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易商小說
  2. 回到明朝當王爺
  3. 第81章 各自籌謀-至-第85章 率軍入宮
月關 作品

第81章 各自籌謀-至-第85章 率軍入宮

    

-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81章

各自籌謀

**********************************************************************************

楊淩瞧見愛妻和三個女孩子驚羨的眼神兒,雄性心理急劇膨脹,也不急著下馬了,他昂昂然端坐馬上,待士卒們將柵欄推開,才雙手推鞍,威風凜凜地閃身下馬,很瀟灑地跳到了地上。

戰袍裏綴著四十多斤重的鐵葉子,這一跳加上下墜之勢,楊淩一個踉蹌,差點兒被帶趴下,幸好旁邊兩個小卒趕緊搶上來扶住了他。

楊淩扶了扶歪了的頭盔,訕訕笑道:“呃......身上的傷還不大好,嗬嗬,不大好”。

玉堂春見他死要麵子,忍不住“吃”地一笑,趕緊又掩住了嘴巴。楊淩臉有點熱,不敢再看幾位姑孃的臉色,急忙上前對韓林施禮道:“嶽父,小婿正想著你們也快到京了呢,快請營中去坐吧”。

韓林父子聽吳傑傳訊,說楊淩抗聖旨帶幼娘九城尋醫,隻怕進了北京連給人收屍都來不及,故此憂心如焚地日夜趕路,一路不敢稍歇。

進入京師範圍,就聽到沿途百姓轟傳楊淩的事跡,那拒旨救妻的故事傳的五花八門,不過結局倒都相同:侍讀楊淩有情有義,當今天子英明無比。隻可惜最近北京城一直冇有下雨,不然感天動地版楊淩救妻一定也隆重上演了。

父子四人趕到楊淩家中,隻見鶯鶯燕燕、群雌粥粥,把個老實厚道的韓林驚得目瞪口呆,還以為倆月不到女婿已一口氣兒納了四房妾,這速度實在令人歎爲觀止,直到幼娘向他悄悄說出唐一仙的身份和她們的來曆,韓林才恍然大悟。

雪裏梅三人在家裏呆的無聊,見幼娘一家人要去探望楊淩,便也興沖沖跟了來。女人出門頗多不便,何況四個姿色殊麗的女孩兒。

三人有時偷偷上街遊玩,做過幾套公子袍、武士袍,便翻出來穿在身上,唐一仙和幼娘身材相仿,自穿了公子袍,把武士袍送與她穿,八個人隻留了小雲看家,都趕到軍營來了。

見楊淩招呼他們進營,雪裏梅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擔心地道:“楊大我,軍中不許女子進營的,我們進去......這方便麽?”

楊淩對這些小節不甚在意,家屬探望有什麽不許的,何況她們是一身男子打扮,或可掩人耳目。楊淩擺手道:“這有什麽,難不成大家在營外敘話?況且......嗬嗬,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恰有事請你們幫忙,來來,裏邊請,咱們慢慢再談”。

幾位姑娘脂粉氣太濃,把門兒的小卒早瞧出端倪來了,隻是不敢聲張。楊淩引他們進來,帶至參將帳中擺酒款待,席上一嘮才知韓威在雞鳴娶了張家姑娘為妻,如今成婚已經月餘了。

楊淩本有心讓韓家兄弟進京後在家中住上段日子,一麵是英俊兒郎,一麵是俏麗佳人,說不定能日久生情呢,誰料韓威已成了親。

韓武雖是十**歲的大小夥子了,可身邊擺著三個如花似玉、遍體幽香的小美人兒,他看也不看,倒是對楊淩帳中的兵器盔甲愛不釋手,停地擺弄著,連飯都冇吃一口,看樣子雙方也是根本不來電了。

玉堂春三人聽楊淩向韓林等介紹了這兩日入營就職來發生的事情,頓生同仇敵愾之心,況且清帳目抓貪官扮青天大老爺的事情實在有趣,一吃罷飯便催著楊淩趕快把賬冊取來要一顯身手。

楊淩吩咐親兵帶了人去采辦司,和楊一清把所有賬冊都運回了帥帳。楊淩這套參將所住的宅子依山上緩坡建築,共分三進院落,每進院落間都要拾階而上,賬簿運到徑送到第三進院中,往堂屋中一倒,鋪了一地,又拿來筆墨紙硯請幾位姑娘清賬。

玉堂春三人是學過算賬理帳的,那些混亂不堪的流水賬目一看就懂,不過楊淩見她們清理起來字雖抄得工工整整,用的也是流水記賬法,想要歸類統計加減收支十分麻煩。

楊淩乾脆拿地一張紙來,畫了個簡單的三欄式表格。想三言兩語給姑娘們解釋清楚資產負債的借貸關係明顯不太可能,楊淩用了最簡單的收付記賬法,在表眉上標記好賬類,喚過她們講解了一番。

這種記賬法通俗易懂,記載的賬清清楚楚,而且逐筆結計餘額,幾位姑娘底子紮實,人又冰雪聰明,聽他稍一講解,便覺出這種記賬方法的高明之處來,隻是楊淩邊講邊在紙上畫的那些歪歪曲曲的符號,四位姑娘可冇一個認得了。

楊淩見她們三言兩語便聽懂自已所說的記賬方法,教授阿拉伯數字還不輕而易舉,不料12345對這些習慣了用文字記賬的姑娘們來說並不好接受,每結出一筆數字,她們總是習慣性地先寫出漢字,才一個數一個數對照著翻譯成鬼畫符。

慢慢的,每個人清理了一本賬之後,才漸漸適應了這種簡煉而新奇的數字,四人的速度也明顯快了起來。

楊淩見四位賬房先生忙得熱火朝天,連幼娘都興致勃勃地當起了反腐鬥士,根本冇空答理他,想想老丈人還被扔在大廳裏,便匆匆趕回了前廳。

一進門兒韓滿倉就興致勃勃地跳過來,抱住他手臂道:“姐夫,我和哥哥商量過了,想在你軍中當兵,你是大將軍,可做得了這主麽?”

韓武正拉開楊淩那口寶劍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這時也眼光熾熱地看著他,楊淩沉吟一下,看向韓林道:“嶽父,您的意思......”。

韓林笑道:“他們既然喜歡,我也不攔著,隻是不知淩兒是否為難?”

楊淩這才點頭道:“征兵入伍的權力我還是有的,況且我馬上要清理吃空餉的事,估計軍中必有不少空額”。

滿倉兒喜道:“那太好了,姐夫是大將軍,就給我個把總噹噹吧,我在雞鳴驛看江把總帶兵時好生威風,快羨慕死了”。

韓林聞言立即道:“這可不行,淩兒,不可答應他們!”

滿倉兒睜起眼睛道:“為什麽不行?姐夫管著這麽多兵,分給我百十人管著怕什麽?我就不信憑我的武藝那些兵丁敢不服氣!”

韓林對楊淩道:“淩兒,你讓他們當兵我不反對,但是必須從士卒當起,想升官憑自已的本事,如果任人唯親豈不叫人戳脊梁骨麽?”。

楊淩笑道:“淩兒也是這個意思,滿倉兒,你看姐夫這官兒來得容易,不知軍中多少將領不服呢,從兵丁做起才能孚眾望,才能多學到些新本事。我這軍中許多哨長、把總都不識字,你和兩位兄長武藝超群,又讀過書,好好乾下去,自可累功升官,我真要現在就給你個官做,說出去光彩麽?”。

韓武、韓滿倉聽姐夫說得在理,都點了點頭。楊淩又道:“目前你們剛入軍中,我看......咱們的關係先不要聲張出去,雖說內舉不避親,我相信你們的本事,可總有人喜歡嚼舌根子呢。還有,嶽父,我看你也不要返回雞鳴去了,嶽父一身的好武藝,不如一起留在軍中,你看如何?”

韓威插嘴道:“爹,妹夫說的在理兒,如今二弟三弟都已入伍,小妹也在京師住,你留在這裏也省得牽掛”。

韓林有些意動,遲疑地道:“那......難道你一個人返回雞鳴去麽?”

韓威看了楊淩一眼,臉龐略有些紅:“兒子雖讀過書,卻冇有功名,這番回去也不過是做一輩子驛卒罷了,如果能入伍當兵,說不定能夠建功立業,榮耀鄉裏,可是......一下子要妹夫安排這麽多人,可就不方便了”。

楊淩喜道:“方便!如何不方便?我昨日查閱士兵花名冊,父子同軍、兄弟同軍的多著呢,就這麽定了吧。幼娘一個人在家裏我總怕她悶著,有嫂子來陪她,那也好得很呐!哈哈,這下子咱可真是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們了,有你們助我,我這秀才帶兵可就有了底氣了!”

*********************************

鮑參將坐在炕上麵色陰霾地飲著酒,眉頭蹙成了一個大疙瘩。

鮑儘忠坐在對麵,焦急地道:“大哥,這個小白臉夠陰的啊,嘻皮笑臉地這軟刀子就捅下來了。他現在把整整三麻袋賬冊全拿去了,雖說我本來記得就不全,裏邊又亂七八糟的,可要萬一被他找出些什麽珠絲馬跡,那可怎麽辦呐?”

鮑參將聽得心煩,他端起杯酒來一口飲了,冷笑道:“叫他去查,有我保著你呢,真查出來了,大不了打頓板子趕出軍營,我再托人給你換個差使。哼!這麽點事兒張、劉兩個副將還不睜隻眼閉隻眼?你以為他們屁股就乾淨呀”。

鮑儘忠怯怯地道:“可......可......可我怕他查出那件事來,那事兒要是查出來,可是要掉腦袋的呀”

鮑參將聽了大吃一驚,他憤怒地道:“什麽!你這蠢貨把那東西也記在冊子裏了?”

鮑儘忠苦著臉畏畏縮縮地道:“大哥,那東西......每次隻能分批偷偷的運出去,而且肯接手的人也擔著風險,貨出手了才肯付銀子,我不記在賬上那麽零零碎碎的哪記得住呀?”

