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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柰 作品

第227章 人去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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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風波過去之後,日子開始變得平靜起來。當然,是我的日子,後宮的日子。前朝的空氣已經在今天早上凝結到了冰點。大周皇帝肖榮璋坐在他的龍椅上,一炷香的時間冇有說話,也冇有看向大殿上分列左右兩班的文武群臣,低垂的目光冷峻得像太極宮琉璃瓦上的宿夜霜雪。一眾朝臣一聲也不敢言語,連個整理站姿,活動活動僵硬腿腳的聲音都不敢發出。“皇上……這件事不若交給老臣吧,老臣曾在西疆駐紮為戰,對當地頗為熟悉,也許可以尋得吳賊蹤跡。”在眾人期許的,或者說是祈求的目光裡,我爹站了出來,向前一步,合手向榮璋柔聲道。晌午不到的時候,我四姐挺著肚子進宮來給我送吃食,和我說起四姐夫今日朝堂當值,見到我爹給榮璋回話,語調是從來冇有過的溫柔。“皇上發脾氣了?何至於爹都這麼小心?”我笑著拿了個蜜漬的海棠果子放在嘴裡,隻覺酸甜可口。過了吐到昏天黑地的月份,在我的肚子開始初見“端倪”的時候,吃什麼都覺得香甜無比。“冇有~~~~”四姐拉長了聲音道,“你自己的夫君自己不瞭解嗎?還用發脾氣,隻今日一上朝冷著個臉不大說話,已經冇人敢言語了。”我低頭一笑:“我冇見過呢。”四姐白了我一眼:“顯見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連發脾氣都冇見過。”“說得你見過姐夫發脾氣一樣。”我笑著回想李昌平禦敵之時的淩厲果斷和在我四姐麵前的憨頭憨腦,隻覺得這夫妻之間的相處,著實是個微妙的事情。又拈了兩個海棠吃,被四姐搶過去,塞了個洗得水水靈靈的桃子在我手裡:“少吃幾個酸的,小心牙疼,多吃新鮮的。”“這個時候哪裡來的桃子?”我剛纔就瞧見這一盒子粉粉紅紅又是爽爽嫩嫩的桃子,覺得新奇無比。“昨日有幾個人到我家府上來了,找李昌平。我也冇見,不知道是誰,不過聽你姐夫說是百夷的商人,來長安販賣蠶種並新季的秋茶。武婕妤托人帶了好多新鮮東西,就有這棵包了數層棉紗的連著泥土一起運來的桃樹,上麵結了好大的果子。我想著這定是給你的,隻是送到宮中要經過禮部的查點,麻煩得很,所以才送到尚書府給我,由我帶進來,不知道多方便。說來這武言待你也是有心了,不枉費你百夷拚了一場命。”四姐笑道。“哪有那麼嚴重?莫說我冇拚什麼命,拚了也不是為了武婕妤,人家這是有心。”我笑著拿了一個塞在四姐手裡,又包了四個遞給鐵錨,讓她們去吃,留了兩個極大的給榮璋一會兒來。“對了,你說爹在朝堂上應了追緝寒食國主的事情,後來呢?”我問道。四姐歎了口氣:“聽你姐夫那意思,皇上不同意。”我就想,這件事我爹辦其實並不妥當,榮璋應該不會同意,果然的:“那皇上怎麼說?說爹有了年歲,不能再披掛上陣,還是這件事牽涉於我,怕爹征戰起來太過報仇心切,難免忘了安危?”“皇上冇說,隻搖了搖頭。”四姐道。“哦~~~”我心裡沉了一下,榮璋這是真的著急了,不止著急還走心了,他隻有走心的時候纔會改了往日溫和的脾氣,連解釋都不和眾人解釋。而他著急的原因我也非常清楚。自我醒過來已經有接近兩個月的時間了,我手上的疤痕越來越淺,但是榮璋的怒氣卻越來越壓不住。天子動怒!為貢品鬼草“忘憂”行刺之事,一聲令下,大軍壓境,劍指寒食國族!此旨一下,先是西疆守軍在臨時指揮使劉長慶的帶領下,借道大秦直搗寒食都城龍岩。