派係的人影響甚大。他著急安插這些親信,就是因為他冇把握下台後還能讓眾多官員聚集在他門下,如果下官所料不差,這些人走投無路,唯一的選擇,就是棄楊,會投奔到公公門下。這一來會帶動更多的人投奔過來。到最後楊淩安插的那幾個親信在朝中就會成為孤家寡人,就象現在的三大學士一樣,毫無做為。就是留著他們不動,他們也冇本事給公公添麻煩。”劉瑾聽了他的分析,越想越開心,連連點頭稱是。楊淩的自保計謀雖妙,可是根基依靠的是他越來越雄厚的百官基礎,他的明升暗降對與和他休慼相關的幾個人來說冇關係,但是對許多投靠他是出於想升官、想找棵大樹乘涼心理的官員來說。卻足以使他們背叛楊淩,投靠劉瑾了。如果這些枝葉全投靠到劉瑾一麵,楊淩留下幾根孤零零地主乾。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就是現在的三大學士,被吊在半空之中。什麽也乾不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呢?張文冕一直以來都和張彩爭風吃醋,彼此互不服氣,如今見他又撿自己的便宜點醒劉瑾,心中爭寵之心更勝,立即說道:“如今楊淩倒了,公公正該趁熱打鐵。現在到了年底,該是對京中百官考評政績的時候了,張大人掌著吏部,如果趁機對那些楊淩一派地官兒們‘好好地’考覈一番,想必會讓牆頭草看清楚誰纔是當今朝廷的參天大樹,能為他遮風擋雨”。“哈哈哈!絕,文冕真是咱家的小諸葛。此計妙極”。“不妥呀公公”。張彩恨不得踹張文冕一腳:這個混帳,小人得意,也太糊塗了,等著百官自已求上門來,他們纔沒了退路,從此死心踏地跟著劉公公走,如果以刁難壓迫,他們在對楊淩餘心未死的狀態下被迫投降,這軍心能安嗎?再者說,自已的方法還可以根據百官投靠的先後,判斷出他們誠心地多少,哪些可以迅速拉攏,哪些列入外圍陣營。這些一股腦地把人奪過來,良莠不齊的,還怎麽區分?而且要得罪多少人?他還冇等說明原因,張文冕已冷冷一笑,陰陽怪氣地道:“張大人,您是吏部尚書,這是您份內的事,怕什麽呢?怕得罪人還是想收買人心?嗬嗬,有劉公公在,誰敢把你怎麽樣?那些牆頭草不給他點厲害,能那麽快投到公公門下麽?依在下的意見,大人隻要用這軟刀子嚇唬嚇唬他們,等過了大年,天象已變,滿朝文武儘出公公門下!”劉瑾被他說的熱血沸騰,他不滿地瞪了張彩一眼,說道:“你呀,做了這麽多年的官兒,膽子反而越做越小,還比不上文冕這個秀才,就按文冕說的辦!”張彩見劉瑾怒了,隻得硬著頭皮拱手道:“是,下官遵命!”張文冕得意地瞟了張彩一眼,繼續道:“公公,劉健、謝遷、韓文、劉大夏,昔日睥睨群雄,何等了得?如果他們今日重返朝廷,還能有昔日威風麽?不能了。忠於他們的黨羽已經散了,龍冇了雲、虎失了風,還有什麽氣勢?用不了多久,楊淩也是這般下場,那時穀大用就撐不住了,向公公您低頭是必然的,所以不妨先放一放。要說難啃的,是內廠,內廠是楊淩一手組建,是不會主動向公公低頭的,可有一條,公公您是司禮監地大總管,廠衛按製全歸您管轄。楊淩做廠督時有權直接上達天聽,公公轄製不了內廠,如今內廠還有誰有那個本事?大檔頭吳傑,在錦衣衛時就冇混出個名堂;二檔頭於永,是有名的守門千戶。這麽兩塊廢料,全靠楊淩撐著才順風順水。到如今蜀中無大將,楊淩竟用這麽兩個無能的貨色看守他最緊要的的勢力,可見楊淩也是黔驢技窮了。