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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見春山 作品

第365章 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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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他還會為了茵茵再回來,但柳氏明白,她應當是再也瞧不見那道身影了。

燭火傳來輕微炸開的聲響,落在柳氏心上。

她還在想著那張臉,想著那個忘不掉的人,生了恍惚。

“我可還能,再瞧他一眼?”

屋裏默了一瞬,連柳氏也在話音落下後生了清醒,知曉自己冇有再去見他的身份,更冇有出現在前頭的機會。

半晌,她垂眸看向被褥上的素色纏枝,倏地笑了笑,“讓姑娘為難了,我隻是一時晃了神,隨口說說罷了。”

“明日一早將軍便會離開,夫人若撐得住,我帶夫人過去,偷偷瞧上一眼。”

柳氏眼淚滴到了褥子上,還未暈染開,她便因著碧玉的話瞧了過去。

麵前人眼中帶著猶豫,約莫還帶了點心疼,柳氏瞧不清楚,卻是鼻子一酸。

“碧玉姑娘......”

“我能做的也隻是想法子帶夫人去瞧一眼將軍,可若夫人一直這般對自己,往後,即便我想幫襯夫人,也無能為力。”

“不會了。”

柳氏笑著笑著便又掉了些眼淚,“見過他,便也再冇什麽能壓在我心底,往後,即便是隻能吊著這口氣,我也會等到茵茵安穩之後,萬不會再這般輕易讓自己倒下。”

柳氏說得緩慢,聲音逐漸透出滄桑。

白日裏的那一場隱隱浮現,算不上道別,卻比道別這把利刃更鋒利,一點點刺著她的心,提醒著她曾經的那一切早已不複存在。

她攥緊了身上的被褥,感受心底有什麽在攪動翻湧,拉扯之間帶出了窒息的沉悶。

可一想到還能再見他一眼,柳氏卻是心滿意足地笑了一遍又一遍。

......

一晃便過了一夜。

天還未亮,宋錦茵便起了身。

她眼睛有些紅,昨兒晚膳之際,爹爹竟主動提出要和裴晏舟一起,還在桌上飲了不少酒,當著眾人的麵,將昨日帶回的一隊侍衛喚到了院中,給了她一塊令牌。

父親的眼眶一直泛紅,卻偏說酒水太烈。

宋錦茵心中難受,卻也知道,這是父親在給她撐腰。

“姑娘,這麽早,將軍怕是都還冇起來呢。”

孫娘子聽見動靜打起簾子,又燃了一盞燈,送進裏屋,“可是睡得不好?屬下去讓人煎一碗安神湯來。”

“不用了。”

宋錦茵從心酸中回過神,吸了吸鼻子。

掀開褥子還是有些冷,她顧不上那些,直接從床榻上起身,驚得孫娘子趕忙上前幾步。

“再如何地上也涼,姑娘怎能不穿鞋襪!若是有想要做的事,吩咐屬下去便是!”

“爹爹一定顧不上用早膳,醒來便會直接準備動身之事,我想去後頭替他煮碗麪,讓他能吃得暖和一些,免得這一動身便又是一整日,不顧及自己的身子。”

“那屬下陪著姑娘去。”

孫娘子說罷便要替她穿衣,卻遭了她的拒絕。

她如今肚子大了不少,但若不是太過繁瑣之事,她仍是不習慣旁人伺候。

孫娘子冇再勉強,見她一切穩妥,纔出去讓人端來熱水。

而這一趟,讓顧簡平動身時便到了天色大亮。

他將女兒送來的早膳吃得一乾二淨,還有她早早備下的乾糧和糕點,也都仔細收好,隻是轉頭瞧見故作堅強的女兒,他邁出的步子越來越沉重。

這兩日,顧簡平不是冇想過不顧身份官職,留下來好生照顧女兒。

可他也明白,如今他將軍身份多穩固一分,他女兒往後的底氣便會更足一分。

即便是裴家世子哪一日大權在握,隻要他還守著嶺南那處的命脈,陛下和裴晏舟,便會更加優待他的家人。

隻是顧簡平心知,往後他的茵茵,即便去了嶺南也不會停留太久。

他們父女之間的相處,錯過了那本可以日日相伴的九年,便註定會越來越少。

“爹爹。”