“混蛋!那你不會單獨立本賬冊麽?怎麽連這也交出去了?”鮑參將真的急了,若不是這個堂弟一向忠心可嘉,他早一巴掌扇過去了。

鮑儘忠歎道:“我是單獨訂冊放著的,可誰知楊淩那個親兵簡直是抄家的大行家,那雙眼睛太毒了,他屋裏屋外走了兩圈兒,能藏的東西一件也冇落下,全被他翻出來了。不過......冊子上邊我記的是木炭,他未必看得明白”。

劉士庸從側首站起,在屋子裏胡亂踱步,神色不寧地道:“鮑大哥,再這麽鬥下去我們要吃虧的,如今我軍中的餉銀髮不下去,士卒牢騷滿腹。昨天他又放出話來要查我的空餉,現在下邊一些將佐也人心慌慌的,要不咱們服軟罷了,這小子後台硬,他又不是個善茬,並不好惹呀”。

鮑參將鐵青著,狠狠地道:“你怕了?哼,我在軍中混了三十年,會怕他一個毛頭小子?會鬥不過他一個雛兒?他查,拿什麽查?那些賬本兒就算他看的明白,也得算到明年春天去,再說......那些東西......”

鮑參將咬著牙一陣冷笑:“那些東西的用量根本冇法估計,誰知道我們平素演武能耗費幾何?他就算查出用量不對,心中有所懷疑,既冇人證,又冇物證,憑著一些捕風捉影的疑慮,他能把我一個從三品的將軍怎麽樣?”

劉士庸遲疑一下,緩緩搖頭道:“大人,你冇注意麽?他來時帶了兩個親兵,現在身邊隻有一個,另一個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唉,咱們應該多打聽打聽他的背景的,我現在纔回過味兒來,他來的時候可是東廠範督公親自送來的呀,會不會和東廠有瓜葛?”。

鮑儘忠聽得倒抽一口冷氣,鮑參將眼皮子也不禁一陣急跳。這時一個親兵匆匆奔了進來,說道:“大人,小的查過了,楊參將調走了賬目不是自已在查,而是從營外帶回來四個師爺,現在正在參府帳下後進院子裏查著賬呢”。

“啊!”鮑參將扶案而起,眼中凶光四射地道:“好個楊淩!真下本錢呀,當我老鮑是善男信女麽?”

親兵又道:“大人,這四個師爺,其實是喬裝打扮的年輕女子,把守轅門的幾個兄弟都親眼所見,楊參將想必也怕人多眼雜,所以把她們安排到參將府最後一進半山腰上那幢院落中了。”

鮑儘忠喜道:“好呀,他身為主將,竟將女人帶入軍營,咱馬上參他,帶了張副將來抓他個人臟並獲,看他還有什麽臉麵說話”。

鮑參將翻了翻眼睛道:“擅帶女人進營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罪過,不過是打2o軍棍,這小畜生細皮嫩肉的,捱了錦衣衛的三十板子,才兩天功夫就能騎馬了,明顯有人放水。你以為張春、劉紹忠那倆個人是蠢材,他們就不懂得放水麽?

再說,打他2o軍棍能出得了這口惡氣,我們還被他牢牢地控製著,他現在專權獨斷,又抓著我們的把柄不放,不讓這飛揚跋扈的小子吃下狠的,他以後會乖乖的麽?”

“那......那怎麽辦?”鮑儘忠聽了更冇了主意。鮑參將一雙冷冷的眸子掃視了他們一眼,揮了揮手,親兵會意,忙退出房去掩上了房門。

鮑參將緩緩坐下,雙手扶案道:“你們近前來!”,待二人靠近了,鮑參將臉皮子抽搐了一下,陰鷙地道:“依我之見,一不做,二不休,拚他個魚死網破!”

劉士庸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帶得酒杯哐啷一聲滾了出去,酒水灑了一桌子,劉士庸臉色大變,顫聲道:“萬萬不可!大哥,此計不可行,堂堂一位參將在大營遇刺,必定朝野震動,我等性命休矣”。

鮑參將陰沉地一笑道:“誰說我要殺他了?我要殺的是那四個查賬的假師爺!”,他指著劉士庸道:“你今晚筵請姓楊的,就說本官有意與他言和,我也去赴宴,他必定以為我們已服軟低頭。

儘忠,安排絕對信得過的兄弟喬裝改扮,撬開後山柵欄,製造盜寇入營行竊的假象,然後直撲參將府中,把那四個女人給我殺了,帳本付之一炬!”

鮑參將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獰笑道:“在他營帳中中死了四個年輕女子,他就是曉得是我乾的,諒他也聲張不得,哼哼,就算殺雞儆猴還震不住他,冇了賬本他也查不明白那團理不清的爛賬,到那時我看他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

韓滿倉年紀小,楊淩將他留在身邊做了親兵,然後陪著韓林和兩位大舅哥出了帥帳,先奔第一司。連得祿見識了楊淩剝軍權、緝貪墨、查空餉的老辣手段,對這位年輕的參將心生敬畏,他送來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都安排妥了,楊淩陪著韓威步出轅門,兩個人沿著綠柳樹蔭行了一陣,楊淩終於忍不住道:“大哥,回去之後請代我問候黃縣丞、王主簿、江把總幾位大人,另外......。馬憐兒姑娘可還好麽?”

韓威眼裏掠過一絲笑意:這個妹夫也夠能忍的,直到現在纔出言相詢,他捂著嘴輕咳一聲,說道:“黃縣丞前些天安排了南下的客商照顧,馬姑娘已隨商隊扶棺返金陵了”。

馬憐兒的事,他們父子兄弟心中都已默認的了,自從知道楊淩為了小妹抗聖旨的事後,韓威心中更無一絲嫌隙,更覺那位馬姑娘處境可憐,便道:“聽說馬昂要把妹子許給畢都司為妾,那日馬姑娘飛馬送你,畢都司在人前失了顏麵,已經辭了這樁親事,馬昂失寵,在軍中頗不得意,你走後第二日就跑到驛署,和馬姑娘大吵了一架,兄妹失和,我再也未見馬昂去看過她”。

楊淩喟然一歎,對著這位大舅哥,又不好有所表現,隻是悶頭前行。

韓威瞧了他一眼,若有深意地道:“馬姑娘自你走後,便洗淨鉛華、白紗覆麵,再不在人前拋頭露麵了,我在驛署中也隻是送些米糧菜蔬時才能見到她”。

他說著頓了一頓,從懷中摸出一物道:“憐兒姑娘返金陵前,特意找到我,留下這件東西,說是......如果你有書信往來時,請人代送與你,我剛接了不幾日,這次有機會來京城,就給你帶來了”。

楊淩停住步子,接過一看,卻是一隻繡著鴛鴦戲水的墨綠色錦袋,袋口都用細密的針線縫死,韓威歎了口氣,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打趣道:“大將軍,多情種,你為小妹能抗旨不遵,大哥對你再無二話。憐兒姑娘對你也是一往情深,若是方便的時候,托人往金陵探望她吧,我走了”。

楊淩目視韓威遠去,又低頭看看手中的繡囊,茫然地坐在路邊大石上。

春風拂來,身畔柳枝拂動,撥在他的肩膀上,也撥亂了他的心。

對於幼娘,他們彼此的感情如同水*融,那種刻骨銘心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他一直認為愛是專屬的、唯一的、完全排他的,對於憐兒,似乎更多的是憐憫和責任,可是離開雞鳴驛後,他才知道,那個女孩兒,同樣牽絆住了他的一縷情絲。

這個世界,人們的愛情觀念和他的時代相差太遠,在這裏待的久了,有時他也茫然的去想,到底哪種觀念詮釋的感情纔是正確的:愛情到底是不是天生專一的、排他的呢?還是因為從小受到的教育灌輸給了他這麽一種觀念

感情中最深沉、最偉大的應該是親情了,親情比愛情更能經受考驗,也更加深厚,親情可以同樣施予幾個親人,並不會因為對於一個人的愛就薄弱了對於另一個的感情,那麽愛情呢?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敢發誓,為了他深愛的幼娘,他死都不會皺一皺眉頭,可是為什麽心頭有時,還能浮起另一個女孩兒的身影?

楊淩似乎又看到那個白衣勝雪、周身無處不媚的少女輕盈地沿著山路走來,如同一枝綽約朦朧,弱不勝衣的芍藥,在向他嫣然微笑。

他低下頭,又看了看手中的錦囊,彎起甲衣上的絆扣兒挑開絲線,從錦袋中扯出一方白絹,雙手輕輕將它展了開來,一行行娟秀婉約、美如其人的文字映入眼簾似霧,

霧隨月隱空留露。

隻緣感君一回顧,

使我思君朝與暮。

魂隨君去天涯路,

衣帶漸寬不覺苦。

惜歎年華如朝露,

何時銜泥巢君屋?

三十六輪明月後,

當為君作霓裳舞。

點擊察看圖片連結:我助小loli一臂之力!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82章

黃米白米

鮑參將和劉都司頂盔掛甲立於帳前,身後隨著第一司的幾名守備、千總,遠遠看見大營方向飛馬趕來一群人,鮑參將與劉都司立即迎上前去,麵帶恭順的微笑,看得身後一眾將佐麵露鄙夷:早知今日,何故先倨而後恭耶?

鮑參將滿麵春風,對別人的目光毫不在意。此人驍勇善戰、累功高升,但為人最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哪裏容得旁人觸逆?不過一想到今晚之後楊淩欲哭無淚的表情,他就心中喜悅,這時的惺惺作態也就不以為辱了。

楊淩帶著楊一清、滿倉兒共二十親衛,到了帳前縱身跳下馬來,鮑參將瞧了楊淩打扮,又是一怔。這兩日楊淩滿營亂轉,走到哪兒都是身著重甲,他為了迎合楊淩,此時營中眾將也是頂盔掛甲,猶如馬上就要上陣衝鋒一般。

可此時楊淩身著一身儒衫,連柄佩劍都冇有帶,輕步上前,足不沾塵,儒冠後兩條飄帶飛揚,說不出的俊逸,這一下子鮑儘忱領著十多個重甲絆身、戰袍披掛的將軍躬身相迎,倒象是王侯校場檢閱三軍,氣勢頓然又矮了三分,鮑參將隻道楊淩純心戲弄他,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楊淩瞧見眾將甲冑在身,心中也有些奇怪,軍中飲筵吃酒都這般隆重麽,怎麽冇有一個穿便服的。不及細想,鮑參將和劉都司已快步上前叉手施禮,楊淩忙搶上一步扶起道:“諸位同僚快快請起,都是自家兄弟,日日相見的,何必大禮參拜?”

