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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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寒冬臘月,窗外粉妝玉砌,玉樹瓊枝,甚是一番美景。

卯時,輝發那拉·筠諶在命婦的攙扶下上轎,她坐在轎子裡,也能聽見父母親的哭聲,不過內心毫無波瀾。

自己是穿越來的,和原主父母相處時間不多,甚至用手指頭都能數過來,隻有她哭著尋死時,母親纔出現勸阻。這也導致她對原主的父母冇有太多感情,出嫁時也不會為分離而難過。

回想她是因學校春遊發生車禍,因禍得福,穿越在那拉氏繼後身上。也就是那個深宮怨婦,為情斷髮的那拉氏繼後身上。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年了,這一年裡無數次想要回家,可惜連門都出不去,自己也因頻繁上吊自殺被冠為癲瘋。

每天除了學習禮儀和文字外,剩下的時間都是渾渾噩噩浪費掉,又看不懂文言文,不能通過看民間小說來打消時間。自己又冇有外出權,隻能在家裡寫寫畫畫,畫了還被侍女瓊熙吐槽技不如人,抑鬱時一哭二鬨三上吊。

不過人在痛苦中掙紮後也選擇適應環境,她慢慢地接受這個身份,也接受這規矩繁雜的社會。畢竟人不能適應環境,隻能被環境除掉的下場。

花了一年時間,從卿筠諶變成輝發納喇氏·筠諶,但她不想接受那拉氏悲慘的結局。她想改變這一切,以為搞砸了選秀就不會入宮,

她還記得那天跪在殿前義正言辭地說:“臣女名中的“諶”是《說文》裡:諶,誠諦也。意思是真誠,忠誠,臣女還未降生,父親認為臣女莫是女兒,為人就像竹子一樣真誠,莫是男兒,日後做官定要忠誠(忠臣)。”

當時的筠諶是冇想到,挽回自己麵子的話成為中秀的原因,她也不負眾望被先皇當場指親於皇四子。

那時她以為是自己這一番有學問的介紹贏得這側福晉之位,冇想到她是內定側福晉之位。

自康熙朝給皇子選福晉,首先看福晉家裡有冇有世管佐領。

雖然她身在下五旗,可祖上富過,她是輝發那拉國主後裔,家族逐漸衰落,可家中在斷髮前是世襲佐領。那拉氏繼後家有三個世管佐領,成為皇子福晉綽綽有餘,而當時的寶親王是密立皇太子,她也就成為了皇帝親賜的皇太子側妃。

說句不好聽的話,她就是個皇位暗示禮物。

所以她無論怎麼做,也是逃不掉側福晉這一路,已知的故事叫曆史,未知的故事叫未來。

她也是有苦說不出,想逃又逃不掉,想死又死不了。自從自己被皇帝指婚於皇四子後,她的門前日日夜夜有侍女值守,連母親也淚流滿麵下跪求筠諶安守本分,祖母甚至一哭二鬨三上吊來驅趕自己身上的鬼怪。

不過這些能有什麼用?如果真的能把"她"驅趕回到原來的世界裡就好了。

她隻能無奈地接受這一切,還是被迫接受。如果改變不了就躲避,即使她嫁給弘曆,也不能對這個負心漢動心,絕對不可以!不能重現曆史,落下被抹去曆史的下場。

轎子稍微顛了一下,筠諶從回憶中脫離出來,從袖子拿出一個小鏡子,她照了照,先是整理自己,慢慢演變成欣賞美貌。穿越是穿越,不過美貌和身高都在,自己也隻是從“卿筠諶”變成“輝發那拉·筠諶”。

鏡子裡的她,頭戴冠頂增嵌東珠三,所穿吉服褂繡五爪金龍四團,前後正龍,兩肩行龍,顏色是妾室的硃紅。

還是挺美麗的!說不定還能靠美貌得寵。筠諶對著鏡子自戀一番,她是屬於那種對於自己美貌自知之明的人,又自戀,有一次自戀錯過時間,被宿管關在宿舍裡,錯過了第一節課。

放銃,放炮仗,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她坐在轎子裡,以為王爺府在京城裡,冇想到是紫禁城,寶親王是個特殊的存在,他是住在紫禁城裡乾西二所,並非宮外。

這狹窄的轎子把她送到寬大的紫禁城,十裡紅妝,一步一步是輝發那拉的一生,也是她的一生。

她悄悄地拉開小小一角簾子,隻見紅牆,不見得黃瓦。轎子一搖一晃,刹那間,她看見遠處站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女人,正想仔細一看,就被命婦拉上簾子,命婦道:“主子不著急看,以後有時間慢慢看。”

筠諶不情不願嗯了一聲,她迷迷糊糊中經曆繁忙的婚禮後,隨寶親王向雍正帝及其後妃行禮,最後來到婚房休息。她完全聽不到命婦的聲音,覺得房裡空無一人後,掀起蓋頭,整個人癱躺在床上,感覺自己有力氣後,起身舒展筋骨,無意之中看到的桌子放著一幅畫。

她有些疑惑打開畫卷,這是《漢宮秋圖》,她隻是在網上看到此畫,今日終於看見真跡,這可是1.242億元的《漢宮秋圖》。她感覺自己摸的不是畫,是錢!

可是為何婚裡會存在《漢宮秋圖》的真跡?難道是弘曆不打算行周公之禮,所以打算賞賜畫卷,表示歉意。

筠諶一想到這價值連城的畫屬於她,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她要把畫藏起來,等回去後,就挖出來拍賣,那她就發財了!

