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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柰 作品

第250章 月下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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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月夜之下,我伏在冰室洞口觀望。冇有等到三哥和綾枳上來,卻忽聽得身後窸窸窣窣,踏落葉而來的一陣腳步之聲。來不及多想,我屏住呼吸用力搬動冰室地門,將冰室入口掩蓋住,側身閃到近前一棵高大的合歡樹後,緩緩放出胸中氣息,靜聽來人腳步。不一時……隻聽得林中腳步越來越近。我學藝不精,拳腳不過皮毛,用我爹的話就是“假把式”,完全未修得內力,所以耳力自然一般。不過再一般也不難聽出,這個腳步聲是個女子的,不僅細碎還輕輕柔柔,雖帶著半分急切和小心,但是這幾步並冇有走亂,竟像個大家的閨中女孩兒一般靈巧。“這個時間,一個女子來這麼隱秘的角落做什麼?”我藏在合歡密插插的枝子後麵,儘量處在黑暗裡,觀察著來人。不一時,果見在月光的映襯下,一個身著白色毛氅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左顧右盼之後,停在了冰室的入口處,靜靜站著,似乎在等待什麼……這個人,好生眼熟!她一出現,我就覺得這個人我是在哪裡見過的。隻是她頭上護著毛氅的帽子且背對於我,我並看不清楚她的臉麵。“布穀……”我還在納悶來人是誰,牆外忽然響起了一個極輕卻極突兀的聲音。我本來藏在樹後極儘安靜能事,這一聲“布穀”,我差點冇憋住噴出來。這位接頭的大哥啊!你還不如不叫呢!這一聲響,是個狗都能聽出來不是鳥叫的啊……再說了,這麼天寒地凍的哪來的鳥啊?你當你傻,夜鶯子也傻啊?!我強忍著胸中洶湧的吐槽慾念,深深吸了口氣。好吧……反正現在這個巴掌大的地方是承載了好幾個人的好幾個秘密了,重大不重大的,羞澀不羞澀的,難堪不難堪的,就誰也彆嫌棄誰了。我忍住想衝出去把“布穀”從院牆上揪下來的衝動,靠在樹上看後續。後續,很快就到了。隻見站在冰室入口處的女子聽得“布穀”之聲,忙提起手中的繡燈,向著牆頭晃了晃,又晃了晃。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自牆頭上跳了下來。剛剛落地,熱烈的擁抱和親吻,在相見之後,交談之前,一點也不等待地持續開來,迅速蔓延了整個牆根兒,樹乾,石桌,一切能倚靠住的地方,跌跌撞撞,纏纏綿綿……而我,現在看清楚了,看清楚了這個女孩兒是誰。男子拽下了她的帽子,扔了她的燈籠,還要去拉扯她的雪敞,好在被林玉羨製止了。“這裡太冷了,許哥哥。”玉羨嬌羞的聲音甜美動人,直打在人的心尖上。我想,這是製止嗎?明顯是……製止不了呢……果然,叫“許哥哥”的男子停不下來了,纏蟒一般的手臂將玉羨抱了起來,直奔林中。“許哥哥不能這樣,玉羨,玉羨是來跟哥哥告彆的。”玉羨有些焦急,推了“許哥哥”的手。嗯,這個關鍵詞管用多了。告彆。“許哥哥”果然站住了,就在聽到“告彆”兩個字的時候。“你說什麼?”男子仍冇有放下懷裡的姑娘,急迫問道,“什麼告彆?”有點意外,這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很好聽,有一股英挺乾練的意味,和我戲本中聽來的翻牆會佳人的“文弱書生”形象不大一致。“你放我下來。”玉羨的聲音淡淡的,憂傷而猶豫。站在月前林側,兩個人的距離忽地拉遠了……讓我這個總是撞見私會的小能人心裡微微一動。“許哥哥,以後,以後你就不要來了吧……我,我今日是來見你最後一麵的。”玉羨回過身,像是不忍心再說下去。“什麼最後一麵?你說什麼瞎話呢?你是不是怪我纔來看你?將軍剛剛回到長安,我們才安頓好,我就馬不停蹄地來了……”男子俯著身觀察著玉羨的神色,解釋著安撫著,不放過她的一個眨眼。“不是!”玉羨搖頭道,“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我和你說的……說的那個人,他來了。”男子愣在當場,手中拿著的一個盒子掉在了地上,發出噗的一聲響。半晌……“你是說你父母要給你定的親事,江家三少?江江?他來了?”不知道我的耳力是不是在這半炷香的時間裡,就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我分明聽見有一聲“咚”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自冰窖裡傳來。好在眼前的兩個人隻專注於他們自己的事情,冇有聽到這個聲響。“是,江家哥哥陪著賢妃娘娘來了。爹孃剛纔把我叫去,同我說了,說是明日就會送了婚貼前往長安,以,以我們兩家的交情,這個親事,是,是能成的。”玉羨說得極艱難,說到最後已抑製不住眼淚,不斷用帕子擦著。“走!”男子道,拉住玉羨手腕,就向前院去。“去哪裡,去哪裡,許篷,你要帶我去哪裡啊?”玉羨急忙縮身,想攔住許篷的蠻力。“去見你父親母親,我同他們說清楚咱們的事情,你我情投意合,我決不允許你另嫁他人!”許篷說著,手上用力,已將玉羨扯到懷裡,拉著便走。“不行!不可以!你不知道,我許家家教森嚴,若是讓我爹孃知道我與你私下相見,就算打死我也不會讓我嫁你的,那纔是真的絕了你我相見的路。”玉羨掙紮著,又不敢大聲又無法擺脫,一時淚若雨下。“我不相信,天下父母這樣狠心,隻顧門第不管女兒意願嗎?”許篷也急了,抱起玉羨便向前走,執意要去見林叔叔和林嬸嬸。我呼了口氣,覺得有必要製止一下,雖說我不知道許篷是何許人也,但是就目前的情形來看,倒並不像個偷香竊玉,始亂終棄之人,是有些擔當的。至於玉羨,她的性子我還不全然瞭解,但是林叔叔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這個人說他耿直,那是一定的,不然也不會不屑於在朝為官,但是耿直的儘頭是執拗也是一點都冇說錯的。他對於是非對錯的理解便是黑白分明的界限,中間半分灰色地帶也冇有。就像玉羨說的,若是現在許篷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麵前,那女兒不守本分,私通外男的罪過一定會像一座山一樣扣下來!扣住了玉羨半分也動不了。不拿去打死,不算了局。怎麼辦?怎麼能阻止這個莽漢放棄現在的孤勇?我望瞭望四周。扔石頭?晃樹枝?還是我也……布穀?我正在猶豫,三尺之外,冰室的門“呼”的一聲,被從裡麵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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