公公隻要扳倒了這兩個人,內廠唾手可得。”張彩緊張地道:“下官聽說當初設內行廠,是因為皇上不放心王嶽,這才別辟一廠以為鉗製。公公在皇上心中的寵信那是冇得說的。楊淩去職,內廠必然劃歸你的名下管理。可是您管著內廠,卻無權更換內廠廠督,他們要是鐵了心和公公為難,有楊淩在,皇上不會太過為難他們。所以,公公不如對內廠新提拔的那些官員示之以恩,拉攏滲透,對吳傑、於永等幾個首腦打擊限製,示之威,雙管齊下,恩威並施,一年半載之後,內廠便是公公的臂指。”張文冕神氣地道:“何須如此費力?直取中樞,接管內廠,吳傑、於永挪不走,那就不挪!把他們高高抬起,掛在牆上,從司禮監挑選幾個得力的人去內廠做檔頭,接手他們的生意和秘探,內廠便是公公囊中之物了。讓他們連反抗都來不及,此所謂以迅雷不及掩耳”。劉瑾欣然道:“文冕的計劃好。嘿嘿,楊淩年輕輕的就做到了國公,再不安份要招天忌的,咱家這是替他消災彌禍,做善事呐。”這時,一個小廝捧進一堆奏摺,放在桌上,輕聲說道:“公公,這是今天百官送來的奏摺”。劉瑾定下的規矩。給皇帝上奏摺,先要用紅色帖子送給他,稱為“紅本”,然後再上報通政司,稱為“白本”。這一來完全剝奪了通政司有權直接上達天聽地權力,通政司偌大的衙門成了司禮監的收發室。劉瑾這麽做一是為了剝奪通政司之權,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劉瑾這人讀書不多,讀書人寫奏摺又喜歡怎麽深奧怎麽寫,他看著吃力,也看不懂,又不願意這麽稀裏糊塗給皇上呈上去,所以想出這麽個辦法,所有奏摺一式兩份,提前送到他地私宅一份,以便什麽事都做到心中有數,隨時可以和手下商量。“有緊要的事嗎?”劉瑾順口問了一句。“公公,百官送來地貼子都冇寫上‘急’字,不過最上邊一貼是通政司轉過來的,說這是內廷事務,與外廷無關,不應通過通政司登記、上奏”。劉瑾好奇地拿過那份奏疏,外邊是紅色信封,上邊工工整整寫著“轉傳劉瑾”。劉瑾一見勃然在怒,“嗵!”紫檀木的竹節腳桌又受了重重一擊:“混帳!好大的狗膽!通政司越來越放肆了!”張彩和張文冕都嚇了一跳,不知道朝中又出了什麽大事,惹得劉公公如此大發雷霆,兩人急忙走近了一看,劉公公手裏拿著奏摺還冇打開呢,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呀?隻見劉瑾冷笑著道:“通政司通政使馬卿更想來是乾夠了,竟敢直呼咱家名諱,哼!劉瑾也是他叫的麽?三兒,拿我的貼子回訪馬卿更,就說劉瑾多謝他老人家把奏摺給我轉來,改天兒劉瑾還會登門拜訪!”那個小廝連聲稱是,慌慌張張地退下去了。原來文武百官給劉瑾送奏摺,封皮上都得寫上“劉太監親啟,官某某頓首拜稟見”,有些投靠到劉瑾門下地居然恬不知恥寫上“頂上親啟,門下小廝某某某拜”,就是李東陽等人也是客客氣氣,隻有通政司頭一回給他轉摺子,不知道規矩。二人好言規勸一番,劉瑾才憤憤然地打開信封,瞧了奏摺內容,劉瑾立即轉怒為喜,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內廠的摺子,嗬嗬,離了楊淩,他們連怎麽和皇上打交道都不懂,吳傑做了廠督,居然不知道怎麽向皇上謝恩,把摺子稀哩糊塗的送到通政司去了”。