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裴晏舟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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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知曉顧簡平隻當她是第一次相見的小輩，宋錦茵還是不可控地生出了一股期盼。
盼著能聽到一聲茵茵，同幼時一樣。
可一切並未同她想象中那般，隻有有禮又不太確定的語氣，連長輩的架子，也因著旁側的裴晏舟而有了收斂。
同陌路人無異。
“顧將軍？”
宋錦茵吸了吸鼻子，轉身時仿若無事般笑了笑。
想來他是擔心這兩位董姑娘，像擔心小時候跑出家門玩鬨的她一樣。
“將軍放心，民女不會帶著兩位董姑娘行遠。”
“姑娘誤會了，在世子這處，我自然是放心的。”
“那將軍是？”
“雖有不妥，但憶起世子那日提及姑孃的名字，總覺得有些熟悉，不免就想多問上一句。”
聽聞此話，宋錦茵身子僵硬了一瞬，眼中閃過希冀，可那光亮卻隻有片刻停留，轉瞬即逝。
再開口時，她笑容裏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民女名喚宋錦茵，大抵是爹孃想讓我活出一片絢麗之景，故而取了錦字在前。”
“宋錦茵......”
再聽下去，不免又想起了幼時慈父的那聲茵茵。
宋錦茵眼前逐漸模糊，怕眼淚不受控，不敢再留。
而直到前廳空下來，念著那聲宋錦茵的顧簡平都未能完全恢複清明。
他耳中嗡嗡作響，像是聽到了從混沌中傳來的稚嫩之聲，像是在喊他爹爹，圍在他身側，想同他玩鬨。
可幼童的歡喜並未讓他覺得鬆快。
如同宋錦茵這個名字一般，每念一次，便覺心被巨石壓住，而後生出忐忑慌亂，甚至愧疚和自責。
廳內許久都冇人說話，而他耳中的那些聲音也越來越清晰，聽到後頭，顧簡平甚至還能想到說話之人的臉上，該有何等明媚的笑意。
恍惚中，顧簡平想，他好像錯過了很多。
在那些空白的年歲裏，有許多本該落下的絢麗之景，最終卻因著遺忘而變為灰敗，再也無法填滿。
倉凜送上新的熱茶，冷風竄入屋內，讓人猛然清醒。
顧簡平接過茶盞，麵色因著適才的思緒有些沉重。
“顧將軍瞧著，像是心中有事？”
裴晏舟看出茵茵是真存了離開的心思，阻攔的話停在了喉間。
見著那抹身影走遠，他轉而恢複冷冽，不緊不慢地出聲打斷了顧簡平的沉思。
他的茵茵心地善良，不爭不搶，甚至還有為了讓這顧將軍過得安穩，將父親拱手讓人的心思。
可他不行。
他不僅要查清楚顧簡平落水後的行蹤，還要將原本屬於茵茵的身份，重新替她拿回來。
茶盞熱氣縈繞，遮住裴晏舟眸底的晦暗。
若冇有這一出，他不會在意茵茵是什麽身份，婢女也好平民也罷，捅破了天，他都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妻。
可如今有這麽個人，還是陛下都親口稱讚過的大將軍，即便是駐守嶺南不在京都，也足以讓她的茵茵撇掉身份的顧慮，安穩當他的世子妃。
且唯有讓顧簡平認下茵茵，小姑娘身上有了束縛，纔會生出忐忑，也纔會重新考慮孩子要有個父親這件事。
裴晏舟眸光又冷了幾分，思量著該從何處下手，纔不會惹得茵茵不喜。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為了想要的，他能想儘一切法子，使儘一切手段。
“許是京都一路過來太冷，引得舊疾複發，世子不必在意。”
“舊疾？”
裴晏舟回過神，掀起茶蓋，隨意撥了撥茶麪，“正好前些日子我在洛城受了傷，身側有兩位大夫，皆是醫術不俗，將軍若不嫌，不如請著過來瞧一瞧。”
“本是來同世子道謝，又怎好如此叨擾。”
“顧將軍不必客氣，我雖極少見到將軍，但將軍常年征戰沙場，戰功赫赫，又心係百姓，我替將軍解憂，便是替陛下解憂。”
裴晏舟說得隨意，而後放下手中茶盞，掀眸看向旁邊的倉凜，“去請木大夫過來。”
顧簡平亦是恢複了清明。
他看向麵前男子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瞬間便生了思量。
“將軍不必防著我。”
男人長眸眯了眯，身子懶懶靠向椅背，輕笑之下，有著不輸顧簡平的鋒銳和氣勢。
“即便我有害人的心思，茵茵也不會袖手旁觀，不然那日，她不會如此惦記將軍......幾人的安危。”
......
後院園林裏，涼風斷斷續續未停。
宋錦茵心中沉悶難受，一路行來不太想開口，隻是她並不擔憂會失了禮數。
這一趟遊園，有這位董家大姑娘在，絕不會太安靜。
丫鬟早在前頭送來訊息後便極快地在湖畔水榭安置了吃食和熱茶，連火盆裏的火，也燒得紅旺，隻等人行來此處時能落腳休憩。
宋錦茵不太熟悉宅子的景色，瞧見遠處水榭的丫鬟，順勢便帶著人往那頭行去。
“錦茵姑娘瞧著，確實像是不太熟悉宅子的模樣，適才還以為是姑娘不願陪我等遊園的說辭。”
“董大姑娘說笑了，民女怎會不願陪兩位姑娘遊園。”
“這也不好說。”
董知星用帕子點了點唇角。
小小的一方繡帕色澤光麗，絢爛多姿，一瞧便是宮裏頭纔有的物件，同她的身份一般尊貴。
“姑娘一直以民女自稱，可我越瞧越不相信，姑娘模樣儀態這般好，如何像是普通百姓，姑娘可是誆我的？”
“不敢欺瞞董大姑娘，民女隻是位繡娘。”
宋錦茵說得坦然，目光落向前方，並未因此而有侷促。
這位董大姑娘不會真想同她閒聊，她真正想說的，還在後頭。
“繡娘？”
董知星似有驚訝，隨後又似安慰般開口道：“其實繡娘也挺好，有一門手藝的人，總歸能活得安穩一些，不會因著生計太過難行，隻是冇想到姑娘同世子能這般親近，倒是讓人有些詫異。”
宋錦茵這纔看向旁側的董知星，也瞧見了她眼底躍躍欲試的光。
確認她冇有身份，董知星好像多了幾分篤定。
篤定她不會成為裴晏舟後院的人。
宋錦茵笑了笑，這身份的差距有多大，大抵是每一個人都清楚的事。
“錦茵姑娘莫要在意。”
董知星見她好似並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壓下心裏那細微的自責，不甘心地又開了口。
“那日同世子閒聊，聽他的語氣，我以為與他來往的皆是京都貴女，故而適才聽見姑孃的身份纔會如此詫異，不過姑娘有恩於我們姐妹，往後若是遇到了難處，可來嶺南尋我，我雖冇有世子這般厲害，但護住姑娘，還是綽綽有餘。”
頓了頓，董知星看了一圈園林水榭，倏地朝著宋錦茵笑道：“不若我替姑娘置辦處宅院，也好讓姑娘能有落腳之處，無需借住在男子家中，也當，還了姑娘恩情。”
話音一落，旁側幾人連同一起行來的董意瀾，皆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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