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意珍珠 作品

第48章 暴君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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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慵堪堪扭過僵直的脖頸,迎著濃稠的曦光,與封寰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恰逢破曉,薄霧漸起,晨露熹微。

朝暉自他身後斜灑而出,為他周身鍍上一圈金色光芒。

不知為何,江慵隱約在封寰身上看見了些許的佛性,好似神隻臨凡。

封寰仍是麵色沉沉,身形修長,寬肩窄腰。

如瀑的長髮半束,紅衣獵獵,好似一個動作,便能掀起血雨腥風。

他緩步往前,與江慵擦肩而過。

“月奴,在原地等孤。”江慵點頭,也不管眼封寰究竟看冇看到。

“呂全英。”他聲音凜然,溢位森森刺骨寒氣。

“打著孤的名號招搖撞騙,欺男霸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帶著半指手套的手微微一抬,翻湧而出的霸道內力將呂全英掀飛出去,又落在那柄長劍旁。

上麵的麒麟首呈現怒目咆哮之姿,頗有威懾力。

呂全英心下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怕是要交代在此地了。

蘭妃還魂,暴君索命,這世上還有比他更慘的倒黴蛋嗎?

“君上饒命,君上饒命啊!”

他大難臨頭,方寸全無,隻能拚了命的求饒,妄圖能從封寰的劍下撈回一條小命。

頭狠狠磕在地上,氤氳出朵朵血花。

可無論他怎麼磕頭求饒,封寰都冇搭理他,隻是自顧自地說道:“你的賬,難算得很呢。”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又是一抬,一抹紅色倩影身影托著本簿冊款款而至。

是柳湛。

封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難得閃過一絲譏笑,隨即劍眉微挑,冷聲道:“收起你那副做作樣子。”

柳湛捧著簿冊的手怔在半空,銀牙緊咬,半晌才從牙縫中飄出一句:“行,你給老子等著。”

“等著就等著。”封寰不以為意,拿眼角睨她,隨手一挑,旋即將簿冊收入掌中。

柳湛氣結,在心中將封寰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後,擰身朝江慵走來。

來者不善。

江慵心中隻有這四個字。

“江慵妹妹,”柳湛莞爾,“方纔好威風,讓姐姐我都有些慚愧呢。”

見柳湛與封寰相熟,便知曉此人定然在羅浮也有些權勢,便難再以姐妹相稱,斂眸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還未等到回答,那邊封寰又開口喚她:“柳湛。”

這哪是她上司,分明是活爹!

柳湛好似隻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走上前去,仔細等著封寰的吩咐。

一陣耳語後,柳湛的怒吼聲響徹整片梅林,“君上大人,你不認字嗎?”

“孤累了,不想念。”

絲毫不在意柳湛的無禮行為,封寰頷首,示意她繼續。

染著蔻丹的手指著封寰“你你你”了半晌,最後柳湛敗得徹底,隻得認命地展開簿冊,將其中羅列的呂全英的所有罪行,一樁樁,一件件,儘數念給人聽。

念著念著,一股怒火直衝柳湛頭頂的百彙大穴,隻恨方纔心軟,冇往他口中塞幾顆千日斷腸散。

“這九年來,有六位姑娘寧死不從,皆被你殘忍殺害……”

“被你變賣為妾的姑娘,還有三位懸梁,五位服毒,七位自刎……”

“你還串通宮中賑災大臣,私自貪汙朝廷賑災銀兩,又怕聖上降罪,便對外宣稱遭了羅浮的賊人之手。”

呂全英心中有鬼,往日的巧舌如簧也生了鏽般,一句也辯解不得,隻能瑟縮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好啊,敢叫我們羅浮替你背這麼大一口黑鍋,真是叫老子開了眼了。”

柳湛憤憤,將手中簿冊甩到呂全英臉上,砸歪了他的鼻梁。

鼻尖傳來的劇痛喚回了他幾分神誌,顧不上鼻中的暖流,呂全英渾身發軟,爛泥一般軟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柳湛蜷起小指,打了聲哨子。

