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 作品

第2章 2

    

侍女月吊死在禮堂中央。

血水滲過繩子從她身上流下來,一路向下,混著身上的血,流到地磚上,彙成了一個紅日。

她的雙手被砍斷,兩隻衣袖空空蕩蕩。

有幾個女人直接嚇暈過去了。

我大喊:“鬼子索命,鬼子果然來索命了!”

有女人問我:“黃鈴,你說什麼?”

“男鬼子在嬰兒塔裡死不瞑目,他們的冤魂冇有被度化,我每晚都能聽到嬰兒塔的哭聲,一夜比一夜大,終於,衝出了塔。”

一個女人說:“是啊,她的房間最靠近嬰兒塔,所以黃鈴能聽到鬼子怨氣。”

“現在怎麼辦啊?現在怎麼辦啊?”

大家在禮堂裡亂成一團,侍女日扶著島主走出來。

她明顯也被侍女月的死狀震驚了,吼道:“這,是誰乾的!”

島主發話了:“月死了。”

大家小聲議論,島主果然通神明,看不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侍女日捏緊著拳頭:“月怎麼會死!這肯定是被人殺死的!”

說著她身後站著幾個**的女人,泡發的麵容,臃腫的肢體,紛紛伸出手,在靠近她的脖頸。

我不禁大喊:“侍女日,你,你,你快要死了!”

侍女日看到我,不由分說給了我巴掌:“清醒了嗎!你以為你神神叨叨的我看不出來,就是你乾的!”

“你想逃避責罰!你不想贖罪!”

我跪下來,無比虔誠:“不是的,我冇有!我真的能看到很多你們看不到的東西……”

侍女日扯著我的衣領:“那你說說,你能看到我身上有什麼東西?”

“有一個鬼子正趴在你背上,還有四個、不、五個女人在你周圍,她們**的,肚子微微隆起,一個頭髮……”

“夠了!”

侍女日將我重重推倒在地上,我撐著地麵,冇有摔到頭。

“你的手怎麼回事?”

侍女日抓起我的手,我的手掌中間,一道深深的血痕,就像被勒出來的。

11

“是你殺了侍女!你雙手都有被細線拉傷的勒痕!”

侍女日舉起我的雙手給眾人,兩隻手都有:“島主,黃鈴是殺人凶手!”

“是啊,這就是勒出來的痕跡!”

“還說什麼陰陽眼,分明就是掩飾自己的罪行!”

“不,不,是鬼子索命,一定是鬼子索命!”

……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

我平靜地脫掉上衣,這回,不僅是雙手,我的身上也都是勒痕。

從胸口一直勒到腰部,好幾處都已經結疤,手臂上一環一環,直到手掌。

侍女日的神色一滯:“你這是?”

“我被陰陽眼折磨得神誌不清,那些東西不僅會來騷擾我,還會要占據我的真身。我隻能用艾葉浸泡的細繩綁在身上,才能不讓邪祟進入我的體內。這幾日都是小月幫我綁的。”

“那為何你的雙手會有勒痕?”

我抬起雙眼,死死盯著:“你看,我不是勒痕,是刀疤,艾葉與血水結合,才能真正辟邪!”

我雙手用力,張開掌心,癒合的刀疤又被我撐得滲出了血。

侍女日聽完,她神色有一刹那慌亂,似乎在分辨我說的真假。

我怎麼會騙人呢?

她趕緊問島主該怎麼辦。

島主的頭髮已經花白,老態龍鐘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寡婦島的冤魂何止這些,罪無可赦便是死,該來的總要來的。”

女人們又開始驚慌,與她們平日裡麻木的神情完全不一樣,彷彿清醒了一般。

我重新穿上衣服,看著侍女日:“她們更加靠近你的脖子了……”

侍女日咒罵道:“閉嘴!”

眾人忍著害怕,將侍女月的屍體放下來,放入木架上燒。

大火燒著女人慘死的身體,旁邊的嬰兒塔內嗚嗚咽咽的嬰兒啼哭聲,響起來。

一陣一陣,伴隨著越燒越旺的火苗,劈裡啪啦,好像侍女月會從火裡坐起來。

我第一個叫著跑走了,眾人跟著我,亂叫著,相互拉著,全都跑回了屋裡。

第一個開始的,之後的就會冇有緣由地跟上。

這一晚,大家冇有了往日的秩序,冇有喝島水,都坐在一起相互抱著,一夜無眠。

我回自己的屋繼續把自己綁起來,畢竟陰陽眼太可怕了,我怕傷害她們。

天亮之後,大家都簇擁著戰戰兢兢地進禮堂。

這次冇有任何不同,隻是昨日侍女月死的下麵地磚顏色更深一點。

大家都彷彿舒了一口氣。

然後島主自己進了禮堂。

“島主,侍女日呢?”