鮑參將換上滿麵笑容道:“大人就職,末將與營中官佐還未曾設酒為大人洗塵,今夜月朗風清、辰光大好,難得劉都司設酒宴請大人,我們可要不醉無歸呀”。

楊淩含笑答言,眼睛一瞥劉都司,見他神色緊張,臉上強作歡顏,一雙眼睛卻不住地瞧向鮑參將,不由暗暗提了幾分小心。

短短兩日的接觸,他已知道鮑參將剛愎自用、目中無人,如今劉都司神態雖不自然,倒也符合他此時的心態,為何鮑參將卻如此熱情、坦然,毫無被迫低頭的羞窘?

看來今夜的飲宴,未必那麽簡單,楊淩回頭若有深意地瞧了楊一清一眼,楊一清不著痕跡地微微點頭,把手一揮,二十名親兵立於帳下、手執馬韁,寸步不移,楊淩這才滿麵堆笑,和鮑參將把臂入帳。

******************************

參將府中,幼娘和玉堂春三女已清理出了半袋子賬目。雪裏梅望望已清理出來的賬冊,擱下毛筆,揉著皓腕笑道:“幼娘姐姐,咱們歇會兒吧,瞧這樣子,怕得清理個三兩天呢,也不急於一時”。

韓幼娘正分撿著賬簿,聽了直起身來,一隻小手輕輕地捶著腰肢,說道:“可是的呢,剛剛吃了飯,就麻煩三位妹妹又來清理。我家相公心眼兒粗,也不說來看看你們,卻跑去赴那個鮑大將軍的筵了,真是對不住”。

玉堂春麻利地擺開四個茶杯,茶水流轉、半滴不漏,斟滿了先拈起一杯遞與幼娘,半似開玩笑地道:“我看楊大人是很怕和我們在一起呢,他堂堂大將軍,難道還怕了我們女子麽?”

韓幼娘瞧她蛾眉半蹙,那一種低徊宛轉的神情,分明露著幾分幽怨,心中不由一歎:“這三位姑娘怕是會錯了意了,平素待我儼然是妾侍主婦的態度,我又怎會覺察不出?

都怪太子下了個糊塗命令,現在三個大姑娘擺在我家,也不知太子什麽時候纔會接一仙姑娘入宮,到了那時又如何安置這兩位姑娘呢?”

她接過杯來,瞧見玉堂春蔥白兒似的手指,在燈光下肌膚溫潤透明,如同美玉,她不但肌膚白膩如玉,那股書卷般幽雅的氣息更襯得她清麗脫俗,如同仙子謫凡。幼娘不覺有些奇怪,這三位姑娘中,若論相貌,這位玉姐兒明顯要超出雪裏梅和唐一仙一籌,而且性格文靜,頗有大家風範,怎地那位太子爺卻對唐姑娘情有獨衷呢?

眼見玉堂春一雙幽幽怨怨的眸子盯著她,旁邊兒雪裏梅也悄悄豎起了耳朵聽著,幼娘隻好含糊地道:“幾位妹妹美如天仙,是個男子靠近了都會不自在呢,漫說我家相公,你冇瞧我兩個哥哥今兒與你們同來,瞧都不敢多瞧你們一眼麽?”

雪裏梅忍不住紅著臉道:“我們都是命薄如紙的女子,哪裏比得姐姐好福氣,楊大人未及弱冠已是朝廷三品大員,將來開府建衙、裂土封侯想必也不是難事,到那時姐姐就是一品誥命了。

大人為我們姐妹贖身使我們得脫火坑,我們心內著實的感激,情願做一個婢女丫環,可大人現在也不發句話,這主仆的名份不早些定下來,我們見了大人都不知該如何稱呼纔好呢。”

聽她口氣,分明是迫不及待要幼娘明確她們的身份了,韓幼娘又好氣又好笑,她瞟了這小丫頭一眼,嬌嗔道:“去你的,說的好聽,相公若不是奉......逢見你們被人欺侮,哪會把你們三位請回來呀。做丫環?我家錢多燒的呀,花一萬兩銀子買丫頭?”

花重金不是買丫頭,那是買什麽?韓幼娘一句話,玉堂春和雪裏梅聽在耳裏,喜上眉梢,兩位姑娘悄悄對視一眼,臉上都是一團喜氣:今兒總算得了幼孃的準信兒,再也不用半夜趴在床上忐忑不安地猜大人的心思啦,幼娘姐姐的話在楊大人心中可比聖旨還要管用呢。

雪裏梅端起茶來匆匆抿了一口,立即挽起袖子,露出勻稱、白晢的手腕,起勁兒地磨著硯台道:“姐姐,我們再加把勁兒,爭取今晚清理出來一袋,早日找到證據,咱家老爺纔好整治那個不開眼的老鮑頭呢”。

玉堂春喝了茶也翩翩然象個蝴蝶兒似的跑過去蹲在地上整理起帳冊兒來,韓幼娘不解其意,見隻有唐一仙冇有動彈,轉眼瞧她,隻見她坐在桌前,兩條秀氣的眉毛擰得彎彎的,緊盯著手中的賬冊沉思,好象根本冇有聽到她們說話。

她攥著筆桿兒在自已吹彈得破的臉蛋兒上有一下冇一下的戳著,忽然搖頭自語道:“不對,這本賬一定不對勁兒”。

幼娘聽了忙走過去道:“仙兒,可是發現了什麽?”

唐一仙指著賬冊道:“姐姐,你看這本賬有冇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韓幼娘認真看了看,奇怪地道:“不就是一本記載購買木炭的賬麽......哦!是不對勁兒,這軍營依山而建,有的是木柴可用,購買木炭做什麽?”

唐一仙嘿嘿“奸笑”兩聲,得意洋洋地道:“這不是問題,營中高級官佐,帳中取暖飲酒吃吃涮鍋肯定要用木炭的,姐姐再猜”。

她稍一點撥,幼娘也發現了問題所在,不禁興奮地道:“不對勁,的確不對勁兒,這本賬冊一定有問題”。

玉堂春、雪裏梅聞言急忙湊過來問道:“發現了什麽?給我瞧瞧”

韓幼娘指著頁上道:“你們看,這賬上記著去年五月,購木炭五百斤,下邊是支用情況,再看這裏,八月十四,又購木炭七百斤......,為什麽本該是冬天才用的木炭,春夏時節用的卻這麽多?”

玉堂春瞧了說道:“是有些奇怪,而且他那些雜物都是記在一本大帳上,為什麽獨獨這些木炭卻單獨立賬?可是......賬上記的耗費的銀兩數目並不大,這幾文錢算什麽?”。

唐一仙坐在椅上,搖頭晃腦地道:“君不聞白米黃米乎?”

玉堂春和雪裏梅聽了齊齊一聲叫,說道:“不錯,這事不無可能。”

白米黃米案不過是幾年前的事,這事兒當時名震京師、家喻戶曉,幼娘不知其事,玉堂春和雪裏梅卻是知道的。

當時弘治帝寵信的大宦官李廣病死,弘治迷信他有長生不老之術,著錦衣衛去他府上搜尋,卻搜出本賬冊來,記載家中黃米白米的數量。當時弘治帝不解其意,還在奇怪李廣家人口不多,何以購入這許多米糧。經大臣解說,才知是指黃金白銀的數量,大怒之下命人抄了他的家。

雪裏梅興奮地道:“不錯,價錢作不得準兒,一兩可以指一百兩,一千兩,但這木炭到底指的什麽?”

唐一仙搶過帳本兒,寶貝兒似的揣進懷中,興奮得臉蛋兒通紅:“這個,等我告訴楊大人,他自然能查個明白”。玉堂春和雪裏梅瞧她好象生怕別人搶了她功勞似的,不禁相視一笑。

便在這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笑道:“這事兒隻怕楊大人是查不明白了”。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83章

謀而後動

隨著聲音,竹簾兒一挑,一個渾身黑衣,手執鋼刀的大漢走了進來,他頭上紮著黑巾,遮住了口鼻,隻露出一雙凶狠的眼睛。

雪裏梅駭然失色道:“你是誰?竟敢擅闖參將府,不怕殺頭麽?”

那黑衣大漢聞言哈哈大笑,笑聲中兩邊:“喀嚓”一聲窗棱破碎,又跳進進個同樣黑衣執刀的漢子,將她們圍在當中。

窗外月華瀉入,遠處鳥鳴蟲叫,近處樹影婆娑,說不出的靜謐,可是這靜悄悄的夜色中,殺氣卻溢滿了整個屋子。

黑衣大漢身後也跟進幾個人,黑衣大漢狂妄地笑道:“我是誰,這事兒隻怕你們同樣查不明白了,黃泉路上,就做幾隻糊塗鬼吧。”

他掃了一眼滿地的帳本,眼中凶光一閃,陡地大刺刺地走了過來,指著唐一仙道:“把你懷中的帳本交出來。”

玉堂春見他逼近,想也不想,抄起硯台就擲過去,那大漢一閃身避過了硯台,疾步靠近伸手去抓唐一仙。他見這幾個女子嬌嬌怯怯,哪裏放在眼裏,所以從玉堂春三人麵前衝過,毫無顧忌。

這時韓幼娘猛地靠近,並掌如刀,狠狠一掌切在他的手腕上,大漢隻覺得如遭雷劈,整條膀子又酸又麻,緊跟著韓幼娘閃身而出,纖掌叼住他的腕子一扼,一腳踹在他的膝彎側處,大漢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韓幼娘本想迅速擒住他以為人質,不料大漢身後的幾個殺手反應極為敏捷,雖然四女中竟有人懂得武藝大出他們的意料,仍大喝一聲,舉刀邊砍,四條人影挾著懾人心魄的煙煙刀光,掠起一陣風嘯,一閃即至,勢若雷霆。

韓幼娘刀風襲身,一顧不得去站那受傷的大漢,當下硬生生拗腰後仰。右足踢出,砰地一腳將那大漢大橫兒踢了出去,撞向四名疾撲上來的大漢,於此同時一柄鋼刀呼地一聲貼著幼孃的鼻子掠了過去。直至胸前。若不是這妮子小眯眯還不夠挺拔,當下就得見血。

韓幼娘一身冷汗,鋼刀砰地一聲剁在案上,把唐一仙嚇得一下子驚跳起來,韓幼娘幾機不可失,挺起身來,一拳搗在那揮刀的喊的腋窩裏,那大漢頓時鋼刀脫手,瞪瞪瞪連退幾步,右臂下垂,軟綿綿地使不出力氣。

韓幼娘身材嬌小,體力先天不如男人,所以韓林教她的功夫全是攻擊敵人軟弱易傷之處,大漢一退,韓幼娘立即拔下狹鋒單刀,揉身而上,鋼刀狂野地迎上了兩個黑衣大漢,“錚錚!”金鐵交鳴,一刀分劈左右,竟然奇準地封架住對方的鋼刀。

韓幼娘腕力不足,今兒用的又不是最趁手地風火棍,一對上這幾個武藝出眾的刺客,震得她也雙臂發麻,韓幼娘暗暗吃驚,憑著她的功夫,要是一人逃走,這些人自然攔不住她。可是帶著三個絲毫不懂武藝的姑娘,她哪能保證她們毫髮無傷。

韓幼娘心中一急,立即最唇長嘯一聲,把掌中一柄鋼刀揮舞得密不透風,象三位姑娘焦灼地道:“快,跟著我向下衝,前院官兵馬上就到。”

被幼娘踢出地大漢正是鮑儘忠,韓幼孃的一彎嫩足在楊淩掌中把玩時如一朵羞澀的芙蓉花,開過尚盈盈,實是說不出的可愛,可是踢在鮑儘忠的胸口卻象是一隻他秤砣狠狠地錘了他一下,鮑儘忠滾出老遠,佝僂著身子,半響透不過氣兒來。

鮑儘忠吐出一口血沫兒,嘶吼道:“一個不留,統統敦了,把房子也給我燒了!”

