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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見春山 作品

第35章 那件中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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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茵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她熟悉的屋子,身上衣物也被換過,連散落的長髮都冇有半分泥濘,烏黑透亮,還帶著淡香。

她揉了揉額,抬手間隱約聞見了熟悉的冷竹香。

走神之際雙腳落地,小腿前側傳來疼痛,徹底喚回了她的清明。

宋錦茵低頭一看,原是昨日被那黑衣人在地上拖著走了一段,她一雙腿上全是磨破的印子。

記憶洶湧而來,那片血色浮現腦海,她重新縮回床榻,閉眼壓住心頭的懼意。

許久後外頭有叩門聲,雪玉端著早膳過來。

“錦茵姐姐,你好些了嗎?”

看見宋錦茵的時候,雪玉愣了一瞬,隨即滿眼心疼。

那個窩在床榻上的女子在寬大的中衣下顯得越發瘦弱,原本澄澈水潤的眸子滿是驚懼,望過來時還帶著她久未見過的無措。

雪玉看著她蒼白的臉,放下手中的東西,抬手擦了擦自己濕潤的眼,“姐姐,我來陪你了,你要是疼就跟我說,我幫姐姐擦藥。”

宋錦茵一點點地回過神。

她看著紅了眼的雪玉,硬生生地逼回了自己的眼淚,扯出一抹笑。

“不疼的,昨日去完醫館,我就已經不疼了。”

聲音有些沙啞。

聽著這溫柔的安撫,雪玉的眼楮又紅了一圈。

以前總是有人在背後嚼舌根,說錦茵姐姐在世子院裡活不了幾年,可偏偏她活了下來,還一直是世子身側唯一一個能近身伺候的人。

那些人漸漸有了些收斂,連她也曾暗地裡替錦茵姐姐高興。

隻是瞧久了她突然發現,原本愛笑的姐姐,在她記憶裡不知不覺就變了模樣。

從明媚到昏暗。

春日嬌花早已落敗不見蹤跡,唯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和一雙冷寂的眸子,一點點地將脆弱掩蓋,撐起一片堅韌。

一想到這,雪玉就覺得很難過。

“那我喂姐姐喝藥。”

雪玉吸了吸鼻子,又擦了一把眼。

錦茵姐姐怕她哭,她就忍住不哭,怕她操心誤了旁的事,那她以後處處都仔細一些。

為人奴婢總歸不是在家中當姑娘,不能隨意,她知道姐姐的好意。

“這幾日我同王管家告了假,姐姐行動不便,我留下來照顧姐姐。”

“告假?”

宋錦茵輕咳了一聲,適才眸中的情緒儘數被壓下,轉而又恢復成了那個成熟穩重,刀槍不入的大丫鬟。

她不讚同地看著她︰“你別小看了你在世子外院的活,再如何,那也是旁人盼著能撥進來的地方。”

“我知道的......”

“知道就更要上心一些,平日裡得閒時偶爾來瞧瞧我便是了,不可一下子幾日不當值,莫要忘了你外頭家裡都在靠著你的銀子。”

宋錦茵有些急,一口氣說了不少話,直到脖頸處傳來一些拉扯的疼痛,她纔不得已停了下來。

伸手去摸了摸,隻摸到了一層布。

還是雪玉驚撥出聲,她才知曉,原是被那黑衣人的匕首劃開的傷口,又出了血。

宋錦茵現在不想瞧見任何跟裴晏舟有關的人,見雪玉動靜有些大,趕忙伸手拉出了她。

“別怕,這傷口一點都不深。”

“我去叫大夫吧姐姐,王管家說了,姐姐若有任何不適......”

“不必。”

宋錦茵聲音冷了下來。

大夫無論來多少次,她的傷口也隻能慢慢痊癒。

“說起來我也不過是奴婢的身份,鬨的動靜太大,未免會失了分寸,落人話柄。”

“姐姐......”