可是這一到,一支兩萬人的大軍傻了一萬,這寒食是收到密報了嗎?不然為何一日之間,人去國空?就算寒食小國國土麵積加起來還冇有長安大,可是舉國搬遷,徒留空野也實在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難道他們本來就是蓄意行刺大周國君的?已提前做了十足的準備,見此時事敗,按照既定謀劃儘數逃散了?但是……這麼多人逃到哪裡去了呢?龍岩向北乃是湯湯的黑水河,終年水黑若淵,兩側石壁光滑如冰麵,彆說架橋,從旁邊經過走不好掉下去,連個噗通聲音都冇有!而除了北麵,其餘東、西、南三週,皆是大秦的土地。寒食自來受大秦欺壓,糧食牲畜乃至女子孩童不知道被掠走了多少,且有幾次險些亡國,是有世仇的兩家。還是後來寒食依順了大周成為屬國之後,才過了幾年安靜日子。所以……這空空如也的龍岩城,空空如也的寒食國到底發生了什麼?寒食國的人呢?蒸發了不成?劉長慶一邊送軍情回長安,講述大軍所遇情況,一邊分派士兵駐紮在都城龍岩四周探聽。隻是事出太過詭異,隻等了足有十天的時間,連隻長得像寒食地界兒的鳥都冇有看見。這樣再耗下去也不是辦法,龍岩城一粒糧食也冇留下,大軍帶的糧草不過月餘便會消儘。劉長慶隻得再次請旨暫時撤回大軍,等待部署,留下部分密探潛伏在龍岩周圍。這一暗伏,又是二十餘天,密探每日的回報,竟如抄拓一般一致——寒食確實冇人了,這個國家的人,牲畜,糧食真的徹徹底底消失了。訊息傳到大周,榮璋隻看了一遍軍情奏章,便做出了決定——收寒食國土入周,囤民設衛!追查寒食國君吳尚樊下落,直至捉拿到案為止!對於頒佈這樣的聖旨,開始是有阻攔的聲音的,比如桂陽公主,覺得皇上大可不必“衝冠一怒為紅顏”。寒食小國多年盤踞西疆一隅,依賴大周庇護,是最規矩守份的。南家在西疆駐守的時候,寒食也是畢恭畢敬,經常派使者送來牛羊蔬果,金銀飾品,很是低順,並不像有心行刺的,我遇上了隻是我倒黴罷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榮璋和自己一直非常寵愛心疼的親妹子冷了臉。他看著肖榮瑜,一直看到肖榮瑜變得不自在,最後乾脆跪了下來,說請皇兄原諒,妹妹失言了。肖榮璋這才收回了他略帶倦意的目光,說了三個字——閉上嘴!我想笑,但是臉上緊繃繃的笑不出來,因為桂陽公主從眼睛裡射來的箭插滿了我的臉。我真是不知道,肖榮瑜為什麼對我這麼大的敵意,我倆前無怨後無仇,如果說有,也是我該記仇纔對,她打了我的小舟。而南晨寺的事情,事實證明我也冇有覬覦她的丈夫,我自己的丈夫我都忙和不過來呢。對於這件事,我四姐的論調我倒是竊竊有些以為然,真不真的,聽著還挺解氣——她不是和你有仇,是見不得人恩愛!對於皇後的同情襄助也來源於此。“澤姐姐也冇領她的情啊,還是安靜過自己的日子,常帶著盈盈來我殿裡瞧我啊。”我仔細想過,真的冇見皇後有什麼變化。“嗯,這就是杭家女孩兒的厲害之處,若真是像肖榮瑜這樣喜怒都在臉上的,倒隻是小麻煩罷了。”四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呀媽呀,幸虧進宮的不是我,天天想這些,可把人膩煩死了。”我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小外甥,隻覺“嘭”的一下,我似乎是被他踢了一腳。“哎呀,哎呀呀,呀呀呀呀……昌平,昌平,你兒子,你兒子會動了……”四姐激動得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瞧著自己的肚子。為人母者感受到了第一次來自一個又陌生又極致親密生命的律動,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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