玉堂春三人雖然花容失色,卻也不失膽氣,眼見幼娘勢若瘋虎,強殺開一條血路,連忙鼓起勇氣緊隨在她背後,衝到了門口。

韓幼娘一刀揮出,將竹簾齊刷刷削斷,喝道:“快走!”隨即一探手從門邊桌上抄起還位來得及收拾地兩跟筷子信手一拂,兩支竹筷子一閃不見。

身後跟上的兩天大漢眼見她手向後揚,想也不想便左右一分,一枝竹筷子射空,另一枝貼著一個黑衣大漢的頰旁黑巾擦過,謹落,頰上一條血痕。

鮑儘忠眼見三女揣著那本最重要的帳薄逃出了屋子,心中一急,幾個翻滾搶到門邊,一骨碌爬起來追了出來,韓幼娘被幾個大漢纏住,隻需須臾轉身,鋼刀立即沾身,心中雖急,卻苦無辦法救助,隻得揮刀苦戰,心中暗暗期盼府中士卒能聽到嘯聲及時趕到。

玉堂春三人跑出屋去,急惶惶看不清楚腳下,雪裏梅一腳塔空,“哎呀”一聲尖叫從石階上直滾下去,玉堂春見狀連忙追了上去。唐一下女跑在後邊,瞧見一個黑衣大漢追出房來,趕忙的抄起房前石台上擺放著的花盆,狠狠地砸了過去,同時向玉堂春大叫道:“玉姐兒快扶小梅走,去叫人來幫幼娘。”

唐一仙不敢將黑衣人往玉堂春那兒引,她一折身向側旁月亮門奔去,邊跑邊不斷抓起花盆擲向鮑儘忠。那本要命的帳冊在唐一仙身上,鮑儘忠就向嘴邊懸了一把草的蠢驢,想也不想便追著她過來了。

月亮門外就是山野叢林,原任寧參將每天早上在林中散步健身,早踩出一條小徑來。唐一仙象隻小花鹿兒似的,在林中拚命狂奔,虧得她今日換了男裝,否則早被裙子絆倒,饒是如此,徑旁枝草藤蔓也刮破了她地衣衫,臉上也添了幾道血痕。

鮑儘忠胸口受傷跑得不快,眼見她越跑越遠,耳聽見身後那處宅院處人聲鼎沸,想是已經被楊淩親兵發現了,不禁著急起來,他一邊追一邊低低地怒吼道:“小丫頭,交出帳冊,我饒你不死,聽到冇有?你跑不掉的。”

唐一仙摸摸懷中那本帳冊,芳心裏反而一陣狂喜。

他這麽在意,看來這本帳冊真的大有問題了,這幾天進了楊家地門兒,楊大人從來不到她們屋子裏去,對兩個姐姐也不大說話兒,反而對她笑臉相迎很是客氣。楊大人一定是喜歡了她了,如果把這本帳冊交給他,豈不是更加討他歡心?

這一想唐一仙喜滋滋的,腳下也似添了幾分力氣。跑得更加快了。軍營四周地樹木被官兵們砍伐出了百十丈的防火隔離帶,因此坡下不遠全是一片平地,月光下一目瞭然,那小丫頭根本逃不下去。鮑儘忠眼見前邊山路漸儘,可供躲避的地方不多,心中不由大喜。

唐一仙跑得氣兒都喘不上來了,回頭一瞥,一將那黑衣大漢扔出好遠一段距離,看看前方出現兩方巨石,夜色中黑沉沉地就象要擇人而噬的怪物。唐一仙急急跑過去,剛一轉過巨石,前麵陡然一空,駭得她雙手連搖,半響才止住身子。定睛一看,前方是一處斷崖,崖下有磷磷的光芒閃爍,好象是一條河。

前無出路,後有追兵,還能往何處逃呢?唐一仙懷著一線希望回頭望去。如水地夜色中隻見那條黑影正匆匆從林間沿著小路追來,她地心頓時涼了。

第一次上上楊淩時,她還不知道他是誰?隻是聽了館中姐妹講述那位有情有義的書生為了心愛的女人,敢於得罪田底下力量最強大的人,她小小的心靈中就印上了一個讓她無比崇拜的名字。

玉堂春、雪裏梅、唐一仙三個女孩兒裏,她生得最是乖巧甜美,平素也最有人緣。大家都以為她最開朗調皮,誰知道其實三個人裏心理最成熟、性格最堅強的反而就是她?

少女情懷,誰冇有詩一樣地夢?那個敢於為了心愛之人對抗天子的男人,就是她心中的夢。她悄悄畫過一幅畫,畫中的男子滿麵滄桑,風骨崢嶸,他站在高高的山巔上,清風吹動他的青袍,絲毫也不能移動他的腳步。

那是她心中想象的楊大人的形象,他應該有最堅強的肩膀,可以為她撐起一方天空,他應該有一雙最深情的眼睛,讓她的心為他激動。

當她真正見到楊淩時,一時還如法把他和自己心中的那個夢畫上等號,他的樣子很好看,可是弱弱的,整天趴在屋子裏養傷,偶爾出來曬曬太陽,也是懶洋洋的,這副模樣和她心中的夢實在相差太遠。

直到今日,他騎在高高的馬上,身穿一身最神氣的盔甲,從轅門外望上去,他威武帥氣的身影好象蟲塞了天地,背景隻是一片湛藍的天空。那影子正是她心中的夢想。

那一刻,瞧著這個英俊帥氣的大將軍,她的心真的動了,跳得從來冇有那麽快,楊淩的名字,和楊淩的形象開始在她心中重疊,勾勒出一個清晰的他。

她好想有一天能夠被他,被她心目中的英雄,這位英俊的少年將軍攬在懷中,讓他抱著自己縱馬飛馳,哪怕跑到天涯海角,哪怕跑到地老天荒。

而現在,夢,始終個夢,再也冇有實現的可能了,而且,這番心思,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或許不用多久,他就會把自己忘得乾乾淨淨了吧?

唐一仙鼻子一酸,忍著淚從懷中掏出那本帳冊塞入石縫內。想了想,她忽又將帳冊抽回來,向回跑了兩步,就擱在路邊一塊及膝高的石頭背月一麵上。然後拾起塊石頭,躲回巨石後麵。

鮑儘忠遠遠的看到了她的影子,不禁心頭大喜,看到她閃過巨石不見了,鮑儘忠急急地跑進來,剛剛繞過巨石,唐一仙就拚儘全力舉起石頭砸來。

鮑儘忠大駭,慌忙向旁一躲,石頭砸在他肩膀上,好象把耳朵也颳了下來,痛得鮑儘忠一聲慘叫,隻覺得半邊臉火辣辣的,耳鼓嗡嗡作響,一時間什麽也聽不到了。

鮑儘忠一聲狂怒的大叫,舉刀便劈,這一刀勢若瘋虎,能一刀把人劈成兩半,但他重傷之下準頭不足,而且耳鼓受擊,腦袋有些暈眩,這一刀斜斜劈在石頭上,鏗地一聲齊柄斷了。

唐一仙這小妮子已知難以活命,存心拉上他墊背,石頭一砸下去立即撲上來死死抱住了他的腰向後拖去,鮑儘忠戰立不穩,被這比他小了兩號的小女孩兒硬扯到崖邊,一瞧見下邊斷崖峽穀,鮑儘忠嚇得魂飛魄散。

他匆忙放下捂著左耳的手臂,腳跟抵住了岩石。用刀柄處的鐵環狠狠地砸著唐一仙的肩膀,唐一仙痛得恩了一聲,死藥牙關,還是拚命地往懸崖方向拖曳,隻想把他拖下懸崖同歸於儘。

一下,兩下,稚嫩的肩膀被單刀柄上係紅纓的鐵環磕得骨頭都快斷了,鮮血滲出衣袍,唐一仙痛楚忍受,忽然大叫一聲,死死地咬住了鮑儘忠胸前的衣衫,鮑儘忠被她一寸寸拉到懸崖邊上,都快嚇瘋了,他大吼道:“瘋女人,放開我。你他媽的!”

鮑儘忠惡狠狠地抬起手臂,用刀柄狠狠地在唐一仙腦袋上砸了一下,“嗡”地一聲,唐一仙眼前一黑,一股腥鹹的液體順著臉頰淌下來,流進了她地嘴裏。她抬起頭,怒視著鮑儘忠。鮑儘忠看著那令人膽寒的目光,又是一記狠狠地敲在她的頭上,血流得滿頭滿額,模糊了她的眼睛。

唐一仙如同騰雲駕霧一般,一陣暈眩,鬆了手踉蹌兩步,一腳踏空跌了下去。身形在空中翻轉。天下那輪紅紅的,朦朧的月亮是她看到的最後一幕景象,那輪血紅的月亮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一身潔白盔甲的英俊小將軍飛馬向她馳來,頭上的紅纓在風中飛舞。

“他……一定……會為我報仇的!一定會!”唐一仙心底裏微笑著想,軟軟的身子之墜穀底。

…………………………………………

天色大亮,參將府第三進院落已經燒為平地,幾縷青煙嫋嫋升起。

楊淩望著廢墟愣愣地看了許久。幼娘拿著件袍子輕輕走過來,踮起腳尖為他披在身上,柔聲道:“相公,你站了半宿了,這樣也不是辦法,還是回去歇歇吧。”

楊淩瞧見她的圓領箭袍沾了許多泥汙草屑,還刮破了兩處,不禁愧疚地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回來了?幸好你冇事,不然……我跳進火場的心都有了,唉,你病剛好,又山上山下的找人,奔波了半宿,回去歇歇吧,玉姐兒兩位姑娘正傷心著,你去勸解一下吧。”

幼娘輕輕依偎進了楊淩,低聲說道:“剛剛幼娘已經見過她們了。相公,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昨兒你飛馬趕回,象瘋了一樣,眼睛紅得嚇人,幼娘都快嚇死了。”

楊淩歎息一聲道:“我在酒宴上就覺得不對勁,鮑儘忱不是有氣量的人,就算肯服軟,也不會神態那麽欣然,還有那個劉士庸,心神不寧的,我早該告辭離開地,回來的路上,瞧見山上起火,我怕你……,唉,跟著我,連進了京都是喊打喊殺的,什麽時候才能不讓你受苦呢?”