雪玉去替她燒熱水時,宋錦茵緩慢地起了身。

昨日那一陣眩暈後,她總覺得走路有些吃力,憶起昨日那醫館東家說的話,想來該是要多走走才能更快恢復如初。

圍著小屋走了一圈,宋錦茵扶著桌子輕輕喘了口氣。

目光落到桌麵的針線簍子上,裡頭那一件白色中衣極其刺眼。

宋錦茵愣了愣神,想起她前日都還在替那人做中衣。

因著手上的傷並未好全,她每一針每一線都格外認真,故而做起來,也比之前要吃力數倍。

可不過一眨眼,她就成了那人出城的幌子,被遺忘,被放棄,還差一點丟了命。

宋錦茵伸手將中衣拿了出來。

府裡繡娘不少,裴晏舟的東西並不一定非要她來做,隻是最初裴晏舟罰她,讓她連帶著腳上的靴子,從裡到外的替他安置一身。

這一開始便冇了完。

隻是外袍和靴子到底是費神,她便漸漸隻做些中衣和足衣,每年再替他做一雙錦靴。

“錦茵姐姐怎麼起身了?”

雪玉從外頭回來,見她站在屋裡,趕忙放好手裡的熱水來扶她。

“大夫說該要走一走纔好。”

宋錦茵看著她笑了笑,而後將手裡的中衣遞過去︰“勞煩雪玉幫我疊起來,收到木櫃裡頭可好?”

“咦,姐姐不做了嗎?這件中衣瞧著像是快做好了的樣子。”

“不做了。”

宋錦茵說的很慢,一字一頓,也不知是說給雪玉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以後這些東西,都不做了。”

她隻是個奴婢,暖床也好伺候也罷,她隻乾她該乾的活。

其他,再與她無關。

......

裴晏舟回府時臉上還帶著倦色。

他拿著信件去了書房,剛踏進屋子,突然腳步頓了頓。

“她如何了?”

“回世子,錦茵姑娘已醒。”

“大夫怎麼說?”

王管家有些猶豫,一時之間也冇接上話。

裴晏舟周身冷了一瞬,看過去的目光帶著淩厲︰“說。”

“錦茵姑娘......冇叫大夫。”

王管家有些忐忑,喉間嚥了咽,皺起的眉心滿是無奈。

“錦茵姑娘說她隻是個奴婢,冇身份總是請大夫,還說昨日醫館的大夫很好,能不能治的也都給她治好了,冇必要再讓旁人多跑一趟......”

能治便治,是他昨日說過的話。

裴晏舟周身氣息愈加冷寂,轉身便離開了書房。

可明明早上離開前才親眼瞧見了她脆弱的模樣,此刻推開門,看著她羸弱的身子,裴晏舟的心還是狠狠地縮了一下。

“世子。”

宋錦茵看見那道身影出現,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她現在不想看見他,所以她不願叫大夫,不願好那麼快,也不願踏出這間屋子。

直到裴晏舟站到她跟前,宋錦茵才嘆了口氣,朝著來人福了福身子。

渾身還是很痛,尤其是被他抓住胳膊阻止她行禮的動作時,那力道讓她忍不住輕撥出聲。

“為什麼不叫大夫?”

裴晏舟收回手的動作有些猶豫,怕她跌倒,又怕再傷了她。

“也不是請了就有靈丹妙藥,能立馬痊癒。”

宋錦茵抬眸對上他的視線,相比他此刻眸底積壓的暴戾,宋錦茵反倒平靜得不像話。

“王康久!”

裴晏舟冇回頭,隻緊盯著她,嘴裡喊著屋外的王管家︰“讓你去叫的大夫呢?”

聲音裡透著怒意,讓外頭的人也明顯慌亂了起來。

“世子爺何必動怒。”

宋錦茵打斷了他,說話間退了兩步︰“奴婢已經醒了,何必再多此一舉?世子若實在氣惱,便當奴婢冇救回來便是。”

“宋錦茵!”

裴晏舟呼吸一窒,隻覺得她眼下這副模樣比之前的倔強更為刺眼。

餘光中是桌上那個針線簍子,這是他每次過來都會瞧見的東西。

可今日,那裡頭卻好像有些不一樣。

裴晏舟看了過去,隨後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

不敢承認心底莫名漫出的驚慌,他袖中手緊握成拳,指骨泛白,青筋凸起,眸色陡然幽冷。

他問,“那件中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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