張文冕剛剛勸說劉瑾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拿下內廠,劉瑾從惡如流,果然迅雷,立即起身說道:“來人呐,快快備轎!”他對張彩二人笑道:“咱家要馬上去豹園兒把這謝恩摺子送呈皇上,順道兒求下皇上一道旨意,隻要皇上開了金口,把內廠劃歸我的轄下,便馬上安排人手接管內廠、架空吳傑、於永!”***********************************“嗬嗬,威國公爺,皇上親自點選您為永福公主作媒招駙馬,這是皇上極大的信任呐。要說起來,咱們三人之中,威國公爵位最高,當然一切唯您馬首是瞻。壽寧侯爺是國舅,是永福公主地至親,也比咱家有資格說話,這駙馬要怎麽招,咱家聽公爺、侯爺的”。畢真身材瘦削,一雙眼睛卻挺精神,他笑容滿麵,左邊一個揖、右邊一個躬,說話極為客氣。畢真原是尚膳監太監,因善於鑽營,先被提拔為少監,然後又升為太監。楊淩以前常在宮中行走,見過這個人。不過彼此冇說過話,也不熟。壽寧侯張鶴齡卻知道此人是典型的笑麵虎,他原本是個不學無術地地痞無賴,心狠手辣、貪財如命,王嶽掌權時,他討好王嶽做了山東德州鎮守太監,劉瑾從楊淩手中接管司禮監之後,他又頭一個派人進京送禮,表示對劉瑾的忠心,因此被提拔為山東鎮守太監。劉瑾矯召下令,各府道鎮守太監可以和同級地方官員享有相同地權力之後。畢真立即響應,越權擅自受理訴訟案件,並藉此敲詐勒索軍民財物,青州的獵戶撫卹案就是由於他的蠻橫欺壓,激起了民變。劉瑾雖調動五衛兵馬將民變百姓血腥鎮壓下去,可是也擔心畢真再鬨出大麻煩。便把他調回了司禮監。“哪裏哪裏,本官年輕識淺,不懂的招駙馬的規矩。聽說本來招駙成該由司禮內臣主持。皇上疼愛幼妹,著司禮內臣、當今國舅和下官一同主持,是為了以示隆重,這大主意還得壽寧侯爺和畢公公作主纔是”,楊淩忙也還禮說道。楊淩辭去一眾職務,一身輕鬆,身上的蟒袍換了赤紅色的國公袍服,更顯威武。壽寧侯知道他雖冇了實權,在皇上麵前卻仍比自已吃的開,再說兩個人一塊做生意發大財呢,那是哥們兒呀,當初一點小不愉快早不放在心上了,忙笑吟吟地道:“國公爺為公主招駙馬,這是前所未有地盛事,威國公莫要客氣,眼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該入場了”。“好好好,公爺,侯爺,您二位請”,畢真蹭地一下跳了起來,搬開椅子,笑容可掬地道。三個人正在‘諸王館’前門大街上的‘隆興閣’吃早茶,這裏就是為永福公主選駙馬的主要地點,最後選出三個人選,才能帶進宮去請皇太後和皇上親自看看。因為來到早,三人的官轎打了個照麵,乾脆一塊兒上茶樓吃茶了,眼看著街上人流不息,湧往‘諸王館’的人越來越多,三人這才起身下樓。“六嬸啊,幫我看下攤子,我去報名。啥?三文錢十個,五文錢二十個唄,嗯......行啊,差不多就行,我要是被招為駙馬,就不賣驢打滾兒了”,一個臉色黝黑,笑的還挺甜的小後生一邊匆匆地解著圍裙,一邊往‘諸王館’跑。楊淩坐在轎裏,聽到這話眼都直了:這......這都什麽人呐?怎麽賣驢打滾的小販也可以應征駙馬爺呀?永福公主......楊淩想起在太子宮中初次相見,她的金釵刮響了屏風,自已被永淳逼著替她背黑鍋時,那柔婉雙眸中露出地絲絲歉意。想起江山社稷亭前,那個一身鵝黃宮裝的嬌美少女伴著天師步下台階時明豔動人的笑臉......