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意珍珠 作品

第85章 狸貓換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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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蹄踏破鹮京城門後,封寰入主大韶皇宮。

他神情肅穆,沐浴焚香,踏入了禁錮江慵半生的坤寧宮。

幸而江憐嫌棄此處偏僻,另修宮苑,因此坤寧宮裡的擺設還與江慵薨逝前無異。

就連榻上的血跡與那柄短刃,都還留在這裡。

封寰翻弄著書案前的文書,看著上麵熟悉的娟秀字跡,心中卻十分平靜。

他替她報仇了。

忽然,修長的手指頓在一處,狐狸眼微微眯起,盯著文書上的字跡出了神。

她竟然查到了這些?

心間瀰漫起一絲苦澀,江慵替元承奕遮掩了這麼多,最終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而他……

封寰眸色深沉,負手而出。

身後,是火光漫天的皇宮。

桂殿蘭宮頃刻間淪作焦土,連同著元氏不堪的過往,一同深埋與塵埃之中。

江慵聽完這一切,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她從未想過,有人願意為了她做到這一步。

輕輕握住封寰的手,江慵口中發苦,聲音有些嘶啞,“君上何苦這樣?”

“孤這一生,有兩人難以忘懷。”

“一位是孤的母後,一位便是你。”

“你們皆因元氏而亡,此仇,不得不報。”

“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這一次,有我陪你,”江慵的目光堅定,“元簡與元承奕這樣冷血又陰毒的人,是時候該讓賢了。”

“月奴上一世的手稿,是在何處查到的?”

“是在妃陵。”

“具體是何人?”

“是個瞎眼老媼,整日隻會摸索著疊些紙錢,我瞧她可憐,便給了她兩碟點心。”

“她聽見旁人稱呼我為‘娘娘’時,便發出怪叫,行為十分瘋魔。”

思緒至此,江慵顰眉蹙頞,努力回想著那日情景。

“後來元承奕來尋我時,她顯得極為害怕,我便猜到她與元承奕或許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往事。”

“也正是因此,我察覺到她是在裝瘋。”

“裝瘋?”封寰的指節扣著桌麵,“那後來呢?”

“後來我差人在暗中盯著她,卻發現有人去取她性命了。”

纖長的羽睫輕顫,江慵抿唇繼續道:“我生怕她掌握著元承奕的命門,便將她救下,偷偷送去我孃親名下的一座莊子裡,並以回門的名義,去見了她一麵。”

“那日她怕的要命,求我救她,我便趁機叫她說出了她所知曉的一切……”

元承奕生母是一個並不受寵的貴人,姓趙,母家也勢單力薄,仗著有幾分姿色才入了宮。

在這三千佳麗之中,她變得黯然失色,隻侍寢一次便被元簡忘卻腦後。

趙貴人心有不甘,於是就想著母憑子貴,生個孩子傍身。

隻是元簡當時心繫靜妃與蘭妃,連她的宮門都不願踏入半步,龍裔之事,難於登天。

於是她便憑藉自己的姿色,勾引了一個侍衛。

仗著自己不得寵,趙貴人日日與那侍衛顛鸞倒鳳,不多時,便有了動靜。

那時蘭妃與靜妃鬥法鬥得厲害,元簡心煩,便想起來趙貴人。

她便順理成章地懷上了“皇嗣”。

這一切,少不了瞎眼老媼在替她遮掩。

元承奕出生時,趙貴人死於血崩,於是他的身世便隻有這老媼知曉了。

老媼是宮裡伺候的老人了,她對元承奕本冇有什麼感情,但在這吃人的深宮之中,也隻能將他看作是唯一倚仗。

可她勢單力薄,難以鬥過其他盛寵加身的妃嬪,不多時,便被毒瞎了眼送去穆陵自生自滅去了。

江慵突然知曉這樣一個動搖國本的秘密,慌亂之間,竟然萌生了替元承奕遮掩的想法。

“那聖上的生父……可還在世上?”

若是他的生父還在世,便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那裡,他在那裡……”

“我惹不起,我惹不起啊……”

幽幽地歎息一聲,瞎眼老媼不說話了。

“惹不起?”

封寰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難道如今已經是朝中命官了?”

“朝中做過侍衛又管拜朝堂的,不在少數。”

“此事孤會交由樂無暇查探,最快三日便會有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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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晨霧熹微,封寰帶著一身的露水,敲開了貝園的門。

“宋伯父?”

看著名單上的人名,江慵瞳孔驟縮。

紙張上端正的“宋啟章”三個字如水墨般氤氳開來,江慵眼前有些模糊,用手抵住抽痛的額頭。

千想萬想,竟冇想到此人竟在自己身邊。

“具體還能再查出什麼來嗎?”

“還有這個。”

封寰又拎出一本泛黃的冊子,外頭的桑紙已經被腐蝕的十分嚴重,稍一碰便“簌簌”往下掉渣。

“值守冊子?”

江慵接過,裡麵夾著片銀杏葉,而那一頁,正是當時趙貴人宮中的值守記錄。

指尖摩挲著粗糲泛黃的紙頁,她覺得喉頭犯緊,說不出話來。

冊子中明確記錄著,趙貴人有孕前一月內,皆是由宋啟章帶隊值守。

沉思許久,江慵拈著值守冊子放在火燭之上。

火焰升騰而起,將那段不堪回首的秘事侵吞而儘。

此事事關宋氏滿門,她雖要報仇,卻不能將宋氏一族的性命作為墊腳石。

兩人緘默而立,看著火舌將冊子燃成灰燼。

良久,封寰纔開口,“孤能殺一個元承乾,便能再殺元承奕。”

“隻需月奴一句,孤就去取他的項上人頭。”

“隻是死,太便宜他了。”

十餘載的相處,讓江慵無比瞭解這個偽君子。

元承奕不懼死,卻最怕他的野心幻滅。

江慵早已篤定主意,這一世,她定要將元承奕所求而不得的碾在腳下。

東宮之主,大韶帝王,皆是可望,而又不可及。

就像往昔的她那般,自以為母儀天下,卻一朝落入泥濘,永不得翻身。

封寰將江慵的神情儘收眼底,隨即薄唇輕勾,俯身到她身側。

“孤,也可作月奴的一柄利刃。”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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