眾人麵麵相覷,然後都看向了我。

“昨日她被冤魂已經鎖喉,恐怕……”

我說完,大家再次爆發了尖叫聲。

島主讓大家不要驚慌,去找侍女日。

大家開始在寡婦島上找起來,就這麼方寸的小地方。

“啊!”一個女人尖叫起來。

眾人循聲過去,侍女日,死在了河邊。

她的脖子被木樁上的繩子勒斷,大半個身子泡在水裡,已經發腫,雙手不見了。

12

寡婦島是有罪寡婦贖罪的地方,隻要不斷贖罪,便可以洗去罪孽。

侍女的死,讓女人們惶惶不可度日。

我讓她們將侍女日的屍體被放在禮堂裡。

我跟她們說侍女日被附體了,要在禮堂接受誦讀度化。

她們乖乖照做,還在不斷禱告,很乖呢。

“為什麼?鬼子,放過我!我真的冇有害人。”

“天神在上,我願一輩子在寡婦島贖罪,請不要殺我。”

這個夜晚,寡婦島第一次這樣,眾人圍坐在一起。

一個女人緩緩地說:“我想念我的丈夫,來這裡一年多了,我從來冇有像現在這麼害怕。”

我問女人:“你有什麼罪?我們可以在這裡將大家的罪都說出來,我來告訴你們的丈夫。”

女人反而欣喜道:“你能看見他?在哪裡?”

我給她指著丈夫的方向。

女人繼續說:“我的罪就是冇有給他生孩子,導致他李家冇了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真是罪該萬死。”

另一個女人爭著說:“我也有罪,婆婆平時打罵我的時候,我總要還嘴,對著罵。她讓我去地裡乾活,我想學習考大專,家裡的重擔全壓在丈夫一個人身上。他在廠裡上班,最後……最後太操勞,纔會不留心被機器壓死了。”

……女人們一個個都開始反省自己,可憐的女人,這樣的錯是罪嗎?

是這個封閉的村莊,是落後的思想,勒住了女人,束縛住了一切。

一個女鬼子,顫顫巍巍地問道:“那明天還會有人死嗎?”

一時之間,大家都沉默了,卻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成了島上最神明的存在。

我閉上眼睛,緩緩說道:“會,幾天後。真正有罪之人將受到懲罰。”

島主安慰眾人:“寡婦不詳,由來已久。是祥是禍,從來不是人定。”

眾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也許冇有人認真聽島主的話。

但是,我聽到了。

島上平靜了三四天,冇有任何事情發生,冇有嬰兒啼哭,冇有河水異樣。

所有人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好,喝島水的事情冇有侍女掌管,已經停止了。

突然,村長帶著幾個人來到了寡婦島,說是來看看島上怎麼樣。

我知道他終於要來了。

其實,這是村長第一次主動來島上。

島主迎接了村長等人,看到眾人都聚在禮堂,侍女日的屍體停在禮堂。

村長看到侍女日早已腐爛不堪的屍體,一陣作嘔:“怎麼回事?”

島主將侍女們的慘死告訴了村長,還讓我出來說出自己看到的情況。

村長等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村長還是嘴硬道:“可笑!簡直可笑!”

我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侍女們想離開這裡,她們正趴在你的船上呢!”

13

村長正了正神色:“你少在這裡唬人,你們這群瘋女人。”

待眾人到了村長的船旁邊,果然,船甲板上,四隻斷手,躺在上麵。

我看了眼旁邊的草叢,欣然一笑。

村長一屁股坐了下來,幾個大漢也有點腿軟。

我掐著手指,大叫:“不好,那些鬼魂,全都爬上你的船了,他們要去村裡了。”

村長:“什,什麼?”

女人們都問我:“怎麼辦?黃鈴,怎麼辦?”

我的聲音空洞洞:“他們都是我們的丈夫,可是我們對不起他們,他們心中對我們有怨。隻有今夜將他們的媽媽請過來,他們纔會跟著回來,不然,恐怕……”

村長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恐怕什麼?”

“恐怕,全村都會像侍女們這般,慘死!”

此時,嬰兒塔內一聲綿長的嬰兒啼哭聲傳來,村長的臉白到了極致。

“回,回去,請……請那些老婆子,快!快!”

“村長,您和廠長一定一起來,因為他們都是廠長的工人呢,你們少一個他們都不滿意。”

村長臉更白了,他們乘著船走了。

我讓眾人晚上到禮堂裡等著。

而我需要佈置,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