想起在薊州溫泉,琴聲幽幽,遮幔如水,一燭搖曳,白衣如雪,簾後猶如一朵出水清蓮般氣質高潔的大明公主,忽然,這天皇貴冑、高高在上的美少女形象和一個係著黑白難分地圍裙,手裏拿著一個竹夾子的黑臉小夥子重疊在一起。那小夥子還猛地喊了一嗓子:“驢打滾來,三文錢十個”,這一嗓子一下子把那幽雅的琴聲給吵冇了。轎子猛地停了一下,楊淩地身子往前一傾,心裏有點躁熱煩悶,他掀開轎簾斥道:“什麽事?”現在楊淩是威國公,伍漢超被他安排進了兵部,隻把劉大棒槌留在身邊,算是家將頭領。劉大棒槌挺著胸膛領著一眾家將護住轎子。前邊人流如堵,推推搡搡,維持秩序的官差揮著皮鞭劈頭蓋臉打將下去,喝道:“滾開,統統滾開,讓三位欽差大人進來。你娘地,招親使進不去,你先擠進去有個屁用,想當太監呀!”“唉,你怎麽說話呢你,小爺我要是當上了駙馬,就你小子這句話,就治你的罪!”“嗬!就你小子那德性?滾一邊兒去,老子我要是年輕十歲,機會比你大的多,閃開!都閃開了!”鞭子輪的啪啪響,倒也不會真的使勁往人身上抽,這些五城兵馬司的差役鞭子使的都好,鞭花在空中又脆又響。人山人海,擠在中間的人腳不沾地。楊淩和張鶴齡三人的轎子雖被人護在中央,也擠得搖搖晃晃,哪個人都怕自已閃開,趁機被別人搶了位子。愣是冇人挪地方。遠處有人把酒樓地幡子拔了下來,站在一張桌子上揮舞著酒幡,漲紅著臉大呼:“豈有此理,為什麽不準我們山西人報名?這不公平,我三更天就來站排了,大明是天下之大明。公主是天下之公主。憑什麽北京戶藉的要優先?”桌子旁邊有個小青年得意洋洋地起鬨:“活該,誰叫你不打聽清楚規矩的?站不死你!選駙馬先在京中官員軍民子弟中挑選,選不中,再到畿內、山東、河南去選,要是這幾個地方都挑不出人來了。纔到別地方選呢,你呀,慢慢地等吧。”另外一個人就好言勸道:“算了吧兄弟。我是懷來雞鳴驛地,正好進京探京。趕緊的來報名,結果讓我再等兩天,排在第三選呢”。那青年就憤然道:“第三選好歹也有機會啊,我想選也冇得選啊!噯,他媽地,那個誰,我認得你,你明明是個乞丐,你來乾什麽?”“我?我......北京人”。那位山西老鄉怕是要氣瘋了。跳下桌子就要打人,乞丐急忙哀求道:“大哥饒命,大哥饒命,這......這不是報了名就管晌午飯嘛,我就為混口飯吃,第一選就得涮下來,因為......我不認識字”。楊淩也差點跳出轎子打人,這都什麽人呐,海選歸海選,也得有點自知之明吧?那是皇帝的女兒,**中的**,堂堂的大明公主,要纔有纔要貌有貌,怎麽......選駙馬這麽隨便?巡城禦使領著二十多個衙役,過五關斬六將,滿頭大汗地擠了進來,哭喪著臉道:“楊公爺,要不......咱們從後門兒進去得了,正門已經進不去了”。“嗯,正門兒後門兒的冇關係,我說......怎麽這麽亂呐?報名的人這麽多,還有許多......你看那個,抱著閒鴨蛋筐地,這樣地人也準許應選麽?”“是呀,公爺,隻要是這四省百姓,容貌齊整,行止端莊,有家教者。年齡在十四至十六之間,皆可入前三選,什麽出身職業統統不限。前朝有位公主的駙馬原來還是個養鴨子的呢”。“條件......這麽寬鬆?”楊淩艱澀地道。轎子向後退去,遠遠的繞向‘諸王館’後門兒。楊淩一點信心都冇了:“這麽多人,什麽水平的都有,海選啥時候才能結束?我.....能選出一個讓永福公主滿意地駙馬麽?”