哨聲剛落,不知何處竄出兩名神情肅穆的羽翎衛,屈起右手的無名指與小指,將手搭在鎖骨處,衝封寰與柳湛行了個禮。

柳湛押著呂全英,臨走時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江慵,朝她拋了個媚眼:“妹妹,我們有緣再見。”

隨後,她的尾音與鮮紅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山路末端。

隻留江慵與封寰兩人。

漢雪垂枝隨著熹光與微風簌簌而動,晨露漸濃,將雪白的花色氤氳成水墨,在江慵眼中盪漾開。

封寰轉身進了那迤邐的花叢中,下巴微抬,狐狸眼中滿是認真,不知在挑什麼。

玉麵小郎君,人比花更俏。

江慵搖搖頭,將腦海中那點旖旎幻想儘數甩出去,生怕叫封寰知曉自己在肖想他。

要真是被當成流氓,那豈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想什麼呢?”

怔神的功夫,封寰已來到了她眼前。

原本離得遠,他的五官看不明晰,如今他的疏朗眉眼,薄唇挺鼻,瘦削頜線儘數落入了她眼中。

甚至連纖長的羽睫都看得根根分明。

好似又離得太近了些。

封寰身上一陣淡香直往江慵鼻中鑽,是降真香與麝香混合的味道,其中又夾雜著絲絲茉莉香。

清幽又溫柔。

江慵雖然被困在後宮,各地朝貢的奇珍異寶卻見過不少,知曉這種味道的香料是珍寶中的珍寶,連元承奕都隻捨得在每年的祭天大典中,熏燒一斛。

“你用的是朔戎貢香?”

封寰一愣,旋即勾了勾唇角,“娘娘真是識貨。”

江慵眼角抽動。

好麼,這位君上不知聽了多久的牆角,她方纔瞎編亂扯的鬼話都被他聽到了。

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上的一枚純白扳指,封寰嗓音懶散,“你既然識得這戎朔貢香,那可知這香的名字?”

江慵搖搖頭。

戎朔雖為蠻荒之地,卻極善製香,每年朝貢的隻有三斛,一斛孝敬太後,兩斛由明帝珍藏。

她也僅是遠遠瞻仰過一眼,連盛香料的貝珠盒都碰不得,更彆說是用了。

“此香名為照玉京,戎朔人認為,天外之地,便是玉京。”

“此香一燃,玉京的神仙聞去也要神魂傾倒。”

他攏著掌心,往江慵的鬢邊探去。

江慵下意識闔上了眼。

看著眼前的精緻眉眼,封寰一向被冰封的心萌生出了悸動。

他見了她,也會神魂顛倒。

忽然,江慵鬢邊的髮絲被人輕輕撩撥了下,那力道極輕,好似生怕將她碰壞一般。

“閉眼做什麼?”

鬢邊力道撤去,乾冷的空氣中彌散著照玉京與漢雪垂枝的香氣。

她緩緩睜眼,對上的是封寰笑意都要險些溢位來的雙眸。

不明所以的江慵試探著往鬢邊摸索,柔嫩的指腹緩緩摩挲過微涼柔嫩的花瓣。

封寰竟然給她簪了一朵花?

她眼中的驚訝洶湧而澎湃:“你……作何?”

“月奴生的豔麗絕然,原以為隻有牡丹亦或是照殿紅最為相配。”

“如今看來,白梅映美人,也彆有一番韻味。”

不等江慵接話,封寰微微俯身,將江慵打橫抱起。

他今日玄衣墨發,妖冶邪佞,眉宇之間卻還是往昔的神情,桀驁又貴氣。

與嫁衣如火的江慵摟抱在一起,像極了大婚時的一對璧人。

“孤送你回家。”

“我想騎馬回去。”

她被綁架這一遭,侯府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騎馬是最快的歸家之法。

封寰瞭然,打了個響指,一匹紅鬃黑馬自梅林中疾馳而出。

忽然一股力道攬住了江慵的柳腰,回過神時,她已經被封寰圈在懷中。

韁繩一緊,黑馬噴了聲響鼻,迎著朝陽,撒開蹄子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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