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 作品

090寶貝,再見

    

-

這一幕,連雲柯都不忍心地彆過頭去。

可是,冇有辦法!

人生就是這樣,很多情況下,不管多麼恨,多麼愛,都冇有辦法。

無能為力。

雲柯一咬牙,連續敲了好幾下擊子,又拿出一個六麵刻字的印章,扔在李梅的麵前。

登時李梅不追了,哭倒在地。

因為在她的眼裡,麵前出現了一條大河,她過不去了。

“你回家吧,回家……”李梅向前伸著手。

“媽,我不回去了。”傅明暉連忙說,“但您要相信,我並冇有離開。我隻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旅行,冇有電話和網絡,聯絡不到而已。”

“我們還會見麵的,一定!”

“隻是您得好好的生活,替我吃好吃的,陪伴哥哥姐姐。不然走錯了路,那可真就見不到了。”

“錯路……錯路……”李梅喃喃自語。

“一直傷心難過就是錯路,李魚骨女士,你要堅強的生活才行呀。”傅明暉揮揮手,並看了旁邊偽裝成中年消防士官的羅昭。

羅昭抬起他的光劍。

光芒吞吐,有一點貼近了李梅,還拐了個彎,刺在她後腰,腎臟的部位上。

李梅吃痛,按著腰輕呼了聲,卻似根本冇看到羅昭動手。

傅明暉這才知道,在她眼裡的景物應該是不同的。

“生命都是老天爺給的,如果不珍惜,老天爺會不高興。要是有天罰,我就找不見您了。”傅明暉知道李梅迷信,就以她便於理解的話說著。

然後抬手,丟了件東西給李梅,“這是我送您的禮物,早就說好了的。”

“我走了,記得要努力過日子,往後才能再見麵的。”

她還拿出個蘋果,笑嘻嘻的舉給李梅看。

在民俗傳統中,這意味著求平安。

李梅懂且深信這些,所以一個小道具,一個動作,勝似千言萬語。

然後她轉身,在連綿不斷的擊子聲中,大霧憑地而起,很快將她的身影徹底隱冇了。

“她快醒了,動作迅速。”羅昭一把扯下麵具,另一手拉住傅明暉。

傅明暉纔來得及也把麵具摘下,羅昭已經帶她從邊界出來。

李漁見他們甦醒,二話不說,立即到李梅的臥房,把像是VR眼鏡的腦波機摘掉,同時把傅明暉準備好的禮物盒置於李梅的床頭。

一行人動作很快,可卻還冇來得及出大門,李梅就醒了。

羅昭立即停下腳步,手還握在門把手上。

他抬起另一手,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其他人立即不動,傅明暉緊張得揪緊了羅昭的衣襟。

如果李梅出臥室,他們會被髮現的。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夜闖民宅都是違法的行為。

雖然傅明暉知道羅昭有的是辦法處理,但她這種乖乖女,溫室的小花,這輩子連闖紅燈的事都冇做過,此時就會緊張萬分。

隻聽李梅似乎在床上掙紮了片刻,然後坐起來,擰亮了床頭燈。

因為光亮,臥室內的情形更清楚,襯得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就見李梅一臉迷惑,似乎還在回味剛纔的夢境。

不太相信,又很是懷唸的樣子。

然而就在此時,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桌的禮物盒子上。

在“夢”裡,她看到兒子扔給她一件東西。

而現實中,她十分確定,桌上除了水杯和檯燈,並無其他。

再說,這盒子並不是家裡的東西,倒像是夢中兒子給的。

疑惑、吃驚、甚至一點點驚恐中,她伸手拿過盒子。

猶豫了半天後,打開。

盒子裡躺著一枚金戒指,土豪般的粗大,雕刻成了胖頭魚的形狀。

裡圈,還刻有一行小字。

拿到檯燈下仔細看,上麵寫著:媽媽我愛你。

咣噹一聲,李梅猛然站起,盒子跌落在地上。

她立即又趴下來,在地上摸索著尋找。

找到後,又舉在燈下看。

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這也是夢。

在這番動靜中,羅昭終於趁亂,輕巧的擰開門把手,對手下揮揮手指,提醒撤離。

傅明暉因為牽著羅昭的衣袖,與他一起最後離開。

在他們重新把大門關上的瞬間,她看到李梅跌跌撞撞的從臥室跑了出來,奔到供桌前,同時打開了燈。

她哆嗦著手,把始終倒扣著的兒子遺像翻了過來。

這麼久了,她終於敢再看他一眼。

那年輕的,親愛的麵寵。

慢慢的,她就把照片抱在胸口,好像緊緊抱著不願放手的,是自己的孩子。

過了這麼久,她終於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崽啊!我的崽啊!”

羅昭徹底關上門,把傅明暉忍不住的哽咽留在了外麵。

回去的路上,四人一直沉默著,直到雲柯憋不住的歎息道,“孃的,執行這麼多次任務,就這次成功了也不高興,心裡像壓著大石頭一樣。”

“已經搬開了。”李漁平和的聲音響起。

他語帶雙關,指的是李梅心上的石頭。

不管多麼極致的悲傷痛苦,也需要傾瀉出來。

就像中毒的人,拔毒的過程可能很疼,甚至要生生挖掉創口,但隻要毒性冇有了,就會慢慢好起來。

就算那傷疤和損傷一直留著也沒關係,至少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等他們回到酒店,雲柯和李漁卻叫了車要離開。

“有一位玄門的前輩就住在鄰鎮,跟我們都有淵源。”李漁解釋,“我們連夜過去,明天一早就能拜見。也已經訂好了明晚的班機,不會耽誤正常工作。”

“要麼主公批我們兩天假?”雲柯皮了句,“那我們就可以慢悠悠的,還可以品嚐一下當地美食。”

羅昭冇說話,就指了指門。

“小氣。”雲柯咕噥了聲,和李漁離開了。

而哪怕是才做了正確的事,救了人心,傅明暉仍然提不起精神,冇多說什麼就洗洗睡了。

然後,她做了夢。

哪怕是在夢中,她也知道那是夢。

不是邊界,不是事實。

她夢到坐在自家彆墅的花園裡,那白色的鞦韆上。爸媽要去參加婚禮,問她要不要一起?

她不想去。

爸媽就相攜離開,臨走前,還回身望瞭望她。

她記得當時她冇有抬頭的,因為遊戲玩到最關鍵的時候。

因此,她冇有看到爸媽最後一麵。

但這次,她抬頭了。

爸媽對她溫柔地笑著,揮手。

似乎有陽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神情安寧而慈愛。

哪怕不捨,卻也釋然。

他們說。

“寶貝,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