回到明朝當王爺_324

好馬難尋

有意成為駙馬爺的傑出青年們依次登場亮相,才半天的功夫,楊淩的頭就快變成撥浪鼓了。要找個合適的人選實在太難,十四至十六歲,還是一幫小屁孩,對心理年齡已經超過三十歲的楊淩來說,怎麽可能從裏邊找出一個適宜為人夫的男子漢?

他注意到早上遇見的那個乞丐已經如願領了盒飯,而且不知怎麽的還弄了個雙份,蹲在旗杆子底下吃的正津津有味,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中午。

楊淩正想吩咐暫停選人,就見一條大漢袒露著上身,衣袍係在腰間,肌肉賁鼓如丘,雙手各自扣著一個壓場的石輾子,腳下嗵嗵地向三位選婚使台前走來,那雙腳一踏上階梯,腳下的木階立即發出一聲慘叫,楊淩的兩眼頓時直了。

“這是什麽才藝表演?選駙馬啊,又不是選駿馬,弄得動兩個石輾子這位仁兄不去拉磨太可惜啦,而且這歲數孩子都該會打醬油了吧?他怎麽混進來的?”

隻見那大漢一步步上了階梯,站到了台上。所有的人都長長地出了口氣,不必再擔心那樓梯會被他壓塌了。這大漢雙臂猛一較力,“呀”地一聲大吼,兩隻數百斤重的石輾子霍地被他平舉了起來,在空中停了片刻才“咚”地一聲砸到地上。

‘諸王館’的台子雖是木製,卻十分結實,被那兩隻大石輾一砸,塵土迸起半天高,檯麵一陣顫動,隻有三根木板砸出了斷紋,發出“喀喇喇”的響聲。

楊淩上下打量這條大漢,古銅色的肌膚,胸口兩塊肌肉略略一動就彈跳如球,兩臂估計能力挽奔馬。下身穿條牛犢褲,褲子緊繃在大腿上。一條腿比楊淩的腰估計還要粗上幾分,至於腳下,腳下塵土飛揚,看不清他穿的什麽鞋。

楊淩又把頭抬起來,仰視著那身高丈二的巨漢,粗眉大眼。豹眼巨口。看起來是個二十七八的大漢。楊淩吸了口氣,正想開口問話,旁邊一個尖細的聲音抽冷子喊了聲好,說道:“咱家看著這個行。太壯實啦,你瞧瞧他那趼子肉,哎喲喲,可愛死個人兒,這樣英姿勃勃的好漢,公主殿下一定能相中”。

“你說他?”壽寧侯地嘴都快咧到耳丫子上去了:“我說畢公公,你什麽眼神兒呀。這大漢這大汗,殿下嬌嬌怯怯,天皇貴胃。這漢子怕是不合適”。

畢真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他用濕潤地眼神兒打量著那大漢。抿嘴兒笑道:“侯爺,剛剛兒的那些孩子,身子骨兒單薄的跟豆芽兒似的,一個個瞧著就還冇長開呢,殿下哪能看得入眼?您瞧這位壯士,陽剛氣十足”

“嗯咳!”楊淩咳嗽一聲,大斷了畢真的話,他往椅背上一靠,翹起二郎腿,用茶蓋撥著茶水,向那大漢慢條斯理地道:“這位壯士叫什麽名字?貴庚啦?掏了多少銀子篡改生辰呐?”。

“啊?回老爺,小的叫林珞家,弘治四年生人,過了年才十六,冇過歲數”,這大漢粗獷如虎,可這一開口,聲音細稚沙啞,敢情聲帶還冇長開,正在換嗓兒。

“噗!”楊淩一口茶水噴出去了。

眼前這條大漢才十五?這怎麽長地呀?永福公主要真嫁給這麽個人兩個人能有共同語言麽?

別地不說,那個這個恩那啥也不般配吧?他這體格,洞房花燭之夜,一朵雋永清新,一朵蓮花兒似的永福公主要是慘無人道、太慘無人道了。

楊淩的撥浪鼓綜合症正要繼續發作,畢真卻喜滋滋地問道:“你是乾什麽的?識地字麽?”

“識得”,那位壯士仍然雙手插腰,作威風凜凜狀,一拍胸脯兒道:“小的是中州武館館主之子,習得武藝,讀過詩書。”

“嗯嗯,好好,下去吧,初選過了”,畢真急忙叫人在紙上記下他的名字。林珞家一聽過關了,頓時從凜凜大漢變成了一個未長大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跑下台去了,兩個石輾子也不管了。

楊淩默默搖了搖頭:“唉,分明是個心智未開的孩子,方纔那副模樣,十有**是家裏大人教的,這一過關,馬上就原形畢露了。永福公主的駙馬,至不濟也得是個知情識趣地讀書人,要真嫁給這位小弟弟,她還不鬱悶死?”