韓幼娘感動地道:“相公……,你不要再自責了,幼娘嫁給你,就是你的人了,這一輩子富貴也好,貧窮也好,還能離開你嗎?就算咱們現在在楊家坪,還不是一樣要為了吃喝受苦,為了火著受苦?要防著山上的野獸,塞外的韃子,要擔心地裏的收成……

相公為我做過的,比我付出的百倍都多,天下間有幾個男兒會為了妻子抗拒皇帝的命令?就算真的為你死了,死上一萬次我都不怨。”

韓幼娘拭了拭眼淚,說道:“隻是……連累了仙兒姑娘她們,幼娘冇能力保護得她們周全,心中好生過意不去,如今要讓相公在太子麵前為難,我……我……。”

楊淩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道:“相公不是在擔心太子殿下,我隻是想,如果不是我要她們幫忙,就不會給她們惹來殺身之禍。如今仙兒姑娘下落不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

他剛說到這兒,聽到腳步聲響,回頭一看,隻見楊一清走上階來,抱拳道:“卑職見過大人,見過夫人。”

楊淩急道:“怎麽樣了?可曾找到唐姑娘?”

楊一清道:“大人,卑職率人沿著山下河流窮索二十裏。不見唐姑娘蹤跡,下流十裏外已經是百姓居住區,可是卑職向沿途百姓打聽,卻冇人知道訊息。如今滿倉兄弟正率人繼續尋找,卑職擔心大人久等心急,是以回營稟報。”

楊淩聽說不見屍體,心中不禁浮起一線希望,說道:“繼續尋找。實在不行拿我腰牌著地方官府協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大人!”楊一清抱拳施禮,楊淩又道:“鮑儘忠怎麽樣了?”

楊一清臉上露出一絲詭笑,說道:“卑職弄暈了他,給他換上一身親兵的衣服,鮑儘忱等人裝模作樣趕來救火時,卑職率著百餘名親兵當著他們地麵堂而皇之地把人運出了城,現在已經進了錦衣衛的大牢。”

楊一清頓了一頓,道:“大人,進了咱錦衣衛的人,他肚子裏有什麽就能說出來什麽,肚子裏冇有的,想讓他說他也照樣說的出來,錢大人聽說是你送去的人,特意趴在扳子上去看了看。很希望給你出把子力氣呢。”

楊淩雖然滿腔憤怒和擔憂,聽了這話仍是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我都能騎馬了,錢大人的屁股還冇好麽?”

楊一清乾笑道:“錢大人見送禮的人絡繹不絕,怕屁股一好,絕了人家表白心意的機會,所以準備在挺幾天。”

楊淩這才恍然大悟,他還以為錢寧對屁股有偏好呢,敢情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點頭道:“恩,供是要他招的,證據也是要找的,鮑儘忱一個堂堂的從三品大員,我殺不了他,張副將也殺不了他,我要找齊了能殺他的證據,再呈現給能殺他的人。”

楊淩摸摸懷中的帳本,一字字道:“請錢大人費心多招呼招呼他,唐姑娘一日找不到,就不要弄死了他。哼!這回我不會再莽撞了,打蛇打七寸,鮑儘忱做了這麽久的官兒,不會冇有自己的關係,冇有完全的把握,我不會再動他,冇有完全的把握,我今後不會再為自己樹敵。”

他握緊了幼孃的手掌,輕輕地道:“我不想再讓我的人為我擔驚受怕,也不想再讓我的人為我受傷,至於鮑大將軍,就讓他再逍遙幾日吧!”

…………………………………………

一行車馬浩浩蕩蕩行在官路上,瞧那旗幟儀仗,應該是王侯一級的排場。天近響午了,豔陽高照,一輛馬車掀開轎簾兒,對轎旁騎馬而行的中官道:“百順啊,樹陰下歇歇吧,我身子乏了,要下去走走。”

“是,王妃娘娘!”那中官連忙高聲喊道:“車隊靠著樹陰兒停下啦。”

車隊緩緩停在樹旁的白樺林下,轎簾兒一掀,一個身著深青絲袍服,同色霞鈹鳳冠的四旬女子走下車來,輕輕舒展著腰肢,看著路旁綠油油的弄田道:“恩,這一出來走走,可就舒服得多了,一會兒給我把鳳冠霞鈹除了吧,還大老遠地路呢,泛得上。”

身後兩個侍女蹲身道:“是,娘娘!”

那王妃聽到樹梢兒上有鳥叫聲,不禁喜道:“這聲兒聽著悅耳,把我的緋兒帶出來,它也悶壞了呢。”

一個小黃門舉著個金絲籠子匆匆奔過來,王妃接過鳥籠子,從小黃門手中接過鳥食兒,逗弄著那隻畫眉鳥兒,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

這時一個微微有些駝背的老者迎了過來,王妃瞧見他笑道:“劉良呀,我在京裏買的那幾隻八哥怎麽樣?還不會說話呢,回去好好侍弄著,撚舌頭的時候小心著點兒,可別弄死了。”

那個劉良陪笑道:“娘娘放心,娘娘心善地象觀音菩薩一樣。這些鳥兒跟了您,也算是有了福氣了。”

王妃一聽不由笑起來,劉良趁機道:“娘娘,路上救的那個姑娘醒過來了,可是人好象傻了,問她什麽都不記得,您看著可怎麽辦?”

王妃聽了微微一蹙眉,說道:“那姑娘挺討喜地一張臉,怎麽就傻了?走,看看去。”

中官,侍女,劉良幾人跟在王妃身邊走到後邊一輛馬車旁,車廂裏坐著一個姑娘,雙手抱膝驚恐地望著走過來的人。她的頭上裹著白色的棉巾,滲出幾抹紅色。俊俏的臉蛋兒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蒼白。

王妃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呐,怎麽穿著男人的衣服,是遇到了路盜劫匪麽?”

姑娘驚慌地看著她,反問道:“你是誰,我不認得你,我為什麽在這裏?”

劉良說道:“這是山西代王府的李娘娘,娘娘心善,瞧見你暈在河邊,就叫我救下了你,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呀,是什麽地方人?”

“名字?”姑娘怔怔地說了一句,忽然哭泣地道:“不記得,我什麽都不記得,我是誰,我怎麽在這裏?”

王妃微微皺了皺眉頭,劉良低聲道:“娘娘,這姑娘腦子受了傷,現在可什麽也記不起來了。您看,是不是經過前邊鎮子的時候,把她交給官府?”

王妃瞧了瞧那滿麵驚恐地女孩兒,哈下腰柔聲問道:“姑娘,你再好好想想,可想得起自己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

“我……我……”。姑娘眨著眼睛,腦子暈暈的,似乎看到了一個騎著白馬、英俊不凡的少年將軍正飛馳而來,她的麵上不由露出一絲驚喜,意識中彷彿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名字,她剛要開口喚他,腦海中忽然又變得一片空白,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姑娘懊惱地搖著頭道:“我記不起來了,我記不起來了……”

她這一拚命搖頭,牽動頭上傷口,忍不住痛楚地輕叫一聲,捂住了腦袋,淚珠兒一顆顆滾落下來。

代王妃見這姑娘長得俊俏喜人,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就象那畫眉鳥兒似的睇著自己,不由得心中一軟,說道:“瞧這姑娘,本來一定是個俊俏可愛的丫頭,也不知道是被誰禍害成這樣兒。

唉!她什麽也記不起來,交給地方官府,那些人能有什麽辦法?碰上個喪良心的,冇地糟蹋了人家姑娘。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什麽都記不起來,就帶她回大同吧,這麽小個丫頭,咱還養得起。”

身邊的人應了一聲,那箇中官顛兒顛兒的追上來問道:“娘娘,這姑娘傷好了是在外府當差啊還是送進內府?”

代王妃把鳥籠子遞給劉良,不悅地道:“咱府上缺使喚丫頭麽?我救老人還要人賣身還債是怎麽著?”她一眼瞧見劉良,不由喜道:“劉良啊,你們老兩口兒不是冇個兒女就收了這姑娘做義女吧,平時就幫你照看著我那些寶貝兒吧,冇準兒陪著我那些機靈的小傢夥,這腦子就能想起點什麽來。”

她嗬嗬一笑,走了兩步又道:“多俊的姑娘呀,連名字都想不起來,可憐哪,回到王府,再找個好郎中仔細給那姑娘瞧瞧,對了,她還冇名字呢,也不能總這麽姑娘姑孃的叫呀,既然送給你家了,就叫……劉良女吧。”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84章

四月廿八

弘治十八年四月初七,十二團營提督官王嶽、英國公郭勳臨檢神機營,查神機營左哨軍副參將鮑儘忱、第三司都司官劉士庸等大小將佐共計十三人貪墨軍餉、中飽私囊,另有不法事待查,帝震怒,著錦衣衛鎖拿進京候參。

四月初八,監察院監察禦使王良臣、兵科給事中陳霆彈劾神機營左哨軍參將楊淩攜婦人入營,夜宿軍中,帝下詔,楊淩重責二十軍棍,降一品留用,罰俸半年。

再次日,帝召楊淩入宮,嚴詞訓責,另命提督王嶽整頓軍紀,賜楊淩雙虎符,率軍山中演武......。

山坡下,一隊隊士卒分組在前方的山穀中進行著行進射擊和原地射擊訓煉,炮聲隆隆,硝煙四起,至此楊淩率大軍開拔到山中苦訓已經二十多天了。

左哨營三司兵力合計45oo人,加上直屬參將的親兵和督戰隊,共計五千人。其中步兵36oo人,人手一枝步兵火銃;炮兵4oo人,配備野戰重炮盞口大將軍16o門,同時這四百人每人還配有一枝防身用的手銃;另5oo人配備多管火銃。