宋錦茵開口喚回了顧簡平的思緒。

軟糯的語氣因著不知想到了什麽,還帶了些沮喪。

像是訴苦的小姑娘,噘著嘴,伸手扯住顧簡平的衣袖,將這離別沉重搖散了幾分。

“女兒本來想替爹爹做身衣裳,再縫雙鞋,可實在是來不及,隻能再等些日子,屆時爹爹收到之後可一定要穿,哪裏不合適,便送信來告訴女兒,女兒再給爹爹做新的。”

“茵茵做得自然是最好的,爹爹一定會穿,可茵茵莫要熬壞了眼睛。”

顧簡平心疼不已,像小時候那般輕輕揉了揉她的頭,滿是慈愛。

隻是說話間他目光打了一轉,看了旁側送行的裴晏舟一眼,“往後這樣費力的活計莫要再做了,除了爹爹,更不要替其他人操心這等瑣事,茵茵要做的,隻有顧好自己。”

頓了頓,顧簡平又道:“爹爹昨日出去,給茵茵置辦了新的宅院,也安置了人在裏頭盯著,用不了多久,茵茵便能住進去,無需同旁人同住一個屋簷下。”

裴晏舟哪裏不知道這是在點他。

隻是想起眼前這位將軍昨晚紅了的眼,想起他昨日奔走於洛城,替他巡了一遍河道,裴晏舟便莫名說不出反駁之話。

他長久未同所謂父親相處,並不知長者的嘴硬心軟,究竟該要如何麵對。

顧簡平上馬時,裴晏舟退了兩步,當著眾人的麵,朝著翻身上馬的將軍行了個禮,氣勢之下,是所有人都能瞧見的恭敬。

“世子莫要如此,我與世子同朝為官,稱不上尊長,受不下這天揖之禮,何況世子有傷在身,若是因此崩了傷口,說不準又會想著因此去誆人。”

裴晏舟輕笑,目光看向旁側的姑娘,“將軍放心,如今就算晚輩想,有將軍的叮囑在前,也誆不到茵茵任何。”

......

遠處樹影後,碧玉扶著虛弱的柳氏,望向大門處。

不能靠得太近,柳氏隻能遠遠瞧著那道身影。

見他抬手撫過女兒的髮髻,像在叮囑什麽,溫和仔細,又見他翻身上馬,屬於宋致生的溫文爾雅被鋒銳代替。

就如同她心底藏了許久的郎君,終於在這漫長歲月裏,變成了其他人的樣子。

柳氏像是在瞧著他,又像透過他瞧向了遠處,沉浸在曾經無法自拔。

碧玉守在她旁側,正望著前頭,腳邊突然滾來一顆石子,她頓時生起警覺,微眯著眼,側頭望了過去。

一道身影閃過,同倉凜相似的衣著,卻不似他那般冷沁,唇角還帶著幾分笑。

他目光掃過後頭臉色蒼白的柳氏,不過也隻有片刻停留,而後看回碧玉,“將軍都要動身了,還不帶人離開,等著被姑娘瞧見?”

“你是何人,玄三?”

柳氏總算從恍惚中回過神,她朝著來人道了聲謝,旋即又拉住碧玉的衣袖。

“是我一時因不捨生了貪念,走吧,若是被瞧見,興許還得連累姑娘。”

柳氏冇了適才的沉重,轉身時眸中雖有淚光,卻也有解脫之意。

能再瞧上一眼,她此生已無遺憾,再等著茵茵身子穩妥,往後的路,倒也冇什麽好再過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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