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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柰 作品

第253章 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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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一夜對於梅園中的我,前院臨時行館裡安置的三哥,內宅中的綾枳乃至玉羨,我想都是個無眠的夜晚。我靜靜躺在帳幔之中,躺在林近待自閨中時長夜依偎的床笫之上,思量著綾枳向我講述的每一個細節……輾轉無可消解。三個月前,林近帶著她五個月的身孕,隨著夫家蒙長軾自東疆回長安述職,途徑了自己的家鄉榆林,被兄嫂遠接十裡,高迎至家中,就住在了這枝葉茂盛,尚無花開的梅園。我想她一定是欣喜的,安適的。晚來新浴,芙蓉梳沉,秀麗的佳人正對著菱花鏡,慢慢梳理著她如雲的髮絲。她不知道自己在前院吃酒的丈夫是不是已經醉了,但是她知道,今晚他不會來後院的,約好了與自己的哥哥,林家的朋友,還有他麾下的弟兄們一起吃酒到天亮。本來侄女玉羨是要來陪伴自己的,可這丫頭秋來貪食那晚熟醇香的馬**葡萄,吃多了便嘔吐發熱,躺在自己的閨閣裡,半日出不來。還好還有綾枳,這個恰巧來林家小住的外甥女嬌小可人,靜若春水,比之自己活潑爽利的侄女兒,林近似乎更喜歡親近這個總是安安靜靜的,喜歡凝神聽你說話,又總是報以微笑的丫頭。她抱著一個大大的秋風氅來了,說綢緞是自家鋪子裡的,上麵的梅花是自己一針一針繡上去的,本來是預備著秋來送給母親的,卻聽聞月梅姨姨回來了,知她極愛梅花,便將這簇新的襖子送給姨姨,與母親另繡,請姨娘不要嫌棄。林近喜歡得無可不可,立時便穿了在屋中行走,又說這般好那般妙,極讚了姑孃的手藝,一時都捨不得脫下,卻不慎在行走的時候,掛上了桌角的榫口。桑蠶絲極精貴,這一碰便翹了個梅花瓣出來。林近心疼壞了,隻怪自己不好,卻左右尋不得針線,原來久未居住在自己梅園,一時針線已不備。綾枳說這不值什麼,天色尚早,她回去取了針線來,補上就好,連著燈下做活計,還能陪伴姨母說話。姑娘自去取針線,這裡林近一人枯坐,久等不來,連碗中的茶都喝了三四個過子,仍未見綾枳回來。心下覺得不安,便穿了衣裳下樓來找。三四轉彎……不見綾枳身影,卻忽聞梅園內低低的哭喊之聲傳來。林近心驚,忙循聲找去,見月色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捂著綾枳口鼻,伏在樹下撕扯強拽,欲行不軌。林近心中大驚,忙奔去阻攔,又呼喊救助,卻見熟悉的身影頓然回頭,狠厲惡滿之聲,酒臭紅脹之氣沖天而來。這惡徒不是彆人,竟是自己的丈夫——蒙長軾!林近為人傲骨清潔,怎能見如此禽獸行事,當下撿起道旁石塊便向蒙長軾砸去。林家武行出身,林近雖不像兄長一般善戰,也並不是弱質女流,手中石塊準頭極好,正正砸中了蒙長軾的後心!這一砸,“好事”儘消,背脊生疼,惡狗暴怒。蒙長軾回身來,三步兩步抓起林近便掀翻在地,暴雨般的拳頭落在妻子身上,毫不留情。直將以為他隻是酒醉的妻子,徹底打得清醒過來!“蒙長軾,你個禽獸,竟敢在我家逞凶,行此不義之事!”林近護住自己的肚子,掙紮翻身,想要擺脫蒙長軾的毆打。“不要和老子充什麼夫人娘子,你家一個小小的城官,不過貪圖我封疆大吏的權勢,強行將你折變於我,好不好敢管老子的事情,彆說今日要你家一個丫頭,便是明日用了你全府女眷,又能把我怎樣?”蒙長軾笑著起身,再次尋找已經嚇得不會動彈的綾枳,“當日一見,老子就瞧上這丫頭了,又水靈又脆生,可是把老子饞壞了,如今你大了肚子,不能伺候老子,正好把這個小的收了,給你做個伴不好嗎?乾什麼這麼哭喪著臉。”或許是月夜路黑,未看到腳下的石頭,也或者是蒙長軾喝多了酒,這一鬨騰,酒勁兒上來了,他踉踉蹌蹌再次走向綾枳的時候,腳下絆住,整個人跌在了地上。這一跌,本來直奔綾枳去的惡欲竟被惱怒沖淡了,站起身來,蒙長軾糊裡糊塗地直覺得是自己的妻子又在背後打他,不禁回過頭來……綾枳眼見蒙長軾目露凶光,知道今日自己與林近在劫難逃,抱了必死之心連滾帶爬衝將過來,拉起倒地不起的林近,便向繡樓跌撞跑去!我不知道那一夜林府前院有著怎樣的熱鬨歡愉。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歌舞鳴響,戲班綵衣處……竟連這後院裡發生的慘事,絲毫也未聽到。蒙長軾兀自站起,見兩個女子跑向繡樓,忍不住惡向膽生,一拎長衫前襟,尾隨而來。兩人本就跑步太快,及進了房門,關門不及,已被蒙長軾破門而入!不由分說,惡徒舉手便向林近隆起的肚子上打來。沙包一樣的拳頭落下,直到林近昏死過去,腹中成形之胎娩下時,蒙長軾才終於清醒了過來……瞧著眼前散落一地的紅碎,蒙長軾也是起了一頭的冷汗。不過,惡人便是惡人!一萬機會,也會一萬從惡!拉起已軟若柔泥的綾枳,蒙長軾惡狠狠地告訴她,馬上處理好眼前的事情,將死胎埋起來,把昏死的林近並屋子收拾乾淨,隻當什麼事也冇有發生過。明日一早上路之前,若是被人發現了端倪,他就會一不做二不休,裝作盜匪殺光林家人,再將阮家所有的鋪麵洗劫一空。至於綾枳,他一定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綾枳嚇壞了,在蒙長軾醉醺醺地離開繡樓,留下生死不知的林近和一地血紅給她收拾的時候,她已不知所措,亦無可生戀……隻慌亂找尋可有能自戕之物,了結了自己,好快點結束這眼前地獄一般的噩夢。可是當她抓起首飾盒裡的髮簪,對準自己的脖頸狠命戳下去的時候,痛醒的林近拉住了她的裙襬,滿是鮮血的手指拽下了她手中的長簪。“枳兒,我們得活下去。”林近的眼中冇有光彩都是痛楚,但是痛楚之後,綾枳說她看到了月梅姨洶湧的恨意,恨到她本來冰冷的身子,冰冷的手指都開始變得熾熱,好像整個人隨時都會燃起來一般。她掙紮著將孩子包起來,又撿起了地上不知什麼首飾斷碎的渣滓塞進胎兒口中,交給綾枳。告訴她,將孩子送到林家的冰室裡去。秋深天冷,那間冰室不會再頻繁使用,將胎兒藏在那裡,等著她回來。綾枳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抱著胎兒藏到冰室,又跌跌撞撞跑回來用了多久的時間,但是當她再返回繡樓的時候,林近竟拖著流血不止,輕如飄萍的身體,將一切收拾妥當了。除了空氣裡飄忽的血腥氣,好像今夜的一切罪惡都冇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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