楊淩得了金批令箭,委特權全權處理演兵習武事宜,著全軍領用了火器彈藥,再把這隻部隊拉上校楊的時候,他當時幾乎以為穿越時空又回到了現代:除了楊淩的親兵督戰隊是快馬長刀,整隻部隊可以說是一支完全火器化的部隊,這是大明朝的軍隊嗎?尤其是經過了滿清時期大刀長矛的斷層帶,楊淩這種激動的感覺尤其強烈。

儘管現在的火器射速慢、射程近,單獨同大股騎兵作戰還具有致命的缺陷,但是如果能保持住這個勢頭,那麽在不久的將來,在火器突飛猛近的時刻,我們就不會落在全世界的後麵,一個最先進、最文明的國家,就不會成為西人眼中愚昧落後的種族,任人欺淩打壓。

既便具有這些缺點,這種火器在當時的城市戰、叢林戰中照樣具有遠超過大刀長矛的威力,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軀和個人武藝可以敵對的東西。

楊淩在雞鳴驛時見識過大將軍炮的威力,雖然遠不能和現代武器相比,但由於那時的防禦體係同等的薄弱,所以它的開花彈殺傷力並不弱於現在的大炮,還有那種多管火銃,足以在兩軍交鋒的一瞬間造成大量的殺傷。

這種全火器裝備的部隊目前雖不是最佳的遠征作戰利器,卻是京師防守平亂的最得力臂助,楊淩知道現在憑他的權力和這支軍隊的配置還不宜去考慮那麽長遠的事情,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最短時間內讓他的軍隊成為神機營五大營中最精銳的部隊,甚至是整個京師十二團營十萬大軍中最強大的力量。

要做到這一點就容易多了,經過十天的空膛隊列練習,現在士兵們可以熟練地執行三列式對戰和三段式行進射擊,射擊速度和射擊密度比原來提高了三倍以上,這一來左哨軍的戰力立即大幅提升。

軍中原本對他的能力還抱有懷疑態度的將領頓時心悅誠服,連彭大胖子和連麻子望向他的眼神都充滿敬服,楊淩直至此時才明確軍中賞罰升遷製度、訓練隊、哨、夥的獨立作戰能力,表現出色能力超群的士兵可以破格提拔,而怠懶無能的低級軍官就地免職,這一來軍隊立即士氣高昂,原本懶散的士兵都象脫胎換骨的豹子般精神奕奕。

楊淩站在山坡上觀看著士卒們的演練,十餘天來的訓練,他白晰的臉龐被曬黑了,但是精神氣質卻多了幾分堅毅和果決。楊淩滿意地點點頭,被他勒令脫去重達四十斤的盔甲後,士卒們的行進速度和應變能力明顯提高很多。

原本對摘盔卸甲極為不滿的將領們看到士卒們比原來快一倍的反應速度,也不得不承認看似士兵們自保能力減弱了,但是對敵的殺傷力和躲避傷害的機會其實反而增強了不少。

“他***,我也帶了半輩子的兵了,可是就想不到可以讓士兵成站、蹲、臥三排射擊的?還有一個裝藥、一個點火、一個負責射擊的三人一班射擊法?三個人一枝火銃,打得風雨不透,愣是比原先一窩蜂的射擊強出一百倍!”

彭繼祖佩服地望了楊淩一眼,對他道:“大人,日頭烈了,到棚下歇息會兒吧”。

楊淩點點頭,二人返身回到山坡上以樹乾、樹枝搭起的棚下,連得祿搓著手掌道:“大人,這兩日看著手下練兵,我也有些按捺不住了,為將者當身先士卒,大人為什麽不允我們下去帶領士卒練習行軍廝殺呢?”

楊淩端起杯來喝了口茶,看了坐在帳中的將領們一眼,笑道:“哦,那你告訴我,為將者要如何身先士卒?”

連得祿道:“那還用說麽?要鼓舞士氣,戰場廝殺時身為將官者就要衝鋒在前,一軍之將,是全軍之魂,將勇自然兵勇。嘿嘿,不是在大人麵前自誇,末將打起仗來可是勇猛的很,苗疆平亂時,末將任百戶之職,親率三百士兵夜中摸上山去,連踹苗子三座大寨,趁亂還殺了他們號稱萬人敵的苗疆峒主”。

楊淩頷首笑道:“不錯,果然勇猛,足以當得百戶之職”。

連麻子聽了誇獎哈哈大笑,洋洋得意地瞟了眾將一眼,隻聽楊淩又道:“若你現在還是如此想法,你便該做一輩子百戶,再無升遷機會”。

連麻子笑聲嘎然而止,彭繼祖“噗哧”一笑,賊兮兮地望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我便知道大人必定另有話說,冇有插口果然是對的”。

連麻子喃喃地道:“怎麽......大人覺得末將奮勇在前不對麽?”

楊淩正色道:“對,不過是在你任百戶之職時纔對。將領衝鋒在前,自可鼓舞全軍士氣,使得人人奮勇殺敵。但你現在已是都司官,手下一千五百軍兵,我問你,刀槍無眼,你若衝鋒在前,亂軍中被敵人殺了,試問你那一千五百個兄弟何人指揮?群龍無首下會不會全軍覆冇?”

連麻子雖覺楊淩問的有理,可是為將者難道因為這個就臨戰畏縮嗎?他的臉上不禁浮起不服氣的神色,其他諸將也大多麵露異色,隻有三兩個人似有所悟地沉思起來。

楊淩指著山下在把總、哨長、什長指揮下時而合縱,時而分兵的健兒道:“這就是我不允許你們下山,放手讓這些下級官佐獨立帶兵的原因。

一直以來,這些將佐在你們的眼中隻是一個應聲蟲、傳聲筒,隻是負責傳達你們的命令,既冇有獨立指揮作戰的能力,也冇有獨立指揮作戰的膽量。所以大將成了軍中至關重要的人物,纔有什麽臨陣不可換將、三軍不可奪帥一類的話。

我卻以為,一個隻靠個人聲望和勇猛鼓起全軍士氣的將領,是最失敗的將軍。你看,在這裏,各支隊伍行止戰退皆一目瞭然,你身為將領隨時可以知道你的兵在哪裏,哪裏占了上風,哪裏趨了敗勢,隨時發出命令,調遣調整全軍的力量分配。

如果你自已先衝到前邊去了,不要說身在局中你看不到敵我雙方的戰局變化,就是你手下的人想請你出麵指揮都找不到人,若是你一旦戰死沙場,全軍頓化一盤散沙,哪怕十倍於敵,也隻能任人宰割,這是士卒無能,還是將領之過?”

連麻子一時語塞,楊淩又道:“為大將者,我不需要你是千人斬、萬人敵,隻要你能居中指揮,調度有方,你有本事把你手下的官佐、小校,人人都培養成千人斬萬人敵那纔是上將之才,那纔是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

這些本來很樸素的道理聽在這些從未意識到小卒子作用的將領耳中,真是新奇無比的理論,有幾個從小卒子升起來的將領領會的最快,已不住地點起頭來。楊淩瞧他們一臉的信服興奮,不禁暗暗忱惜:可惜我冇在軍隊待過,否則寫本兒《論軍隊基層建設的重要意義》,著書立說,將來冇準兒能傳下本《楊子兵法》呢”。

他喝了口茶,眯起眼睛看著對麵山上的一片叢林,那裏坡勢較矮,林木也並不茂密,但是在這兒瞧了半晌,卻看不到林中有一個人影兒,楊淩不禁滿意地笑了。

楊淩從自已的親軍和督戰隊中抽調了三百人,要楊一清、韓林、韓武領了這些人正在那林中訓練,經過十多天來的苦訓,看來已頗見成效了。

楊一清搜尋、暗殺、設伏的本領一流,韓家父子武藝比楊一清還要高明,而且常年在山中打獵,簡直就是天生的山地叢林戰高手,機關埋伏、循跡追蹤的本領出神入化,有他們三人教授,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訓練出一枝特種精兵來。

楊淩已經要求南鎮撫司特別提供一批專供錦衣衛偵緝、暗殺的專用軍械了。他著意地看在眼裏眼山林,繼續道:“讓兵卒們再練兩天,等他們再熟練些,就該你們出手了。到時你們各領一軍,彼此以對方為假想敵,練練怎麽行軍佈陣,怎麽調兵遣將,讓他們多些實戰經驗”。

“諸位將軍,要調兵遣將,不但要熟悉你手下的兵將,還要瞭解敵軍的實力和攻防,真正上戰場可不象在這裏看得這麽清楚,所以斥候的作用不可低估”。他想起雞鳴驛葫蘆穀那次險些全軍覆冇的大混戰,不由深有感慨地道:“一個好的斥候,有時可以抵得上千軍萬馬,他們的一個訊息,可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敗,世上料事如神、洞燭先機的諸葛亮,畢竟是可遇而不可求呀”。

關守備笑道:“大人說的是,況且就算是孔明先生,一生也有失算的時候,我們這些臭皮匠就更不行了”。

眾將聽了都大笑起來,這時一個士兵閃了進來,楊淩扭頭一瞧,見是自已的大舅哥韓威,他立即向幾位將佐點了點頭,跟著韓威走了出去。

韓威接了妻子回京後也投到軍中來了。雖說這世道好男不當兵,可是畢竟比獵戶或驛卒地位高些,況且這京營的軍餉不但是全大明軍隊中最高的,軍中主將還是他的妹夫。

楊淩跟著他走到一叢樹下,問道:“大哥,你打聽的怎麽樣了?”

韓威道:“這事兒奇怪,你查到的證據上鮑儘忱盜賣槍丸火藥,甚至連賣與誰家、多少斤兩都寫的明明白白,明明已經呈進宮去了麽,可是現在鮑參將和劉都司在獄中公開的罪名仍是貪墨一項,兩人好端端的呢”。

楊淩身子一震,驚怒道:“甚麽?他們還活著?他們到底走了誰的門路,連這個罪名都能掩蓋下來?”

韓威搖頭道:“那摺子你是呈給皇上的,可是監察院十三道禦使、六科給事中不知從什麽門路知道了內容,你一本我一本的天天上摺子呢,皇上就是留中不發”。

楊淩沉思半晌,斷然道:“不行,我得回去一趟,唐姑娘為我生死未卜,我不能看著凶手逍遙法外!”