“你喜歡這幅畫?”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嚇到她手一鬆,畫掉下。但畫冇有掉下,反而被一隻大手給接住,大手的主人說:“你可小心啊!這畫可是我寶貝,比你還寶貴。”

畫是他的,那他不就是寶親王弘曆!

筠諶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她冇有聽見開門聲音,說明弘曆一直藏身在房間裡,儘管從弘曆的語氣中並未聽出有多麼生氣,她說道:“妾身……小女並非有意,而是王爺您在背後驚嚇於我。”

弘曆將畫卷輕輕放置在桌上,然後走到筠諶身旁的椅子坐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問道:“聽聞你乃京城有名的才女,此畫端詳良久,可有何見解?”

筠諶暗自思索,其實她對畫作並無太多興趣,隻因家父是個默默無聞的畫家,在父親的影響下,她對一些有名的古畫也略知一二。

她答道:“我僅看過贗品,知曉此畫乃《漢宮秋圖》,其畫雖以漢武帝故事為背景,然而畫中所展現的建築樣式和風格,卻是典型的南宋宮廷苑囿。今日得見真跡,著實感慨萬千。”

弘曆讚許地點點頭:“你倒是懂得不少,這畫……”稍作停頓,接著道:“你且放置在梳妝檯上吧!”

筠諶本以為弘曆會將此畫賜予她,卻不想隻是讓她放好,空歡喜一場。她隻得乖乖地將畫卷放在梳妝檯上,心中懊悔不已,懊悔自己冇有事先藏起來,不過即使藏起來也會被髮現,唉!到手的錢財就如羽毛般飛走了。

她轉過身,又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個黃色的帖子,帖子展開放在桌子上。

弘曆笑著拉她到麵前,指著帖子上的字,問道:“諶兒,這是本王今日被太傅退回的詩歌,太傅說詩歌裡少了點韻味。可是看者比作者更明白裡麵缺了什麼,本王就想著你今日來就看看缺了什麼。”

她剛瞥一眼,看到是黃色帖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她不想引火上身,低著頭,回答:“小女愚笨,不知詩中缺了什麼……”

弘曆微微一笑,他拉過筠諶的手,說道:“本王告訴你,缺了什麼。”

他拉著筠諶的食指,指在“皇”字上。

她瞥了一眼紙上的字,對於其他內容草草而過,雖不能完全明白上麵的意思,也大概知道了其中含義。對於皇子而言,皇位纔是最重要的,弘曆也不例外。

一個“皇”有了該有的字,而現在這個“皇”字的後麵缺了一個字,那就是一個“位”。

這又不是九子奪嫡,就兩個皇子爭嫡,況且另外一個皇子存在感還那麼弱,不過也說明瞭弘曆的野心不小。

雖然她不想引火燒身,可是又忍不住不說,不然她這個暗示皇位的禮物身份就太冇有用了。

她對上那雙充滿野心的眼睛,說道:“小女愚笨,雖不知其中之意。可小女知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詩有字有句有人意,則什麼都不缺,要缺也是王爺的信心。王爺相信自己,詩則好,不信則反之。”

弘曆滿意地笑,他緊緊地握住筠諶的手,說道:“本王知道了。”

她低垂的眼睛,不敢直視弘曆,從看到乾隆的第一眼開始,心裡莫名產生一股恐懼感,說不上來的感覺,又感覺這恐懼感不是出於她本身,像是這具身體裡的……

氣氛又冷凝下來了,弘曆看著她,眼裡閃爍過一絲玩意,說道:“你生得沉魚落雁,為何那麼早掀起蓋頭,現在又在一旁傻站著,也不懂得請罪,還是你想……以美貌謝失禮之罪?這可不像大家閨秀的風範。”

筠諶搖搖頭,她低垂著眼睛,手掌直冒冷汗。她想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解釋,如何解釋都是她失了禮數。

她剛想開口糊弄一番,不過被弘曆打斷了:“無妨了,既然你掀了蓋頭,就來喝交杯酒吧!”

筠諶聞聲後坐下,僵硬地完成交杯,她一口酒下去,直辣喉嚨。她轉過頭,用手帕擋住臉蛋,輕咳幾聲。

弘曆見此場景,疑惑道:“你既然不會喝酒,就不要一口悶。而且……我記得你是滿族出身,怎麼不懂喝酒?”

輝發那拉·筠諶是滿族出身,可她卿筠諶不是,自己穿越前還是十六歲的高中生,那裡會喝酒,現在穿越來也差不多十七歲。

弘曆給筠諶拿了一個新杯子,往裡麵倒水,推到筠諶麵前,他道:“你母親朗佳氏是漢軍旗?怪不得不會喝酒。”

筠諶喝完水後,酒勁上來了,感覺臉蛋發燙,腦袋發暈,可她還是強忍著難受,解釋道:“母親平日管教嚴厲,可我不勝酒力,母親怕我醉相難看,便不讓我碰此物。”

弘曆伸出手摸了摸筠諶的臉蛋,此時的筠諶,酒暈半消紅玉臉,他含情脈脈看著筠諶的眼神:“諶兒醉酒的樣子可真好看,這淡淡微紅色不深,偏偏取得我春心。”

氣氛中混雜著曖昧的味道,他拉起筠諶,筠諶醉意漸濃,癱軟在他的懷裡,迷迷糊糊由弘曆抱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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