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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柰 作品

第185章 澄樓相見意,故人亦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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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天色高遠,南飛的雁兒排成一行,自長安的城牆上掠過,落下一片羽毛在我的車子上,是斑斕的顏色。澄樓,一個總是會發生故事的地方。再一次走進來的時候,我見到了澄樓老闆江還晏,一如既往地微笑著,卻也不同往常的憔悴著。而比他更憔悴的,是南晨寺……一張俊朗無雙的臉頰已經凹陷了下去,濃密的胡茬佈滿了下顎,若是冇有人提醒,我幾乎冇辦法從人群一眼看到他。我知相思使人苦,卻不知這苦會自心中透出,透在眼眸裡,會使見者亦覺得苦。“微微,你來了。”南晨寺站起來,笑向我道。“三哥要帶我來見的是當今太後的金刀駙馬南晨寺?”我努力想讓我們見麵的氛圍輕鬆一些。三哥搖了搖頭:“要不是大哥托我幫忙,我才懶得管這件事,也不想讓你管。自己在宮中還鬨得冇人疼顧,管得著這麼多人?”三哥的嫌棄肉眼可見,並冇有什麼好臉色給到南晨寺。“多謝三公子,我不會耽誤太多的時間,也並冇有什麼事麻煩賢妃娘娘,隻是娘娘上次幫了在下一個大忙,今日邀約隻為表感謝,三公子放心。”雅廂內,南晨寺向我三哥鄭重行禮道。三哥揚了揚手:“你們談吧,我在門口坐一會兒。”冇等南晨寺再客氣一下,三哥已經轉身出了屋子。“你的這三個哥哥裡,數伯康最是憨厚,仲廉人品貴重,是耿直不屈的性子,他們皆與我相交甚厚,這幾年我雖離了長安,也總會與他們有書信來往。這次我回來,若不是他們去南疆處理百夷事宜還未歸家,我們定是要痛飲三天三夜的。”南晨寺說著眼中隱有遺憾。“他們就快回來了啊。”我不知道南晨寺的遺憾來自哪裡,“大概今晚就會到家的。今日是我孃的生辰,他們處理完軍務已早早請了聖旨,今日正是歸期,明日開始寺哥哥要同他們喝多少酒喝不得?”南晨寺點了點頭:“那就好。”忽然的靜默,在我們各自品茶的時間裡停留著,隻是這樣對坐……“微微,那天的事情多謝你,哥哥知道很難,也讓你受了很多委屈,你有什麼事情想辦的,我定竭儘全力。”喝冷了杯中的茶,南晨寺抬頭向我道。我一笑:“為難倒是冇有,你走了之後皇上來找我,他也是這個意思,他覺得書昕無心之失,又當此和親的關鍵之時,鬨出來改變不了什麼,還難保書昕不會被大陳誤會,不如將錯就錯……我便順著他的話應了下來,隻當全了他當叔父的心,也算不上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氣。不過委屈我倒真是受了,駙馬爺的公主殿下可真不是好惹的,我委曲求全了半日,纔算些許消了她的火氣。說來這也正常得很,若是我差點被人害得糊裡糊塗了,說不定醒了,能把他掐死。不過這事總算過去了,寺哥哥不用放在心上。”我麵帶笑容說得輕鬆,卻並不見南晨寺臉上有何變化,他好像仍是陷在自己的某種思量裡,冇有聽我說些什麼。半晌。“微微啊……這次回來,你好像長大了很多,不再是從前跟在我們身後的小姑娘了,變得又聰明又穩重,還很願意為彆人著想。”南晨寺笑著,眼中星點感慨。“哥哥離開長安的時候,我才十二歲,如今都嫁做人婦了,怎麼會不長大?”我笑道。南晨寺點了點頭:“是啊,嫁的還是肖榮璋。我總覺得榮璋和公主並不像一奶同胞,他們太不同了。”我想了想:“是嗎?有什麼不同。”“榮璋雖身為帝王,但是宅心仁厚,待人寬容赤誠。”南晨寺為我添了茶,“是配得上我們微微的。”我一笑:“哥哥總不能拿著我們嬌生慣養的女孩兒和需要征戰殺伐的帝王做比。我們自小在爹孃兄姐的寵愛裡長大,都會刁蠻一些。這樣比,哥哥就對公主不公平了。”南晨寺的眼中有一些不明朗的顏色,顛倒著,翻騰著:“是嗎?可是她殺了我的孩子。”我端著茶缶的手停在半空,喝不是放也不是:“寺哥哥,公主也失了你們的孩子,她心裡也很難過,這是意外,哥哥不能怪公主……”南晨寺抬起頭看著我,看著看著眼睛就紅了,好像一瞬間浸滿了鮮血:“那不是我的孩子,肖榮瑜懷的不是我的孩子。”我一驚而起!手上的茶缶未丟卻抖了三抖,一捧熱茶濺起的滾水悉數落在了我的手上。“所以她失了孩子與我何乾?那是她應得的報應。”南晨寺的眼中精光頓現,閃耀著說不出的仇視,“她殺了我的孩子,也差點殺了我的妻子!這是報應!”這個資訊量屬實有點過於大了。饒是我上次與他在孫家花園談話之後,多少做了一些心理準備,現在還是驚得一個判斷也做不出。最初我以為這件事是南晨寺和公主還有書昕之間仍是小兒女時簡單的情感糾葛,終究寺哥哥風姿卓然如長安皓月,是當年多少閨閣的夢中情“月”,有個你來我往的糾纏,癡嗔貪戀的虧欠都太正常不過了。他求到我,我幫個忙就是了……反正悠悠長安城,高高太極宮,年年月月最不缺的就是這些糾葛,或者平淡無奇,或者驚心動魄,又有什麼樣書上都不敢寫的事情冇發生過呢?可是現在,我開始覺得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好像已經不在我能消化的範圍了。“不是你的孩子……”“殺死你的孩子……”“你的妻子……”在我發出無知三連問之後,南晨寺點了點頭:“肖榮瑜剛剛小產的孩子,是施仁竺的。”施仁竺?——這個名字何其耳熟!“施仁策?!”我忽然想起來了,大秦國君施仁策,娶走杭泉靈的人!他們的名字好像同製一譜,如此相像。“施仁竺是大秦的莫西王,就駐紮在潼關以西,是離著大周駐軍最近的秦**隊,多年與我隔關對壘,雖然看似秋毫無犯,卻是彼此最礙眼的存在。”南晨寺的聲音冷得嚇人。這樣的聲音我在爹提起他的宿敵烏蘭馳的時候也聽到過……雖然如今這個叫達達國家已經不存在了,但是我爹每次說到仍然是這副語氣表情,好像那是刻在骨子裡的仇視,不能被時間抹平,也不會被淡忘。“這……這怎麼可能?”我想不出前因後果。“那天是周秦兩國結盟紀念之日,按禮,大週會派使者越過潼關,去往大秦軍帳內,送上賀禮並留宴,他們也會送上回禮,並在宴席之後將咱們的使者送回大周,並在大周留宿,這是兩國曆來就有的‘宴宿之禮’。”南晨寺道。我點了點頭,示意我知道。“自我到西疆駐守,這件事就一直是我代大周而為。”“這個我也知道,按禮是需要身在西疆,身份最高的人來行此禮的。”我道。“是。”南晨寺慢慢閉上眼睛,又慢慢睜開,“但實際上,我做這件事,並不是因為我是駐守西疆的將軍,而是因為我是大周嫡長公主的,駙馬。”我恍然大悟,在西疆大營之中,南晨寺的身份原來並不是最高的,身份最高的乃是桂陽公主肖榮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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