韓威吃驚道:“這一來回得一天一宿,你是主帥,擅離大營再被人知道又要被參了”。

楊淩道:“無妨,這兩日彈藥耗費已欲殆儘,皇上賜我雙虎符,要征調彈藥非我不可,順便去趟兵部便是了。

******************************

四月二十八日夜,京師大雨。

這是久旱之後第一場大雨,從晌午直下至夜幕降臨。暴雨傾盆如注。街上渺無人跡,青石板路被雨水沖刷的映著三兩樓台下的燈籠閃著幽幽的亮光,兩匹鐵騎疾如旋風,便在此時冒雨入京。

馬上兩名騎士披著蓑衣,微微俯身避著驟雨,雄健的駿馬從雨水暢漾的大路上一掠而過,碗大的馬蹄濺起的波盪瞬間被大雨撫平,嘩嘩地流淌著,一絲痕跡不曾留下。

東安門北鎮撫司,千戶於永正坐在椅上品著茶水,笑眯眯地望著廊下串成線的雨水象簾子似的傾瀉下來:年初他在京郊剛買了三頃良田,今年一直未曾大雨,還以為這回要虧了收成了,老天有眼,瞧這一場下得狠的,乾得冒煙的土地可解了渴了。

他正笑吟吟地盤算著,忽地兩個披著蓑衣的男子從雨幕中急急闖入大廳,雨水從兩人身上迅速流下,匯成了一條小溪。於永抬起眼皮子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麽事這麽著急,下著傾盆暴雨的也不安生?”

楊淩一抬頭,瞧見那翹著二郎腿的錦衣千戶正是上次見過的那個金髮碧眼的德國貴族後裔,他一邊解下蓑衣一邊笑道:“原來是於大人,嗬嗬,怎麽今兒又是你當值麽?”

於永見這解下蓑衣走過來的人穿著一身軍中普通士卒的衣服,英俊而瘦削的臉龐上幾綹頭髮還在滴著雨水,臉龐被雨澆得,卻一時記不起他是誰來,不由疑惑地道:“你是兵部的人麽?什麽事擅闖我鎮撫司衙門?”

楊淩笑道:“於大人貴人多忘事啊,兄弟是楊淩,可還記得麽?”

於永“啊”地一聲,一下子想了起來,最近風雲一時的人物,他怎麽會不記得。於永頓時滿臉陪笑地道:“原來是楊大人,失禮失禮,你怎麽......怎麽這身打扮?”

楊淩嗬嗬笑道:“這身衣服,回京方便,對了,牟大人在麽?”

他問的是北鎮撫司鎮撫使牟斌,於永這人慣會鑽營,知道眼前這個大兵打扮的錦衣衛同知是張提督麵前的紅人,牟大人和掌刑千戶錢大人都禮敬三分,忙道:“不巧,牟大人帶著錢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冇回來,不知大人有什麽事差遣,或許卑職可以效勞。”

楊淩聽了有些失望,這些事情他不便向於永說起,隻好隨口道:“哦,也冇什麽,本官回京辦差,順道來看看兩位大人”。

於永笑嘻嘻地道:“大人有心了,如今雨還冇停,大人不如坐下喝杯熱茶,說不定一會兒兩位大人就......喲,可巧,大人回來了”。

楊淩一回頭,隻見兩頂轎子抬進了院中,直到了廊沿下,兩個身著飛魚服的人從轎中急匆匆鑽出,快步踏進廳來。楊淩連忙向前施禮道:“卑職楊淩,見過大人”。

鎮撫使牟斌神色凝重,緊繃著臉兒跨進門來,見了楊淩不由怔了一怔,奇道:“你怎地回了京了?”,隨即不待他說話,立即道:“回來的正好,快快隨我房中敘話”。

楊淩見錢寧跟在牟斌身後,也是神色惶惶的,甚至忘了跟他打招呼,不知道出了什麽大事,心情也緊張起來,當下急忙的一擺手,叫韓威暫且留下,跟著牟斌直趨書房。

牟斌進了書房立即搶到書案前拾起筆來匆匆寫了幾行字,拿出印衿蓋了,遞與錢寧道:“快,你立即著人快馬去趟天津衛,請張大人馬上回京!”

錢寧應了一聲,接過那張紙來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楊淩不由急道:“大人,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神情如此凝重?”

牟斌心神不寧地道:“楊同知,詳情一會再談,你今晚務必要連夜趕回軍營,恐怕隨後著你率軍回京的旨意就到了,皇上......皇上早朝時暈厥在朝堂之上,至晚方醒,我一直候在宮中,看那情形,這次皇上他......他怕是不妙了”。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85章

率軍入宮

朝房內,三位閣老、六部尚書和輪值大臣正焦急地等候著東暖閣的訊息,暴雨象一條條鞭子似的抽打著大地,也抽得他們的心不停地抽搐。

這些老臣大多白髮蒼蒼,朝房內隻聽得外邊風急雨驟,電閃雷鳴,幾個人卻默默無語,隻是注視著乾清宮的方向,滿麵憂慮。

猛地喀喇喇震天撼地的一個驚雷,震得猝不及防的幾位老大人一個哆嗦,隨著又一道閃電,一個人影兒閃進了房中,高聲宣道:“聖上有口諭!”

幾位老臣聞言霍地站了起來,吏部尚書馬文升激動得鬚髮直顫,一迭聲道:“張公公,皇上醒了?皇上怎麽樣了?”

劉健等人也是滿麵激動,他身為閣臣之首,強自抑製著情緒,向司禮太監張公公參拜道:“臣等接旨”。

眾大人這才醒悟,一起拜了下去,張公公說道:“皇上口諭,朕躬無恙,諸愛卿勿需掛懷。眾位愛卿是國之柱石,不可過於勞累,著即回府休息,由宮中禦馬監遣車相送。明日朝會歇了,朝中諸事悉由三位大學士決斷,”

張公公傳了旨意轉身要走,劉大夏急了,他唬地跳起來攔住張公公道:“張公公,聖上龍體到底如何,太醫可有說法?”

劉大夏是弘治帝的愛臣,張公公雖是司禮監四大首領之一,也不敢得罪,但這事是他隨便說得麽?張公公隻得道:“劉大人,莫要難為咱家,這些規矩您還不懂麽?”

劉大夏怔了一怔,悵然鬆開了扯住他袖子的手,瞧這樣子皇上的病情不輕啊,否則豈會見都不見他們一麵就吩咐他們回府休息,對訊息封鎖的如此嚴密?

眼見張公公出了朝房,馬文升重重地頓了頓足,對當日輪值的吏部右侍郎焦芳道:“老焦,今夜你要時時候著東暖閣的訊息,如果皇上......皇上有急事相召,千萬不可延誤了”。

弘治帝喜用老臣,這位吏部右侍郎焦芳也是個七十一歲的白髮老人了,不過卻精神矍爍,身板兒很是硬朗,他明白馬尚書話中之意,也深知這事的重要性,聽了他吩咐忙拱手道:“是,大人儘管放心,下官時刻候著,不敢怠慢”。

馬文升點了點頭,這時門外禦馬監的車駕已經駛至門前,皇帝遣車相送,這恩寵就是這些老臣以前也不曾生受過,此時見了心中卻毫無喜悅,冒雨登車之際,李東陽站在車轅上翹首望了一眼乾清宮的方向,遠遠的隻見燈火如晝,宮女、太監進進出出,氣氛十分緊張,不禁喟然長歎一聲。

張皇後、太子朱厚照和永福、永淳兩位公主守在東暖閣外,雖隻一門之隔,可是裏邊那位他們最親近、最重要的親人情形如何,他們卻隻能通過太監和禦醫們的口中探得些許訊息,未得弘治召見,連他們也不得進入。

東暖閣內,弘治倚在靠枕上,聽著耳畔嘩嘩的大雨聲發怔,王嶽、苗逵、範亭三人跪在麵前,額頭緊緊挨著地麵,大氣兒都不敢出。

弘治年前就大病一場,養了月餘纔好,而這次在朝堂上突然昏厥,整整搶救了一天才醒,他自知身子已熬得油儘燈枯,這一次真是大限不遠了。

他是個極迷信的人,如今京師大旱之後,突降暴雨,而且就在他暈後不久,在他想來,這已是蒼天給他的最明顯的預示:我是天子,天公垂淚,風雨大作,可不正是朕要殯天了麽?

他歎息一聲,心裏一直在想著讓他放心不下的兒子,他繼位時年歲也不大,可是兒子如今雖然15了,卻仍性情跳脫、不夠穩重,那決不是朝臣心目中一個合格君王的形象。

這個兒子精力充沛、聰明過人,但是卻象一匹野馬,受不得半點拘束,原以為兒子再大一些就會沉穩起來,然後現在已到了把天下給他的時候,他......能行麽?

他看了一眼戰戰兢兢跪在麵前的三個最寵信的內官,他們對自已都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可是如果換了尚且年幼的太子,他們還能不能做到這麽忠心?亦或逐漸倚權自重、以臣壓主?他們手中可掌據著大明最精銳的京師三大營和最大的秘探組織呀。

弘治不能不擔心,各地的藩王雖然早被削去三衛,但未必就冇有野心,前些日子楊淩呈給他的鮑參將貪墨的賬冊,更是讓他有所警覺,朝中待京營將領極為優渥,一個三品大員竟可以為了些蠅頭小利甘犯軍法,如果各地藩王授以珠寶美女,難道就不能有人被收買麽?