林珞家下了台,立馬迎上來兩個衙差:“你,先把錢交了”。

“交錢啥錢?”

“啥錢?你破壞‘諸王館’公物,把台板砸壞了,不得修啊?別廢話,掏錢”。

“我我,爹!爹呀,差大叔要罰我款”。

皇宮內,永福公主端坐在錦墩上,如花玉頰隱帶緊張之色,卻矜持著不好問出口,倒是永淳公主滿臉興奮地問道:“什麽樣了,今天是鱗選第一天,可有什麽象樣的人物?”

對麵的小丁子剛剛換上了宮內地宦官服裝,一聽永淳詢問,立即把嘴角一撇,眼睛斜睨,腦袋搖呀搖的,滿臉地不屑。

永淳公主瞪起杏眼,怒道:“你小子作死呀,敢這副德性對著我?”

小丁子連忙解釋道:“殿下息怒。楊大人啊不,楊國公整整一上午。就是這副表情,他不暈我都看暈了,國公爺是主選官,今兒上午還冇有他看得上的呢,就是壽寧侯爺選中一個花驕楊,是個秀才。畢公公選中一個林珞家。是位武士”。

“唉!”永福公主微微歎了口氣。她的性子端莊恭順的多,對於楊淩的愛意也是朦朦朧朧,並不自覺。而且憑她地理智,這種念頭更是想都不敢想。楊淩已經娶妻有子,她是大明公主,這就註定了兩個人永無可能。

母後和皇兄要為她招駙馬,永福便也不敢表達自已的意見,她地心裏隻盼著能為她找一個可心的男子,最好最好那人象楊淩一般英俊,又有才華。可是這願望可能麽?

永淳公主好奇地道:“一上午才選了兩個?那這兩個人一定是相貌出眾。才華橫溢,風流俊雅、貌比潘安了?”

小丁子忙連形容帶比劃,把壽寧侯和畢真挑出來的人選相貌描述了一遍。壽寧侯選的那個讀書人相貌一般、斯斯文文,這也罷了。畢真選的人在小丁子描述之下簡直就是一隻洪荒巨獸,聽得永福公主花容失色。

永淳沉不住氣了,說道:“姐姐,要不咱們親自去看看吧”。

永福一聽慌忙道:“那怎麽行,公主私自出宮已是大錯,而且是去是去”,她臉上帶起幾分羞澀,拂袖道:“尋常人家女兒也不能如此荒唐,何況是我?”

永淳公主不以為然地道:“昔年陳後主還讓妹妹親自選駙馬呢,咱們隻是偷偷去瞧個熱鬨,怕些什麽?隻要小心點兒,不人察覺也就是了”。

永福公主有些心動,遲疑道:“要出宮,怕不是那麽容易吧?”

永淳公主笑道:“這有何難?本公主略施小計,就可以奉了懿旨大搖大擺地出宮逍遙一番”。

永福公主吃驚地道:“你要請母後下旨?這不可能,萬萬不可”。

永淳公主笑眯眯地對小丁子道:“建昌侯正在太後宮中,你去對建昌侯說一聲,就說兩位公主要去母舅家走走,請建昌侯出宮時知會一聲”。

永福這才恍然,此計倒確是可行。張太後對孃家人甚是縱容親切,兩位國舅時常在宮中行走,自從皇上搬去豹園,宮裏是太後當家,兩個兄弟走親戚走的就更勤了。

張太後十分疼愛弟弟張延齡,因為兒子對兩個舅舅冇好感,所以時常找機會,想讓兩個女兒和孃家人走地近一些,隻是兩位公主對舅舅也是敬而遠之,如今兩位公主主動要求去建昌侯府遊玩,太後自然會大開方便之門。

永淳公主笑嘻嘻地喚過宮女道:“快去弄兩套書生袍服,幫我和姐姐打扮起來,一會兒我們就去瞧瞧,楊國公到底選出了什麽好駙馬”。

永福公主一顆芳心頓時如小鹿怦怦,臉上也悄然騰起兩朵紅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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