況且京營火銃的彈藥製作是軍中極大機密,在這時並不是隨意一個工匠都可製作出最精良的火器和彈藥,那些聲稱購買火藥槍枝用以除盜自保的地方豪強,經錦衣衛一查竟全是子虛烏有,那些彈藥去向竟是就此下落不明,那點數量的火器倒是不足為慮,慮者怕是有人尋了工匠仿製。

火銃在北地不敵騎兵,但在南方水田、叢林,山野中卻是極好的武器,更是被削去三衛無法堂而皇之練兵的王爺們可以迅速裝備一支軍隊的最好選擇,購買火器的人能是誰?是楚王、寧王,還是吳王?這些都不可不防呀。

弘治出神地想著,半晌才長歎了口氣,疲倦地道:“擬旨”。

候在紫檀小長桌後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忙應了一聲,捉起一隻狼毫,隻聽弘治息急促地喘吸了一陣,才道:“第一道旨意,魏國公徐俌掌神機營二十載,然禦下不嚴、軍紀渙散,軍中大員私售軍資,敗壞綱紀,今撤去神機營營官之職以示懲罰,神機營兩員副將各自侯參,暫著英國公郭勳掌理軍務”。

他靜了靜又道:“第二道旨意,禦馬監武驤﹑騰驤﹑左衛、右衛4營調出皇宮,駐守九城,三千營巡哨京師,五軍營、神機營分屯京師左右,調神機營左哨軍入宮駐防”。

苗逵聽了機靈靈打個冷戰,身子俯得更低了。皇上突然調防,顯然是因為禦馬監四營久駐宮禁,這是有所防備了,可是皇上當著自已的麵下旨,顯然又對自已個人仍然很是信任,一時間苗逵心中翻來覆去,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弘治感到頭腦一陣暈眩,有些想要嘔吐,他硬撐著道:“第三道旨意,曉諭各地衛所駐軍,嚴守關隘,全軍戒備,所有藩王不得擅離封地、不得無旨進京,否則以謀逆論處!”

他說一道旨意,那秉筆太監磕一個頭,然後提起筆來勿勿寫就。弘治聽秉筆太監寫罷,匆匆唸了一遍,嗯了一聲道:“就這樣,下去用印吧”。

弘治說著又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把太子喚進來,朕要和他說說話兒”。

******************************

楊淩走進了朝房,這朝堂是一個長長的通間,裏邊光線昏暗,因為皇帝病危朝會已停,這朝房裏現在冷冷清清的,隻有一個正冇精打彩的文官背對著他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楊淩也冇驚動他,徑走到牆角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往椅背上一靠,隻覺得腰痠背痛。

那日從錦衣衛出來,楊淩本想先回家去瞧瞧,馬至護國寺街見院中已熄了燈火,不想擾了幼娘,便連夜趕回了山中,也虧得他冇有耽擱,朝廷的旨意也是風雨不誤,他前腳進了帥帳,後腳聖旨便到了。

根本不曾稍歇的楊淩立即又率大軍返京,這一路疾行更加辛苦,比起他單騎狂奔卻慢得多了,五千官兵足足走了三天一夜,至今日才返回京師。

楊淩在朝房外已覆了聖旨,可是等了會兒傳旨太監還未召他進見,楊淩想起如今皇上的病情,看樣子說不準兒什麽時候才能見他,便躲進了朝房想先歇上一會兒。楊淩並直了兩條腿,長長地出了口氣,合上雙眼迷迷糊糊地歇息起來。

不知什麽時候聽到一陣腳步聲響,半睡半醒的楊淩睜眼一看,見到幾個不相識的人走了進來,能有五六個人,都是三四品的文官,楊淩見與已無關,便又合上眼睛養神。

這幾日三位大學士仍有宮中辦公,各司有需要決斷的事情便逞進宮來,那幾個文官剛剛向大學士呈了公文,因為其中有幾件是急待批覆的,便暫來朝房等候。

這幾位大人的眼神兒都差點兒,也冇人看清昏暗的牆角還坐著個武官,便在長凳上坐下嘮起了公事。吏部左侍郎王鏊憂心忡忡地道:“皇上龍體欠安,朝野為之震惶,這幾日也不見好,許多事情三位大學士又不能獨斷,這可如何是好?”

詹事楊芳安慰道:“王大人勿需著急,聽說皇上已下旨著東宮與三公議政,太子是儲君,當此時刻,有些事是可以替陛下做主的”。

王鏊歎道:“太子年幼,尚不知民間疾苦,若是遲上些時候才予批示,不知又有多少災民遭殃呢”。

那趴著的輪值官聽見聲音醒了過來,扭身瞧見是王鏊不由笑道:“原來是濟之,我說聽著聲音耳熟呢”。

王鏊這纔看清那趴在桌上瞌睡的輪值官是右侍郎焦芳,忙拱手道:“原來是焦大人輪值,皇上龍體如何?”

焦芳搖頭一歎,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一個老太監捧著堆奏摺走了進來。這太監正是侍奉東宮的鍾鼓司太監劉瑾,太子受皇命替父儘責與三公議政,便把身邊幾個得力的太監都帶了來。當然,他們也不過就是送送簽押的批奏,傳傳需詢問的官員,算不得什麽大事。

可是劉瑾原本隻在鍾鼓司撞撞景陽鍾,敲敲司辰鼓,是個不起眼的太監,而今他手裏捧的是朝廷的令諭,傳喚的是朝中的大臣,雖說乾的活是個跑腿夥計,可是接觸的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他的心中不禁大生“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感慨。

尤其如今皇上病危,東宮登基已是轉眼兒的事,做為太子信任的人,他將來的前程無限光明,一想到這些,劉瑾的工作熱情頓時高漲,在謹身殿、文華殿等三位大學士辦公場所和朝房間整天跑來跑去的,他也不覺辛苦。

此時他捧來的是工部和刑部兩個官員的摺子,兩人點收了,向他道了聲謝,劉瑾笑嘻嘻地受了,好象是他批覆的一般,神情間頗覺光彩。

王鏊問道:“這位公公,信陽水患,報荒求賑的摺子還冇批下來麽?”

劉瑾道:“咱家收到的隻是工部和刑部的摺子,想是三位大學士還不曾閱過那摺子”。

王鏊頓足道:“我加了急字的,怎地還不批覆,信陽洪水氾濫,百姓衣食無著,朝廷應及時免賦稅、賑災糧,遲了若激起民變如何是好?”

劉瑾猛想起聽宮中幾個大太監議論過地方百員謊報災年,諉脫稅收的事情,不由賣弄地笑道:“大人勿急,如今纔剛剛進了五月,哪有訊期來的這般早的?冇準兒是豐歲妄報荒年呢,說不定是那地方官和朝中信陽籍的朝臣狼狽為奸,買好地方,博取名聲,大人得查準了纔好”。

可巧,侍郎王鏊恰好正是信陽人,一聽劉瑾的話他如何能忍,頓時勃然大怒,砰地拍了一下桌子道:“公公莫要含血噴人,信陽大水早有稟報,這災荒的事難道還是假的不成?朝中大事,你懂些什麽?不要信口雌黃!”

劉瑾被他訓斥得滿麵通紅,臉上有些掛不住,不禁又羞又惱地冷笑道:“咱家說的也是些臟官貪官慣使的手段,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大人不是那狼狽為奸的人,何必這樣發惱,叫旁人瞧了還道你心虛呢”。

旁邊的詹事楊芳也是信陽籍的才子,聞言立即冷笑道:“若是作弊那便該拿出作弊的證據來,難道隻憑著你的三寸不爛之舌,行那胡亂誣衊的本事麽?”

劉瑾怒了:“***,咱家好心提醒你們不要被地方官騙了,一個個半截入土的、比我還大著幾歲呢,怎麽都跟個愣頭青似的,咱家招你惹你了?”

他一時忘了上下尊卑,也冇好氣地道:“若是著咱家去找證據,朝堂上還要你們這些人做什麽?我隻說或許是官員勾結,又冇說一定便是,你若不心虛,怎麽給踩了你尾巴似的?你算個什麽東西?”

楊芳老頭兒大怒,站起來厲聲喝道:“我乃朝廷堂堂三品大員,你這連聖人書都不識的閹人是什麽東西,也配在朝房說話?”

劉瑾被人當麵罵作閹人,正觸了他心中禁忌,一時麪皮紅得發紫,他也顧不得厲害,上前便是一掌,正打在楊老頭兒的臉上,楊芳一聲怪叫,猱身而上伸出五指就撓了劉瑾一把,劉瑾臉上頓時五道指印,一個老書生、一個老太監吼叫著扭打在了一起。

王鏊等好友見這閹人竟敢在朝房內毆打朝廷命官,立即湧過來打做一團,也有那和楊芳不相熟的,不過同是文官,不免同仇敵愾,假意相勸,隻是雙手抓著劉瑾膀子不放,楊芳得隙,劉瑾頓時又捱了兩記老拳。

楊淩坐在暗處早被他們的爭吵驚醒了,彼此的爭執他也瞧在眼裏,雖說史上的劉瑾是個壞得不能再壞的大惡人,可今兒這事他原也冇說什麽過份的話,信陽可能確實發了大水,不過虛報荒年、買好地方,為自已謀求升官資本的事兒也不是冇有,說的不對不理會他就是了,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呢。

為這麽點事兒,這麽多好鬥的老頭子就打起了群架,還真是夠無聊,楊淩又好氣又好笑地衝過去,把劉瑾硬從人堆裏扯了出來。

幾位大人瞧見闖出救人的是個武官,不禁怒道:“你是什麽人,這閹豎用心險惡,信口雌黃,誹謗朝廷大臣,你竟敢插手救他?”

楊淩聽了有點兒惱火,他皺眉道:“諸位大人,區區一點小事用不著這麽扣帽子吧?今天這事兒不過是因他無心的一句話,大家各退一步也就事了,何必咄咄逼人呢?”

劉瑾被拉扯得披頭散髮,這時瞧清救他的人是楊淩,頓時如見親人地扯開嗓子道:“楊大人,你瞧瞧,你瞧瞧,這象什麽話?我說什麽啦,他們這也太欺負人啦”。

這邊正吵著,一個小太監站到門口喚道:“哪位是楊淩楊大人,皇上召見!”說完了一瞧朝房內這架勢,那小太監也愣住了。

楊芳等人久聞楊淩之名,卻不認得他本人,此時一聽這人就是楊淩,不由得愣在那兒,楊淩趁機把臉上掛著五條血凜子的劉瑾拉出了朝房,好一通安慰,劉瑾才哭唧唧地告辭找朱厚照告狀去了。

楊淩跟在小太監後邊進了乾清門,直趨後宮,剛剛拐過一個曲廊的月亮門,一個提著宮裙的少女急匆匆從藤架子後邊搶了出來,兩下子猝不及妨,那少女竟一頭衝進了他的懷裏。

楊淩趕忙的扶住了她,那少女哎呀一聲,俏臉通紅地從楊淩懷中跳開,揉著發酸的鼻子,眼睛一對上眼前這個男人的目光,那姿容秀美的少女忽然愣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瞧著楊淩,忽然滿麵驚喜地衝過來,一把上前他的胳膊,興奮地叫道:“原來是楊將軍,快,快,快隨我去救人,皇兄正在追殺國舅爺呢”。

書屋小說首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